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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朝夕努力挖掘记忆,可惜记忆就像隔着一道石门,无论怎么挖都挖不通。

最后坐在竹塌上穿鞋,短靴上挂着那件粉红色主腰。

沐朝夕以拆炸/弹的小心,轻轻将主腰拿下来,无人瞧见,偷偷塞进怀里。

走到浴房门口,顿住了,心中天人交战。

最终,他隔空无声扇了自己一巴掌,把揉成一团的主腰放到了竹塌上,物归原主。

白术还在睡,看起来并不打算送他。

沐朝夕实在受不了失忆,试探着问道:“昨晚……白司药觉得我……可还行?”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新娘问新郎眉毛画的好不好,现在男女颠倒,反过来了,失忆的沐朝夕表面问白术对他的表现是否满意,实际是为了求证他薛定谔般的初夜——可能有,也可能无。

“还行。”白术给予充分的肯定,“多谢沐千户,千户做了一桩善事。我不喜欢欠人情,以后会还你这桩人情。”

沐朝夕听了心中五味杂陈,欣喜、失望、满足、遗憾等等情绪几乎一起涌过来,他觉得自己快分裂了。

就这样……结束了?

不知为何,沐朝夕心有不甘。

白术见他还没走,便催促道:“我们之前约定过,只有一晚,到了明日,你我再无瓜噶。沐千户,请吧。”

白术真是那啥无情,太渣了,刚刚醒过来,就下了逐客令。

沐朝夕慢腾腾走到房门口,手碰到门栓,拔出一半,停下了,回头,转身。

沐朝夕快步返回,站在床前。

白术心下一慌,右手伸进枕头里,摸到枕下防身的一把短刀,面上故作淡定,翻了个身,“你来做什么?”

沐朝夕双手按住她的肩头,将她钉在枕头上,“不是要还我人情吗?我沐朝夕向来有债必偿,你现在就还。”

作者有话要说:沐朝夕要反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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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底

沐朝夕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不记得了,那就再来一次。

说不定来着来着……就记起来呢。

就像习武,忘记刀法,得拿起刀挥一挥,才能再次找到感觉。

白术在混乱的正德后宫混了十年,不是白混的,心慌如狗,表面依然淡定的说道:“我现在没心情,男欢女爱,首先要你情我愿,如此,方能享受鱼水之欢。”

“明明你昨晚——”

白术:“没错,我昨晚空虚寂寞冷,说好只有一晚,第二天就无瓜葛,现在天都亮了。我这个人,向来冷情冷性,说不要就是不要,无论之前多么恩爱缠绵,事后都没有什么余情留恋,否则,我也不会与结婚十年的前夫麦厂花和离了。”

麦厂花那种神仙般的人物,居然说弃就弃。

以及,自己的初夜喂了狗,实在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看着白术冷淡的样子,沐朝夕顿时觉得扫兴。

沐朝夕放开她的肩头:“你打算什么时候还人情?”

白术揉了揉酸疼的肩窝:“非要以睡觉这种方式吗?我可以帮你加官进爵的。年轻人,目光放远大一点,前途要紧。”

你休想碰我。

沐朝夕脆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开始自我保护:“你记得还欠我一个人情就好。我沐朝夕年纪轻轻,家世又好,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何必在你一个和离还带着十五岁拖油瓶的女人身上吊死。”

白术鼓励的点点头,“沐千户这样想就对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沐千户若遇到麻烦来找我,我一定还你人情。现在,我打算睡个回笼觉。沐千户昨晚忙得很,出了不少力气,想必也累了,白府有许多空房间,请沐千户随意。”

沐朝夕如何睡得下去?

他气得快炸了。

他觉得自己被玩弄了——诚然,他是自愿的,白术钓鱼,愿者上钩。男欢女爱,你情我愿。

但是老子根本不记得啊!真是亏大发了。

就像去酒楼,点了一桌子山珍海味,菜上齐了,你食指大动,然后……你眼睛一闭一睁,酒菜全没了。

店小二拿出账单,“客官一共二两银子,只收现银,概不赊账,谢谢。”

我都不记得吃过,怎么甘心掏银子?

沐朝夕越想越气疑对白术恨之入骨,又思之入骨,这个女人太神秘了,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总不能听她一人之言。

沐朝夕决定探一探这个女人的底细。

沐朝夕只是一个初入官场的新人,三年前因平宁王谋反,保护南京城的战役表现优秀,而得到正德帝的垂青,一句话将他从南京锦衣卫平调到北京锦衣卫。

可是他跟着正德帝来北京才三个月,皇帝就驾崩了,他立足未稳,新帝嘉靖帝登基,奶兄陆炳成了北京锦衣卫指挥使,一上来就安插亲信,他这个承蒙先帝恩惠的千户受到排挤,贬到西安门看大门去了。

一个看大门不可能有本事说出“你去查一查,三分钟之后我要知道这个女人所有信息”霸道王爷之类的话。

沐朝夕没有捷径可走,只能自己查。

他找到了一个帮手,就是在“华清池”澡堂的找到他的、并借给他马匹的周小旗。

孤掌难鸣,沐朝夕想要逐梦锦衣卫,需要左右手抬轿子,一个人单打独斗是没有前途的。

周小旗是锦衣卫籍,军籍是世袭制,北京本地人,当年永乐帝还是燕王,就在北京藩王府的时候,周家的祖先只是一个农民,扛着家里的镰刀跟着燕王靖难之役造反,一直打到南京,建文帝自焚,燕王登基,周家籍贯由此变成军籍。

之后,周家一代代人宦海沉浮,祖上也曾经阔过的,最高坐过千户的位置,到了周小旗这一代,家族平平无奇,混得一般,但是作为北京的地头蛇,优势是消息灵通,人脉宽广,要不昨天周小旗也不会那么快从华清池澡堂子找到沐朝夕。

沐朝夕把周小旗的马还回去,说道:“多谢你借马,我已经在衙门领用了新坐骑,昨天多亏了你帮忙。”

周小旗连忙谦道:“沐千户客气了,沐千户这种出身高门还有本事的人,迟早会飞黄腾达。”

沐朝夕说道:“你知道的,我从南京锦衣卫平调过来,在北京一个熟人都没有,这里到处都是手握实权的达官贵人,我一直郁郁不得志,领着千户的俸禄,干着小卒的活。只有你瞧得起我,是我结交的第一人,如今我有机会在皇上面前露脸,自然要报答你,不晓得你愿不愿意跟我做事?”

沐朝夕觉得,前天夜里他还像个树桩似的在西安门熬夜站岗呢,今天就有本事带着一百个锦衣卫外出执行任务了。

他要发达了!

苟富贵,勿相忘。

他现在向周小旗伸出招揽之手,周小旗一定高兴得感激涕零,立刻投奔他的怀抱。

可这一切只是他的预想,现实是残酷的。

周小旗一听这个,吓得赶紧牵着马后退三步,连刚才虚伪客套的样子都懒得装了,说道:

“多谢沐千户抬爱,只是标下家里上有七十岁老母亲,下有新婚三个月的小娇妻,不能跟沐千户蹚浑水了,告辞。”

说完,周小旗就翻身上马,要跑。

沐朝夕岂能放过?一把将周小旗半拖半抱下来,“什么浑水?你把话说清楚。”

周小旗挣扎道:“昨天东厂一枝花把咱们锦衣卫诏狱都砸了,我还怎么敢跟你混?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居然把东厂一枝花的前妻和干儿子抓到诏狱,我不能跟你,我不想死啊!”

东厂一枝花?麦厂公?

也对,他的确配得上一枝花的外号。

沐朝夕不放手,“你对麦厂公如此了解,应该也知道他的前妻白司药对不对?你把她的事情给我说一说,我就放你走。”

周小旗不肯:“麦厂花的前妻白司药更可怕,我不能说,你去问别人吧,求求你了。”

周小旗越是讳莫如深,沐朝夕就越觉得周小旗知道很多。

经过昨天尔虞我诈、几经反转的修罗场洗礼,沐朝夕一天一夜之间“成长”了,都能和离异带娃的女人一夜风流,不再是傻白甜。

他开始腹黑堕落,威胁周小旗:“你要是不肯说,我就告诉所有人,是你借给我马匹去抓白司药的。你猜麦厂花会怎么对你?就像你刚才说的一样,你不说,别人也会说,但是你说了,把事说全乎了,我就不会告诉任何人马匹的事情。”

周小旗打了个寒噤,思量再三,说道:“我其实也是道听途说。白司药在后宫行医,是正德皇帝面前的红人,常年出入宫中豹房。我一个区区锦衣卫小旗,没有资格认识她,所以我知道的,也就一件大家几乎都知道的大事。”

“就是白司药和麦厂花血色的婚礼。正德初年的时候,刘瑾当权,是宦官“八虎”之首,野心越来越大,正德皇帝要除掉刘瑾,但是刘瑾势力太大,宫中徒子徒孙太多,容易被反噬。正德五年,正德帝给白司药和麦厂花赐婚,当证婚人,他们结婚当天,刘瑾和徒子徒孙都看在皇上和麦家的面子上,去麦府喝喜酒,麦家将他们安排在离戏台子最好视线的楼阁里吃席。”

“白司药在喜酒里下了东西,徒子徒孙全部醉死,刘瑾上午还春风得意去贺喜,下午就被拖到午门斩首,宫里势力连根拔起,权倾朝野,死的时候却一点水花都没有。听说白司药和麦厂花婚后诸多不谐,是因血色婚礼上暴亡的恶鬼作祟。”

自从遇到白术,沐朝夕几乎无时无刻怀疑人生,问道:“白司药和刘瑾有仇吗?居然用婚礼当诱饵。”

周小旗说道:“白司药师从著名女医谈允贤,谈允贤是杨家妇,正德四年,杨家被卷进一场大案,杨家被株连,满门抄斩,连唯一的孙子都死在刑场上,只有谈允贤因以前的患者联名求情而被侥幸逃脱一死。那场大案背后主谋是刘瑾,据说白术进宫,是为了给杨家复仇,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作者有话要说:谈允贤的孙子叫做杨濂,但不是历史上的那个打破头的杨濂。杨家被灭门了也是历史事实,只有谈允贤一人活着,继续行医写书,世界给她黑暗,但是她始终不放弃散发光芒和温暖,是个内心强大的女人。

为了剧情,本书把杨家灭门时间轴提前了差不多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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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北京

震惊!

花季少女以身为饵是为那般?

豪门婚宴为何变成鸿门宴?

朝登天子堂,暮上午门断头场,贺喜嘉宾为何横尸婚礼现场,无人生还?

反正不是随礼的时候份子钱没送够。

乘着沐朝夕震撼的时候,周小旗挣脱出来,拍马走人,恨不得离这个瘟神十万八千里。

早知道他的任务是抓女魔头白司药,我才不会借给他马呢。

沐朝夕听完周小旗讲白术过去的“丰功伟绩”,顿时失魂落魄,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还和她有了不可描述的关系。

现在可以说是非常后悔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

“他若出事,我才不管你出身沐王府,我一定会弄死你的。”

耳边响起白术昨天对他放过的狠话,当时他无知者无畏,觉得这种狠话从治病救人、身娇体软、发髻插一根筷子都漂亮得让他心动的女医嘴巴里说出来,就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挥舞着一根树枝,却叫嚣我要杀了你一样。

当时觉得可笑、可爱,听得心里痒痒的,想着她如何“弄死”自己,自己又如何反抗,征服一个地位比他高的女官该是多么舒爽的事情。

然而白术就像洋葱,表面看起来无害,但随着沐朝夕接近她,一层层扒开她的皮,就辣的泪水直流。

是的,沐朝夕很想哭。

原来白术说他“玩火”、说“一定会弄死你”,不是放狠话,更不是他一厢情愿的调情。

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沐朝夕觉得他还没熬到飞黄腾达呢,就要死在白术手里,他现在是不是该准备写一份遗嘱,交代后事?

沐朝夕骑着从锦衣卫领用的马匹,回到租居的家里,走到巷子口,他顿住了,拍马从另一条巷子进入,将马拴在一颗石榴树上,然后从石榴树上翻墙。

进了后院,连房门都不进,从窗户里翻进去,打开箱笼,寻几件换洗的衣服。

压箱底还有几角碎银子,应该能撑到月底发俸禄。

沐朝夕将衣服和银子包好,正要翻窗户出去,这时院子外头响起敲门声,“沐千户!沐朝夕在不在?”

隔壁房东太太赵大娘出来了,“别吵了,他不在,你找他做什么?”

那人说道:“我是前头望月楼的账房,沐千户赊了一个月的饭钱还没给。”

赵大娘呸了一声,“他欠我三个月房租还没给呢,要还也得先还我。昨天我在门口堵了他一天,结果他没回家睡觉,估摸是想故意躲债。”

账房说道:“我们小本生意,这样还不得把我们吃垮了。他是当官的,我们又不敢去锦衣卫衙门讨要。”

赵大娘说道:“不至于赖账不还,烂船还有三斤钉呢,我看他的箱笼是上好的紫檀木做的,月底再不还钱,就叫了经纪来当了他的箱子抵债,将他扫地出门,我不敢再把房子租给这种破落户了。”

外头两个债主絮絮叨叨抱怨了好一会,沐朝夕蹲在墙角始终不敢出声。

人家大禹过家门而不入是因为要治水,沐朝夕则是为了躲债。

今天才七月十六,离发薪水还有十四天,这十四天都不能在家里待着,因为要躲债。

沐朝夕心想反正这些日子都要在白府保护白术,他又不住这里,何必白白浪费十四天的房租?

自从我惹上白司药这个女魔头,日日夜夜惊心动魄,时时刻刻会丢了性命,万一死了,赊账谁还?

都是普通百姓,在京城谋生,大家都不容易。

沐朝夕咬咬牙,从窗户里翻出去,打开院门,对着目瞪口呆的赵大娘和账房说道:“你们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找个经纪过来估个价。”

京城的经纪行业发达,什么都收,沐朝夕把紫檀木箱子、几件值钱的皮靴皮袄都卖了,只留一个箱笼装私物,算清了饭钱和房租,再把最后一顶貂皮帽子和狐皮围脖送给房东太太,交代道:

“我最近要出趟远门,这个箱子麻烦您帮忙保管,我要是一直不回来,将来若有个姓常的人来找我,你就把箱子给他。”

房东太太是个爽利的北京老太太,也不推辞,“东西我收下,箱子我给你管着,你放心,不管等十天还是十年,我赵大娘绝不打开你的箱子看一眼,你的就是你的。”

沐朝夕一路还账,酒馆的酒钱、华清池澡堂子的搓澡钱、甚至档口买豆腐脑油条的小贩都欠了人家二十个大钱!

沐朝夕交代完后事,终于家贫如洗,一身轻松。

沐朝夕走过还债的每一条街道,他的心越来越平静。

他本是南京纨绔圈出名的世家子弟,沐王府挥金如土的小公子,生来就是有千户的爵位,明明可以一辈子富贵荣华,非要倔强的和家族决裂。

三年前,江西南昌的宁王谋反,他穿上盔甲,加入了王守仁王大人仓促组建的八万平乱军,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抵抗叛军,保护南京城。

王守仁十分欣赏他,将他作为功臣举荐给了前来南京“亲征”平乱的正德帝。

正德帝金口玉言,一句话就他从南京锦衣卫平调到北京、

他揣着逐梦官场的梦想来到北京,以为可改变自己的命运。

但是并没有,正德帝三个月就死了,他的梦想就像烟花般绚烂又美丽的破灭了。

北京,北京。

沐朝夕就像五百年后无数北漂一样,告别了这座背负太多人梦想的城市。

北京套路深,我要回南京。

回五里屯窦家村的途中,沐朝夕在大夏天里走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怆。

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