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说了,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沈氏唯一的继承人在他的二十三岁那年瞒着所有人跟一个女人结了婚,那时沈氏的掌权人,也就是他的父亲,他从头到尾都看不上那个女人,因为他一直希望父亲能找一个能在事业上对他有所帮助的女人,但是他却瞒着他娶了一个毫无家世毫无背景的女人,父亲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带她回了沈家,可是一个不被沈家家主承认的儿媳,谁会将她放在眼里?”

“在沈家的日子大概是她一辈子的噩梦,爷爷太强硬了,他强制的给他们办了离婚手续,她跟着父亲进来,到最后却那么灰败的从沈家离开,而在她离开后不久,沈氏少爷与陆家小姐的豪门联姻便在外界传开,这对那时的她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重击,但也是在那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因为这个孩子,她再一次有了对生活的希望。”

“她们在一个偏远的城市过了很多年,日子过的清贫,但是过的却很满足,原本他们以为会这样一直下去,但是女人被诊断出胃癌,如果当时及早就医是还有希望的,但是手续费太昂贵了,他们承担不起,所以就一直拖着,直到成了晚期,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她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因为实在是太痛苦了,最后她还是走了,谁都没有留住她,而她走了,便只剩下男孩一人。”

姜珍的手掌抖了一下,她很清楚沈泱说的那个男人,女人以及那个男孩是谁,她想抬头看看他,但是脑袋却被沈泱的手掌摁在自己的胸口,她颤抖的问:“那后来呢?”

“后来啊,男孩的父亲出现了,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将男孩带回了家,而那时,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妻子,甚至是自己的孩子,沈家,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富丽堂皇,但是对男孩来说,那不过就是一个华丽的牢笼而已,没有一丁点的人情味,回到沈家,男孩的爷爷,他当年看不上他的母亲,但是他却异常的看重男孩,他一心想将男孩培养成沈氏的继承人,他一贯的强硬,他压根就不会去问男孩你是不是愿意,是不是接受,他只是将自己所希望的全部加注在男孩的身上而已。”

“而当时男人的妻子,也就是陆家小姐,她这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是沈家名正言顺的少夫人,她更为沈家生了一个健康的儿子,她当人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碍于陆家的面子,他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而沈家的少夫人应该是最厌恶男孩的人,因为他已经对她构成了威胁,所以这么多年,她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色,但是却也从未对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在男孩高中的时候,他就拼命的自立,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搬出沈家,高三毕业那年,他没有按爷爷安排进金融学院,而是填了晋城电影学院,这就是他正式反抗的开端,这场反抗争长达了十二年,直到现在。”

“一个人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沉沉浮浮,你还觉得我是一个很美好的人吗?”

姜珍轻轻地推出他的怀抱,她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眸是那么的深邃,眼底的伤痛都还没有安全退去,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露出自己这样的一面。

沈泱低下头,他额头与她贴在一起,微沉着声,“我已经失去了母亲,那种失去的滋味有多痛苦,我不想再体会一次,所以你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姜珍的眼眶一涩,“沈老师,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没有,我知道你只是害怕,所以我不怪你,但是你答应我不要再抱有那样的念头。”

姜珍轻轻的点头,“我知道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所以什么都不要害怕,就这样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

姜珍觉得心里的那点难过似乎因为他的这句话被无限的放大,充斥着整个胸腔,难过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其实随着年纪的越来越大,她已经很少再去用哭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是就只是这短短的几天,她的眼泪似乎快要流尽了。

姜珍醒的很早,她醒的时候外面的天都还没有亮透,依旧被厚重的黑暗给笼罩着,低沉的让人喘息不过来,她微微抬头,借着淡淡的光线她看到的沈泱坚毅的面容,他结实的手臂横搭在她的腰侧上,呈一个保护式的姿势将她拥在怀里。

她轻轻地将他的手臂从自己的腰上挪开,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朝外面走去,走廊顶上是淡淡的灯光,不亮,但是足够照亮整条走廊,她抬脚朝姜白茜的病房走去。

隔着厚厚的玻璃她看着里面的姜白茜,她正安静的躺在自己的病床上,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她知道,她应该睡的挺安稳的,看着,姜珍说不出心里是怎样的感觉。

当她站在天台上的时候,她的心里又怕又累,但是更多的是绝望,就像一根长时间绷直的弦绷到了极致,在无时无刻的担心着它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被放出去,而恐惧久了,到真正来临的时候,似乎也就没有那么恐惧了,就像是早就预知了一般。

在她思绪逐渐飘远的时候,一件温热的外套突然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温和的嗓音也随之落下来。

“出来怎么不多穿一点衣服,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姜珍笑了笑,“哪有那么脆弱?”

沈泱朝病床里面看了一眼,“担心阿姨啊?”

“嗯,一觉醒来有点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只有真真切切的看到她之后才有一点真实感。”

沈泱抬手帮她将外套盖严实,他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那现在看到了,就不要担心了,回去吧,走廊太冷了。”

姜珍点点头。

早晨,沈泱出去打水的时候,姜珍接到了严禄的电话。

“喂?”

几分钟后,通话结束,而沈泱也刚好打完水回来,他给她倒了一杯,“喝点水。”

姜珍接过他递来的水杯,而后将放置在一旁,她看着他,问道:“什么时候回去?”

沈泱抬头看她,“回哪里?”

“潍城,你的戏还没有拍完不是吗?”

沈泱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顶,“这个你不用担心······”

“今天就回去吧。”

要不是严禄给他打了电话,她还不知道那边的导演就只批了他一天的假,也就是说他今天就得回潍城,但是严禄刚打电话告诉他,沈泱没有回潍城的打算,她知道,一定是她昨天晚上吓到他了。

“嗯?”

“你那边的拍摄那么紧张,不要因为我分心,我已经没事了。”

“姜珍,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姜珍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眸,“而且我这里有苏婶,有小陈,有靓靓姐,她们都在,所以你不要再担心我,你好好的回去拍戏。”

沈泱同样看着她的眼睛,他没有说话。

姜珍突然朝他伸出手,她抱住他的脖颈,轻声说道:“我答应你的事,我都记着呢,我不会忘的。”

沈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昨天确实被吓的不轻,以至于她昨夜里悄无声息的去了姜白茜的病房,他醒来没有看到她后背当即就冒了冷汗。

最终在姜珍的劝说下,沈泱还是答应她回了潍城。

早上去片场的时候,姜珍去看了姜白茜一眼,她依旧没有进去,她站在门口目光平静的看着她坐在病床上,她正侧着头看着窗外,穿着病号服的身子极为单薄。

陈蓓蓓站在她的身后,轻声的提醒道:“珍姐,我们该走了。”

姜珍缓缓地收回视线,淡淡的“嗯”了一声。

到了片场,正式开工的时候,陈蓓蓓原以为姜珍的状态不会很好,但是姜珍的状态却一反常态,不仅注意力高度集中,而且拍摄的非常的顺利,只是没拍戏的时候,她异常的沉默,远甚之前,就像是一座冰雕,冷的让人无法接近。

这中间的曲折她一清二楚,所以她如今这样的状态让她不由的有点担心,就在她担心的时候,张靓靓的电话打了过来。

“小陈,她怎么样了?”

陈蓓蓓握紧手机,“我说不上来,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到底怎么说?”

陈蓓蓓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张靓靓,说完之后她听到那头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她急忙喊道:“靓靓姐,你没事吧?”

过了两秒,那头传来张靓靓的声音,“我没事,那现在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拍戏的时候状态挺好的,但是不拍的时候···”

“怎么样?”

“异常的沉默,沉默到让我有点担心。”

“小陈,你这两天辛苦一点,要好好的陪在她的身旁,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就立刻回去,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靓靓姐。”

挂了电话之后,张靓靓低头看着手里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笑容温和,目光澄澈,是当时红极一时的最具影响力的年轻美术家绛桢,在国际上获过无数大奖,她的丈夫与她一样,两人皆是著名的美术家,但是就在十一年前,夫妻俩就像约好了一样,双双消失在美术圈,至此的很多年,他们一家三口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

第50章 素时

晚上杀青之后,姜珍回医院的时候姜白茜正安静的坐在病床上,她依旧沉默的看着窗外,而她依旧没有踏进病房,只是站在窗外看着,在她的病房门口站了十多分钟姜珍这才离开。

陈蓓蓓跟在她的身旁,她小心翼翼地问她,“珍姐,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姜珍的步子微微停顿了一下,她淡淡的说道:“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我,我又何必进去刺激她呢?”

陈蓓蓓张了张嘴,突然说不出话来。

回到酒店,姜珍迷迷糊糊的睡着,夜里突然听见一阵敲门声,她被敲门声给惊醒,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谁?”她警惕地问。

“是我。”

门外传来的声音异常的熟悉,是沈泱!

姜珍的睡意顿时退散了一大半,她有些不敢相信,于是她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声,“沈老师?”

“是我,珍珍,开门。”

这次姜珍确定是沈泱无疑,她“唰”的一下打开门,沈泱走了进来,夹带着外面的凉风。

姜珍,“你···你怎么会过来?”

沈泱没说话,而是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他将脸颊埋在她的发间,闻着她淡淡的发香,他那颗一直无法放下来的心才慢慢的归于平静

,满足的轻叹一声,“想看看你。”

他的话音刚落,姜珍顿时觉得一阵无法言喻的酸意直冲脑门,“你特意从潍城过来的?收工之后?”

“嗯,明天早上好还要回去。”

“为什么要这么辛苦?”

“因为想陪在你的身边,不想让你一个人。”

“沈老师,你不觉得你对我太好了一点吗?”

“我就只有你,不对你好还能对谁···”

沈泱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突然感觉自己被朝后推去,随之脑袋被摁下来,冰凉的嘴唇凶狠的堵了上去。

她不顾一切的用力吮吻着他的嘴唇,摩擦,撕咬,湿软的舌尖探进他的口腔,就像他之前对她一样,肆意的交缠,玩弄,他的耳边尽是她急促的呼吸。

她一边吻着他,手也没有停止下来,她拉住他的衣服用力的朝两边扯,原本就是熟悉彼此身体的人,而又很久没有尝过荤腥,他很快就被她磨得一阵火,但是他感觉的出她此刻的情绪不太对劲,他仰起头躲开她的吻。

“珍珍,别这样。”

姜珍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她见他躲开便又踮脚再次勾住他的脖子朝下摁,再次狠狠地咬住他的嘴唇,她不想听见他的拒绝,她想要他!

但是男女之间的力量如此的悬殊,只要是沈泱不配合,姜珍也拿他没有办法,身体再次被他轻轻的推开,沈泱努力的平息了一下呼吸,他轻轻地握住她的肩膀。

“乖,你现在累了,好好休息,好吗?”

姜珍看着他被自己咬的红肿的嘴唇,她想去拥抱他,“给我。”

“给我。”她固执的看着他深邃的眼眸。

她的眼眸水光潋滟,嘴唇又红又软,哀求着跟他说这这样的话,他差点把持不住自己,“珍珍···”

姜珍的眼眸突然垂了下去,她松开了攥住他衣角的手,然后朝后退了两步,声线浅淡的说道:“我知道了。”

说完她转身朝床铺走去,而在她距离床仅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一阵强悍的风突然从后袭了过来,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被人拦腰一抱,紧接着她被抛到柔软的床面上,一沉重的身子微微压了下来。

他温热的嘴唇贴着她的,恨声警告,“一会你就是哭我也不会放了你!”

姜珍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勾住他的脖子。

底下的姑娘就跟能要了他的命一样,到最后,姜珍还是哭了,但是就像沈泱之前说的那样,就算她哭,他也丝毫没有放过她,是一场i里里外外,从身到心的酣战。

结束之后,她无力的趴在他的胸膛上,她是精疲力竭了,但是男人的精力确实她无法想象的,那依旧抵在她的腰际,看着她哭红的眼睛,沈泱还是心软了,他温柔地亲了一下她的眼皮。

“乖,先睡。”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姜珍一把握住了他掀被子的手,嘶哑着嗓子问:“你要去哪里?”

“浴室。”

姜珍看向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帮你。”

沈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看到她钻进被子里,身体朝下的时候他瞬间明白了,他一把握住她纤细的胳膊,“珍珍,不用这样。”

姜珍将他的手掌扳开,她闷闷的声音从底下传来,“但是··我不太会,你要教我。”

“珍··嗯··”

沈泱的身体瞬间僵硬,刺激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几天在去剧组之前以及收工之后,姜珍都会站在门口看一眼姜白茜再走,只是她依旧一次都没有踏进去过。

最近剧组的气氛越来越沉重,因为电影也临近最虐的部分,拍摄的极为压抑,大家也都明显的感觉到了姜珍的变化,他们并不知道实情,因此陈蓓蓓便对外宣称是因为太入戏的原因,陈蓓蓓这么一说大家也自然没有再怀疑什么,因为最近片场的氛围大家都是清楚的。

工作人员们是毫不知情,但是宋覃却是知道一点的,虽然不知道具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但是他清楚,并不是真正入戏的原因,而是因为她确实是遇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晚上还有一场非常重要的戏份,是陆珂跟母亲碰撞最激烈的一场对手戏,也是整部电影中的重头戏之一。

宋覃老远处便看到姜珍坐哪里,腿上放着的是剧本,但是她的视线压根就没落在剧本上,她已经一连几日都是这样的状态,但是异常反常的事,她在拍戏的时候又表现的非常好,让他挑不出一点错来,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担心她。

“姜珍?”

姜珍飘远的思绪被宋覃拉了回来,她回过神来便看到宋覃坐在了她的对面。

“宋导。”

“又发呆呢?”

姜珍轻轻地笑了一下,“就想到了一点事。”

宋覃点点头,“你最近的状态不是非常好,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姜珍,“也没什么,都已经处理好了。”

“真的处理好了?”

“嗯,真的。”

宋覃看的出她不想多说,便也没有再强求,他想了想,说道:“处理好就好,那你先好好准备一下,晚点我们开始拍今天的最后一场戏。“

“好。”

宋覃回到摄像机后,他再次抬头看了姜珍一眼,发现她依旧坐在哪里,毫无意外的她再次走神了,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小姑娘好好的,究竟是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一个小时后,正式开始拍摄。

饰演电影中陆珂母亲的是圈内的前辈夏静仪,演技也十分的精纯,在业内有着较高的地位,但是姜珍跟她搭戏却毫不畏惧,倒不由的让她对这个小姑娘有些刮目相看。

她看出她这几日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于是在开拍之前特意的安慰了她一下,“一会好好演,别紧张。”

姜珍朝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夏老师,我会的。”

夏静仪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便去就位了。

正式开始拍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场内的两人身上。

姜珍扶着再次喝的烂醉的夏静仪,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妈,你能不能不要再喝酒了?”

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醉的神志不清的夏静仪突然抬起头,一双被酒精浸的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嘴角突然露出一抹冷笑,“你现在倒还管起我了?”

姜珍沉默一两秒,“我也是为你好。”

夏静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冷冷地质问:“为我好?你为什么为我好?你算什么东西啊?”

姜珍一向平静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悲哀,随之恢复了平静,“你不是我妈吗?”

“妈?”夏静仪笑了起来,“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生下我?”

“哪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想要你吗?”

姜珍缓缓的松开了扶着她手臂,因为少了姜珍的扶持,夏静仪踉跄的朝后退了几步。

“所以即使生下我,你也依旧对我不管不问,就像是从来没有我的存在是吗?”

“是,我一直想抹灭你的存在,但是我抹灭不掉,只要看到你我就会想到他,你们毁了我的人生,你跟你那个爸爸一样,冷血,自私,肮脏,不愧是他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