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贬下界的仙子喝了孟婆汤,重新投胎后却忘却了前世的一切,也忘了那妖王,妖王终其漫漫一生也无法得到仙子的爱,无奈的妖王便流下一滴伤心的紫色眼泪,化作了这世上最珍贵的紫色宝石…

我睁开眼,眼前却是前世投胎前地府的过往总总,紫浮对我那莫名其妙的一笑,猛然惊觉,他的笑容原来是这样的空洞和悲哀。

随即又是段月容伏在石洞口那绝望而心碎的嘶喊:“木槿,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没有心,没有心的女人。”

月容,我如果死了,你会解气吗?

未知的黑暗涌了上来,痛苦中的我终于失去了意识。

尾声

“木姑娘,木姑娘。”我睁开了眼睛,一缕红发丝轻轻撩着我的脸颊,痒痒的,我坐了起来。

阳光透过花丛,微洒在我眼中,我轻抬手,咦,我的手不疼了,胸闷也消失了,混身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耳边百鸟婉转,我正坐在厚厚堆积的花瓣上。

一个粉衣少女,俏立在桃花雨中,正侧头抿嘴对我微笑:“姐姐。”

“初画,”我开心地跳了起来,向她走去,忽然注意到初画的旁边站立着一个秀气的黑衣青年,他对我腼腆地笑着:“木姑娘好。”

我停住了脚步,细细地看了一会,恍然大悟地唤着:“您是鲁元先生?”

鲁元点点头,对我似是笑意更深。

“先生。”身后有人轻声唤我,我转身却见一个满面憨直的小少年站在那里搔着头,对我呵呵笑着。

“春来,”我欣喜若狂,奔上去,抱着他泪流满面。

初画笑道:“姐姐,时候到了,我们走吧。”

“上哪里去?”

“你本不属于这里,姐姐忘了吗?”初画温然笑着:“是紫微天王错夹着你入了这个世界的,你同春来的阳寿已尽,我和鲁先生是来带你走的,去那往生的世界,彼岸花的乐土。”

她微抬手,往事便在我脑海中一一闪过,可是我却觉得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人或事,可是再一想起,却是一片空白,心上隐隐地似冰锥在凌迟,痛了起来。

桃花艳红,纷芳的香气令我恍惚地点着头,拉着春来举步走向初画。

“木槿,”忽然一个声音在我身后轻唤着。

我回过头去,酒瞳红发的阳光少年背负着双后,一身红衣飘飘的他,在阳光下对我朗笑着,他挂在胸前的银牌子耀着我的眼,我微笑了:“非珏,你是来送我的吗?”

“不,木槿,我是来接你的!”他潋滟的酒瞳反射着阳光的温暖,他上前拉着我的手,我耳边闪过一阵轻微的叫声,再回头,却见初画和鲁元惊恐地看着我们,春来瞪着眼睛,大声叫着恶魔,初画身边的桃花落得更猛,两人微露痛苦之色,她一掩长袖,同鲁元和春来渐渐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惊诧地唤着他们的名字,向她消失的方向走去,非珏却拉紧了我。

他还是那样柔笑着:“木槿,你本不属于这里,让我带你去无忧城吧,”他一指远处云层中一抹缥缈的嫣红,似有千万株樱花随风摇落微笑,他快乐地对我说道:“去那没有战争,没有痛苦,没有忧愁的地方,就我们两个,再也不要有离别和泪水,你本不该来这世上,我也不该来这血腥之地,就让我们永远离开这些痛苦,去实现你心中的长相守,永不分离。”

我心花怒放,我终于可以去寻找那长相守。

方自举步,心中却一滞,奇怪地想着,何谓长相守?

什么是长相守,方才那心痛的感觉又起,我一定忘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要去想了,这会让你很痛苦的,”非珏拉紧了我的手,我感觉我和他渐渐飘浮了起来,往那满是樱花嫣红的无忧之城飞去。

我轻松地想着,对,不要再去想了,我要去那无忧之城。

“不要去,木槿。”一声叹息在我们身后响起。

回头看去,却见一人站在木槿树下,乌发飘扬,紫色眸光闪处,悲悯万分,这人长得很熟悉啊。

我的胸口隐隐地痛了起来,哦!这是那个紫浮吧。

他一脸祥和地站在木槿树下,对我轻柔地叹着气:“木槿,你不要跟他去。”

我恍然大悟地笑着:“你是紫浮吧,我记得是你拉我下界的,不过一切都结束了,我该离开这个世界啦。”

“傻瓜!”他忧郁地笑了起来:“一切才刚刚开始,每次都是这样,你总会想要逃开,这一次也不例外吗?”

他向我微一抬手,纤指优雅:“这一次,请问一问你的心吧。”

我诧异地看着他,可还是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我的胸前似有什么东西在发着紫光,我探手入怀,方才触到一块温润凝滑的石头。

骤然间,胸口涌起一丝温暖,我听到我的心脏强烈地跳动声。

非珏惊恐地看着我,以至于俊脸扭曲了起来,他在旁边疯狂地哭喊了起来。

我的胸口灼热地燃烧起来,像烈火焚烧着我的心,我惊慌地扯开领口,一块紫色的石头发出白昼阳光一般耀眼的光芒,快速地吞嗜着我胸前的皮肉,嵌入我的心脏。

巨痛中,我睁不开眼睛,混身每一寸肌肤都在痛,都在燃烧,一直我灵魂深处,我的心,我的心在燃烧。

元庆二年元三月初二,天下传闻,突厥第一名臣果尔仁带领火拔部在突厥天祭之际公然发动叛乱,使人刺杀突厥万人景仰的女太皇,并在弓月宫中埋下的炸药,欲一并阴谋行刺突厥绯都可汗,宫中多处宫殿毁损,宫人受伤无数,所幸绯都可汗有腾格里保佑,虽受了重伤,性命却无忧。

绯都可汗身心受闯,几次痛哭于樽前,直至晕劂,最后仍然勉力亲自举行了詹宁皇太后的火葬仪式,西域诸国纷纷遣使前来纷纷哀悼,西庭亦派出踏雪公子亲自出席仪式,并送来了西庭世祖亲自写的吊文,赐溢号宁帝。

同日,葛洛部伯克阿米尔联合大理击溃乌兰巴托的火拔党族,火拔族无论男女老少,均遭野蛮的屠杀,无一幸免,而乌兰巴托从此归葛洛罗的阿米尔叶护所有。

之后,突厥归还了多玛城及太子新妃洛果吐司之女于大理,并同意迎娶大理宗氏女为可贺敦,以修和好。

绯都可汗最宠爱的可贺敦,火拔家的热伊汗古丽,因为父兄的叛乱而受到牵连,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以至于小产,悲痛欲绝之下,得了失心疯,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认识了,俱说整日抱着一个长辫子的布娃娃哭笑成癫,仁慈的绯都可汗,不但没有将其打入冷宫,甚至没有撤去她的大妃封号,但是为了大妃娘娘的病情,仍然将其迁入以前女太皇住的冬宫。可汗怜木尹太子及阿纷公主年糼失母,便让皇后代为教养,并重新掌管后宫事物。

元庆元年突厥的雨水略微嫌长,老天爷似有下不尽的春雨,如同草原上纯朴的牧民怀念女太皇的泪水,又似在哀叹火拔家一去不复返的荣耀。

已是惊蛰时分,春雨仍是不停,宫人的汗水混着雨水,不停歇地修复着被炸毁的宫殿,绯都可汗左手挂在绷带之中,坐在金玫瑰园的凉亭中,听着嗘呖呖的三月春雨,看着金玫瑰园中花朵在雨中调残。

“降夫既旋,功臣又赏,班荷元勋,苏逢漏网,宁帝奇后,天降乐圣,名曲清乐,今古第一,万古留芳...”

“够了!“

撒鲁尔面无表情地打断了阿米尔,仍是盯着金玫瑰园,口中满是讽意:“只要先帝满意不得了,先拿去祭了先帝再说吧!”

阿米尔躬身曰是。

撒鲁尔微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道:“那些潜入地宫的老鼠可有踪迹?”

阿米尔单腿跪下,惭愧道:“伟大的可汗陛下,地宫已塌,没有发现踏雪公子的踪迹,西安那边亦没有踏雪公子消息。”

“原氏的暗人可有异动?”

“似是凭空消失了,我无法查到。”

“他果然没有死,”撒鲁尔冷哼一声,微侧身间,似是牵动胸前伤口,眼中闪出一丝恨毒,口中却念念有词:“君不闻秦中踏雪,美而谦润,敏而博闻,智者千里,举世无双,这个踏雪,素有傲名在外,却扮个又臭又脏的老头,潜在先帝身边,还能看着自己的女人与朕周旋数月,隐而不发,断非常人。”

他的酒瞳瞥向阿米尔:“你且记着,这个原非白将会是我大突厥最可怕的敌人。”

阿米尔不易察觉地微抖了一下,继续说道:“段太子回到了叶榆,叶榆大皇宫内名医如云,至今不见太子面众,似是受了重伤,唯一令臣怛心的便是大理同君氏的暗人仍在附近徘徊,似是在搜寻花木槿...”

“住口,朕不要听到她的名字,”撒鲁尔暴喝一声,阿米尔立时噤声,却见撒鲁尔胸膛起伏,然后捂着伤口颓然倒地:“阿米尔急忙上前监视撒鲁尔的伤势,所幸没有崩出血来。

撒鲁尔平复着自己的呼息,强自隐下胸口的伤痛,对着阿米尔忽地微微一笑:“自今日起,严密搜索,原非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至于那个贱人,”他冷冷道:“立诛之,提头来见。”

春雨似浇到了阿米尔的心底,让他感到冰冷,他垂首看着大理石的地砖,只觉眼前从小一起长大的君主,原来是这样的陌生。

雨声渐止,玫瑰瓣上颤颤的滴着水珠,如美人玉颜泪不止,君臣一阵沉默,撒鲁尔痴痴看了一阵新雨娇蕊,慢慢启口道:“朕想重新为拉都伊举办葬仪,封为可贺敦,你去替朕择个日子吧。”

阿米尔眼中泪光隐现:“葛洛罗部替拉都伊叩谢陛下隆恩。”

撒鲁尔抬手让阿米尔退去。

他又看了一会碧叶晶珠,唤了声:“阿黑娜。”

不久一个老宫人前来,他低声问道:“她可好?”

阿黑娜跪启道:“大妃娘娘还是日夜不眠,终日抱着花姑子啼哭不止,她想见太子和阿纷公主。”

撒鲁尔一阵黯然,久久不语:“大妃身体不适,还是由皇后代为教养宜,你切尽心照顾大妃,不得有误。”

阿黑娜似是有话要讲,但看着可汗冷酷的眼睛,终是闭上了嘴,退了出去。

撒鲁尔心中一阵烦闷,便步出凉亭,信步向树母神走去。

紫殇的力量有多么强大,越是离碎心殿近,越能感到前尘往事的干挠,当几方人马为打不开结界时,他果断地牺牲了他刚出生的女儿,打开了结果,没想到原非珏已经换走了紫殇,他越来越捉摸不透原非珏了。

难道真得像花木槿说得那样,原非珏远比撒鲁尔要强大?

不可能,他是撒鲁尔,他是胜利者,不是原非珏那个可怜虫,就算原非珏的力量比他想像得要强大,而他的弱点也多,最大的弱点就是他心里头的那个连样子也分不清的女人,花木槿,于是,他杀了花木槿,封印了原非珏。

那么,那块紫殇到哪里去了呢?应该也随着花木槿沉到这个地宫的下面了吧。

他蹲下身子,拍了拍树母神下的土地,心中嘲道:“原非珏,你还是随着花木槿在地下安息吧,而朕将拥有你的一切。

“陛下有何吩咐?”一个脆生生地声音传来,他回头,却见一个卷发美人,混身上下早已被春雨所湿透,胸前隐隐露出诱惑地殷红,大胆的褐眸勾魂摄魄。

“你叫什么,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奴婢叫朵骨拉,以前在大妃娘娘那里服侍,现在在凉风殿当差。”美人的声音销魂柔转,又微微带着一丝忧怨。

撒鲁尔了然一笑:“今夜,便到神思殿来侍候吧。”

朵骨拉喜上眉梢,跪在地上,行了个礼,双手微挤,令她饱满的胸脯更加令人垂涎欲滴,然后拧着腰肢消失在玫瑰园。

撒鲁尔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微展轻功,人已跃上树母神,如同往常一样,心中愉快或是烦闷难解,都会跃上树母神远眺一会,心情便会舒缓起来,这一点倒是同那个原非珏一样。

忽地想起那个女人也曾经莫名其妙地爬过树母神,一想起那个女人,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微抓身边的树皮,只听轻微的一个声响,那块树皮被他抓坏了。

他有些歉疚,必竟树母神是他所最尊从的神树,只要在树母神,再烦燥的心情都能平复下来,因为他不喜欢坐在那个女人出现在属于他的空间,他决定立刻下诏,任何人再不可近这棵树母神三步之内,违者杀无赦。

他想把那树皮合上,这才发现那树母神的枝干似是中空,他又使劲扒开了下面树皮,里面竟然放着一个乌黑的镶银木盒。

一种奇怪的感觉呼之欲出,他鬼使神差地慢慢地打开了那个木盒,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根普通的银链子,坠子是一块大银牌,上面的花纹有点眼熟,他暗哧一声,是了,是那个君莫问,也就是花木槿随身带着的那块,也就是原非珏那个可怜虫送她的那块。

她想抱着他和那块紫殇同归于尽,这个愚蠢的女人,若是他,既已近身,只要称其不备,刺上两刀,再将酬情扔入怀中,不就一了百了了么?

他还记得她的眼中满是萧瑟悔意,还有那无限的痛意,至死,她的眼神都望着那个原非白。

他还记得她抱着他下坠时的温暖,那是属于他一个人,不,还有原非珏的秘密,就在面临死亡的瞬间,既使隔着衣料和那块可怕的紫殇,他依然能感到那个女人温暖圆滚的胸脯蹭着他的前胸,他竟然起了反应,他感到很兴奋,如果不是求生的意志唤醒了他,他可能还会沉醉,甚至想拉着她,回到崖上,狠狠地蹂躏她的身躯,让她在他的身下哭泣求饶。

不,这匹水性杨花的劣马是原非珏的弱点,是原非珏的愚蠢,他轻笑出声,再一次在心中鄙夷地骂了句,原非珏,你这个可怜虫。

他正想用内力化去那块银牌,忽然感到这一块与花木槿身上带着的那块其实花纹略有不同,手中的那一块可能更为粗糙一些,心中不免一动,莫非原非珏当年手中有两块,一块送给了花木槿作信物,自己却还留着另一块以作日后相认之物.

原非珏难道真得比撒鲁尔聪明?他轻哧一声,手中不由一紧,顿感银牌的另一面似有硬物,他翻转过来,却见在银牌的另一面镶着一块温润的紫色宝石,在阳光下沉静地看着他,然而那晶莹剔透的宝石却折射着他渐渐扭曲害怕的脸来,然后缓缓地发出灼热的白光。

“回珏四爷,奴婢的名字和这樱花一样,也带着花,奴婢叫木槿,花的颜色也是红色的,您可记住了。”一个青色的人影,在漫天的嫣红中,她的声音是这样温柔,就好像她悄悄塞到手中那柔软芬芳的樱花花瓣。

“你...你,珏四爷,万一你扎死我可怎么办呢?”她站在河边,似是指着手都吓得发颤,下雪了吧,她的手上一片圣洁的白色,与雪天同色。

“非珏,今儿个是我的生辰,不如你把你自个儿给我吧。”小巧的人影坐在那里,含羞似怯,她的周身是一团红影,静静地,却让人热血沸腾起来。

“我有你送给我的法宝啊,只要我带着这根银链子,无论我到哪里,我变成什么样的人,我们都会认出对方的。”

“裴兄,你可相信,如果因为时间和距离,改变了外貌,甚至没有了记忆民,只要相爱的两个人,还是能互相认出对方,找到彼此失落的那颗心吗?”

“对不起,非珏,这世上,我花木槿顶顶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原非珏,你无论要怎样惩罚我,都没有怨言,可是我却不能让你伤害原非白,因为我爱上了他,我..并不后悔,也无法后悔。”

非珏,非珏

“啊!”树母神上传出一声大叫,响彻弓月宫,守卫的士兵赶过来,大突厥的皇帝摔在树母神下,双目紧闭,胸口渗血,手中紧紧握着半块紫色的宝石。

永业三年,金玫瑰园里的树母神依旧苍翠,静默地看着远处的辉煌宫殿。唯有宫人的焦急的呼唤声此起彼伏:可汗陛下,可汗陛下。

树母神巨大的树冠中钻了一头火红的俊美少年,警觉地向外探了探头,然后又缩了回去。

树冠里,用将脸贴在树杆上,红色的眼瞳毫无距焦地望着前方同喃喃道:“怎么办,我一天比一天记不住事了,现在除了你,我什么也记不住了,他。。。。。老是想让我睡,怎么办呢。”

“木丫头,你对我说过,如果因为时间和距离,改变了外貌,甚至没有了记忆,只要相爱的两个人,还是能互相认出对方,找到彼此失落的那颗心,“他的声音充满了苍惶:“可是我还是害怕,他们都想让我忘记你,连他也是...我不信你真得死了,不信。树母神啊,求你保佑我再一次找到木丫头吧,如果我真得记不起来了,求你让这块紫殇唤起我的记忆,哪怕是死了,我也不要忘记木丫头。”

他自怀中拿出那出一块紫色的宝石,双手紧握着,他握得是这样紧,以至于关节渐渐泛了白.

他抬头眯着酒瞳往阳光耀眼处无尽迷惘着看了一阵,眼泪争涌流出红瞳的那一刻,心中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他抽泣着拿出一块银牌链子,抖着手用内功将紫色宝石镶入吊坠的银牌之中,他流泪笑着,声音中有了小小的得意:“木丫头,他们没有人知道我送你的银链子,其实有两条,我买了两根银链子,我知道那个楼兰老头骗我的,我眼睛不好,可是我摸得出来,这不是什么稀世法宝,可是…可是这也骗过了母皇他们,他们以为我真得是个傻子,他们没有人把这个当回儿事,”他的脸上挂着泪珠愣愣地沉思着,温柔而笑:“也就不会把它从我身上抢走,还有这块紫殇…,傻木丫头,只有你把它当宝贝一样带着,也不知道三瘸子有没有发现…。”

“陛下,陛下,”一个金发蓝眸的少年从远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对着树木神大喊:“果尔仁叶护亲自找来了,我…属下拦不住了,您。。。。。您快下来吧!”

红发少年收起了悲戚,胡乱地擦了擦脸,施展轻功跳下来时,已恢复了高贵,睥睨道:“来了就来了呗,瞧你急地。”

轻风拂过,二人渐渐消失在一片绿色之中。

树母神随风低垂的树冠静默地望着远去的人影,微风摆弄着饱满的碧叶,在西域灿烂的午后阳光下,微微泛着金光,那沙沙作响好似如梦的轻叹,原来这里的春天本没有樱花似火。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

若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第五卷 双生子诞 龙主九天

第一百四十七章 清水育兰生(一)

元庆三年,惊蛰过后,春风吹入玉门关内,万物复苏。

子时时分,玉弓隐入云雾中,肃州境内宝路镇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一片寂静,兰生送走了最后一个酒醉的客人,打了个哈欠,想去收起在黑暗中幽幽飘荡的酒旗,慢慢跨过门槛,半途却被一个黑乎乎的玩意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他飞快地稳住了身子,回头一看,却见那黑乎乎的东西似乎还会动,慢慢坐起来,对着他轻轻吠了几声,他唬了一跳,盯睛一看,却是一只浑身乌黑的大狗,这只狗常年在酒嗣门口乖巧地等着他的主人,两只黑亮的眼珠盯着他,让他无端地毛了一下,他拍拍胸脯:“原来是小忠啊。”

黑狗两只前爪搭在他的手臂上,大舌头哈哈地对他吐着,兰生给逗乐了,坐在门槛上,摸着小黑狗:“你来找你爹吧!”

黑狗汪汪叫了两声,算是回答了他,兰生叹了一口气:“真是好孩子,不过你爹好像从后门走了,去赌坊了。”

黑狗若有所思地盯着兰生的嘴巴,好像在揣摸语意,然后开始扭头向赌坊的方向看了又看。

兰生向里伸了伸脑袋,确定掌柜的已经歇下了,便取了客人吃剩下的鸡骨头,递到小忠面前,认真道:“还没吃饭吧,吃点再去找你爹吧,我看你爹兴致还不错,保不住今儿就在那儿过夜啦,不吃可就一夜饿着肚子啦。”

小忠乖巧地蹲在兰生面前,嗅了嗅那个土盘子,然后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兰生看着小忠的吃相,往手上哈着气,不停搓着手,低低道:“我看你爹可能待会儿还会去秋香阁找相好的,上回让他替俺给巧巧姑娘送的钗子,不知道作送没送哪。”

兰生对着黑狗,像对着一个老朋友似地絮絮地说着自己的心事,从小气的掌柜到爱慕的秋香阁头牌巧巧,黑狗早就吃完了,跑过来挨着兰心,耐心地听他说完。

黑狗对兰生汪汪叫了声,垂下脑袋开始向赌坊那里嗅去,却忽地停了下来,警觉得向四周看看,然后不安地跑回兰生那里,咬着他的袖子使劲往外拖,兰生疑惑道:“小忠,你还饿哪,我再给你找点吃的去,不过将就点吧,我困了,要睡..。”

黑狗的力气忽然变大了,硬是把兰生给拖了进去,好在秋末冬初衣服加多了,狗牙没有咯着兰生,但还是把袖子给咬破了,兰生做伙计,累得贼拉半死,一年也不过是这几件冬衣,饶是他再喜欢小忠,这回也恼了,正要发作,却听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不一会儿,门外喧哗了起来,兰生好奇地想出去看看,黑狗死命地咬着袖子,他气呼呼地抄起椅子正要把狗赶开,本已躺下的老板却神色紧张地披衣出来,手里拿着的烛台不停地晃着,惊慌地问道:“兰生,这是怎么了?”

兰生正要回答,黑狗却害怕地放开他,一溜烟地朝后门转去。

十数个黑衣人停在门口,当先一人喝道:“后生,这里可是宝路镇?”

兰生点点头,那大汉从跑到中间一个戴黑纱的纤细人影处,恭敬地细声说了几句,好像是在说堵坊什么的,夜风微摆,黑纱拂动间,兰生瞥见那人一双美目在幽暗的灯光下发出灼灼的紫光来,竟似野狼的眼睛,那大汉又走了回来,冷冷道:“我们要住店,找三间上等客房。”

掌柜的走了下来,结结巴巴道:“客房都满了,都…。”

话音未落,那大汉的虎目一瞪,掌柜缩了回去,只留颤颤的声音抛向兰生:“兰生,你好生伺候着客人呐。”

黑纱后面的紫瞳隐约地向兰生扫来,他的心吓得纠了起来,这几年世道不太平,关内关外都在流传着西凉马贼和幽冥教的可怕传说,他努力稳住心神:“客…官…官,小的不敢骗…骗…您,只剩下两间中等客房,还有一间下等客房。”

为首的大汉眉头一皱,似要发作,黑纱女子又柔声唤道:“乔万,出门在外,莫要穷讲究了。”

那叫乔万的大汉诺了一声,斜着一双吊睛眼自怀中抛出明晃晃的一物:“赏你的。”

兰生打着哆嗦,接过细看,双手不由激动的抖了起来,原来那是一锭二两的银子。

兰生混身的活力似有涌起,便屁颠屁颠地引着众人上了三楼。

那位黑纱夫人被众位大汉护在左右,兰生看着又不仅一呆,忽然想起前年有个读书人住在他们客栈,曾经摇头晃脑地吟过一篇文章,里面提到佳人仪态翩纤也不过如此,这位夫人明明蒙着面纱,竞比自己的梦中情人,巧巧更美上三分。

安顿了马匹,兰生又提了热水送到各屋,最后来到那夫人房中,有一人截住他沉声问道:“小二,你可听此地有人天天买两斤黄酒,半戽咸盐的人?”

兰生摸摸脑门想了想,一点头:“客官您问那个焦大可是秋香阁的龟奴吧?现下只有他天天都来打两斤黄洒,半袋咸盐。”

那个大汉的双目迸出精光,脸上的刀疤也更是扭曲起来,一把扯住兰生,厉声道:“他现在何处?”

“他是本地有名的烂赌鬼,”兰生结结巴巴道,手指如风中秋叶,指着赌坊:“现在八成在堵访,莫非你们是追债的?”

“乔万放手,”一个柔美的声音传来,竟是那位夫人,“这位小二哥如何称呼。”

乔万依言放开了兰生,他赶紧伏身答道:“夫人唤小的兰生便成了。”

“兰生兄弟,不瞒你说,妾同家奴出来是寻访失散多年的亲人,”那位夫人叹了一口气:“那焦大家中可有眷?”

兰生点点头:“正是,这个焦大是个烂赌鬼,今年更是把祖宅也赌光了,还差点要把老婆给卖到秋香阁里去,他老婆一气之下便病倒了,这一年不大出来,他没钱给妻子看病,便从前面的寺庙里求了个偏方,每天都会到我们客栈打两斤黄酒,还有半戽咸盐,说是用来掺着那红柳叶子,给她夫人擦身的。”

“莫非那焦大是夫人失散的亲人?”兰生疑惑地说道。

那位夫人沉默了一阵,隔着黑纱看了一眼那叫乔万的大汉,兰生却借着火光确定无疑,那夫人果然长着一双妖异的紫瞳。

“兰生兄弟,我们是外地人,行走在外,甚是不便,最怕惊挠贵地,还请你不要把这传出去才好。”

说罢,一抬手,乔万又沉着脸赏了他二两银子。

兰生且惊又喜,当晚守着这四两银子不安地睡了一宿,第二天在鸡鸣声中醒了过来,兰生跳下床,草草淑洗之后,拆开铺门做生意,却见一个一脸老实巴交的村民正笼着袖子睡在客栈门口。

兰生唤了声:“焦大。”

那人打着鼾,翻了个身,兰生又连连唤了几声,狠狠踢了焦大一脚,这才醒了过来,打了一个哈欠,红着酒鼻子,睡眼朦胧道道:“二两上等黄酒,半戽咸盐。”

兰生鄙夷道:“焦大,你今天有钱付账吗?”

焦大似是完全清醒了,重重哼了一声:“小仔子,焦大爷我什么时候赖过你?老子我有的是钱,不过是思量着怕吓着你个黄毛小仔子。”

兰生哈哈一笑,然后面无表情地五指一伸:“拿钱来。”

焦大对着青石板唾了一口,嘴巴里叽里咕鲁了几句,往怀里摸了几枚铜钱,然后一个一个地数了半天,然后心疼地递上去:“都是那该死的婆娘惹得祸,拿去,正好八文。”

兰生心里骂着烂赌鬼,从焦大那脏手里夺了半天才拿到这八文钱,数了数,低声道:“喂!你替我给巧巧姑娘送簪子了没。”

焦大支支吾吾了半天,脚底描油就要逃走,没走开半步,忽地停在哪里,眼睛对着马厩里的八匹马发呆。

兰生正要问他讨回簪子,却见焦大的眼中竟然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恐惧,就连赌访的打手追上门扬言要扒了他的皮抵债,都未见他如此的害怕,仿佛一下子见到鬼一样。

想起昨夜那位夫人讲得话,兰生方要发话,焦大却头也不回地走了,连酒也没有要。

“焦大,焦大?”兰生大声叫着,却不见他回头,望着焦大越跑越远的背影只得骂了声烂赌鬼。

刚回身,却见一人正近在眼前,却是昨夜那个乔万,兰生吓得一跳:“客官,您有何吩咐?”

乔万并没有回答他,铜铃大的双目只是看着焦大消失的方向一会,眼神闪烁中,默然转身离去。

朝阳升起,掌柜的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像兰生询问昨夜的奇事,兰生照旧答来,除了那四两银子。

掌柜的又亲自到上房前去问候,却被几个外面侍候的黑衣家奴挡在外面,只好扫兴而归。

清水镇乃是一个小镇,就连东家夫妻吵架,西家老公公身上长芥苍都会被津津乐道很久,更何况来了这样的神秘客,白日里,掌柜的打着算盘,同店里伙计和几个熟客悄悄地谈论着昨夜的神秘客,兰生不由想到那焦大似是忘了取那二两上等黄酒,半戽咸盐。

这日兰生得了空,便提上那黄酒和咸盐前往焦大家中。

明月似是同兰生在捉密藏,久久地躲在密布的乌云之下,这条平素走过千万遍的小街,忽地变得长了起来,一路之上,万赖俱寂,未到近前,一阵奇怪的焦味传来,兰生抬头,却见远处一缕黑烟在微弱的月光下升起,在夜色中几不可见,几声恐惧的狗叫传了开来,镇上有几家灯火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