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有个人看车十分方便,以前她都是一直拎着走,直到要离开市集才放回花木托的小车上的。

由于是这个冬天最后一次采购,家里又多了两个客人,花木托还咬牙买了不少珍贵的蔬菜和冻梨冻柿子这样的瓜果。

直到这时候,阿单卓才知道花木托所说的“和我阿姊出门,就带个人就行了”是怎么回事。和这位“花姨”出门,只要带个人讨价还价挑选东西就成。钱是贺穆兰付的,东西是贺穆兰拎的,就连在一边等着花木托挑挑拣拣的样子都很有耐心…

等等…

怎么老觉得有哪里不对?

贺光很快也就成了市集里一个怪人。

这个穿着好料子蹲在市集里,专找各处腌菜摊子下手的小公子虽然笑的特别俊俏,但一出手就是比拇指指甲盖还大的珠子,这些乡人谁也不敢卖东西给他。

这样的一枚珠子,若是镶在什么簪子上给家里闺女戴着,嫁富户都是足够了!

可那也要看会不会招贼来。

这在马脚桥集市里买卖的都是熟人,今日你得了一枚珠子,明天就要被全村的人赶到家里看热闹。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就算白得了这个便宜,以后日子也没发过了。

但也有大胆的,主动去找这位小郎君攀谈。

“这位小郎君,您到底是要买什么?和大叔我说说,大叔看看有没有!”一个长得颇为精干、穿着狗皮大袄的男人拦住了贺光。

远远地,贺穆兰询问的眼光看了过来。贺光对贺穆兰摇了摇头,开始和他攀谈。

“我和朋友打了赌,说我能在这集市买十斤盐回去。”贺光皱着眉,为难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珠子,“要买不回去,我就只能愿赌服输了。”

“哟,原来小郎君是要买盐啊…”精干男子笑了起来。

“是,我要买十斤盐。”

那满嘴的黄牙惹得贺光胃部有些不适,微微低下了头。

他不知道贺穆兰让他一个人买盐是为了什么,他不熟悉这个集市,也不知道在哪里买盐,但他知道,他是不知道的,但一直要用到盐的人,一定知道在哪里买盐。

所以他不停的问腌货的人盐是哪里买的,便是要引起有盐的私贩注意。

寻常卖腌货的乡人自然也是有盐卖的,只是若是个几两盐还容易,要一下子卖他十斤八斤的却是绝无可能。

北魏初期,虽然没有货币、许多政令都混乱的紧,但在盐业上一直是握在自己手里的,百姓无权开采盐田,也不能贩卖私盐。

可是私盐却是禁不住的,连年的征战也使官营盐的价格越攀越高,用以补贴军费,乡间买卖私盐的也就多了起来。

贺光大约知道大魏境内有一大批人专门干着冒死采盐、运盐、售盐的勾当,却不知道已经严重到连虞城这种中等县的乡下都有人在卖盐。

十斤盐,在乡间来说已经算是大买卖了。那精干男子大概是没想到会有官府的人派出这么小的少年穿着贵重的衣裳在市集里买盐,竟是很愉快的同意了卖他十斤盐,只不过要一个时辰后过来,才能在桥下的僻静地方去取。

贺光实在想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动作的,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甚至让他亲自看了看手中的珠子,告诉他若是来的再快些,便把手中的两枚珠子都给他。

等贺光回到贺穆兰身边等待,就连花木托都有些惊讶贺光买的如此容易。

他们家由于花父的固执,是从不在市集里买私盐的。但他们都见过别人在集市里买,也不说破。

贺穆兰让他买盐,一方面是想看看他是不是个笨蛋,二来是想看看他为人处事上的本事。

盐和米粟绢帛不一样,是很棘手的货品。而对于他这个明显是外来人的贵公子,贩卖私盐的人和乡人自然会秉持着忌惮之心,不会轻易就卖给他。

但现在看来,这孩子很懂得利用自己本身的优势,也善于观察身边的状况,难怪一个人离家出走,居然能安然无恙的跑到梁郡来。

她该叹声后生可畏吗?

贺穆兰陪着贺光等了一会儿,为了怕他被打劫,便跟着他一起到了马脚桥下。

只是待她一看到扛着盐来的是什么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栓柱子!怎么是你!”这不是高金龙手下那个老三嘛!

“咦,花将军,是您买盐吗?”栓柱子见是贺穆兰陪着一个少年来,那提起来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这么一大袋盐,腌一百斤肉都够了,老大担心有诈,人马都在旁边看着,只派了他和马大胆一起出来贩盐。

“早知道是您,我就都带细盐出来了。”栓柱子笑的极为热情。

“花将军,您认识这些…”私盐贩子?

“这是此地的游侠儿,那些卢水胡人能乖乖退走,这些游侠儿有七分功劳。”贺穆兰比贺光还要意外。

栓柱子听闻花木兰夸他,笑的连肩上的盐都忘了放下。马大胆见是熟人,也是笑的更加开心。

“我说你们怎么还干这个?”贺穆兰有些不赞同,“陛下禁止河东盐池所产之盐私下贩售,你们这么做,要是被发现了可了不得!”

“官盐哪里吃的起。”栓柱子笑容略收了收,“不是我说,打了这么多年仗,若不是粮食自家能产,连饭都吃不起了,更别说吃盐。兄弟们也要吃饭,总不能一直偷鸡摸狗吧。”

贺穆兰也就是随意劝劝,知道这些游侠儿也听不进去。再加上她毕竟是现代人,完全没法子把“卖盐要杀头”这种事情想的很具体,便没有再多说。

“你们这盐从哪里来的?”一旁的贺光好奇地开口相询,引得栓柱子看了几眼,却没有搭理他。

贺光欲还要多问,贺穆兰按住了他的肩膀,从怀里又掏出两枚珠子,递了过去。

“约定好的,这是两颗合浦珠。”

“栓柱子,把东西送给花将军,我们走吧。”远处的高金龙终于还是现了身,在几丈远的地方对着他们这边喊叫。

栓柱子“哦”了一声,丢下盐袋子就要走,却被贺穆兰一把拉住,往他手里塞了两颗珠子。

“今日也是凑巧,交情归交情,买卖归买卖。你们老大又不是只管着一张嘴,拿回去吧,莫要和我龇牙。”

栓柱子原本不敢要她的珠子,可听到“你们老大又不是只管着一张嘴”时还是犹豫了一下,待看到马大胆隐约露出兴奋的样子,捏了珍珠就没有松手,道了句“有要盐再到桥下来找马大胆”,急急忙忙就跑了。

回程的路上,贺光比来时更加沉闷了。

贺穆兰以为他是担心表兄辖下的地方会出乱子,犹豫再三后,还是安慰起了贺光来:

“你莫担心游县令,这下游侠儿有分寸,不会弄的太凶的。”

“那人说官盐已经吃不起了,真的已经有这么严重了吗?”贺光忍不住问了出声。

“你的两颗珠子可以买上几车粟米,却只换了一大袋盐。这还是私盐。”贺穆兰买东西不怎么问价格,所以她伸头问了下花小弟。

“小弟,现在官盐是怎么换的?”

“一升盐一斗米。”花小弟听了阿姊的问话喊了出来,有些担心地问姐姐:“阿姊,这盐是私盐,回家怎么和阿爷交代啊?”

“那就别交代。”贺穆兰随口回道,“问急了,就说是我的旧友送的。”

“说老实话,我对买卖东西一点办法都没有,每次出门,只能带着我阿弟。什么布帛粟米,升斗斤两,我通通都头痛。”贺穆兰望着贺光,有些感慨地说:“但我却知道,陛下征战这么多年,百姓实在太苦了。”

“我当年离乡从军时,两尺厚葛布尚能换到四升粟米。如今却连两升都难。粮价高涨,盐价更是吓人。只是粟米麦饭不吃,还可以拿其他东西填饱肚子,可若盐也没的吃,人就会虚弱无力,根本没法子生存…”贺穆兰看着听得认真的贺光。“所以,私盐是必须要存在的。若没有这些人卖私盐,百姓买不起盐,就惹会出更大的祸事。”

“游县令未必不知道自己辖下有人贩卖私盐…”

“你是说,游…我表哥知道有人卖私盐?”

“谁知道呢…”贺穆兰没有继续往下猜测。“或知道,或许不知道…”

“只要有人吃不起官盐,私盐就会一直存在的。”

贺穆兰的话给贺光的冲击似乎很大,以至于阿单卓对自家“花姨”的崇拜更深了一步。

能几句话说的这位贺家郎君埋头深思的,果然只有花姨才做的到!

对于阿单卓来说,盐卖多少,多少人有私盐,这都是离他很远的事情。他需要想的就是把武艺练好,等军府下军贴的时候,就从戎去建功立业,能成为家人的骄傲。

贺光明显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因为他懂的多,想的也多。阿单卓知道,虽然两人有同居一室的经历,但他们毕竟还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等贺光的家人来了,他便再也不是他口中客气相称的“阿单大哥”了。

因为有“私盐”之事耽搁,几个人到了下午才回到家,中午是在路上随便用干粮打发的。

等回了家中,房氏和袁氏连忙出来相迎,被贺穆兰哄了回去,四人一起卸货下车,再分门别类的放到各处去。

贺穆兰先前以为贺光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高门公子,可想不到的是,他居然也能扛得动米袋,拎的起冻梨。

“我从小也要学习骑射的…”贺光有点落寞地回应着贺穆兰的疑问。“只不过,我很少用上罢了。”

“哪有用不上的道理!”阿单卓听到贺光的话,一脸嬉笑,“听说陛下宿卫军和羽林军里有不少都是你们汉人家的子弟哩!你骑射要真的出色,哪有不能出头的道理!”

“阿单卓你莫乱说,他是汉家的富贵人家,自然是要当官的,当兵做什么!”花木托把一大袋盐偷偷摸摸的塞到放草料豆料的料房里,回身听到阿单卓的话,笑的比他还凶。

“到时候,我们就要喊贺小弟一声‘大人’了。”

“谁来帮个忙…”贺光被一袋豆料压得快趴下了。“你们的‘大人’…抱不动了!”

贺穆兰此时正把堵住自家库房门口的各种大石头移回原位,然后回库房里清点绢绸锦缎和其他财物的数量。

库房里放的东西不多,其实大部分都已经给她移到别处了。但即使是这样,这库房比起一般的官宦人家的库房都要殷实的多。

“你为什么不买田地呢?”有些沙哑的男声从她身后传来。“一般将军解甲归田,都是做个田舍翁的。这些死物既不好保管,又容易朽坏,一把大火直接就没了。你存在这里,不如广置田地,再把田地租出去…”

贺穆兰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惊了一下,再一回头,果然是贺光站在门口。

这少年逆光立在那里,看起来像是一团黑影,并无眉目。贺穆兰眯了眯眼,低下头再扫了一眼,确认无误后合上箱盖,轻点着头回他:

“我何尝不知道这样是最好。但…目前还不行。”

目前还不行,在确定“花木兰”不可回归之前,她是不会随意支配这些东西的。

花木兰难道不知道把这些东西用来置办田地更为合适吗?她难道不知道天天被人盯着、被游侠儿守着不是长久之计?

可她一没有挥霍,二没有置办什么家业,只把这么多金银珠玉、布帛毛皮放在这里不动,必定是有什么道理。

还有那空了小半的箱子…

在没有找到关于这方面的记忆之前,她是不会按照贺光所作的去做的。

“难不成花将军还有其他打算?”他拖长了语调。“比如说…您并不想继续留在这里…”

若是那样,她自然是要把财产安置在她长住的地方。

“嗯,我最近倒是想出一趟远门…”贺穆兰揉了揉下巴。“我想四处去走走,拜访下我昔年的军中好友…”

“不过现在给你这个小子拖累,说不得要等到开春过后了。”

她推着贺光离开库房,给库房上了几把大锁,并没有直接了当地回答贺光的问题。

这小子话太多了,她有些烦他。

到了晚食的时间,由于奔波了一天,阿单卓和花木托都胃口大开,简直就和山上放下来的野人一样,麦饼是吃了七八块之多。

再一看贺光,不但是不喝肉汤,就连桌上的蔬菜都不动了,只干啃着麦饼。

“你怎么了,连菜都不吃了?”阿单卓咬了一口白菜。

用猪肥肉熬出的猪油炒的大白菜是特别的香甜,阿单卓吃了好几筷子,连肉都吃的少了。

“没什么…大概是累狠了,没什么胃口…”

贺光看了那白菜几眼,愣是没有勇气夹一筷子。

“话说回来…”贺穆兰吃了几口手中的麦饼,有些好奇地问他:“我还没有问过你,你到底为什么离家?”

看着他这一天的表现,也不像有满腔悲愤之气的孩子啊。

“这个嘛…”他突然露出非常难过的神色来,连举着筷子的手都放下了。“那是因为…”

“我父亲待我儿子,比待我要好得多。”

“什么?”

花木托和花父差点被嘴里的麦饼噎死。

“我天啊!你有儿子了?”

这家伙命太好了吧!他都十七了,都没有娶上媳妇儿!

“我没听错吧…”贺穆兰上下打量了一眼贺光。“你今年多大?你儿子多大?”

她是知道这时代男孩子早熟,不过也没早熟到这个地步吧!

抛下家中幼子妻室出来离家出走,这孩子是有多中二啊!

“我…下个月就十五了。”贺光不好意思地看着贺穆兰,“犬子…”

贺穆兰关切的看着他,以为他会说出“一岁”或者“几个月”之类。

结果贺光腼腆地笑了一下。

“犬子今年刚刚三岁。”

噗…

贺穆兰一口肉汤喷了出来。

三…

三岁?

第37章 来如此

在贺光说起他儿子已经三岁的那个晚上,花家人和贺穆兰都受到了很大的震动,尤其是贺穆兰同学。

作为一个外表三十二岁内心二十八岁的姑娘,她一瞬间就跃上了奶奶辈甚至可能是曾祖母辈,这让她一晚上都徘徊在“我艹这小子好枪法”和“我擦难怪长的不高”以及“天啊他那么小X子质量行吗那小孩子会不会有心血管疾病长大了猝死啊”之类的乱七八糟的想法。

晚上。

两少年睡觉的卧室里。

“…你真有个三岁大的儿子了?”阿单卓还是不敢相信,忍不住问出了声。

“是的。”贺光轻笑了一声。“我们这样的人家,只要一成了人,长辈便会安排人侍寝的。我这第一个儿子,就是这么来的。”

“可我的天啊,我都十七了还是光棍啊…”阿单卓满脸羡慕嫉妒恨,“我阿母经常说叫我别急,等我建功立业了,找到的才是好姑娘。可我现在才发现,等我建功立业了,好姑娘都给你们去生孩子了!”

“哈哈…阿单大哥真是风趣。”贺光虽然只是个少年,可谈起这种男人间的话题居然一点一而不拘束,显然并不把女人当成什么重要的事情。“这孩子的母亲又不是正妻,不可和你娶妻生子相提并论。”

阿单卓一愣。

“咦?都生了孩子了,也不能当正妻吗?”

贺光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阿单卓在黑夜中听见贺光幽幽的叹气声,连忙回想自己问的问题是不是对汉人来说十分逾越,在他的想法里,一个男人能娶到一个漂亮老婆就已经很困难了,更别说一举得男的。可再看这贺光的表情,似乎其中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便闭嘴再不敢言。

贺光一点都睡不着,一下子想想家中的幼子,不知道现在已经怎么样了,一下子又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最近晚上是不是还是睡不好…

他脑子里盘算着许多东西,不免在床上翻来覆去,引得阿单卓也无法入睡。

.

隔壁主房里,正莫名其妙梦见自己左手一个娃、右手一个娃、腿上还拖着两个娃的贺穆兰突然一下子惊醒了。

她“唰”的一下坐起身,骇然地四处张望,梦里那浑身黏腻腿也移不动耳畔还有小孩子不停哭闹的可怕感觉,似乎挥之不去一般的萦绕在她周边。

呼呼!

还好是噩梦!

这些古代人是有多热衷与生孩子啊!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若是穿越到古代,十三四岁就要嫁给一个男人,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陷入到无尽的“生孩子”—“怀孕”—“生孩子”—“怀孕”的轮回中去,就有一种想死的冲动。

这她喵的比让她去战场杀人还可怕啊!

蓦地,一些微不可辨的嘈杂声进入了贺穆兰的耳朵里。

在这种毫无噪音影响的古代,夜间的寂静简直超乎你的想象,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半夜没睡着的人又恰巧是个耳目聪敏的家伙,想做什么坏事实在是太困难了。

尤其贺穆兰过去已经习惯了游侠儿三不五时的过来“刺探”一下。

她立刻迅速的披衣起身,脚下踩着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鹿皮靴,悄悄的推门而立,在门口探看着动静。

这声音像是打斗声,但似乎是没有用上武器,所以听见的都是“噗噗噗噗”的闷响。交手的两方都克制着不要发出太大的动静,是以连吆喝声和呼痛声都没有。

若是游盗贼寇之流倒是好办,可有这般的忍耐力,她就真要掂量掂量是什么情况了。

贺穆兰回屋拔出“磐石”,将剑背在身后,极快速的朝声音发出的方向奔去。

.

两位值夜班的白鹭简直要被这群人弄疯了!

好生生的在树上守夜呢,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这几个游侠儿,像是猫一样无声无息的上了隔壁的树,竟然给了他们几记吹箭!

若不是他们一个目力过人一个耳力过人,想来就会中了这几记吹箭,狼狈的掉下树去!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这位虎威将军当年的亲卫或偏将之流一直在暗中保护着她家,可再一看这几人的穿着打扮、行事风格,两个见多识广的白鹭就知道了对方是什么人。

这些游侠儿可不讲理,见他们躲过了吹箭立刻就伸出爪钩要把他们拖下树,他们心中有所顾忌,连武器都不能掏出来,只能以二搏四,一边吹起夜枭状的口哨召集伙伴,一边竭力抵抗几个游侠儿的攻击。

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这群游侠儿要袭击他们!

贺穆兰闻声赶到他们家不远处的这几棵大树下时,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以高金龙为首的几个游侠正在和两个白天见过的“白鹭”在酣斗,但没有一个人用了利器,此时的场景活似街头地痞流氓打架,你抓我我咬你,哪还有一点风度可言!

一想到这些白鹭在查探卢水胡人的消息,有可能正好也追踪到了私盐贩子在办案,她便为新交的高金龙等朋友忧心。

只是这些人为何要在她门口打架、高金龙到底是不是胆大包天到要灭口朝廷官员,她也想不到那么多了。

贺穆兰将磐石重重的往地上一拄!

嘭!

“你们几个,都别给我打了!”贺穆兰压低了声音轻叱了起来。“再动手,我通通胖揍一顿给丢出去!”

闻得贺穆兰的话,正在和一个身材高瘦的汉子互撕脸皮的高金龙也喝叫了起来:“花将军,这几个人鬼鬼祟祟在您府上不远处窥探,我们怀疑他们是流寇歹人之流,为了贵府的安全所以才动的手!”

“那就停手!”

贺穆兰不敢明说这两个人是朝廷官员,只能插在众人之中,用磐石的剑背一个个敲上他们的肩膀!

磐石沉重,贺穆兰的力气又极大,几剑拍下去,无论是游侠儿还是白鹭们均觉得肩膀一沉,然后人就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白鹭们还好,他们都是从身体素质极高的军中勇士中挑选而来,当时只是单膝一跪,用手撑住地面,总算能维持不失态。

游侠儿们原本就不以力量见长,此时挨了一记,虽然知道没有受伤,但如此大的力量从肩膀压下,顿时哎哟哎哟声不绝于耳,许多体格瘦小的游侠儿当场就五体投地了。

一时间,场上站立的竟只有贺穆兰一人!

贺穆兰见总算制止了他们的争斗,也不站着,随意地席地一坐,皱着眉头看了看又出现在她家门口的白鹭,终是没有好语气的开了口。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两位候官都是从军中被挑选出来的,昔年也曾见过这位“花将军”在军中的风采,内心是恨不得把自己的来意说与她知道的。可上面有令,他们也不得不遵循,只好支支吾吾,左右为难极了。

见白鹭这边不可硬逼,贺穆兰转身对几位游侠儿拱了供手,客客气气地说:“多蒙各位提醒。先前高首领说梁郡的游侠儿都会替花某看家护院,花某还以为只是客气之语。想不到各位真是日夜守护我家,到让我心中惭愧了。”

她嘴里说着惭愧,眼睛却不避不让的盯着高金龙,想要他也给个说法。

旁边两位候官的脸上露出了“哈哈你们也要倒霉了”的神情,心里更是幸灾乐祸,浑然不顾两方都是“难兄难弟”的局面。

高金龙见花木兰还是被惊醒了,心中也是暗暗叫苦。

他是此地的游侠领袖,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自然是不会一天到晚盯着花木兰家的。就算派了游侠儿时刻警醒着营郭乡的动静,那也不会只为了替这位女英雄看家护院。

事实上,他们会夜探花家,是因为白天那“十斤盐”。

花木兰家住进了两个少年的消息,高金龙早就知道了。那阿单卓天天早上都和花木兰练剑,显然是亲厚的晚辈之流,但那细皮白肉的小子出现就很蹊跷。

白天高金龙把盐卖给这少年,原本是准备放长线钓大鱼,一直盯着看他什么来路的。但因为有花木兰插手,他就没有再继续下去。

可是当天就有其他乡的游侠儿刺探来了消息,说是这小子来梁郡的时候跟的是北方的队伍,后来径直入了游县令家,最后才来了花木兰家里,怕是走的游县令的关系,连花将军都不知道他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