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摸不清这盖吴到底是想做什么。若是有心招揽,没必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不知盖吴已经歇了招揽的意思。

卢水胡人本来就受大魏鲜卑人和汉人的歧视,算是杂种猪狗一样的民族,寻常高手根本就不会接受他的招揽。卢水胡的队伍里,大部分是活不下去的苦人和穷凶极恶的罪人,冲着拼命可以为自己挣上一份财帛而留下的。

而穷凶极恶的罪人也很难接受管束,盖吴每过一段时间就不得不“清理”掉一些。他又被花木兰逼着发了那样的毒誓,等回到杏城,怕是手底下的人都要散掉一半了。

到那时候,他大概能留下陈节这样的人,却一定留不下铁娘子这样的奇人异事。既然是这样,还不如让手下人和她熟悉熟悉,日后也多些香火情。

所谓多个朋友多条出路,盖吴手下的卢水胡能一直接到活干,不是没原因的。

贺穆兰也正想摸摸卢水胡人的底细,到底在这袁家有多少人,都是什么样的本事,否则若是他们真的要发难起来,袁家邬壁人多势众,那就糟了。

所以她听了盖吴的邀请,只犹豫了片刻,便爽快地应承下来。

“好,我便领教领教卢水胡人的本事。”

片刻后。

“陈节大哥,想不到你虽然加入我们不久,却挺把我们当自己人的。”白马见陈节满脸紧张和关切,心里也软了一片。

“你放心,那铁娘子不会把他们教训的怎么样的。她又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是什么身份,她们是来做客的,不会让这里的主人面子上太难看。”

谁关心你们怎么样!

他是担心他家将军会不会吃亏!

她为什么不拿出全部本事呢?

已经放倒四个人的贺穆兰也是有苦说不出。

对面的卢水胡人越挫越勇,刚刚还在晒太阳的院子里,一下子就围上来几十个人,大部分都是贺穆兰见过的熟面孔,也就是上次劫走崔琳的那一伙儿人。

几十个人虽然不多,但是和她交手的都是其中的好手,不能等闲对待。

盖吴和她交过手,大致也知道她的一些路数。她若用尽全力,也怕盖吴看破身份。但卢水胡人不同于她之前对上的游侠儿之流,武艺确实精湛,而且经验都很老道,并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大败的对手,是以她束手束脚,对方大开大合,打的颇为憋屈。

盖吴也看出她有留手,忍不住跳入场内,赤手空拳冲了上来。

“女英雄不必留手!我们卢水胡人不是输不起的小人!”

贺穆兰见这卷发家伙也跳下场来了,索性换了个思路。

狄叶飞也说了,他们人不见得比自己这方多,大不了抓了他们的首领,直接逼他们就范就是。

等袁家反应过来,怕是木已成舟了。

想到这里,贺穆兰不但不避,反倒揉身而上,右臂伸出,一把抓住他的左肩。盖吴还想要挣扎,可贺穆兰只是用力往下一按,他便觉得左肩犹如千斤加身,不与自主的单膝往下跪了下去。

只是盖吴也不是庸手,左肩被控制,他便索性借着这股力气往下躺倒,伸出一只腿脚猛地踢向贺穆兰的面门。虽然样子不太好看,倒是一招机变的好招式。

他却没想到这“铁娘子”乃是花木兰,这世上技巧万千,变化莫测,可只有一样,只要有了,却是什么花招在面前都不管用。

这便是一力降十会!

贺穆兰根本不管他用什么招应变,她也不是精通各路武艺的武林高手,但见到盖吴仰下倒踢,当下连右手都伸了出去,一把抓住他的左腿,往上猛的一提,活生生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天啊!”

“老大,你这下脸可丢大啦!”

“还好我只是被揍了几拳,谢女英雄手下留情!”

看热闹的卢水胡人都没察觉到危险的逼近。而保持着双手提起盖吴姿势的贺穆兰,对着露出惊骇表情的盖吴,诡异的一笑。

她此刻要用足十分力气,能让他现在就手脚分家。

盖吴心中震骇莫名,惊得快要叫出声来。若不是他还想在手下人中保住自己一份面子,此刻怕是早就叫唤了起来。

他的手下们没和花木兰交过手,他却是交过的,这样的力气,这样的对敌方式,不是花木兰,还能有谁?

若说这世上还有第二个女人有能把他一把抓起的力气,他可不信!

那还要不要男人活了!都回家洗衣做饭去吧!

一直这么举着也不是事,这盖吴手长脚长,拎着也确实难看。

贺穆兰原以为盖吴被一个女人这么提起,怎么也要挣扎几下,却见他竟然在这关节上发呆,当下心中也有些不悦,手臂一抖,将他一把摔到地下。

盖吴还在震惊于花木兰竟然来了袁家邬壁,只觉得天地突然一个翻转,转眼间就落到了地上。

霎时间,一个温暖的人体贴了上来,他只觉得腰腹间突然多了一个硬物,双手手腕一把被人提起,如同被铁箍箍住一般固定在头顶,顿时吓得是面色潮红,连眼睛都不敢往上看。

再一眨眼,一只温热的手掌“抚”上了他的颈项,“铁娘子”那粗噶的声音随即从他头顶传来:

“你已败了,服是不服?”

服?

服什么?

盖吴一时有点回不过神。

.

花木兰的武艺小半是和花父学的,大半却是在军中磋磨出来的。换句话说,她的武功路数,并没有什么性别之分。

军中都是男子,花木兰为了在军中生存,也很快把自己的性别之见抛之脑后,打起架来,插眼珠子踢人家要害也是常事。只是她总是记得自己力气异于常人,所以同军切磋,下手就会小心分寸,否则真要鸡飞蛋打,怕是她第一个就因残害同僚被军法处置了。

继承了花木兰完全的战斗技巧和身体记忆的贺穆兰,本能的选择对自己最有利、也最快速的方法制服盖吴。

所以当她做出只想制敌、不想杀人的决定后,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盖吴一把掼到了地面上,再侧压下去,用膝盖顶住他腰腹间柔软的地方,让他不得翻身。

在盖吴还未来得及还手之前,她就以双手制住他的上半身,盖吴身子瘦长,胳膊手腕都很细,贺穆兰发现一只手就能按住他的双腕,便分出右手手掌掐住了他的咽喉。

这一下盖吴门户大开,破绽毕露,无论是膝盖用力下压让他脾脏破裂无力反抗,还是手中用力捏碎他的喉骨,都是要命的招式。这也是花木兰在军中和各族勇士摔角无数次后摸索出的制胜法门,贺穆兰第一次使出就这么顺畅,心中不免有些兴奋,看着已经吓傻了的盖吴,得意一笑:

“你已败了,服是不服?”

.

莫说盖吴服不服,卢水胡人们已经是全部服了。陈节更是激动的连连击掌,恨不得大叫几声。

一片静默之后,叫好声喝彩声不断。在盖吴身边其他下人的眼中,自家的首领几乎是三两招间就败下阵来,比上次和魏国著名的女将军花木兰比武输的还要更快。

这铁娘子和花木兰谁更技高一筹,一望便知。

有几个刚才在贺穆兰手下走了一刻钟的卢水胡武士更是有些得意,好歹他们输的还算漂亮,没有一个像首领这般被女人又抓手腕又按咽喉的。

盖吴的忠实小弟白马一边兴奋于终于有人能胜得过花木兰那个人间凶器,一边又有些为以往战无不胜的盖吴心生哀伤。

输了两次,两次还都输在女人手上,盖吴大哥一定咬舌自尽的心都有了吧?

回头他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开导开导他才是啊。

此刻盖吴的心思却一点都不在自己会不会死上,更是完全没有察觉贺穆兰刚刚一闪而过的杀意。

他快要被腰腹间的硬物和喉间的手掌烧死了。

烫,好烫,为什么这么烫呢?

他应该反抗才对!他应该为了维护卢水胡勇士的尊严拼死反抗才是啊!

为什么身子软的像是烂泥一般!

可恶!

贺穆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快速的思索。

她现在已经找到了陈节,若是以盖吴的性命做要挟,把陈节救出来也不是不行。只是她现在是“铁娘子”又不是花木兰,一要陈节,难免让卢水胡人猜透她的想法,身份一下子就暴露了。

看现在的情况,袁家家主明显更信任卢水胡人而非她们这支西域来的商队,要是卢水胡人和她们起了争执,袁放那胖子会帮谁还不一定。

但让她就这么放了盖吴乖乖走掉,她心中又有些可惜。

下次能找到这般盖吴愿意和她单打独斗的机会就不多了。想要再制服盖吴,就得先撂倒他这一帮各个不是庸手的小弟。

她正在挣扎间,一声大叫突然从门口传了出来。

“你…你们都在做什么!”

是袁放!

他怎么来了!

贺穆兰心中一惊,正如当头淋下一盆冷水,这袁放不可能一个人来,一定后面还有家丁护卫,她还想挟持着盖吴要回陈节,这一下怕是全成了泡影。

“盖吴,我敬你是客人,你竟然,竟然…”

袁放气的满脸通红,一进门就怒视因比武而贴在一起的两人,那指着盖吴和贺穆兰的手也在那里抖啊抖。

这宗主不但脑子不好,眼睛也瞎了吗?

明明是她技高一筹,将这盖吴压制的不得动弹,他竟觉得是盖吴在冒犯她?

小剧场:

袁放:盖吴,我敬你是客人,你竟然,竟然敢勾引我看中的女人!

盖吴:(百撕不得其姐)我腰腹间的硬物到底是什么?

第67章 袁放诉衷肠

袁放一来,贺穆兰久不好再压住盖吴了,毕竟盖吴是袁放的客人,而自己只是袁放客人的手下,这也算是一种不尊重。

她松开了盖吴喉咙上的手掌,膝盖也从盖吴的腰腹部放下,对着袁放歉意一笑:“抱歉,我和盖吴首领切磋武艺,下手重了点。”

‘看清楚了,是我赢了!’

贺穆兰的自尊心根本不允许“花木兰”输。

“铁娘子武艺过人,在下佩服。只是比武点到即止即可,既然赢了,便不要在折辱对手了。”袁放看着躺在地上半天没起来的盖吴,没来由一阵烦躁。

这卢水胡人不会寡廉鲜耻到要让铁娘子搀起来吧?

贺穆兰想的却是,既然饶都饶过了,不妨把姿态放的更漂亮些,便弯腰对着盖吴伸出一只手去:

“阁下确实是勇士,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切磋。”

盖吴坐起身,伸出一只手抓住贺穆兰的手掌,贺穆兰一个用力,他便起了身子。只是盖吴起身后没有松手,倒是上前几步,一把抱住贺穆兰。

“‘铁娘子’好武艺,盖吴服了!”

贺穆兰冷不防被盖吴抱个正着,心下十分诧异,袁放更是瞪眼吹须,盖吴却在贺穆兰耳边极小声说到:“我知道你是花木兰,虽然不知道你来做什么,但盖吴不出卖英雄。今晚子时,我在燕飞楼后的湖边小山下等你。”

贺穆兰一愣之下就忘了挣扎,盖吴也不是为了揩油而抱上去的。他说完了话,拍了拍贺穆兰的背,便又回复成那个处事冷静的年轻首领,站到一边不说话了。

倒是黑脸汉子路那罗走了上来,一脸激动的赞叹起铁娘子的好本事,并承诺以后杏城的卢水胡人都会将她当成朋友,若有路过杏城,切切莫忘了会会他们这些新朋友。

贺穆兰虽然不太会交际,这种话也是会说的,当下应承下来。

袁放此时脸色已经黑到让人无法不注意到了,贺穆兰只好转而去关照下被忽视的袁放。

这袁放在盖吴面前是个阴沉老练的性子,对“铁娘子”却客气的很。这让盖吴也不由得有些好奇那个“狄姬夫人”究竟是如何倾国倾城的美人儿,竟让袁放这见惯各色艳丽胡姬的袁放对一个武士都如此尊重。

他只在心中稍微一想,便大概知道花木兰来这里是做什么了。

怕是袁放和刘宋那位王爷经常往来的事让大魏知道了,又不方便让其他人来探查,便找了离陈郡近的梁郡花木兰来一探究竟。

不过这些都和他无关。他只是受他叔叔邀请去刘宋见见那个贵人,却绝对不可能被他收归麾下,也就无所谓会不会撕破脸面。

只是袁放若此时被大魏给弄倒了,他要从刘宋借他的商路回来就变得麻烦的多,所以今晚和花木兰会面,有些话倒是要说明白。

另一边,贺穆兰和袁放客气了几句,却不小心被袁放缠上了。

他借口说早上打扰了“狄姬夫人”游览袁家邬壁的游兴,想要现在邀请“铁娘子”逛上一圈,反正现在天色也早,天黑前便能游完。

贺穆兰推辞几次推不过去,只好应了,临走前给陈节打了个眼色。

‘你小子,乖乖等我来接!’

接到信号的陈节偷偷地点了点头。

贺穆兰跟着袁放走了,路那罗和白马等人过来检查盖吴身上的伤势,发现盖吴喉部倒没有伤痕,只是手腕间红淤一片,看起来有些骇人。

“这铁娘子,好大的力气,好大的手掌!”

白马撅了撅嘴,“这武艺高强的女人非得人高马大手如蒲扇吗?”

“瞎说什么!”

陈节拍了白马一巴掌,惹得他怒目而视。其他人也对他看了过来。

这时候他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反应过度,连忙讪讪道:“在人背后这么议论别人的不是,不太光明磊落。尤其对方还是个女人…”

“陈节说得没错。汉人在这点上确实要强似我们。”被打败的盖吴倒是很豁达地点了点头。“而且,那铁娘子手掌并不是大如蒲扇,只是手指修长,不过她手上力道确实挺大,所以我挣脱不开…”

他自然不会说当时他已经被“铁娘子”的真实身份弄的震骇莫名了。

可在背后说一个女人如何如何粗壮,也确实不是英雄行径。

路那罗和白马相视一笑,只当这是首领面子上过不去的托词,陈节倒是因盖吴的大度对他起了几分好感。只可惜他早已有了英主,否则若和他投的意气,说不定真会跟着他闯上一闯。

“头儿,要不要拿药油给你在手腕上推推?”白马觉得那红淤格外刺眼。盖吴体瘦,现在是红的,明日就要青了。

盖吴摸了摸手中的红痕,怔了片刻,摇头叹道:

“不必了。留着让我知道…”

和她的差距有多大。

“还没有谢过家主送的皮衣,很是合身。”

“铁娘子客气了,这件皮衣也是我偶得的,能找到合适的主人,才不算糟蹋了东西。你那件外衣也是因我袁家之事而毁,区区一件衣服,算不得什么。”

贺穆兰和袁放行走在迎风阁内。

和盖吴带她过来是从侧面而进,有意避开胡姬聚居的地方不同,袁放是这里的主人,在袁家邬壁里不需要避开任何人,所以跟在袁放后面的贺穆兰彻底了解了袁放在这些胡姬眼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已经压根不是主仆的关系,而是一种让人瞠目结舌的病态。

见到袁放走过来,她们会恭敬地跪在他的脚下,离得近的,会虔诚的亲吻他的靴尖。离的远的,也表现出一种极其温顺的驯服姿态。

她见到有一个胡姬脸上还有青紫,见袁放看过来,连忙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因为脸上有伤,一笑之下牵动伤口,顿时笑容变得扭曲起来,让袁放皱了皱眉,旁边立刻就有老妈子把她拖下去了。

贺穆兰想起自己多年前曾陪朋友去过一家规模非常大的动物园,那里面圈养着许多动物,很多动物被关在笼子里以后,就跟半死不活一样躺在那里,从它们的身上都能感受到生命和野性在一点点消逝的痕迹。

和好友赞叹这个漂亮那个威武不同,贺穆兰为着这些美丽的生物被这般囚禁在笼子里的人生感到悲哀。

但也有例外的。

在路过一间关着黑豹的笼子时,那只黑豹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就那一眼,让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那眼神如此敏锐犀利,还带着一种不屑的蔑视。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是自己,而在外面看着的是它一般。

就在那个时候,贺穆兰相信“万物有灵”这句话。

但到了袁家邬壁这里,贺穆兰不但没有看到哪个胡姬露出不甘的表情,就连那些没有精神的动物表现出来的颓唐都没有。

有的只是莫名的狂热和理所应当的自然。

可以感觉的到袁放顾忌她的感受,所以对胡姬们的态度表现的不是那么混账,但从这些胡姬的举手投足、行为举止里,贺穆兰已经窥见了这座“迎风阁”的可怕之处。

物化女性,奴化女性,将“胡女”当成折耳猫金毛犬这一类的物种一般豢养起来,而其中的胡姬们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这就是这位家主一直在做的事。

是这个时代的人都有这种“理所当然”,还是这位家主特别的残酷?

究竟是什么让他这般迷恋胡姬,甚至不惜花费血本建造出这么一个畸形的地方出来?

“这座迎风阁,到底有多少胡姬?”

贺穆兰和袁放走出这座精致的建筑时,忍不住回身眺望。

檐牙高啄,雕梁画栋,巧夺天工。

也不过是座和动物园一般的牢笼罢了。

“唔,我还真没有数过…”袁放作势摸了摸下巴,悄悄将数字减了三成。“约莫一两百个也是有的吧。”

“大部分都是舞姬。胡姬善舞,不光大魏,诸国的权贵富商都有养家伎的习惯,否则招待客人时就会失礼。我袁家邬壁比不得那些高门豪强,他们的家伎更绝色的也有,我不过是偏好胡姬,南方又少胡人,所以家伎和别处不太一样,图个新鲜罢了。”

在他心里,是没把铁娘子当做这些以色侍人的奴隶的,也不认为铁娘子会因为这个对他生出什么仇视,最多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

就算是汉人女子,在看见家伎和奴婢时,也不会把自己和这些人归为一类,生出什么愤慨来。

主就是主,仆就是仆,奴就是奴。

生而有别,概莫如是。

若是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有些身份的女人,都不会对他的话产生太多的感触。但贺穆兰不同。

她来自一个没有奴隶的地方,来自于一个富贵有别,灵魂却自由的地方。

所以她久久地凝望着这座华丽的牢笼,不停地提醒自己:

“悲悯没有用,错的是这个世界。是这个生产力极度低下的鲜卑落后制度。所以…”

“不要悲伤,不要难过,不要生气,不要…”

不要个屁啊!

若是拓跋晃要想处置这个死胖子,她第一个帮忙抓人!

只要有机会,她一定毁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

接下来的时间,袁放确实带着贺穆兰逛着袁家邬壁。这位袁家家主也许在“色”上是个恶心的人,但在经营家业上,也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早上闹虎的集市早就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她杀了老虎的那个地方被厚厚的沙土覆盖了起来,想来再过一段时间,就连血渍都没有了,比用水冲刷还干净。

她看见袁家邬壁被收割过后的田地整齐的排列在那里,地里还插着一直没搬走的假人。有些小孩子在田埂间玩耍,见到这位家族过来,一窝蜂的掉头就跑,袁放也没有露出什么不高兴的表情。

袁家到处都有马,还有不少铁匠铺,这和南方汉人们聚集的城镇非常不同。北方六镇里,随处可见马匹和铁匠铺,那是因为边关经常受到柔然人骚扰,人人都不得不随时做好上马应战的准备。

可袁家这样,就很奇怪了。

注意到贺穆兰一直盯着铁匠铺和马厩看,袁放只是一愣,就明白了“铁娘子”为何好奇。

他对铁娘子有好感,自然是有意交好。

“听说西域为了抵抗马贼沙盗,民风彪悍,即使是女子也能作战。在我们魏地,北方的重镇都陈有重兵,武器和马匹都是常见之物。但其实南方也不太平。自汉末以来,陈郡因为地理位置险要,屡屡受到贼寇侵扰。过去陈郡因为有谢家在,还有一个强大的依仗,现在谢家败落,又大半去了宋地,只剩下袁家苦苦支撑,不得不尚武起来。”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丝毫不像是一个酒色过度的中年猥琐男人。

他只是很冷静的在说着这些话,就和在说着“这不过是图个新鲜”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