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她看看自己,身材打扮,没有一处是自己的样子。

“你本就该是这幅模样。”

寇谦之的脸上浮现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那一次做法失败,你昏迷了三天,我元神大伤,须发皆白,只有陛下有龙气相护,安然无恙。你醒来之后忘了此事,我与陛下商议过后,认为既然无力回天,你必将命不久矣,还不如糊涂的过了剩下的几年,好歹能了了心愿,快活一场。”

“但你离开之后,我夜观星象,却见天象朝着动乱的方向发展,与此同时,陛下的性子一天比一天暴烈,若不是神色清明,龙气未损,我几乎要以为他被邪气入体。这时我已经隐隐觉得不对,却苦无头绪…”

“半年前,天象大变,白鹭官又上报你生了一场暴病,我和陛下都以为你大限已至,陛下更是悲痛不已,谁料没有多久,白鹭官又说你急病突愈,自己好转了起来,我便派人去细细打探你的消息,得知你果然好转,啧啧称奇。”

贺穆兰面色一僵。

半年前,正是她刚刚穿越来的时候。

那时候她几乎每天都要被自己吓一跳,见到谁,谁的记忆就胡乱的涌入脑子里,以至于半个月内她都不敢胡乱去看东西,就怕自己的脑子痛死。

“我…我不是花木兰。我来的时候,花木兰已经不见了。我继承了她的记忆,替她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身体…”

“你是贺穆兰,也是花木兰。”

寇谦之打断了贺穆兰的话。

这下,贺穆兰简直骇个半死。

“你,你竟知道我叫贺穆兰!你莫非能掐会算,能预知未来不成?”

“非也非也。”寇谦之似乎也很伤脑筋,不知道该如何让贺穆兰了解,“所谓‘道’,便是无可名状之物,无法以言语说清。否则我们道家也不会苦苦追索,苦觅‘道’的真意。”

“天将降你这般的名臣良将,却生错了性别,让你有志不得伸长,原本该因你而被影响的天下局势也成了泡影。这是天道之过,必会损有余而补不足,是以我想将你的先天之气引入陛下体内,顺应天意,取长补短,便能弥补一二…”

“谁料天机深不可测,自有其他方法弥补。我虽偶窥天机,却不敢妄称得道之人。如今像你这般三魂俱分,却不但不死不痴,过去、现在、未来混乱交织,糊成一团的情况,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花木兰还在吗?”贺穆兰将他的话一字一句的记在心里,只待回头再慢慢细想。“你说过去、现在、未来混乱交织,那我现在到底是未来,还是现在?花木兰到底在哪儿?”

“你便是花木兰,花木兰便是你。你便是过去、现在,亦是未来。”寇谦之对贺穆兰伸出手。“该说之事,我已经说与你知晓。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还要靠你自己编织才是。”

贺穆兰看着寇谦之的手,只愣愣的看着他。

“太子也好、陛下也罢,这天下皆因你位置不明而受到了影响。我在嵩山得到天授,以为北方即将大治,吾道将兴,所以才应世而出,谁料世间还有这般奇事,至阳的武曲星之气居然降到了一个女人身体里,众星也迟迟无法归位。”

“如今我将尽力弥补我的过失,拨乱反正,还望你也能尽快找到自己的位置,回到你的原位之上…”

“握住我的手吧,我带你离开这太虚幻境。”

贺穆兰犹豫的伸出手,轻轻搭在了寇谦之宽大的手掌上。

只是一瞬,贺穆兰眼前霎时间亮了起来,花父花母和房氏还保持着受到惊吓的表情,阿单卓叩拜在地上,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凝固了起来。

就在贺穆兰眨眼的一瞬间,时间仿佛一下子被按动了播放键,阿单卓迷茫的坐起身子,抓着脑袋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贺穆兰的耳边幽幽的传来寇谦之的声音:

“天道已经改变,世事变化无常,你若想知道花木兰去了哪儿,不妨来静轮天宫找我。”

呃?

她在做梦吗?

“木兰,你怎么傻站在那里…游县令家那位表弟和狄将军怎么没跟你回来?”

“阿母,阿母,我腿抽抽了!”

“天啊,阿姊,快帮我媳妇儿看一看!”

“阿母…那位寇道长呢?”

“什么寇道长?”袁氏莫名其妙的看了眼女儿,紧张的跑回房氏旁边轻揉她的小腿,“这才几个月,怎么腿都开始抽了呢…”

贺穆兰突然打了个寒颤,背后满是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嗯,大家期盼已久的真·神棍上场。

小剧场:

张玄:(得意)哈哈哈哈,这同行是个糟老头子!

看不懂小剧场的,看作者的《老身聊发少年狂》去。

第76章 新的旅程

“将军?将军?你在想什么?”陈节的轻唤声将贺穆兰叫醒。

贺穆兰猛然一下回过神,却发现自己正蹲在库房里,于是乎她一下子回忆了起来——哦哦哦,我是在找让陈节带走的东西。

“将军自昨日回来,就一直在出神。”陈节有些不解地问她:“是不放心狄将军吗?还是不放心太子殿下?”

“都不是。”贺穆兰摇了摇头,随手拉开一个箱子,将里面的珠宝抓了几把。“这些都是方便携带的细软,绢帛虽然四处流通,但你要去黑山,带着成车的布却有些扎眼,等到了黑山,你去找我们昔日的部下,让他们帮你凑齐粮食。”

“嗯。”陈节随手撕了一块厚布,将花木兰给的金锭子之类包了起来,又寻了个细藤箱子,将它放了进去。

“就不知黑山那些人怎么样了。这都这么多年了,他们要还是没法子自己生活,将军难不成要养他们一辈子不成?”

黑山城的那些奴隶,到底是谁呢?

为何一直都想不起来?

她到底要不要去静轮天宫寻找记忆?

“将军,将军?”

陈节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家的将军。

说着说着就会走神,其实还是放不下陈郡那边吧?

也是,那里可住着太子殿下呢。

当初把他吓得也不轻。

贺穆兰甩了甩脑袋,竭力不让自己去想昨日发生的怪事,只帮着陈节收拾东西,打理物资。

“将军,您这样不置家产、不做打算是不是不太好,不是说狄将军有门路在西域通商吗?要不然你把陛下赐的东西拿一半出来托他打理,赚点傍身之物也好啊。”

陈节在军中得到的赏赐都送回了家,在家中置办了田产,每年都有租子送回家中,所以陈节过得并不清苦。但他的主将几乎就是在家里坐吃山空,这么下去,再多的东西也都没了。

“你觉得,我该把这些财产托给狄叶飞打理?”贺穆兰意外地看了看陈节,“我还以为你很讨厌狄叶飞。”

“我是很讨厌他。”陈节居然也认了,“但他对将军还算是有情有义,东西托付给他,总比找个不可靠的庄头实在。再说你若不喜欢田庄之事,不如将这些东西经商所用,多赚些钱粮,也好养你身后那么多张嘴。”

陈节像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开了:“死营的人也收,孤儿也收,残废的也收,当年我就说这样不好,军奴又不能脱籍,夏将军是赏识您才把这些军奴划到您帐下听差,结果呢,能做事的没有几个,反倒还要您照顾。黑山那地方也不知道多少军奴呢,难道都管得过来?您这样…”

以下省略一千字。

“陈节。”

“嗯?”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身边就你一个亲兵吗?”

“那是因为在下最受将军的喜爱!”

“不是,是因为像你这样话多的再来几个,我就会先死于癔症发作了。”

“…”

陈节石化了。

陈节只在花家待了两天,过后就将藤箱和包裹挂在马上,骑马独自离开了。

古代不似现代,没有手机也没有邮箱,他以后归期不定,居无定所,贺穆兰想要再见他,只能靠他自己找到营郭乡来。

花木兰旧日资助的那些地址陈节也已经给贺穆兰写在了纸上,并标注好家中有哪些人、都是谁在管事。贺穆兰看着写得密密麻麻的三页纸,不知是该叹服与花木兰这伟大的人格,还是该赞扬陈节为了花木兰不惜两肋插刀的个性。

他每年要负责将这么多人家抚恤好,即使有花木兰给他东西,也应该很辛苦吧?这可是没有快递的古代啊。

难怪他底下那么多来自各地的郡兵都和他熟悉的很,怕是托着带东西都带习惯了。

陈节走了,花家人都很舍不得。听说这小子连官都丢了,要回乡里去,花父忍不住长吁短叹一番,痛惜的犹如是自家的子侄辈丢了前程。

陈节走了、拓跋晃和狄叶飞也走了,贺穆兰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他们来之前时的平静,每天早上和阿单卓练一练剑、帮花小弟干干活,闲来无事出去溜溜马、晒晒太阳,日子过得轻松又简单。

只是偶尔也有些时候,她的眼前会浮现寇谦之、花木兰、以及袁家邬壁里那些在田间奔跑的小孩身影。

“如果你只有三年寿命,你会做什么呢?”

一次练完剑,贺穆兰从地上拉起阿单卓,忍不住喃喃自语。

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寇天师的那次做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如果是成功了,那为何花木兰这身怪力还在?如果是失败了,那她为何又会生出大病,她又为何存在于这里?

若是这怪力在,应该说明阳气未除,那枯禅老和尚所说的“暴毙于壮年”,应当就在这几年了。

可怜她在现代因去山间刑侦,踩了拉网捕猎的电网不知生死,到了古代,居然还是命不久矣吗?

“大丈夫不惧生死,若我点召入军,谁又知道到底能活到哪一刻,只把眼前过好,不留下遗憾便是了。”

阿单卓只是一愣,立刻不以为然地回答了贺穆兰的话。

贺穆兰听了他的回答,也是一怔,随后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阿单卓再怎么心性单纯,也是在北方军镇长大的孩子。剽悍、好战、嗜杀、轻死的风气几乎就是北方军镇的独特标签。否则花木兰当年在军营里也不会成为一个极为显眼的异类了。

“我想的还没有一个孩子通透。”贺穆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得没错,只把眼前过好,不留下遗憾便是了。”

她会去静轮天宫的。

但在此之前,她要先把花木兰的事情给安排好。

.

花家人首先感觉到了女儿的不对劲。

她居然把容易朽坏的布匹、久了以后容易变成黄色卖不上好价的珍珠等物交给了花小弟,托他去把它们置换成田地。

军户人家是不需要买地的,北魏地广人稀,军府和朝廷都会把大量的土地分配给壮丁和军户,尤其是军户人家,几乎是超人头分田,无论男女老幼都有田地。军户所耕种的土地收成大半都会交给国家,而且为国牺牲的将士家人也需要赈抚,财帛却不见得足够,赐田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这年代,军户以外的人家“男耕女织”不是没有原因的,男的耕种,那是为了交赋税、填饱一家人的肚子。女人养蚕、采麻、纺线、织布,却是为了能让家里有流通之物。织布就是织钱,女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好生生的,为何要换成田地?家里的地木托都种不过来了,每年都要请乡里的闲汉来种。你要再买田地,少不得还要置办庄户…”

袁氏想法很简单,她总觉自己女儿说不定还是会嫁人的,现在地贱人贵,若是嫁到其他地方,不如在其他地方置地置产,省的再折腾一回。

“我看还是早置办为好。”花父想了想,“等年后春暖,阿爷我的腿好了点,亲自帮你跑。”

他却是早就想要女儿安家立业,否则他总觉得女儿随时会跑似得。

家业在这里,人总不会跑到老远的地方去吧。

“诶,阿爷,那我就拜托你啦!”

贺穆兰顿时放下一个难题。

贺穆兰将拓跋焘赏赐的东西藏在哪里和花家老小一一说个明白,待知道自家女儿砌起来的火炕堆下居然是放贵重东西的地方,一家老小都夸赞她的机敏。

“不对啊木兰,我听你这个意思,怎么像是要出远门去呢?”袁氏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你弟妹明年就要生产了,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出去乱跑?家里就木托一个能做事的,春天又要春耕…”

贺穆兰笑眯眯地听着袁氏一二三四的说着家里缺人手的不好,心中有些为花木兰高兴。

她这位阿母,竟是把花木兰当做家里顶门立柱的男子汉来看了。

“你莫要管木兰的事。”花父咳嗽了一声,“儿媳妇已经生过一次娃了,又不是头一胎。长乐我们两个老的带已经是足够,何况她是个乖娃娃,又不闹人。木兰要出去,一定是大事,你也不要婆婆妈妈的老是啰嗦。木兰没回来,你不也就这么过了吗?”

“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阿母,我年后确实要出去一趟。”贺穆兰想了想,和花父花母说了实话,“陈节不在陈郡了,我过去接济的人家却不能放手不管。等年后我就去昔日的部下袍泽家中看看,若真有过不下去的,我就赈济一二;若是家中孩子都已经能够立业了,我便去告诉一声,就此撒手了。”

这个也是贺穆兰想好的,花木兰留下的赏赐就那么多,就算她省吃俭用不乱花销,若是要年年赈济那三张纸,怕是没多久就要花干净了。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没有仗打,得不到战利品,也没有赏赐,拓跋焘赏赐的东西虽多虽贵重的很,可是却养不了这么多人家一辈子。

很多人家和阿单卓家一样,可能只是需要花木兰的名头庇护孤儿寡女,如今她不在军中了,这名字也没有什么用,若是家中子女已经长大到可以自立,她便可以撇开手,让他们自己打拼,否则她的好心却养成这些孩子好逸恶劳之气,反倒帮了倒忙。

只是其中如何甄别,还需要她亲自去跑一趟。

可惜狄叶飞一心跟着太子,一直到年后都要在陈郡里应付那位袁家主,否则有这位通晓人情世故、又地位尊崇的伙伴跟着一起,有些事情倒是从容很多。

当晚贺穆兰和阿单卓说了自己的决定,她原想着阿单卓大概过完年就要回武川老家去,结果阿单卓一听完贺穆兰的打算,立刻哀求着说道:“花姨,让我跟着您一起去吧。”

“你不回乡?”

贺穆兰没想到阿单卓居然不想回乡。

“我这次出来,就是想见识见识天下是什么样子的。我的武艺已经很久没有精进过了,教我武艺的师傅说这是因为我实战少、眼界也低的缘故。这些年我心心念念只想跟着您建功立业,除了日夜勤练武艺,其他人情世故一窍不通,这么大年纪了,连说亲的人家都没有…”

阿单卓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贺…太子殿下连儿子都三岁了,我陪花姨到处走走,说不定脑子开了窍,以后那些姑娘就不会嫌我呆头呆脑了。”

“…好志向。”

贺穆兰还能说什么呢?

说不定以前的同袍旧交什么的家里就有个女儿,说不定就和阿单卓看对了眼?再说她也不认识北上的路径,这从东平郡开始到最北边的的武川路线漫长,有阿单卓做指引,两人为伴,也有个照应。

这个年因为贺穆兰过完年要走的缘故,过得有些离愁。花母一闲下来就开始做各种肉干——她总急着自家女儿不爱吃酱菜和白煮的东西,倒是爱嚼这些肉干。

一边做她一边发愁,这些东西可磨牙了,她那女儿天天爱嚼这个,牙要是坏了该怎么办呢?

花小弟听说阿单卓要跟姐姐走,眼里都是说不出的羡慕之意。

他八岁他的姐姐就离了家,要说相处,也就最近这一年多的事。他打心眼里崇拜自己的姐姐,将她当做自己的英雄,可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有用之人,阿单卓尚有一身武艺,一把子力气,而自己也只能在家里放放马,养养羊,种种田,若要真跟着阿姐走了,反倒还成了拖累。

现在世道虽比十年前太平了,可盗贼匪患还是不断,有官道的地方还好,若是没有,一不留神就能蹦几个马贼强盗出来,他那三脚猫的功夫…

…哎,越想越伤心,他爹娘为何要将阿姐生的那般力气,却只给自己这瘦弱的身躯?难不成精华都给阿姐吸掉了不成。

啪!

他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东想西想什么呢,他阿姐能有自保之力,他该高兴才对。若不是有阿姐顶着,他恐怕早就死在沙场上了。

“把这个给阿姊送去。”房氏递上一双鹿皮靴。

这鹿皮还是狄叶飞送的礼物,花木托平日里都要下田干活,进圈喂猪,用不了这好皮子,房氏便做了两双鞋。两双靴子内里全是柔软的毛皮,靴面是皮子,靴筒用绣了些同色的云彩,不仔细看不大看得出来,因为贺穆兰习惯穿男装,这两双靴子都做得男人样式。

“我还以为你是给我做的!”

“给你做什么时候不能做?阿母每天都要照顾长乐,料理家事,顾不上阿姊,自然是由我做了。”

“那怎么还是男人样式!”

“废话,阿姊在外面行走,难不成穿着窄裙短靴不成!”

怀孕的妻子天天倚着窗子做鞋和小衣服的样子,花木托每见一次,那心都暖的像是在晒太阳,结果房氏靴子一递,说是给阿姊的,他的心立刻嘭嚓摔成两半。

他是知道阿姐是女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弟媳妇爱慕家伯呢!

“给给给!”花木托一接两双靴子,将它们抱在怀里,径直去了木兰的屋子。

屋子里,贺穆兰和阿单卓在商议要带些什么。以往她和花小弟去集市买东西,大多带点布匹、捡些鸡蛋,换的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这次出去拜访故交的家里,总不能空手上门,到了地方,买些表礼总是要的。

阿单卓出门时候家里就给了一捆布,然后带了许多鸡蛋和干粮,没吃的时候用布换些米面,去酒寮酒肆之类换换口味,带上干粮继续走。他也不挑,晚上有片瓦遮身,裹个毯子就能过。

至于客栈、驿馆,这小子进都不敢进。

一听到这时代出个门这么难,她眉头都皱的能夹死苍蝇。

还是跟着白鹭赶路好,要住宿时,找个衙门将候官曹的令牌一递,任谁都是恭恭敬敬的请进去安排上一晚。

她会不会冻死在荒野里啊!

“要不,我们乘车算了。”阿单卓叹了口气。“花姨连亲兵和家将都没有,不然赶个车,带上布匹被褥和粮食,若错过宿头,我们就在路边埋锅做饭,马车里歇上一晚就是了。”

贺穆兰想了想自己在郊外无人的地方找不到宿头,然后又没吃的,春寒料峭冻得鼻水直流…

“乘车!”

贺穆兰一咬牙。

“我骑马,你赶车,慢就慢点,我们乘马车出去。”

“谁要乘马车?”花小弟掀开帘子进了屋,递给姐姐两双靴子:“阿姊,我媳妇儿按你的脚做的,出门在外,怎么也要备上好几双鞋换脚才行,不然过个几天,脚冻得就跟冰块似得。”

一旁的阿单卓闻言猛点头。

“我等会亲自去谢谢弟妹。”贺穆兰高兴的接过鞋子,伸手往靴筒里一塞,顿时皮草特有的柔软暖滑触感就包围了她的手指,让她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真舒服,穿起来应该更舒服。”

“阿姊喜欢就好。”见姐姐拿了新靴子高兴,花木托心底因为妻子偏心产生的一点委屈也飞的干干净净。

“阿姊要乘马车出门?可越影和阿单小弟的马都是战马,套不了车啊。”

“买!”

贺穆兰一咬牙。“等到了虞城,买辆马车,日后家里也用得上。”

“那阿单小弟的马怎么办?阿姊一人骑两马?越影干吗?”

就阿姊的那匹马,要见到她骑别的马,半夜里会把其他马蹬死的吧?

“…”

妈蛋!她就想出个远门,要不要那么难!

贺穆兰在现代时,也喜欢看古装剧,尤其是金庸的武侠剧。

她一直以为大侠的生活是很快意很潇洒的,一柄剑一匹马,仗剑走天涯,出手豪爽,挥金如土,朋友遍天下。

晚上要睡觉了,找个客栈,一枚金子一砸,大叫一声:“掌柜的,来两间上房,再送桶热水,大爷要洗澡。”

这样美好的描述,以至于贺穆兰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认同这落后的北魏社会。她第一次知道这里没有钱的时候,眼珠子都差点没凸出来。

在阿单卓的话里,这里客栈也不是哪里都有的,只有大城才会有“郡邸”,其他地方的,若是不知底细的,住一晚上被谋财害命的都有,诸如丢了东西,聚众打架抢劫,更是不胜枚举。

要是落单一个人住的,不是艺高人胆大,就是第一次出门的愣头青。

正月十五一过,贺穆兰和阿单卓就离了家,她自负这世上应该没几个人能从她这里抢走财物,所以也没再想买什么车,只把值钱又好带的细软之物装了一包,放到越影的马鞍边捆好,金叶子缝入夹衣里以备不时之需,贵重东西贴身安放了。

至于皮靴、衣衫、铺盖、粮食、布匹等物,则放在家中套车用的驮马身上,系在阿单卓的马缰上,一起带着走。

这样虽然速度会慢些,但比马车却是要快的多了。如果路上实在不行,再去买辆车套上,也来得及。阿单卓对此自然毫无异议,贺穆兰却是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此行怕是比她想象的困难的多。

但她没想过,这还没过虞城,就遇上了麻烦。

这日里,贺穆兰和阿单卓刚过虞城,偏碰上了下雨。冬天下雨和夏天又不一样,这雨轻易不会停,贺穆兰又不敢往树下躲,怕遭了雷劈,眼见雨势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只好赶紧驾马找了一处能躲雨的地方。

也算他们走运,找到了一处破窑,大概是以前做陶器的地方,此地的土被挖到差不多了,人也就都走了,只剩一地废墟。

窑炉大多建在空旷之地,方便晒陶晒砖,人走了,窑穴和破棚子却在,贺穆兰和阿单卓把几匹马赶到破棚子下面,从驮马上卸下油毯,将马背上卸下的东西裹好,两人连抱带拿的将东西放进窑穴,在把自己也挤到窑穴里躲雨。

他们躲得即时,身上没有淋的太湿,待换过外衣,阿单卓看了看天,也只能叹气干等。

雨势一时没有停下的意思,过了一会儿,只见雨还在一直下,阿单卓和贺穆兰索性打开包袱,取了肉干和胡饼等物充饥。

离家两天,就算是贺穆兰再怎么不喜欢吃家里缺盐少调料的饭菜,此时也无比怀念了起来。至少杀上一只老母鸡,炖起鸡汤,撒点盐,那也是极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