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朕下了恩旨,但狄叶飞你献俘有功,朕依然还赐你‘镇西将军’之位,替朕镇守敦煌,开‘镇西将军府’。”

唔,这样花木兰也可以去将军府里任职了。

这可不是女武将,将军府里用什么人,那是将军自己的事情。

西边有花木兰和狄叶飞,应该再无大战了。

一举两得,拓跋焘高高兴兴地下朝了,留下满朝文武,看着刚刚升官的狄叶飞,不知该是安慰好,还是庆贺好。

素和君看狄叶飞样子可怜,偷偷把他叫上,送出宫去。一路上,他絮絮叨叨,劝解对方:

“你别觉得难过,我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知道陛下是把花木兰当兄弟手足一般看待的,你求娶花木兰,陛下怕是有着嫁兄弟的感觉,心中自然是不舒服。虽然说入赘是有些难以让人接受,不过你下面也有弟兄,也不算…”

“素和兄不必劝我,我并没有难过。”狄叶飞听了素和君的话,挠了挠脸。“只是一想到花木兰要到我家下聘,我怕我阿父阿母会被吓到…”

“还有…我这样的美人儿,花木兰到底会出多少聘礼?若出的多了,正如陛下说的,我可没有如今的花木兰富裕,若是家底空了都没她给的多…”

自古女子嫁妆要和聘礼相衬,万一花木兰是个实心眼的,真抬了一堆过来…

素和君没想到狄叶飞烦恼的是这些事情,当场气笑。

“你还真当自己是个女人?她抬多少过来,你添着一起再带过去就是!”

“咦,还可以这样?”

“老子当年娶媳妇,我媳妇家就是这么做的!”

“素和君,走走走,我请你喝酒,你再和我好好合计合计…”

梁郡。

接了圣旨的花木兰傻乎乎地看着司礼官,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是她汉话学的太差,看不懂这骈文?

不只是他,众多接旨的花家人比花木兰还迷茫。

“这位使君,小民听着,怎么像是我家女儿要去娶那什么镇西将军呢?”花老汉拄着拐杖半天才爬起来。

从哪里冒出来个镇西将军,居然还要入赘?

“是,陛下说,既是入赘,你要想跟去敦煌,就跟去。若不想跟去,就在家中呆着,或去京中走走朋友。狄将军开府,想来也是忙得很,他若冷落了你,你也别打发他,只管做你的事便是。”

那天使面容扭曲的转述完了皇帝的话,把圣旨一交,又派人送了一箱东西上来。

“这些是陛下赐你们的礼服。”

那天使面容更是扭曲了,可他身负要任,只能强忍着捧腹大笑的念头继续说道:“陛下说…”

“我带来的云骑尉和羽林将,会陪着花将军去狄将军家下聘。”

说是陪,就是去撑场子的。

花木兰眼皮直跳,总觉得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鲜卑人尚白,婚服都是白色。这一箱衣物是两件,袁氏颤颤巍巍地从衣箱里把衣冠拿出来,忍不住赞叹:

“真是好东西啊,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

白绫袍、白绢衫、白玉带,结着漂亮的紫结璎,因为花木兰是军功十二转的武勋,这其中一件是上柱国将军品级的礼服样式,另一件却是比它低得多的护军将军品级的礼服。

问题是,两件都是男装。

“木兰啊,这镇西将军,是不是得罪过陛下啊…”花老爹抓了抓头。“我们家有儿子啊,怎么好生生的要人家入赘…”

又不是无子的人家。

“…我也不知道。”

花木兰郁闷极了。

这圣旨一下,就是君令,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开始,花木兰家里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人。

有从怀朔前来的花克虎、还有花木兰以前的同火杀鬼、胡力浑等人。京中、军中的旧交好友等众人纷纷携带着礼物来贺,陈节更是抱着花木兰的胳膊痛哭流涕:

“呜呜呜,我就知道将军是男人,是为了掩饰狄将军女儿家的身份是不是?为了让她继续留在军中,您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

“老子当年就觉得那狄叶飞漂亮的不像是个男人,果然是这样…”

胡力浑猥琐地笑着:“花木兰,你什么时候得的手?同帐的时候?比武的时候?喂喂喂,你别跑啊!”

知道自家堂妹确实是个女人的花克虎最为镇定,一边安慰着家中的堂叔堂婶,一边吩咐花小弟准备下聘的六牲。

可怜花木兰还未知道怎么回事,就莫名其妙被一群好友、羽林郎、家人簇拥着去了京城,在京中狄叶飞的私宅里下了聘,这算是有了婚约。

花木兰下聘那天,有好事者将狄府围个水泄不通,街头巷尾的故事里也全都是“美人将军”如何替父从军的传闻。

黑山大营中那些老将听闻花木兰和狄叶飞被赐了婚,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立刻把之前曾听到的“花木兰是女人”的传闻抛之脑后,明白了花木兰的一番苦心。

怕是京中传错了,把狄叶飞传成了花木兰。

啧啧,这以后夫妻两个开府立业,真是快哉。

花木兰下聘的前一夜,曾翻墙去找过狄叶飞。后者毫无屈辱委屈之意,反倒很高兴花木兰连夜来访。

花木兰对这件事十分愧疚,她总觉得狄叶飞是被无辜搅和进来的,如今连好生生娶妻的机会都没有了,可是狄叶飞却说:

“花木兰,你长得不好看,身材如同男人,声音沙哑,手有粗茧,背有伤疤,性格也不娇柔,在军中,我从未胜过你,你连军功都强似我。到如今,我甚至还要入赘于你…”

他每说一句,花木兰的愧疚之情便更深一分。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爱慕于你,你说我的爱慕,值不值得你试一次?”

他苦笑道:

“若是你后悔了,就把我休了吧。”

鲜卑以前是母系氏族,地位高崇的鲜卑女子,常有“赘婚”之事,只是自从建立大魏以来,很少再有这样的例子。便是他当年被说了婚约,也只是“下嫁”,而无赘婚。

如今陛下提出他入赘,而百官和文武都没有提出反对之意,那便是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花木兰,有些高攀了。

他这般受辱,原该心中万般不甘,可他从得到恩旨的那一刻起,心中只有喜悦,却毫无不甘愤怒之情。

男女之间,最难的不是情爱的发生,也不是熊熊烈火的燃起,而是能将这烈火隐忍成清明的星光,照耀各自一生或繁华或寂寥的长夜。

他原本已经准备忍了,可老天又让他见到了那火焰。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不甘的?

花木兰一生之中,从未听过这样的情话,心头剧震之下,竟什么都说不出来,尴尬的跑了。

等跑了以后才觉得这好像有些伤人,想要再回去,又觉得即使自己回去了,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她如今三十岁了,不是十八,也不是二十。只是回乡半月,就已经听到了许多闲言碎语,也曾在午夜里听到父母的那些长吁短叹。

她既然已经早就做好了孤老的准备,为何不能试试和人携手一生?

若是狄叶飞的话…

她想起狄叶飞那漂亮的身体。

这一定不是真的!

为什么老是想到身体!

她果然是在军中给那些猥琐的同火带坏了!

七月初七,花木兰与狄叶飞在军中大婚。

花木兰身着一身白色上柱国将军的婚服,与狄叶飞行了一场鲜卑人的婚礼。军中同袍好友、京中文武百官,纷纷前来祝贺。

“陛下,您在笑什么?”

素和君看着皇帝一脸笑容,忍不住好奇的出声。

拓跋焘笑而不语。

‘朕曾说过,要让你人如其名,富贵一生,如今也算是做到了。’

拓跋焘看着对天射箭的贺穆兰。

‘若不是如此,你又怎么能名正言顺的穿上这件上柱国将军的官府,接受众人的庆贺呢?’

这是你该得的啊。

“我的将军…”

第156章 疑兵之计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新年。汉人的习俗从各个角落无孔不入的渗入到每个魏国人的生活习惯里,无论是卢水胡人、鲜卑人、还是其他杂胡,都不排斥这个欢乐的节日。

就如同后世的中国人非常容易的接受了圣诞节情人节一样,既然又多了个共欢乐的理由,谁会抗拒呢?

只是可恶的蠕蠕却是不过新年的。草原上的民族最难熬的就是冬天,大的节日都在夏天,蠕蠕也不例外。但他们知道魏国人是过年的,于是就像是故意找茬一般,在正月之前不停的扰边,气的整个营中直骂娘。

黑山大营一代散落着不少牧民和小的乡集,这些都是原本就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的居民,柔然人南下,最先倒霉的就是他们。考虑到至少也要让这些人过好年,从腊月开始,黑山大营就不停的派出队伍在黑山一线进行巡逻,人手是之前的三倍。

也许是看见占不到便宜,也许是被拔掉游帐和主帐的柔然人也要想法子打猎补给,渐渐的,骚扰也越来越少,让人安心起来。

马上要过年了,军营里除了开始洗澡的人越来越多外,其实看不到什么过年的气氛。

军营里不准饮酒,是以用酒庆贺新年是不行的;军营在晚上不可四处亮灯,以免走水烧了军帐,是以也没有张灯结彩。大将军早就习惯了过这样的年,命令参军帐元日那天给每个营帐里加点菜,把瓜果多端出一点,也就算是过节了。

军中还是有不少汉人的,或是家中有汉人的鲜卑人,到了过年旁边,越发想念父母,纷纷开始写信送回去。

贺穆兰也不例外,除了自己写信,她的空余时间几乎都用来帮忙写信了。

阿单志奇等人如今都已经升到百夫长,军功也积攒了不少,就等有空职可升。胡力浑家听说给他说了门亲事,他已经申请了“婚嫁”,只要来年没有大战,就可以回家去娶妻。

这让众人羡慕的要死,胡力浑顶着众人羡慕的眼神得瑟了两月,然后偷偷摸摸跑来找贺穆兰,想让她给未见面的媳妇写封信,结果贺穆兰听他翻来覆去说过去都是“你好吗,我很好,你好吗,我很好”之类的话,忍不住白眼一翻,自行加工,写了一封符合未婚夫妻初次通信时的信函。

素和君不声不响的离开了他自己的岗位,侍从官说他被军帐调走另有他用了,贺穆兰想着他原本就是有公务在身的,如今大约是去办公务去了,虽然心中有些可惜没有和这位有意思的朋友多相处一会儿,但她现在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亲兵,又不是后世的花木兰,没有那么多的情谊积累。

快到新年时,贺穆兰收拾自己的东西,从箱子里又翻出那个布袋来,里面三两金子一点也没少,三个弹丸大的金块躺在里面,像是一个让人惊喜的新年礼物一般。

她一直知道素和君很厉害,但却没想到厉害到能在雁过拔毛的功曹手里给她留下三两金子。

她说的是你“杀杀价”,可不是“你别给他们”,他得有多么有本事…

咦?

他离开中军,不会是因为和功曹闹翻了吧?

不会吧?

贺穆兰身为鹰扬将军的亲兵,大多数时间都是侍卫在库莫提的身边。他的生活非常单调,每日早起,练武一个时辰,再吃完早饭,然后去练兵场,监督鹰扬军练兵,下午在帐中处理公务,或领军出去巡视。

贺穆兰发现新年对库莫提的影响,就是收到的信函和礼物越来越多了。那些从京中或其他各地送来的信函像是雪花一般飞到鹰扬军的主帐内,她在一旁看着库莫提将这些信分拣出来,有的慎重的回信,有的丢在一边,更有些连拆都不拆,直接丢到火盆里烧了。

在火盆里烧了的信应该是个女人写的,字体绢绣,函盒也是十分文雅。库莫提发现贺穆兰很喜欢那些信的函盒,有一日心情好,还让贺穆兰自己挑几个拿去玩,就当是赏赐了。

这样的日子闲适的都不像是在军中一般,只可惜好景不长,安心日子还没过多久,柔然人就大军出击了。

其实以黑山城来抵抗柔然南侵虽然方便,但柔然幅员辽阔,横跨东西,西边接着凉国,东边直通呼伦河,黑山只不过是魏国和柔然所交界之处最平坦、最中央的一块要地,若柔然人放弃这里而从其他地方进入大魏,也不是不行。

“游帐都被拔了还执意南攻,牟汗纥升盖(柔然大汗名)应该是得到了夏国大败的消息,坐不住了。”

参军帐里几位参军都纷纷猜测。

“何止他坐不住,我看凉国、宋国和其他诸国都恨不得我们快点倒霉才是。”库莫提嗤笑这些敌国的君主。

“正是如此。”

参军帐中的军师将军李毅一边在行军图上画出两道曲线,“这支应该是从东边穿过库莫奚南下。库莫奚的阿会氏(酋长)并未送信而至,若不是库莫奚默许了蠕蠕人借道,就是没有攻破库莫奚,只是偷偷绕过。如果是后者,人数应该不多。”

库莫奚是东边的异族,由五部组成,和高句丽接壤,有数万人口,数十万牛羊,四十年前曾被大魏打败过,一直作为藩地年年进贡。

但他们是五部会盟制度,内部经常你不服我我不服你,若有哪一部故意借道,酋长也不能如何。

李毅又指着另一边,“这一支西入的蠕蠕人数众多,应该是从凉国借道而入的…”

他的话一说出口,就有好几个将军脱口而出“不可能”。

如今魏国正将秦国压的连头都抬不起来,就连国主都躲在统万城不敢出来,夏和凉交界,此时应该更不愿得罪魏国,如何敢借道给柔然?

“这就要问凉国的君主了。”李毅冷笑着用手指点着柔然的涿邪山位置,然后从涿邪山下划到某个代表河流的长线上。

“冬季水枯,他们怕是从结了冰的弱水南下,踏过干涸的河谷直奔东边南下的。”

黑山大营刚刚成立之时,拓跋焘那时还只是一位皇子,便做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他派出了自己王帐中能写会画之人,耗时六载,将魏、凉和秦的山川河流画了清楚,至于柔然,因为太过苦寒,又多有柔然诸部游牧无法贸然深入,除了个别以前从柔然归顺的将领汗王,没人说得清柔然内部是什么样。

即使如此,这张北方的地图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比较精准了。黑山大营也有几张,分别归三军主将和参军帐中所有。

南下的寒流不但帮助了魏国人轻易跨过黄河,拿下了长安,也帮助了塞外的柔然,从东西两头跨过结冻的河流,直袭魏国边关的军镇…

“东边的目标应是怀荒、御夷两镇,西边的目标则应该是沃野。”

拓跋延看了看地图,脸色难看。“我们刚刚送回高车人归顺的喜报,这蠕蠕就来打我们黑山大营的脸。”

若真让他们两路都绕下去,直奔拱卫京城平城的军镇,平城有多震惊显然易见。

“沃野或怀荒、御夷要是失守,大家年都别过了,等着换主将吧!”

拓跋延冷哼了一声,心中极为恼火。

“李将军,消息从何而来?”库莫提看着李毅,他知道参军帐有许多秘密,黑山诸将早有怀疑,但是因为参军帐事关全军战局谋略之机要,很少有人自找没趣去刺探军情。

“蠕蠕有早欲归顺之人,是他们派人送了消息。东边如今消息已经没有传来了,想来库莫奚地势险要,找不到人传讯。西边的消息是十天前就已经渡过了弱水,若是按照疾行的速度,再过五日,就要到达沃野西面。”

李毅一收到线报就立刻向沃野镇和京中报了讯,然后召集黑山大营的各部主将前来商议应对之事。

“多少人?多少马?”

夏鸿一听是有柔然的人叛出,立刻问出他关心的问题。

“西线两万三千人,一人三马。东边…不知具体数字,人数应该也在八千以上。”李毅脸色也不好看,想来东边消息已经断绝很久了。

柔然人说两万三千人,又是长途奔袭,那必定是连奴隶和笨重的辎重都没带,轻骑南下,直袭沃野。

沃野是六座军镇里最西端的一座,怀朔、柔玄、怀荒都是相距不远,沃野却是孤城在外,又有黄河绕城而过,冬季结冰,这黄河原本是天险,如今却成了可趁之机。

“两万三千人,若是想要把他们全歼在沃野之外,就算是以逸待劳,至少要派出两万轻骑才能获胜。我们黑山大营共有六万士卒,除去守卫黑山城以及防卫东线可能出现的敌人的人马,能动用的不过三万。”

在草原上迎击敌人,不像守城,除了要四处派出斥候寻找敌人的踪迹,保持机动性也很重要。若是两万人在外面漫无目的的寻找,很快就人困马乏了,只能派出先头部队先找到敌军方向,才能迎击。

可这先头部队一旦被敌人围住,就会变得很危险。所以这先头部队必须机动快速,而且实力也得很强,足以甩脱敌方的人马,和友军顺利会和。

李毅刚刚把部署说完,帐内的将军们就已经将眼光移向了库莫提。

鹰扬军一人四马,兵甲齐全,若论机动性和精锐,整个黑山大营都没有哪一支部队及得上。

库莫提心中也知道这一次必定是他要做这先头部队了,当下站起身,非常诚恳地对各位将军点头示意:

“鹰扬军责无旁贷。”

“将军辛苦了!”

“我等一定会鼎力相助!”

如今是正月,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出战过,又有高车人在黑山大营驻扎,拓跋延考虑到军心安定的原因,并没有大肆宣扬两只蠕蠕南下的事情,只是悄悄的调动兵马,将左军的骁骑营暂归中军将军尉迟夸吕调度,又拨了右军虎贲营出营,由夏鸿负责守卫黑山大营,随时准备出战。

前往沃野以西的骁骑营、虎贲营加上鹰扬军的八千骑兵,已经有三万人马,三支部队皆是军中最精锐的前锋部队,行军速度极快,作战能力也强,若这支部队还不能拦下西边的蠕蠕人,再去三万也没有什么意义。

贺穆兰并没有参加那次的会议,那时她正在和若干人在副帐里讨论半个多月后的三军大比。若干人在右军大比里连前十都没进,自然是不能参加三军大比的,只能笑嘻嘻的祝愿贺穆兰有个好名次,自己好混到贺穆兰帐下做个亲兵校尉什么的。

正因为之前过的太安逸了,等贺穆兰和若干人各自回到主将身边,立刻做好出击准备的时候,都有些不太真实。

蠕蠕南下了?

跨河而过?

蠕蠕什么时候也会兵法这种东西了?

是了,蠕蠕一定是知道等夏国一灭,他们大魏就要腾出手来对付蠕蠕,既然如此,还不如趁着大军都已西征的时候打北方一个措手不及。

库莫提整军极快,不过半日的功夫,麾下众将就已经安置全军准备好了十五日的军粮,一人三马轻骑出击。

他们有沃野和武川作为后方,补给自然比蠕蠕容易,所以辎重和杂役也是一个没带。

贺穆兰看着驮马上满是胡饼的粮食袋和水囊,感觉两颊又酸痛了起来,从食道到胃里都是冰冷。

连续十五天就吃这个,这便是急行军时痛苦的地方。

此外,更痛苦的,便是扎营安住、以及半路上小解大解。

贺穆兰听若干人说过,鹰扬军疾行的时候,半路上没有时间小解,都是在马鞍上解决的。

马鞍上解决…

到底是拉开裤子用高超的骑术掏出那啥放水,还是直接就拉在裤子是,贺穆兰到现在也没有细问。

她已经做好少喝水的准备了。

“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是不是觉得马上就要大比了,却跟着我们出战,心中有些不快?”库莫提看着贺穆兰一直蹙着眉,突然出声询问。

正跟在库莫提身侧护卫的贺穆兰听了以后茫然道:“卑职在想要啃半个月的胡饼…咦?将军您刚才说什么?”

库莫提没想到贺穆兰烦恼的竟是这种事情,顿时失笑:“胡饼已经很好了,三四年前,连胡饼都没有呢,全是粗粝的杂饼。你若真难以下咽,我这里还有肉干和胡瓜,你拿去佐餐就是。”

“卑职不敢。”

“吃好点吧。吃好点才有力气拼杀。”

库莫提叹了口气。

“春夏是蠕蠕放牧的时候,他们惯于冬天征战,可就苦了你们了。”

鹰扬军疾行了三天,才刚刚从黑山头到达沃野以东。黑山大营位于武川镇的北方,离沃野的距离大概和到平城差不多。

到达沃野以后,离李毅所推算的五天时间只不过还有一天了。

沃野原本就驻扎着上万镇朔卫,待他们一到,顿时唤醒鼓舞,迎出城去。

沃野一城突然涌进两三万人,镇中的百姓和军户也就大都知道了要出什么事情,许多人家开始磨刀霍霍,整理箭镞,还有些人家把年纪较小的孩子往南方送走,沃野如今只许南下不许北上,这些人把孩子送走,镇朔卫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骁骑守在了沃野镇,虎贲军在城外驻扎,鹰扬军是作为先头部队寻找蠕蠕踪影的,所以带着大军开始了在沃野以西搜寻的工作。

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沃野的位置大约在现在的内蒙古包头市以西,地域辽阔,搜寻多有不易。他们考虑到蠕蠕一路要寻找水源和水草让人马休息,便沿着水草的方向寻找,终于在沃野五十里处找到了那支蠕蠕的队伍。

黑压压的人马就像是突然出现在地平线一般,老练的斥候们刺探完后飞马来报,说这里只有上万匹马,人数并不清楚,但见每匹马上都有人影,应该是有差不多的人数。

每个人都骑着马,那替马去了哪儿?

这么多人,是怎么解决补给问题的?

光这两个问题,就足以让库莫提满心疑问。

“阿兄,我又觉得不对…”若干人听到斥候飞马来报的消息,嘟嘟啷啷说:“这么多匹马,还带着骑士,怎么跑起来声音还没我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