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醒来!

我要醒来!

贺穆兰心中的答案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了,她的思想疯狂的转动了起来,几乎贪婪的吸收着那股力量所扭转过的一切阴谋诡计,想要借此把她最不擅长的权谋短板给弥补起来。

如果是天要灭绝大地上的苍生,让众生历经劫难…

那她就…

逆、天、改、命!

“你们这群废物!她烫的都要快要烧起来了,你们居然说她没病!”

“可是陛下,花将军脉相强劲有力,根本不像是中毒的样子。虽说他烧的可怕,可是身上有汗,面色也不苍白,用金针刺之还有反应,也不像是单纯因恶疾引起的高烧,我们都认为,应该是中了某种魇术…”

这时代巫术和医术还没有分家,尤其鲜卑人的宫廷里巫医、御医、僧医、道医什么都有,这些汉人郎中诊不出奇怪,立刻祸水东引,想要让其他人分摊一点伤害,不至于让他们被魏帝一个火冒三丈拉出去砍了。

拓跋焘听到御医推脱的话,气的破口大骂,直指一个巫者。

“大流王法师,你平日里不是说自己能通神吗?怎么不做法了?”

大流王是萨满教的首领,他带着天神的面具,只是看了贺穆兰一眼,就充满敬畏地收回自己的视线,摇了摇头道:“花将军生有神力,百邪莫侵,更别说区区的魇术能拿他如何。就连常在她身边之人,都能沾染她的一身正气,不要用鬼魅之术侮辱了他。”

“哈,这话说的真是漂亮!百邪不侵…嗯?”

拓跋焘劈手摘掉大流王的面具,直把脸几乎贴到对方的脸上,似乎要看清这个法师是不是那种招摇撞骗、如今无计可施之人。

可他看到的只有一片坦诚,和丝毫无惧。

鲜卑传统的贵族都敬仰萨满法师,有些宫人见到拓跋焘对“天神化身”的大巫师不敬,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

好在两人的对峙没有多久,拓跋焘冷哼了一声,又把面具丢到了他的手中。

“到底什么原因?道医呢?僧医呢?总有些结论吧?下午还好好的在角抵,晚上就烧的快要升天了!”

御医首领和大巫师都轻松推脱了,剩下许多更找不出原因的,恨不得把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再不要出现在拓跋焘的面前。

可是拓跋焘却不愿放过他们,不停的屋子里踱着步子,用刀子般犀利地眼神不停地扫过他们,让他们给出个结论。

拓跋焘没有明确表明过自己的信仰,但国中所有的宗教在大魏都能有一席之地。由于佛教是魏国第一大教,西域来的僧医在宫中也有崇高的地位。

而道医的方术和炼气之术则是强身健体、推宫过血、疑难杂症的佼佼者。

可是这几个道人在把过望闻切、又用真气探视过贺穆兰的经脉之后,得出的是和御医差不多的结论。

“花将军阳气充沛,而且隐隐还有我们道家之人突破心境的情况,我认为这不像是坏事,陛下不如静观其变。”

一个老道收回手,诚恳地对拓跋焘建议。

“突破?花木兰何时归了你们道门了?”

“那倒没有,不过花将军之前曾被天师所救,若是那时候沾染了一丝道气,自行修真,也不是不可能…”

“开什么玩笑!她是我大魏的将军,怎么可能去当什么清心寡欲的道士!”

拓跋焘一声大喝,吓得那老道倒退三步。

“寇谦之呢?寇谦之召来了没有?”

拓跋焘问身边的赵常侍。

“陛下,寇天师还在泰山之顶闭关,要明年正月上元节才会出关。”

“哪怕藏在山洞里也要给我挖出来!我的将军出事了,他怎么还能悠然自得的闭关!他能救他一次,不能救他两次吗?他的预言呢,坏了?”

拓跋焘咆哮着,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赵常侍伺候他几十年,知道他就是这个暴躁的脾气,也不抵他的风头,只是低下头先不逆着他的毛。

窦太后的慈安宫里,贺穆兰依然是满面通红的蹙着眉头,一双眼皮像是被胶水粘住了,就连御医想要掀开眼皮看看眼白都很困难。

刹那间,拓跋焘发现贺穆兰的眼角有光芒闪过,他弯下身子,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再仔细一看,竟是眼角慢慢地泌出了一滴泪珠,从那通红的脸庞上轻轻滑落。

花木兰哭了?

拓跋焘震惊地立在贺穆兰的榻边,不知她为何会流泪。

他的眼前还浮现着她在花家小屋里发誓要为他效忠的一幕,那时她也是热泪盈眶,而他踌躇满志…

然而事情过去还没有多久,这位风华正茂的将军就这样躺在了这里。

到底是谁暗下毒手?

是不愿年轻寒族出头的鲜卑贵族?

还是对花木兰擅闯崔浩府邸而心有怨恨的汉人?

还是北凉、北燕、柔然这些惧怕花木兰力量的敌国势力?

总不能是胡夏的余孽吧!

拓跋焘越想心中越心乱如麻,只觉得满世界都是他和花木兰要面对的敌人。

可恶!

他明明已经这么小心的庇护着他了!

拓跋焘咬的牙齿都在嘎吱嘎吱响,赵常侍都在考虑是不是要把窦太后请来安抚一二…

就在这时,一位宿卫急急忙忙地立在殿外,对着宫室大声禀报起来。

“陛下,北凉使臣里有一僧人在宫门外求见,说是知道花将军为何昏厥!”

这一声如雷贯耳,击的满室之人全部露出希望的表情。

拓跋焘已经顾不得怎么会是个僧人了,连忙出声发问:“是哪个僧人?北凉人吗?快快请进来!”

“不是北凉人,看起来像是西域人,文书上写的是昙无谶。”

北凉僧人做官都有的,使臣里有个和尚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一听到那僧人的名字,魏国宫中的一个僧医肃然起敬,念了句佛号就站起身,竟然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衣衫来了。

拓跋焘见到这位僧医这么慎重,不由得对即将到来的僧人也期待起来。

昙无谶是个四十来岁的精瘦和尚,和所有天竺来的和尚一样,他的皮肤比中原人要黑,身材也很瘦小,只有一双眼睛里蕴藏着智慧的光芒。

昙无谶的衣衫凌乱,袖子甚至裂了一大块,一望便知是之前和人有过拉扯。

想来他过来的过程不怎么愉快,甚至和人发生过争执,这才成功的见到了拓跋焘,也见到了贺穆兰。

但拓跋焘如今不想知道昙无谶经历了什么,只是在客套的寒暄之后,拉着昙无谶去诊断贺穆兰。

片刻之后,一边解释了来龙去脉,一边细心用自己的神通对贺穆兰做出诸多呼唤的昙无谶,面色苍白地宣布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哎,是我本事不济,唤不醒花将军。我不该试图更改天意,最终害人害己,我真是罪孽深重,无法向佛祖赎罪了。”

迷迷糊糊间,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在贺穆兰的耳边幽幽响起。

“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我精通《涅槃经》,已经用涅槃之术照进花将军的神识,让她借由明晓‘本心’来唤醒‘本识’。照理说,她在梦中见到过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应该就会明白自己必须要醒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醒…”

昙无谶对自己的术法是很自信的,也知道贺穆兰为何会昏迷不醒,无非就是力量过于膨胀,这种膨胀的力量只要她醒来后,想法子通过锻炼加强自身、再快速消耗掉一部分,就可以不危及性命。

但若真醒不过来,说不得就要真气爆裂而亡了。

“我动了‘好胜之心’,又想借敦煌太守的力量为我佛修建佛窟,犯了大戒,若花将军再没有醒来,陛下杀了我便是。”

昙无谶眨了眨眼,很从容的说道。

“昙无谶大师愿意不顾北凉国诸人的反对只身入宫,已经是花木兰天大的造化。若真醒不来…”

拓跋焘静静地眯上眼睛,眼神里全是暴虐残酷的意味。

这位年轻的帝王虽然一贯表现出宽宏的一面,但谁也不会忘了他也是一位能征善战的君王。

鲜卑人嗜血而喜欢征服的血液流淌在他的全身里,只不过被他的理智和智慧小心隐藏,可偶有锋芒毕露…

“我会让北凉再不存于这个世上。”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昙无谶被这样的皇帝所震慑,露出害怕的表情。他只是一个游走四方的僧人,以翻译经文和弘扬佛教而奉献一生。

当知道自己的“神通”可能误伤到别人以后,这位可敬的长者冲破重重阻挠找到了魏国的宫中,要为花木兰治“病”。

如今他虽一筹莫展,但也知道这位陛下的逆鳞似乎是被摸到了,心中不由得后悔自己走上这一趟。

若不知道是自己间接造成的伤害,也许这位陛下还在苦苦寻找凶手,可若是牵连到更多无辜之人,他的罪孽就会更深了。

拓跋焘的怒气让整个宫室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呼出一口,可病榻上的贺穆兰似乎是对这位君王的戾气有所感应,竟幽幽地睁开了眼。

正撞入拓跋焘满是暴虐的眼神之中。

从各种记忆和幻想中经历而回,像是活了十生十世一般的贺穆兰定定地看着这位年轻的君王,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后期被怀疑和各种背叛折磨的失去英姿的中年拓跋焘。

戾气这种东西,原来真的是一步一步累积而成的。

失望了太多次的拓跋焘,最终还是舍弃了“仁道”,而选择了“霸道”,成为了一位晚节不保的皇帝。

见到贺穆兰醒来,拓跋焘先是不敢置信,然后是欣喜若狂。

“花木兰!花木兰你醒了!”

贺穆兰感觉花木兰回来了。

那个跟着他征战十二年的花木兰,此刻正在她的身体里苏醒,和她成为同一个人。

“是,陛下,我回来了。”

贺穆兰的嘴角扯出一丝微笑。

“不要生别人的气,陛下。是我做了个大梦…”

她看着拓跋焘身边露出好奇眼神的昙无谶,点了点头。

“所以忘了清醒过来。”

她终于知道了那个答案。

寇谦之要让她明白的,便是天道之下的覆灭之路。

唯有破,才能立。

只有将所有的门阀和势力洗刷一遍,才能真正成就不断进步的历史,抛弃掉落后的制度和规则。

可生活在破立之间的百姓,又何其无辜?

老天选择了拓跋焘,又把他抛弃了。三道之争彻底把中原大地最后的一丝希望撕裂,也把唯一能够和平推进历史的国家给狠狠地轧进了泥土里。

而她如今和花木兰并肩而立,是为了…

——逆、天、改、命!

当她成功改变命运,便是真正的花木兰完整之时。

天下承平,百姓无忧之时,她便是死了…

又有何惧?

第296章 侯府豪宅

“…沮渠牧犍是不是疯了…”

贺穆兰看着平城东城这间巨大的宅邸,整个人处于(⊙o⊙)的表情,半天无法回过神来。

“你这次烧的这么凶险,全平城的人都知道了,还有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差点砸了礼宾馆里凉国使臣住的小楼,加之昙无谶大师又进了宫,沮渠牧犍也知道他做手脚的事情兜不住了,如果给你的彩头只是平常的宅子,莫说平城那么多败在他手下的儿郎不答应,陛下也不会答应的。”

素和君陪着贺穆兰一起来看宅子,见贺穆兰站在门口半天不敢进门,忍不住笑着把她推了一把。

“进去吧,花将军。日后青云直上的日子还有的是呢,一间宅子就把你吓到了。”素和君用眼神示意鸿胪寺的官吏推开朱红色的正门。

嘎啦啦啦啦啦…

门轴和沉重硕大的木制大门摩擦时,发出了厚重的声音,这声音传入了贺穆兰的耳中,莫名其妙的让她的胳膊上泛起了鸡皮疙瘩。

她从未住在什么像样的府宅里,上次闯崔府的时候,光顾着注意四周的地形地貌,哪里适合突围、哪里适合掩护,压根没注意人家是怎么摆设的。

当如今这间宅邸宽敞的可以当广场的前院出现在贺穆兰的面前时,她的脑海只能不争气的想着:

‘啊啊啊啊居然是水磨砖拖地要拖死我!啊啊啊啊居然有这么多花池我的天啊我到哪里去找这么多花!啊啊啊啊门房和牙房就有四间可我所有亲兵加一起才两个人…’

至于后面素和君春风满面的带着贺穆兰从东进绕到西进,又从西进绕到南进,指着中间的游廊,旁边的湖泊,后院的竹林一一和贺穆兰介绍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要疯了。

“先等等等等…素和君,这宅子我能不能卖出去?”

贺穆兰立刻打断素和君的话头,咽了口唾沫,看着那满池子的残荷败叶。

现在是冬天,这宅子大概荒废很久了,湖泊里的水没人清淤,荷花荷叶都是烂的,若她住进来,肯定也管不了这些…

换句话说,若她真带着陈节和蛮古两个人住进来,没几天“花木兰住进鬼宅”的消息就要传遍平城了。

“卖出去?平城没有多少大宅,这个宅子还是三年前东阳侯家绝户朝廷收回来的官邸,陛下一听说沮渠牧犍派了北凉人在平城内买宅子,就让人把这契书送到使馆去了…”

素和君摇了摇头。

“陛下卖掉的,不会有人敢买。”

贺穆兰张大了嘴巴看着素和君,半天都无法回过神来。

“这…这不是强买强卖么…卖了多少?”

素和君笑了笑,“平城的宅子可是很贵的,更别说东阳侯家这一户是昌平坊最大的宅子,卖了…”

他说了一个数字。

大概是花木兰回乡时拓跋焘所赏赐的金子的十倍。

“当然,沮渠牧犍是付不起这笔钱的,我们家陛下会派使者直接去找他的父王沮渠蒙逊要。至于沮渠牧犍会不会因为这个挨罚,我就不知道了。”

素和君坏笑了一下。

居然卖不掉!

居然卖不掉!

居然这么贵!

可这怎么住啊!

贺穆兰木着脸收下了素和君送来的契书,又左右看了看萧条无比的院子,想起刚才看到那空空荡荡的正房,打了个哆嗦。

睡那里,晚上会做噩梦的吧?

这时代,都是睡地上呢…

素和君在平城的时候也是日理万机,实在没时间和贺穆兰多攀谈,离贺穆兰发烧住进宫中已经有七八天了,那天贺穆兰北园角抵和南园被崔家刁难的事情早就传的得沸沸扬扬,崔家闭门不见客许多天,许多鲜卑子弟也都纷纷自求带着兵马加入新成立的虎贲军,被拓跋焘头疼的赶走了。

等贺穆兰“养伤”结束,还不知道要喧闹成什么样子。

而拿到房契的贺穆兰看着是这个样子的房子,心中知道自己想省一笔的主意是不可能做到了,还是得再找房子。

这房子,说不得要封起来,反正她是没时间整理。

昌平坊是老牌功勋们住的地方,之前那位东阳侯,就是代国立国时候就立下赫赫功劳的武将,但是传到这一代没有了子嗣,上代东阳侯临死也没有指定嗣子,最后最早赐下的官邸就被国家收回了。

虽然房子被收回了,但屋子里属于东阳侯家的东西还是给了东阳侯还在世的其他亲眷,后来东阳侯家五服外的亲戚听说宅子要被收回都来凑热闹,连花池里的花木、湖泊里的锦鲤、做装饰的摆设都被抢了个干净。

那时候拓跋焘正在第一次征胡夏,没时间管这个,等他班师回京,东阳侯的宅子已经没法住人了,要彻底去查谁拿了什么小东西也没个记录,甚至有些就是负责搬空宅子的官员私扣的,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只是这宅子,因为占地太大、要修整太费钱,加之昌平坊离魏宫较近,不是信任的臣子还不适合赐予,就这么一直空了下来。

沮渠牧犍想在梅园立威,求了昙无谶施展法术,最终害人害己,差点又害了花木兰,拓跋焘对他实在是厌恶。当沮渠牧犍夹着尾巴准备履行赌约时,拓跋焘就把官中这一处宅子的官契给找了出来,送到了礼宾馆讹他。

一国之君要讹诈人,尤其这个国家只是个附属国,有错在先还想要别人的帮助,再大的亏也只能含恨给吞了,而且还要笑着送上天价买来的房子,请求别人的原谅。

反正北凉这位三王子和花木兰的梁子一定是结下了,而且结的还很大。

贺穆兰把素和君送到了门外,两个一直守在门口瞠目结舌的亲兵和愁眉不展的贺穆兰僵立了一会儿,对视苦笑。

“将…将军…我们不会要住这里吧?”

陈节感觉自己的腿肚子在抽筋。

“…扫…扫不过来啊…”

蛮古是个一件衣服穿十天半个月不洗的汉子,看着门槛和大门上落着八层的灰,也含糊不清地说:“要真打扫这宅子,老子还是自请回家去吧…”

“住不了,我从大门走到正房用了一刻钟,实在太费功夫。”

贺穆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而且把这个宅子清理出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我没钱。”

她说的实在,陈节和蛮古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深深的感受到贺穆兰这句叹息后的无奈。

三个人立在宅子的大门口,仰望着空荡荡的门头,心中只有惋惜。

贺穆兰想要改天换命。

她想要拯救因为无端兴起的战事而遭殃的魏国百姓;

想阻止后世她穿来时官府借由灭佛搜刮民脂民膏、草菅人命的结局;

想要让拓跋晃成长为可以顶天立地、和他父亲一样强大的储君;

想要辅助拓跋焘,至少让他不会一次又一次的怀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她想做的事很多很多,她对建功立业、朝堂争斗、统一南北毫无野心,只想让百姓过的好一点,魏国治下能够清平一点,三教的纷争能够平衡一点。

但她根基太薄弱了。

现在的她,手下无可遣的精兵强将,腰里没有办事用的万贯家财,身边没有胸有丘壑的谋臣文士,只有着一腔赤诚之心,和一身好武艺。

哦,对了,还有超越这个时代一些乱七八糟的见识,和莫名其妙就在平城创下来的和赫赫声名。

可这些东西,如今对她真的有什么用吗?

几天前还在梦中憋着的一腔热血,渐渐有点凉,还有些无头绪后的心虚。

可只是一瞬,就被她抛之脑后了。

只要她人在,总能有办法的。

更何况,她还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

贺穆兰轻笑了下,吩咐陈节锁上大门,准备还回使馆住。

不过住在那里,和沮渠牧犍抬头不见低头见,实在是尴尬。

“请问阁下是不是虎贲左司马花木兰将军?”

昌平坊的另一头有几个男人急匆匆地从边门出来,像是生怕花木兰跑了,疾步朝着这处宅子奔来。

贺穆兰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等到这几个男人走到身边,这才和他们回了礼,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几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约有三十出头、白面微须的文士走了出来,自我介绍说:“我们住在昌平坊东头襄城公府,家中和这东阳侯也算是邻居,依礼应该拜见新来的主人,故而冒昧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