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屁股怎么离了马?刚刚他还跟在两位后面感慨来着…

他迎接常山王入城的功劳…

常山王对他的奖赏…

和花木兰并肩接受百姓仰慕目光的待遇…

“呵呵,高将军真是个好小伙儿,老朽有个孙女…”那老头子坐在马背上捋了捋胡须。

有孙女!

高深期待地抬头看去。

“…不过已经嫁人了,孩子都有了。早知道将军会镇守长安,老朽一定不让她那么早嫁了…”

已经嫁人了,孩子都有了…

孩子都有了…

有了…

高深只觉得头晕目眩,几乎想扑倒在地。

就像是这样的打击还不够似的,周围的百姓还在一边对着他投出钦佩的眼光,一边窃窃私语。

“看到没有,高将军又在做好事了。常山王那样的大王进城,他不跟着迎奉,反倒跳下马去扶了一个摔倒的老头…”

‘…我什么时候跳下马的我也不知道啊!’

高深泪流满面。

‘难道养成习惯了?我不要啊!’

“常山王见高将军没跟上,会不会生气?”

“不会吧,不是说高将军是常山王提拔上来的吗?他应当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会生气的。”

会的!

真的会的!

常山王知道的他已经不是那个他了!

呜呜呜,我要得罪自己的恩人了!

“这样一看,虽然花将军威武,可是高将军这样的人,才更是良配。你家那女儿…”

是是是,小子还未婚配呢!

“你傻啊,这样的好人,做做朋友可以,女儿是万万不能嫁的。赚不到一毛钱,有了家财还往外送,前程都不要了去扶一老头…女儿嫁过去做什么?喝西北风?一起上街扶老头?不要,太累!”

呜呜呜呜,妈的,这世道…这世道…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耳目灵敏的高深被打击的如同雷击,终于了悟了他这样的大好青年,为何到了二十有六还没有婚配。

好人不能嫁!

嫁了太心累!

所以说,花将军吃了免费的还打包带走给亲兵吃,接了人家的礼物拿徒弟雕的烂木头做回礼,和将士们比武派陈节去下注压自己…

都他妈的是会过日子?

老子不活了!不活了!

“高将军,您怎么不走了?”

老头子惶恐不安地看着已经僵硬住了的高深,忍不住满脸忧色:“可是哪里不对?要不然老朽下来,让将军先…”

“无事,无事,您老先坐好,我把你送到家就回…”

高深反射性挤出和善的笑容,立刻谦让。

谦让完了,他马上就有打自己一嘴巴的冲动。

谦让个毛啊!这么好的机会,道个不是骑马先去太守府不就行了!好好的居然说“无事”!

“啊,高将军真是个好人。”

那老头子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心安理得的继续摸着马鬃毛。

“这真是匹好马啊,老朽也是见多识广之人,还没骑过这么好的马呢…”

随着马鬃毛被老汉揪来揪去,高深的爱骑哀怨地看了一眼高深,连脚步都踏的没那么轻快了。

想它一介好马,也曾是夏国大将费尽苦心才得来的名驹,若是驮这个身高八尺的大汉驰骋疆场也就罢了,偏偏跟在这二缺身边,战场再没上过,前日驮老妪,明日驮小孩,今天更好,驮了个爱揪鬃毛的老汉…

它感觉肚子上已经有赘肉了,再这么下去,它就不是什么名驹了,要变成一匹肥驹。

完了,不会被揪秃鬃毛吧?

昨天已经被隔壁那个大宛来的黑马笑话了一番,若是毛又秃了…

它可不要被那毛都没长齐的黑小子笑话!

“这马确实不错,是常山王在长安被攻下之后赐给我的,听说曾经是赫连宗室的战马…”

高深听到老汉夸奖他的宝马,心中的郁气总算是消退了一点。所谓是宝马美人,美人没有,宝马他却是有的。就靠这匹马,军中多少儿郎和他比拼骑射,都差了一点。

就算是花木兰,也多次夸奖他的白马神骏,浑身上下一根杂毛都没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不愧于“齐光”的名头。

不过,是不是白色显胖?最近它好像肥肉长得多了一点,晚上那顿夜草是不是喂少点…

咦?

“齐光,莫动!”

高深见自家的爱骑准备抖动脖子和脊背,吓了个半死!

“乖,走慢点!再走慢点!等到了府里,我给你喂豆子!”

白马已经被那老头揪的要跳脚了,听到主人的呼喝,不甘心不情愿地耷拉着肩背,继续拖着脚往前走。

叫一匹战马走慢点,这叫什么事嘛!

呜呜呜,它不要豆子啦!它要奔跑!

它要和昨天那黑马与红马说的那样,载着主人在大地上飞奔!听说明年它们还要去北凉,北凉…

那可是出名马的地方,说不得找到匹漂亮的母马,还能生一堆神骏的小马驹儿!

它决定了,它要私奔!

它要跟那个花将军私奔!

话说贺穆兰和拓跋素到了太守府门口,两边官员先行下马列队,恭迎常山王入府,拓跋素眼光一扫,只见大半的人都还认识,心中不由得欣慰一番,再仔细一望,眉头却皱了起来。

“咦?高校尉去了哪里?”

他这么一说,贺穆兰也发现身后少了人。高深那匹马也是名驹,走起路来声音轻快,是以他离开队列了,最前面这两位竟都没有发现。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一个知道始末的官员小心翼翼地开口:“下官,下官似乎看到两边迎接大王的百姓中有一个被挤的摔倒在地,高将军出列去查看了…”

他见众人都一副“他居然又来了”的表情,带着好意求情:“那老汉大概是摔倒了腿,高将军查看了一下,把马借给他骑了。如今不是正在步行回来,就是送那老人回家的路上。常山王威仪出众,百姓为之拜服簇拥而来,万一弄出丧事也是不祥,高将军这么做,也是为了常山王的名声…”

小官说的是实话,回头要是传出“有人为了看常山王被活活踩死了”的名声,拓跋素虽然无所谓,可总会有好事之人参他个兴师动众,到时候就要有一番麻烦。

所以常山王听了小官的解释,眉头也就渐渐展开,似是对高深的芥蒂也消散开了。

众人见到如此,忍不住心中一松。

他们素知高深的做派,做好人做的似乎有些…魔怔…

但不少人还是发自内心钦佩他的心胸,所以还是愿意为他解释。

“本王当年提拔高深,是因为他的‘勇’。想不到,他除了勇之外,还有‘仁’。本王这提拔,倒是提拔的没错,不会污了我的好意。”

就是婆妈了点。

常山王思咐了一番,开口对自己的属官道:

“既然是为了本王的名声,本王不可没有嘉奖。等会高深来了,赐他黄金十两吧。”

两位属官接了令。

一旁的贺穆兰见此事没弄出什么遗憾来,心中也为高深高兴。她和高深在长安相处几日,眼见着他经常走着走着就做好事去了,或者是他没做好事也有一群乡亲求上门来,早已经是见怪不怪。

“高将军真是个好人…”

贺穆兰发自内心的喟叹。

按照后世的话,这样毫不利己,专门为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精神…

“病。”

咳咳,罪过,罪过,竟然顺口就说出来了。

她太邪恶,已经被前世的糟粕污染了,妄言,妄言。

这样的好人,她应该努力和他看齐才是。

“咦嘻嘻嘻…”

(那肥马哪里追的上我!)

第325章 技高一筹

长安离平城不过几日的距离,而贺穆兰动用的是白鹭官的情报系统,快马飞鸽,速度更是极快,所以几乎是拓跋素前脚到了长安,后脚平城已经接到了这边的消息。

来自长安的消息,让整个朝堂有了一次大的震动。

夏国的国都是统万城,可在汉人的心目中,长安和洛阳的地位甚至比平城还要重要。从拓跋焘打下夏国开始,朝中已经有无数个文官上奏请求过迁都洛阳或长安,均被拓跋焘给打了回去。

拓跋焘不愿意迁都的原因和他不愿意自称“朕”的原因一样,如今虽然要以汉制治理国家,但他心目中的国家并不是纯粹的汉,也不是纯粹的胡,而是古往今来都没有过的一种全新政权,所以他不能全靠着汉人的旧制或者全靠着鲜卑人的习俗来治理国家。

长安和洛阳这样的中原腹地虽然好,但鲜卑族的根本却在北方。

平城位置不好,土地贫瘠,经常有旱灾或者雪灾,可却是北方诸国的中心,无论是监控北方六镇还是调拨周围的兵将都比洛阳和长安容易的多。

如今天下初平,高车人和柔然人刚刚进入漠南,北方又有许多胡族蠢蠢欲动,天下也没有平定,他若去泰山封禅再迁都长安或洛阳,就等于他自诩汉人正统,莫说鲜卑宗室和魏国的胡人们怎么看,就算一直和他隔江而望的刘宋怕是都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要大举出兵。

要知道刘宋之所以能屹立不倒,吸纳无数贤臣名士归附,凭的就是“正统”之名。要是他成为中原霸主,就算为了争夺“正统”,刘宋也不会在估计颜面上的“平衡”了。

还有北燕、北凉、库莫奚、吐谷浑…

他还没有收复整个北方,统一中原之前,是不会考虑迁都和封禅之事的。

可这些道理,汉臣们都明白,却不愿意听。

拓跋焘明白,他们会效忠鲜卑人,其实是因为鲜卑如今在北方最强,他们背后都是高门大族、家族势力,其中牵一发动全身,为了保全族中,为了发展势力,为了子弟的前途,哪怕他们再不愿意为胡人效命,也要努力把这个国家治理的更好。

因为只有国家强了,他们才会强起来。否则魏国成了一块砧板上的肉,这些在魏国国土上立足的“士族”,随时都可能土崩瓦解,就犹如当年的“王谢”。

可这些人太想得到“正统”的名望了。他们都知道南方的汉人是怎么说他们的:

——“衣冠禽兽”、“胡族走狗”、“数典忘祖”。

鲜卑族从漠北兴起一来,到他拓跋焘手上,几乎已经统一了黄河流域,可虽然他们建立起了空前强大的魏国,可是他却无法解决自己入主中原后的合法性问题。

从魏国前身代国立国之日起,鲜卑族和东晋、刘宋以及北燕等各国之间展开了长期的正统之争。

为了这个,拓跋焘的祖父甚至用尽一切办法论证自己是黄帝后裔,从血缘关系上和鲜卑族同源,鲜卑祖先是黄帝最小的儿子昌意的后代,受封到大鲜卑山,以此封地为号,称之为“鲜卑”。

可是中原地区的史籍没有记载,北方的民歌和传说虽然有理有据,中原人就是不认。

除了这个,拓跋家几代君主都在文化上尊儒,重用中原地区的有学之士,光拓跋焘自己,就至少下了三次诏令,让各地推荐“有才有德”的士族做官,成了魏国各级重要官员。

拓跋焘对汉人的重用,造成朝堂上汉人和鲜卑人几乎分庭抗礼,国家的国力蒸蒸日上,各地的士族纷纷归附,可到了一些敏感问题的时候,这些汉人却像是入了魔一样齐心协力的要推动起来,就算他是皇帝他们也不肯屈服。

比如说,一定要杀了祸害乱了长安的王斤以儆效尤;

比如说,长安即使不能作为都城,至少也不能有弱于统万的地位,否则任何人去了长安一阵糟蹋,长安迟早不保。

这些汉人对长安的重视犹如对洛阳的重视。鲜卑人得到洛阳城的时候,洛阳几近战乱,几乎已经是废墟了。这些北方的汉人士族亲吻洛阳的土地,跪拜洛阳的先祖,凭借着他们的力量才让洛阳重建了起来。

无数士人甚至自己掏钱掏人,在重建之前,在鲜卑治下的士人们遍访南边的建康城,还有些把家中在汉晋的藏书取出来作为参考,想法子重新恢复当年的壮观。

只是洛阳城败破的太厉害了,当时人力和物力都不允许,所以无论北方的汉人们如何努力,现在的洛阳也不过是一座规模不大的主城而已。

即使如此,多少大族偷偷在洛阳附近置产,多少士人推动洛阳成为魏国的首都,便知道汉人们对“正统”的重视。

许多人都知道,当年崔家和卢家发动所有士族推动对刘宋和夏国的战争,为的其实就是这两座城。

如今长安也得了,洛阳也得了,两座中原帝都全部进入北魏的国土,洛阳破败,长安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满朝的文武都盯着长安,希望能派能干的汉臣去治理长安,修复这座古都,重振长安的威势…

然后拓跋焘派了个草包王斤。

为这件事,拓跋焘当场就被崔浩谏言到差点翻脸,若不是古弼等一众鲜卑大臣加宗室力推,拓跋焘那几个月连政事都别想好好推行了(全体汉臣大罢工,今日你称病,明日我摔断腿)。

可拓跋焘也怕,汉人的文化太可怕,夏国的许多士族都是汉人,一心想着举族去刘宋投奔“正统”,再去个汉人大族出身的能吏,万一互相勾结,长安和洛阳互为倚仗,平衡之势一乱,鲜卑人和汉人就要再起纷争。

两地都接近刘宋,又在腹地,长安局势更复杂,它周围有许多匈奴人的部族和羌人、氐人的部族,位于战略要地,不可有任何闪失。

王斤虽然没什么才能,但他会守城,而且还是宗室和鲜卑一族都能认同的身份。他自己没有威望,就无法反抗统万城的拓跋素和安定的安将军等人,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平复。

而且,他是拓跋提和他名义上的表弟,端平公主作为平城最活跃的几位公主之一,在平城官僚的后院中有很大的实力,可以摆平不少官员的不满。

当时拓跋焘几乎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能够让他放心而又没什么野心的,唯有这个王斤。

可谁能想到,他对政治是没什么野心,却太贪心!

“王斤差点让长安百姓民变,此罪不可姑息!臣请亲自调查此事,前往长安!”崔浩以首俯地,请求彻查此事。

在他身后,陆陆续续有汉臣站了出来,请求亲自去长安调查此事。

至于调查之后王斤有什么下场,也可想而知。

拓跋焘手上有贺穆兰和高深的证词,知道王斤的罪名绝不是贪污和煽动军队这么简单,他几乎是听到花木兰的名字就立刻起了杀意。

人人都知道花木兰是他要重用的左膀右臂,若说汉人想动花木兰还能理解,可王斤不过是外戚,居然对花木兰也有杀心,这背后定有原因。

以情感上来说,拓跋焘自然是想干脆一刀斩了王斤算了,可从理智上,拓跋焘知道王斤身后定然有可怕的势力在推动,即使让他万劫不复也要杀了花木兰。他想要知道这股势力究竟是哪一方在操纵,就不能让王斤死。

他所选的人选若不对,王斤很可能就死在“审讯”之中,又或者被直接罗列罪名死在押进平城的路上,拓跋焘不想赌,也不相信这些汉臣。

毕竟军中势力强则是鲜卑强,汉人士族追求“平衡”,是不会眼见着皇权坐大的。

所以无论崔浩等人如何请求,拓跋焘就是按着不发话。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说道:“长安不可乱,羌人作乱之事也非同小可,赫连定也被困在夏地,我欲亲自前往…”

“不可!”

“不可啊陛下!”

“陛下!您现在怎么能出京!”

这一下,莫说崔浩等人了,就连古弼和其他文武百官都被吓得半死,就差没有爬到拓跋焘身边抱着大腿嚎了。

以这位皇帝随性的性格,又有这么多理由,说不定真拔腿就跑。更别说赫连定若不是失踪,这位陛下早就已经前往夏魏交界之境去迎接他了,而且连仪仗和人马都是现成的。

一群大臣越想越急,越想越担忧,夏地胡族要反,我的个老天爷,这个时候拓跋焘去,不是明晃晃告诉那些胡人“快来抓我”吗?

文武百官们愁的要死,拓跋焘还在火上浇油:“当初起用王斤,也是我识人不清,再加上这王斤也勉强算的上我的表弟,这不但是国事,还是家事,我为国君,更是家主,他如此不驯,我要亲自去让他绳之于法…”

听你鬼扯!

拓跋家开枝散叶这么多年,你的表弟堂弟没有一车也有一筐,各个犯罪了都要你亲自执行“家法”,皇帝也不要做了,干脆就开刑堂吧!

劝谏的官吏们将头埋在地上,使劲地翻着白眼。

像是古弼这样的刺头,干脆就直接跳了起来。

“陛下,若说家教不严,莫说这王斤身上毫无端平公主的血脉…”

拓跋焘搓了搓下巴。

‘咦,说的也是,这么一想,这小子这么笨也有原因。’

古弼气呼呼地继续叫道:“就这么一个以权谋私之人,怎么值得陛下为他去犯险?胡族随时可能作乱,陛下还要在京中坐镇才是!要说家教,这王斤的母亲端平公主可是颍川王殿下的亲姑姑!”

古弼伸手一指在武官前列的库莫提。

库莫提春天的祭祀一过就要去黑山走马上任,已经没有一个月了,被古弼突然这么伸手一指,忍不住一怔。

古弼指着库莫提,扫了一眼想要说话的崔浩,立刻抢先开口:“颍川王殿下是王斤的表兄,又素来公正无私,若是拓跋提王爷亲自前去查证,必定不会徇私枉法,也不会残害无辜…”

“花木兰曾是王爷的部下,王斤又是王爷的亲戚,肯定会不偏不倚,若是王斤真是罪犯累累,想必王爷定会大义灭亲,是不是?”

古弼性格耿直,当场对着库莫提就要一个答案。

‘这叫什么问题?’

库莫提哭笑不得。

‘就算他徇私枉法,难道还会当着朝中众人的面承认不成?’

库莫提心中暗叹这位大臣性格太过刚直,日后恐怕有祸,面上却十分严肃地点了点头。

“是,若他真的恶贯满盈,我必大义灭亲。”

那家伙算是什么正经亲戚?不过是一个婢女的孩子被抱养罢了。

要是他上进又能干,他提携照顾一把也没什么,偏偏从小贪财又没脑子,和他那引诱主人的生母一个货色。

若不是他姑姑膝下无子,天天为他操心,他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古弼一阵吵嚷,让所有的问题都从刚才的“由哪位汉臣去”变到了“天啊陛下一定不能去”,直到现在“原来这里有一个合适人选”上,可谓是风云变幻,毫无痕迹。

拓跋焘心中大笑,面上还做出考虑的表情,郑重地点了点头。

“恩,这么一听,库莫提确实是合适的人选,花木兰信服他,他处事也公允,更不会冤枉好人。就这样吧…”

他立刻下旨,完全不给其他重臣反应的时间。

“着黑山大将军,颍川王拓跋提为特使,中书郎游雅为副使,前往长安彻查此事。若王斤确实有罪,不必压赴京城,当地论决!”

拓跋焘这边下了旨,那边就有舍人立刻挥笔拟旨,颁布了下来。

库莫提摇了摇头接了旨,而广平游雅是汉臣,广平游家是毫不逊色与崔家和卢家的大族,闻名天下的“任县三游”——游雅、游明根、游肇三人乃是士林文士的领袖人物。

三人之中,以游雅文采最为出众,游明根德高望重,游肇则为官清正刚直不阿。游雅虽然也是汉臣,但和崔浩不太对付,认为他没有名士的“气度”和为官的“雅量”,但他毕竟是有威望的人,此时被拓跋焘点了出来,总算也能服众,堵住汉臣们的泱泱之口。

最重要的是,这位中书郎好议人长短,若这王斤有过什么罪责,就算是库莫提想瞒也瞒不住,他非得将之昭告天下,弄的人尽皆知才满足。

直到此时,还有谁不知道他们又被拓跋焘算计了?怪只怪这位君王素日里太天马行空,以至于所有的大臣一听到“我要去”就吓得半死,乱了方寸,否则何至于被牵着鼻子走?

一时间,长安之事尘埃落定,库莫提带着鹰扬军去长安彻查,游雅这位最会写文章的大儒跟着一起去“监督”,众臣再怎么义愤填膺,究竟还是拓跋焘技高一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库莫提亲去,王斤是死是活,就全看拓跋焘的想法了。

散朝后,拓跋焘召了库莫提到武昌殿,免不了提点一番。

众臣都知道肯定会有这一回,但游雅没有被同招入殿,他们又进不去,只能在宫门外窃窃私语,推算着拓跋焘会如何处置王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