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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她怎么没发现这货活脱脱一副贪官嘴脸呢?!谢安听他一口一个本相听得心烦,升官了不起啊!她捞起双袖往案上一伏,不再睬他:“下官午睡了,中书令大人请自便!”

李英知看她生气反倒笑了起来,摸摸她的脑袋:“待会见了陛下好好说话。”

什么没头没脑的话?埋头的谢安纳闷。

又看了一眼谢安案头挡在书下的信笺,李英知拿着点心盒优哉游哉地离去

谢安说午睡还真给她睡着了,这些天忙里忙外一旦心情稍有放松便困得不行,伏在案上混混地睡了不知多久,一个尖细的声音小心叫醒了她:“谢大人?尚书大人?”

被人突然叫醒,谢安脑袋裂开一样的疼,一看是皇帝的贴身内侍,只能强按下火气:“公公有何贵干?”

内侍陪着笑:“陛下刚刚醒了,请大人过去议事呢。”

议事?谢安慢慢揉着太阳穴,有些明白过来李英知的话了,定是早上与礼部商议谢心柳的丧事没过去德熙帝那道坎。

谢心柳去世后,德熙帝就将寝殿从紫宸殿牵到了太和殿,推开北边的窗正巧能看见谢心柳生前居住的珠镜殿。

自从见过谢心柳的骨灰之后,他便只敢这么远远地睹物思人了,有关她的一切见一次他就伤怀一次,到最后甚至连自己与谢心柳的儿子李颀都不愿意见,照看李颀的尚宫牵着小皇子来太和殿探望了几次都无果。

谢安能理解德熙帝的伤情却不免暗恼着他这个做爹的凉薄。年幼丧母,这个时候的李颀最需要的便是德熙帝这位父亲的关怀,可却被一次又一次地拒之门外。天家无情,谢安自小再清楚不过。

太和殿里燃烧着草药,味道重得谢安一进去便皱起了眉,这么熏着没病人都得熏出病来。可沈五与她说了实情,德熙帝的身子已是强弩之末,唯有靠这法子吊一日是一日。

“谢爱卿来了?”明黄垂幔后响起德熙帝气若游丝的声音。

“臣拜见陛下。”

果真,德熙帝传她来便是为了谢心柳的丧事,她将与礼部尚书所说的理由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顿了顿道:“陛下,一场法事并不能告慰贵妃的在天之灵。据臣所知,贵妃的死因颇有蹊跷,恐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在她的话后德熙帝竟然良久的沉默着,她的心慢慢冷了下来。她很清楚在这种沉默背后代表着什么,这意味着德熙帝在犹豫,在矛盾,在思考该如何应对她这番话,这便也意味着他或许早就知道了谢心柳死得不同寻常。

“谢爱卿,你对心柳的情谊朕感同身受,但心柳已死…再无挽回。”德熙帝说得很慢,语气里透露着煎熬的痛苦,“查下去恐动摇我大秦国本,朕不能成为大秦的千古罪人,此事便让它尘埃落定吧。”

谢安愣了一愣后,简直想放声大笑!

你不能让你成为大秦的千古罪人,便能让一个无辜女人的尸骨成为你江山下的垫脚石吗!

第五十二章

从内殿出来,谢安在太和殿的台阶上立了许久。

两旁内侍来了又去,有按不住好奇心地探头去看,突然被她一声咒骂惊地迅速缩回了脖子

“孬种!乌龟!王八蛋!”谢安一脚踹在汉白玉的狮子头上。

不得了!内侍用眼神交流着惊奇的神情,这朝中竟然还有哪个敢得罪谢尚书的乌龟王八蛋?可歌可泣,可敬可佩啊!

“谢尚书。”此时此刻,敢于出头的必定不是凡人。

谢安冷若冰霜地看去,殿角的宫娥十分眼生,但身上与众不同的宫装却显示出了她的身份。

宫娥浅笑吟吟:“我家娘娘有请。”

德熙帝为政期间虽然没什么名留青史的丰功伟业,但与他没事就喜欢抢自己儿子老婆的祖宗们相比,后宫稀疏的他着实是一个清心寡欲的明君。当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谢心柳没事爱吃飞醋,德熙帝稍微露出点拈花惹草的意头她就宫门一关恕不接客。后来德熙帝龙体亏损,即便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拿先头安国公送入宫的女儿李夫人来说吧,德熙帝图新鲜宠了段时日,在吃了谢心柳几次闭门羹后也就慢慢淡了。

纵使怒火中烧,然谢安内心十分清楚,德熙帝对谢心柳已经超出一个帝王可以给予后妃的宠爱。他爱她,想竭力给她同其他普通夫妻一样的琴瑟和鸣,可忘了自己没有那种能力在这风雨飘摇的后宫与前朝护住一个女人。如今看来,他专注的爱情于谢心柳而言却是她黄泉路上的催命符!

他爱她为此害死了她,害死了她之后更无法惩治这桩凶案的始作俑者,慰藉泉下亡灵。

走在金瓦玉砖的皇宫中谢安莫名地笑了起来,前方引路的年轻宫娥微微顿足便继续前行。

对于这个“娘娘”谢安有很多种想法,最多的可能便是李夫人。陛下虽然不会大动干戈去找李氏清算,但动不了外人,内宫中自己的女人总可以动吧。何况大秦有过皇后薨逝嫔妃陪葬的先例,这个时候的李夫人害怕谢安撺掇陛下拿她去给谢心柳陪葬也在情理之中。

到了正阳宫,谢安发现自己想错了,居然是王皇后要见她?

这个皇后在外人看来,可能同德熙帝一样做的也是窝囊。明明是后宫之主,可不及谢心柳这个贵妃半分风光,除了年祭这样的大典,存在感单薄得谢安都有些心疼。好几次谢安劝伶牙俐齿的谢心柳对王皇后多恭谨宽容些,谢心柳嗤笑一声:“我想给她难堪也得她出了正阳宫才有机会是吧?”

她说得也是实情,皇后成日在正阳宫吃斋念佛,后宫里的晨昏定省能免得都尽量给她免了。

谢安在帘外跪坐下来,寻思着上一次见这位皇后娘娘是什么时候来着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几乎与自己没有半分交集的皇后找她来做什么?

“谢尚书近日忙着贵妃妹妹的后事,想必十分劳累吧。”王皇后说话依旧是谢安记忆中那般慢声慢气,声音大点仿佛怕连自己都给吓着了。

“臣职责之所在,不敢言累。”谢安回答得中规中矩。

王皇后笑了笑,温和平易,但下一瞬说出来的话叫谢安吃了一惊:“尚书大人今日面圣可与陛下说了立太子之事?”

谢安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愕然不已,转念一想,这宫与宫之间何处没有眼线,谢家能有通风报信的,王家自然也能有。只是她与德熙帝刚刚谈过的话,转眼就传到了这正阳宫中,这王皇后恐怕未必如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善性。

这德熙帝也是可怜,外朝勾心斗角没把他这皇帝放在眼里也就算了,回了后宫没成想枕边还有个表里不一的皇后和堆不省心的嫔妃算计着他。

要是搁她身上,谢安一想,也不对,以李英知的小肚鸡肠,有他一个…

等一下,谢安脸黑了五分,好端端的怎么想到那个恬不知耻的人了。

人把话挑明了直奔主题而来,谢安是个痛快人,也懒得与她虚以委蛇:“陛下自感龙体欠妥,确实有立储之意。”

王皇后轻轻柔柔地说:“哦?可为何本宫却听闻并非陛下主动提起,而是谢尚书请陛下立谢贵妃之子为东宫的呢?”

这个请真是太抬举谢安了,以谢安当时与德熙帝说话的口吻,说是逼他立李颀为太子也不为过。只是这样便以为能威胁到她,真以为她谢安是吓大的吗:“娘娘真是说笑了,朝中诸臣皆知臣为人低调谨慎,为臣恪守本分,况且是立储这样事关国本的大事,臣怎么可能妄加议论呢?”

谢安一本正经地睁眼说瞎话,就差在自己脸上刻上“精忠报国”四字来表明自己的赤胆忠心。

王皇后显然被她给膈应到了,过了好一会才缓了口气道:“有尚书大人这样的贤臣,真是陛下乃至大秦之幸啊。”

一般人会说自己受之有愧,但谢安今天心情不好,故而破罐子破摔格外的厚脸皮,假惺惺道:“娘娘厚赞,臣勉力承之。”

谢安的打太极让王皇后有些沉不住气来,她毕竟只是个养于深闺后嫁入宫的世家女儿,哪比得过混迹官场多年老油条一样的谢安:“本宫今日召见谢尚书,其实有一事要与尚书相求。”

“相求不敢,臣但闻其详。”

王皇后停顿片刻,将酝酿许久的说辞一字一慢地说出口来:“本宫感念颀儿幼年丧母孤苦无依,日后在这深宫中无人照拂,便想将颀儿收为养子,入正阳宫看顾着。尚书你是颀儿的姨母,又是陛下跟前的得意人,有你开口想必陛下自会同意。”她观量着谢安的神色,“我膝下无子,颀儿到我宫中必视如己出。”她笑了笑,依旧平和近人,“太子之母为正宫皇后,总比被李夫人之流抢去,认贼做母的强,尚书大人认为呢?”

谢安气得心尖颤,好,真是好极了!这一对天家夫妻,一个只会躺床上装死,屁事不理;一个面似菩萨,心里算计得比谁都精明,谢心柳尸骨未寒便迫不及待地来抢未来太子?

她真是小看了王家,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知道谢心柳之死虽不会让陛下动李氏但一定心存芥蒂,必不会将李颀交给李夫人,那后宫之中还有谁比皇后更有资格去抚养未来太子。

怒到极致她反而笑了出来,王皇后见她笑了只以为她心有赞同,宽松了口气道:“尚书赞成那便再好不过了,谢尚书放心,颀儿立为太子之后,有王谢共同辅佐,日后定是一代明君。”

谢安真想说:你丈夫还躺在床上没断气呢,就想着日后贵为太后,王谢共分天下的好情景呢?即便她乐意,也得问问王家之前的盟友李氏同意不同意吧?

出了宫,谢安满腔怒火无处发泄,驱车直奔郊外上林苑。入了围场,随意牵了匹马撒丫疯跑了起来。她的母亲乃至祖母都是能骑善射的好手,很小时候她尚未学会握笔,就被她母亲抱在怀中坐于马背上。那是她仅有一次与自己的母亲如此亲近,前因后果她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驰骋马上的痛快。

但真正学会骑马是近几年的事,从前童映光那老头除了让谢安读书其他一概不准接触,说是玩物丧志。从做官起,每每谢安在朝上受了气,或者又被谢一水逼着嫁人气闷时她就来林苑跑上两圈,直到累得跑不动。

今儿她气憋得特别足,从天亮到天黑,最后反是马受不住累耍起脾气来,鬃毛一甩骤然驻足。

大脑放空的谢安全然没个防备,整个人被猛掼向大地。一瞬间她只来得及用手护住头部,就这么护着指不定还得摔出个满脸血来。

在她栽到地上时,一具身躯先一步挡在了她身下,抱着她就地滚了两滚:“你说你骑个马也能骑得惊心动魄的,真是个事儿精。”

谢安自个儿被吓得不清,抱着头缩在他怀里半晌人才慢慢回过神来,抬起煞白煞白的脸怔怔地看着他。

李英知一看乐了,拧拧她的脸颊;“怎么,被吓傻了?”

“你来多久了?”谢安声音和她的神色一样木讷。

“不算多久,也就是从你转第三圈开始吧。”

第五圈,她骑马跑了有三十来圈了。

谢安木然被他扶着坐起来,看到他脸上手上的擦痕,伤口不深但衣上发上挂着泥土看上去狼狈又可笑。

李英知坐在地上,手懒散地搭着膝:“我说我好歹也是救了你,你不说声谢也不必这么嫌弃…”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了,因为谢安忽然紧紧地抱住了他。

第五十三章

李英知被她抱了一个措手不及,人竟怔在那不知有何动作。

谢安像只觅食的小熊,在他怀里拱啊拱地拱了半天,李英知挂着黑线按住她的脑袋:“谢安,你是太看得起我的定力还是太不把我当男人了?”

谢安却是答非所问,闷闷地问:“你为什么不叫我颐和了?”

“…”今日的谢安太不正常了,不用猜肯定是在宫里受了什么刺激,李英知沉默地充当了会抱枕,叹息道,“你不是从来不喜欢我给你取的这个小字吗?”

“叫颐和!”谢安蛮横地命令道。

李英知牙痒痒的,敢情着丫头是拿他撒气闹别扭来了,乜眼低瞧她:“谢尚书你仅一区区二品尚书好像没什么资格管到本相头上吧?”

谢安不声不响,一口咬住了李英知的脖子,她牙口好,这么一口下去咬得李英知肉疼得和刀割似的,想是见血了。

“谢安!!!”李英知揪起她脖子后的衣裳拎起来,巴掌高高扬起。这丫头咬自己咬上瘾了是吧,真当他不会对她动手?

谢安鼓着腮瞪他,两人冷硬地僵持了会,李英知率先说服自己不要同个小上近十岁的姑娘计较,尽量好声好气地与她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有什么难受与我说说。你谢安好歹也是谢家大族出身,又是大秦的二品尚书郎,动辄和只小狗似的张口咬人像什么话!”

“叫颐和!”

“…”李英知扶额,冷艳高贵地冷视了她一会,缓缓吐出口气,“好吧,颐和。”顿了顿,他冷冷问道,“如你所愿了,可能告诉你刚刚发得是什么疯?”

谢安转转眼珠子:“再叫一遍听听看?”

“…”

这回她没能嚣张到底,李英知忍无可忍卡住她的腰,对准屁股准备揍她。谢安自然不肯束手就范,奋力反抗,霎时两人厮打到了一处。李英知自幼习武,对付个谢安绰绰有余,奈何谢安的打法可谓毫无章法,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身上,扭得和个泥鳅似的。李英知投鼠忌器,时刻担心着自己一个大意下重了手伤到她,一时间竟胶着在了一起。

守在阴影处的白霜目睹此景,恨不得自插双目,幸好这个点的林苑没什么人来,天又快黑了,否则当朝中书令与兵部尚书毫无形象地滚在地上打架这一幕传出去不知多少仰慕自家公子的少女心碎了一地。

谢安到底输在了体力劣势上,扭打了几回合,李英知眼疾手快逮住了她双手一锁,怒气蓬发地随手扯下她腰带系了个结实,死死按在她头顶:“打啊,怎么不打了!”

“四肢发呆有头无脑的武夫!”谢安气喘吁吁地骂道。

“还有力气骂啊?”李英知冷笑,按住谢安的手一用力。

谢安一吃痛挺起身,如此一来不免前胸碰触到了他起伏的胸膛。

“无耻!”

李英知面不改色,啧啧道:“这么多年了,骂的也没点长进。”

谢安喘了许久的气,索性扭过头去不看他那张欠扁的脸。

她淡定下来了,李英知嘚瑟上了,凑到她脸前:

“发泄了会,可开心了?”

谢安哼了声,李英知笑了笑,在她唇上啄了啄:“颐和,你可知道我就爱你这口是心非,言行不一的倔强模样?”

可能事后自觉在林苑中打的那一架太跌身份,谢安有一阵有意无意都是避着李英知走,连每日上朝要么早一步,要么迟一步,总归是错开了与他一起的时间。

若是李英知主动找上门来,她要么闭门不见,要么躲到外边。正巧消失好久的沈仪光刚好从西域归来,回来头一件事便是拉出谢安:“我随商队到西域淘到了不少宝贝,从中挑了两样出彩的,你瞧瞧可有中意的?”

谢安好容易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溜出来,不想又被这个主给劫了道,苦着张脸道:“没有。”

沈仪光打量了她一会忽然道:“你瘦了。”

天天上朝忙成狗,下朝躲着走,不瘦才怪喱。

“谢贵妃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不要太难过。”沈仪光不知该如何安慰她,默然片刻后道,“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尽管开口。”

谢安本想草草几句敷衍他走了事,忽然她想起今早刚收到的一封来自边防的密信,话到了嘴边改了口:“劳你挂心了,你今日可有空?真有件事我想托你帮个忙。”

沈仪光欣喜若狂,不怕谢安麻烦,就怕谢安不理他。这么久的时间,这还是谢安第一次主动开口相求,哪怕她是要座金山银山,恐怕第二天谢安的尚书府就被金灿灿的元宝堵住了门。

认真说起来,谢安相求的人并非是沈仪光而是他爹,沈家家主沈正三。这沈正三虽没有与谢安打过什么交道,但两家之前有过联姻的打算,又天天听自家宝贝儿子念叨,自然对这古今第一位兵部女尚书印象独深。在沈仪光的牵线搭桥之下,谢安很容易地拜访到了这位大秦首富。

一个时辰过去,沈正三亲自送谢安出门:“有谢家做担保,尚书大人这笔生意沈某人接下来,只盼着日后尚书大人多照拂照拂沈氏。”

虽费了些周折,但事情毕竟谈妥了,谢安笑容舒朗,拱手道:“沈谢两家在祖辈便有交情,到了谢安这一辈更不会疏远。到此便可,家主留步,谢安告辞了。”

“那便恕沈某不远送了。”沈正三应声止步,侯在堂外的沈仪光不知他二人谈了些什么,心中既是好奇又有些对父亲他们支开他的怨怼,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

“颐和,你等等。”

沈仪光想追上谢安,却被沈正三叫住:“光儿,你且过来,我有几句话与你说。”

沈仪光回头看了一眼谢安背影,不甘愿地过去:“阿爹有何吩咐?”

“有什么要说的!”沈正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这个长子,他是晚来得子故而对这儿子从来都是疼得多管教的少,沈家又不比那些规矩严苛的世家大族,一不小心就教出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货!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谢家那姑娘对他半分情谊没有,还眼巴巴地倒贴上去,唉…

是他教子无方啊,沈正三叹了口气:“仪光,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姑娘安定下来好好过日子了。阿爹老了,这沈家日后还指望着你继承家业。”

沈仪光眨了下眼睛,怔怔道:“爹,我不正在找姑娘吗?谢安她…”

“别一口一个谢安了!不是爹看轻你,以爹阅人无数的眼光来看,但这谢家女郎绝非凡物!为父还曾惋惜没能攀上谢家这门亲事,而今倒是庆幸你没将她娶回来!”

沈正三这话并非是贬低谢安,他经商一生,自认看人的眼光不差。今日这笔生意是谢安主动提起,其中起程转折步步周密,如何接应如何收手皆干净利落,可见此人心思缜密老辣。这样的人,哪是自己这个傻儿子能娶得的?

“仪光,你知道为父从小疼你,如果只是一个女子,莫说谢家女,便是公主我也为你求来。但唯有此女不可,依我看,此人要么青云直上,贵不可及;要么便是盛极而辱,祸殃满门!我说到这,你若还顾惜着为父这把老骨头,让我能安享晚年,就别再打着娶她的念头!”

沈正三说完一通,看着缄默不言的沈仪光摇摇头,顿足而去。

出了沈家,谢安见沈仪光没有追来,松了口气。这个沈仪光,除了第一次见面听信流言对她傲慢无礼外,相处过后发现其实这人本性不差,在她日日面对的一群老狐狸小狐狸中已能算得上纯善。

可纯善有个蛋的用?谢安蹲在马车里拨弄着香炉,又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帮她去干掉王李两家,或者河蟹掉贼心不死的王皇后?

一想到这个王皇后,谢安就脑仁疼,换做是任何一外朝臣子谢安都有办法对付,哪怕是李骏那个老不死的老骨头,这把年纪了出个意外什么的也并不是太难。可对方是皇后,一国之母,怎么弄在谢安眼里都是欠妥欠妥。

得想个合适的办法来搞定皇帝这个大老婆啊,谢安沉思着往嘴里塞了一块糖,嚼了两下后一拍巴掌,口齿不清地喊到:“改道去王侍中府上!”

王侍中自然是如今王氏的族长王允了,谢安自觉解铃还须系铃人,王皇后是王允的妹妹,与其让自己这个外人蹦跶着指手画脚,从王允下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当然,谢安也清楚,王皇后的点子没准就是她这个哥哥出的。

可…管它呢,死马当活马医呗!

谢安豪气万丈地破罐子破摔,摔到一半,马车却为人所拦,一撩帘子,一道丽影英姿飒爽地立于马下,她的身后亦是辆青木辕车马,马车表面的浮灰显示着它风尘仆仆的经历。

“景西?真是好巧。”谢安面上说着巧,但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巧遇的惊喜来。

景西嫣然一笑,几分俏皮:“说巧也不巧,我等在此专候着尚书大人的。”

四年里,随着谢安与魏博打得交道越来越多,她与景西也从一面之缘到了今日老友般的相熟相识。

相处久了,谢安发现景西除了李英知在时对她表达出的不善外,这个姑娘其实挺讨人喜欢的。事后她也坦言,那时在魏博自己对谢安的敌意,是因为田婴交代她去接近李英知,而李英知身边唯一的女子自然成为了她眼中的挡路石。不过这些已经是前话了,政治里敌友比六月天变得还快,那时的李英知与今日的谢安,对田婴来并无区别,能护住他魏府千年便可。

前两天才写的信,今日人便到了西京,看样子田婴这回是破釜沉舟,与淮西动真格了。

谢安看向景西背后的“赢娘一路上可好?”

对面的马车帘幕未动,只是传来熟悉的温柔女声:“要妹妹挂心了,旅途疲惫但尚能吃得消。”

“十五你送景西他们回尚书府,交代是我的贵客,好生安顿。”

“景西便先不跟着去了,大帅有口信托我转交大人,此处是京城,天子脚下想必没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敢放肆。”

谢安一想也是,如今她也算和当年的李英知一样,是京中一霸,还真没几个人敢在她头上拔毛。

与赢娘暂别后,谢安一行人继续往王府而去。

“田婴那头老狐狸有什么好啰嗦的?”谢安很是不耐烦。

景西见怪不怪,笑笑道:“大帅也无特别嘱咐的,只是让我请尚书大人好生照看夫人与腹中公子。”

“赢娘有喜了?”谢安稍稍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