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两人的ADA一脸不明所以,还对着叶子政笑着说:“没事,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许墨,你不要客气,叶先生真绅士啊。”硬生生的把许墨想好的推辞给堵了回去。

许墨一个人快步走出饭店,叶子政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许墨一出门伸手就要打车,叶子政却拉住说:“说了我送你回去的,怎么也得个道歉的机会不是。”许墨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实在不想搭理他,准备继续叫车。

叶子政却不管这么多,拖着她就往自己的车那边走,边走还边说:“你的领导就在后面,你是愿意继续站在这里跟我吵呢,还是上车乖乖走人。”

许墨的眼光越过他的肩膀向后看去,果然发现领导正缓缓走出来,于是开了车门坐进去,然后几乎是狠狠的用尽全身力气的摔上了车门,引得旁边的人好一阵侧目。叶子政不以为意,很得意的笑着上了驾驶位说:“我这车,这样是摔不乱的,实在要出气,可以找块板砖来拍。”

许墨气得胸口起伏不停,抬起头厌恶的看着叶子政说道:“叶子政,你无聊不无聊,这样好玩吗?你没有几十岁,也有几十斤,怎么净干些无赖事?”

叶子政看着许墨怒极了的表情,又听她说的那些话,好像觉得十分有趣,哈哈大笑起来:“许墨,没看出来,你骂人还挺厉害的啊,一个脏字不带,就让人无地自容。你就不感谢感谢我,想想今天两杯酒都是我替你挡的。”

“是,弄得我一身都是酒,真是谢谢您的大恩大德。”

“大恩大德怎么谢,以身相许吧。”说完还看着许墨,许墨看着他脸上那抹坏坏的笑,觉得讨厌极了。半晌才说了句:“神经病。”然后大声的说:“停车,我要下车,停车。”

叶子政倒是有兴致盎然,边开着车边说:“别介,咱找个地吃饭去呀,我可没吃饱,难道你吃饱了。我知道有一地,家常菜做得那个地道。”

许墨不理他,用脚踢他的驾驶位说:“我要下车,停车,停车。”踢得越来越凶,叶子政坐在驾驶位上,人还摇晃了一下。

这样驶了一段,叶子政猛的一刹车,在路边停下,因为太急,许墨坐在后座位,没系安全带,狠狠的碰在了驾驶位后背上,正好碰到头,许墨疼得真咧嘴,眼泪在眼眶里真转,叶子政却看着她哈哈大笑,还伸手要帮她揉。许墨这会连看都没看他,躲开他的手,打开车门离去,车门也没关。叶子政看着许墨渐渐走远的背影,收起笑容,点了根烟抽起来。

过了一会,叶子政拿出手机拔了个电话说道:“喂,江川,让你问得李老三的事怎么样了?”

“嗯,大概清楚了,和你想得差不多。”电话那边的乔江川似乎停顿了一会,才接着又说道:“子政,这事跟咱们又没关系,咱们就别管了。难不成你还真为了那个女孩子出这个头啊。值得吗?”

这边的叶子政静静听着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说:“江川,我有分寸的。出头不至于,但是提前露个消息,卖个顺水人情还是可能的。”

“嗯,你自己看着办,李老三和咱们不是一路人。子政,你这次要玩真的?你应该清楚,咱们这种人,看起来风光,可是很多事情也是注定的,由不得自己。你可别犯傻。”乔江川是叶子政的发小,最铁的哥们,两个人有什么说什么,情谊非同一般。所以很多话别人不敢跟叶子政说,也只有他敢。

叶子政没说话,听见乔江川慢慢变了语气,才说道:“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我也不过就是贪个新鲜,过了这个劲也就算了。你别他妈的搞得儿女情长似的。在哪呢,找个地吃饭吧,我正饿着呢。”

“行啊,我也没吃呢,要叫别人不,还是就咱俩,你想吃什么?”

“就咱俩吧,地方你看着办,吃来吃去不就那些地方。”

电话里两个人约了地方便挂了电话。叶子政还在车里坐着,又拿出一根烟,点燃,并没有抽,只是拿在手里,看着那红色的小火光,慢慢的飘散开一缕青烟,一点一点的快燃尽了,叶子政才掐了烟,扔在车里。然后开车换了个方向飞驰而去。

许墨回到家中,洗了澡看着衣服的脏渍,想起晚上的事情就觉得气恼,本来好好的心情,就被这个叶子政给破坏了,她觉得她和这个叶子政一定八字犯冲,以后最好永远不要有什么交集,每次碰见他都没有什么好事。其实她下车离去的时候,原以为叶子政会追上来的,结果却没有,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的失落,其实也不应该说是失落,但总有一点点怪怪的。

这种心情只是让许墨更加气恼不已,但她不愿意去琢磨气恼背后的心情。

许墨躺在床上翻书看,她一直喜欢看书,从小父母亲又支持她这个兴趣,因此她看得书杂而多,只是很多书都是以前看的,工作以后反到看得少了,有一天偶尔看了一本旧书,居然有全新的体会,大约是以前看那些书时年纪小,未能懂得其中意思,也不过看得就是文字。因此,她现在有空经常搜出一些旧书来看。最近正在看《小王子》,一篇短短的小童话,可是这次看却让她感受颇多,有时看着看着会掉下泪来,觉得心酸不已。

本来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际还是被手机铃声唤醒。她的手机按公司规定必须二十四小时开机,因为总公司在国外,有时半夜被叫起到公司开电话会议也是常有的事情。她连眼睛都没睁,对着电话含糊的说你好。电话那边只是呵呵的笑着,

“还以为你会气得回不了家了,原来已经回来了,没事了,挂了。”那边的电话便叭一声挂了电话。

许墨被这电话搅得睡意全无,看着来电号码又不是自己认识的电话号码,想了一想才明白,大概是叶子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他简直阴魂不散,连她睡个觉也不让她睡安稳,大约是气极了,躺在床上,把手机扔得老远,睁着眼睛看着屋顶,过了一会,才恨恨的吼出六个字:“叶子政,王八蛋。”

不知道董娇君怎么知道昨天许墨和叶子政一起吃了饭,一大早就神秘兮兮的跑过来问情况。

“你昨天和叶子政一起吃的饭?”

“嗯,还有ADA,商务宴请,什么故事也没有,你想知道什么?”

董娇君一脸不置信的直直看着她,许墨说这些话时,手还在继续打电脑,停都没停一下,也没有扭头看一眼董娇君。

“乔大公子还跟我打听了你N多消息,问他为什么打听,他也不说,只是笑,他和叶子政关系最好,如果他对你无意,那就是帮叶子政打听的了。你老实说,前段时间,那些花花草草是不是叶子政送的?”

“我不知道谁送的,是不是叶子政你怎么不去问他?知道结果了顺便告诉我。”

董娇君白了她一眼,没有好气的说道:“你要是不想和这些人沾边呢,就一直这个态度,叶子政碰几回钉子,也就完了。要是想和这些人拉点关系呢,就收起现在的面孔,讨点好处就是了,这些人虽没几个有真心,但是出手还是大方的。尤其是叶子政,这帮人里面就属他们家背景深,实权派。”

许墨没有发表意见,还是在做手里的事情,直到董娇君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她才不露痕迹的问了一句:“你和乔江川?”

董娇君一怔,着实没想到许墨会问这个。停了一停,说:“我们关系很简单,有一次我参加一个金融界精英聚会,认识了乔江川,那时候只是以为他年轻有钱,管着一个大公司,便想办法将他发展成我们组的客户,认识以后,慢慢才知道他的背景的,不过我跟他也只是走得近,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过是想让他多介绍些大客户给我,多挣点钱而以。后来有一些交往,也就慢慢知道了他们这个圈子里面的一点事情。这帮人以前流行找模特,后来又流行找明星,也有和精英层次的女人交往,但如果和精英层次的女人交往,除了那种关系外,一般也还合伙做点事情,你也应该想得到,这些人有些事情不好直接出面。”

许墨默默的听着,董娇君说完就走了。许墨看着董娇君的背影走了几分钟的神,然后又低下头来继续做事情。

叶子政当然还会再约许墨,只是他这次约得很严肃。而且只有一个电话,匆匆就说了几句:“你表妹有件麻烦事,是大麻烦,如果你不想她出事的话,最好跟我见个面。我晚上八点钟在北京饭店的咖啡厅等你。”说完便挂了,许墨本来还要往下问,她拿不准叶子政道底是什么意思。本能的反应是不想去,上次她已经管得够多了,不想再管了。而且谁知道叶子政是不是故意拿她表妹说事。

下班以后,许墨故意在公司处理了一件不怎么重要的事情,心里还在为去不去挣扎,最后终于咬咬牙,下定决心还去这么一次。这件事情以后,不管怎么样,以后地都不在管关小雅的事。

北京饭店的咖啡厅布置得很美,室内水景旁有一个小乐队在演奏,钢琴伴着大提琴,还有流水声,让人觉得很放松,周围有三三两两的低声细语在交谈。许墨进去的时候,叶子政已经在那里等她了,侍应生领着她到叶子政桌子前,低下腰身轻声问她要什么,许墨没有看餐牌,只说要一杯纯净水。她今天穿了淡蓝色的及膝裙,外头套了一件风衣,腰身收得恰到好外,头发散下来,衬得身材越发修长,白肤红唇。一旁有不少老外微笑的打量她。叶子政亦看着她笑。

“到底是什么事情,说吧。”许墨直奔主题。

“今天好漂亮啊,是不是因为见我的缘故?”叶子政不理她的发问,说着不相干的话。

许墨见这样,意欲站起来要走。只见叶子政脸色一变,扯开了衬衫领口说道:“知道振源集团吗?”

许墨点点头,她在金融机构工作,对国内这些大集团当然是很熟悉的。振源是近年来崛起于北方,横跨煤电、矿业、房地产、工程建设、等多项产业。属于赫赫有名的国有企业,但时她不知道振源集团与关小雅有什么关系,许墨看着他,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目前振源集团已经完成改制,由国有企业变成私有企业。”

许墨听得一惊,本来端着杯子的手也停住了,惊讶的看着叶子政:“怎么可能?这么大的股权转移,是通过哪家银行完成的转改,我怎么一点没有听过,我们公司也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叶子政笑了笑,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说:“这些你就别管了,我这么跟你说,振源集团已经被一家民营公司通过两年的运作收购了90%的股份,也就是说振源集团现在是这家民营公司旗下的一家公司。而你的表妹关小雅就是这家民营企业的法人。”

许墨被这席话弄得心惊胆颤,关小雅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这样的事情如果未经国家相关部门的允许,属于非法侵占国有资产,是很严重的罪名,很显然关小雅没有这样的能力去运作这样的事情,可是法人是她,那出了事情,在法律上,关小雅就要负大部分的责任,像振源集团这样的规模,决不是小事情。

许墨觉得口渴,大大的喝了一口水,看着叶子政等他继续说。

“目前这个事情已经被上面某些部门察觉了,正在进行秘密调查,并且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如果你表妹不想进去的话,你劝她最好现在离李老三他们远点,越远越好。否则,她可就玩大了。”

许墨没有说话,盯着叶子政问道:“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样的事情,告诉我这些,也是有风险的吧?”

叶子政笑了笑反问道:“你说呢,总之我不是为了关小雅。”

许墨想了一想又说道:“可是我也不见得会领你这个人情,我和我表妹从小无深交,两家来往也不多,上次不过我实在看不过去了,才想到我妈年轻时因为家里的关系在那场运动中受迫害曾受过我表姨的收留,才管了一管,她是大人了,做的是什么样的事情她应该很清楚,她自己应该学会对自己的事情负责。”

叶子政挑了挑眉毛,不以为意。过了一会才看着许墨说道:“消息我是跟你说了,至于你要怎么办,我管不着。”

许墨没说话,暗暗的看了一眼叶子政,白色的休闲衬衫,灰色的休闲裤。很简单的装扮,不过看上去也很好看,因为自信,所以整个人显得很有气势。她心里想,叶子政这个人虽然讨厌,其实倒不难看,当然也不是浓眉大眼的英俊。

“看够了没有,找地吃饭去吧。”

许墨的脸又红到脖子上去了,假装喝水低下头去。然后抬起头假装没事的说道:“不吃饭,我要回去了。”

叶子政当时想,这年头还真有女孩子会脸红。不禁又想起第一次见面,说他车的事,那个脸红的啊,明明是一个简单的女孩子,偏偏有那么犟的脾气,怎么都不肯示弱。而他,总是让她脸红,在以后的许多年里,他总还记得这抹红,慢慢的就成了他心头的朱砂。

叶子政听她这么说,也不勉强,结了帐和她一起走了出去,这一次许墨没有拒绝叶子政送她回家,而且还在下车的时候很客气的跟他说了声“谢谢”

许墨一回到家连衣服都没换就开始在网上查振源集团的新闻报道,她发现,振源集团在过去的两年间高层更迭非常平凡,而且有好几次增资注入的消息,可是股价却很平稳,并没有太大变化,按正常注资操作规律来说,这是不正常的表现,一般增资注入,都会代动股价上涨,而再查那些高层变更的人员介绍,却没有任何资历和经验。几乎在网上没有查到任何振源整改和向国家相关部门报批得到批准的消息。许墨把叶子政说的话再想了想,很快明白了。

有人利用增资的方式稀释振源的股份,然后通过换购员工持股的方法逐步持有振源的股份,慢慢的将大部分股票集中在增资公司手中,这样操做,其实就是变向通过低价收购了振源集团。而振源集团属于国有资产,凡是涉及到资产重组都需报批,可是目前并没有这样的消息显示此次操作是在相关部门的授权下进行的。

许墨没来得及多想,立刻打电话给关小雅,要她出来与她见面。关小雅那边很吵,音乐声、说话声、一片喧嚣,许墨说得很大声。关小雅好像很不想与许墨见面,但听许墨的语气那么坚决,便答应了。

许墨远远就看见了花枝招展的关小雅,走近了,才发现关小雅全身都是名牌,连包包都是PARDA的。从上到下,可以带的地方,都带着首饰,连许墨这样的外行也能看得出不是假的。她整个人也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派头,一见许墨就说买了新房子准备花多少钱装修之类的。许墨看着眼前的关小雅,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样的人,怎能不被人利用呢?

不理会关小雅的吹嘘与炫耀,说到:“你是不是让人用你的名义开了一个公司?”

关小雅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许墨会问这样,半天才回过神来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是啊,要不我现在哪能过得这么舒坦。”

“如果你不想惹上牢狱之灾的话,我劝你最好还是把这个授权收回来,现在已经有相关部门在查你们这个事情了,别到时候让人拿你当顶罪的。”

关小雅听到这个脸色一变瞬即又恢复平常,说到:“不可能,干这事的人都是有能耐的人,而且上面有人,查也查不出个什么,况且所有的操做都是合法的。”

“也许程序上都是合法的,但是没有拿到国家相关部门的批文,那么这整个操做就是不合法的。你别傻了,离那帮人远点。踏踏实实和表姨他们过日子。那些人要真的是合法,何必要用你的名字做法人呢。”

关小雅一愣,回口道:“那只是因为做这事的人不方便出面,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见不得我好啊。许墨,我和你不一样,你从小家庭环境优越,读得书又多,长得又漂亮,工作体面,你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自然可以高高在上,我呢,从小就得干活贴补家里,我并不比你笨,可是为什么我就不能过好日子呢?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如果我像你一样,我也可以清高”说到最后,关小雅的眼里似是泛出泪花。

许墨叹了一口气道:“事情我是告诉你了,听不听得进去随便你。”说完转头要走,又扭过头来说:“关小雅,不论你信不信,我宁愿用你所说的我拥有的一切换我父母双全,一家人粗茶淡饭,过最普通的生活。”说完才转身离开,留下一脸惊愕的关小雅。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很平静,叶子政没有和许墨联系过,关小雅也没有和许墨联系过。只有许墨时常关注振源集团的消息,可是一切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直到有一天下午,有一个同事突然叫起来:“振源集团被某私营企业恶意收购,非法侵占国有资产。”许墨听得一惊,上网查相关讯息,果然各财经版头条均在报道这个事件,并且指出,通过一系列的相关调查,已经查出该私营企业的幕后操作人员,并列出了一系列追究的责任人人名,许墨仔细看了一下,没有关小雅,她才舒了一口气。报道说得很隐晦,民营企业筹集几十亿收购资金应该可能,与合作伙伴联手配合亦属正常,但能用如此曲折惊险的路径,以如此优厚回报吞下振源却是太难了!这是个人人想做,而又不可能实现的梦! 这一系列操作的背后到底是有怎么样的事实真相。

许墨知道这决不是一起简单的收购案,在这个操做里面如果没有权力的参与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只是事实能否会被公布,真正的操作人能否得到惩治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天,许墨接到了关小雅道谢的电话,言辞很肯切,说因为抽身得早,虽然被相关部门请去做了调查,但因为没有直接参与,所以没有什么大责任。并且为自己那天的言行道了歉,许墨什么都没有说,听她说完静静的收了线。然后本能的想到了叶子政,其实这一切都是叶子政透露给她的,否则她何德何能,能知道如此秘密的事情。她拿着电话发呆,最后终于拿出手机输了一条短信:谢谢!却在是否发送是按了否,她把电话搁在一旁,拿过一个报告,想了想,又拿起手机,重新输了短信,发了出去。叶子政只用手机给许墨打过两次电话,许墨并没有刻意去记,但是却牢牢记住了这个号码。

发出的短信迟迟没有回应,许墨端着杯水,静静的看着手机,可是手机只是安静的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叶子政一直没有回许墨的信息,许墨虽然有点纳闷,但碍于面子,又不好直接过问,便一直存在心里,过了几天,也就将这件事情搁在一边了。其实让许墨更加纳闷的是叶子政也一直没有找过她。她想,董娇君说的是对的,他碰几回钉子,也就完了。虽说她觉得叶子政烦,可是突然这么一下子悄无声息了,许墨心里又有点淡淡的失落,她很不愿意承认这种失落,只当是自己这段时间工作量减少,太闲了,所以想东想西的缘故。

其实追许墨的男孩子一直不少,从上高中有男生悄悄递纸条开始,再到后来上大学,直至现在工作了。其中不乏优秀的精英人士,也有一些客户对许墨颇为留心,总是借故约会她。只要她肯表个态,肯为她付出真心的护花使者是有的。只是她一向淡然,对谁都说不上太冷也说不上太热,好似一杯温开水,有同事背后说她捂不热、煮不熟、炒不烂。总是一副凡事不太上心的样子,不管你怎么样,她总是不咸不淡,慢慢地,那些人也就冷了下来。许墨明白,现在这个社会,谁愿意去花时间去做一件没有回报的事情,何况爱情早就不是生活的全部。现在谁在谈恋爱之前,不是先计算得失付出,只要有一点不划算,都不愿意投入。人人都盼着被别人爱,却不愿去爱别人。许墨潜意识里总盼望着那种两心相许,执子之手,与子白头的爱,无关其他,只有爱,就好比她的父亲母亲。小时候,父亲在灯下写东西,妈妈在一旁看书,有时两个人会很有默契的一抬头彼此会心一笑,然后低下头各自干各自的,那种美好,让许墨怀念至今。还记得父亲在弥留之际拉着母亲的手,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一直拽着母亲的手,而母亲也紧握着父亲的手,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父亲笑,笑着笑着就滴下了眼泪。父亲走后,母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每年有几个日子如她们的结婚周年日、父亲生日,母亲自己的生日,过年过节,母亲必会去到父亲墓前去陪父亲说话。她亲眼见过母亲曾写过长长的信烧给父亲。母亲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因为成分不好,下乡时被分到最偏远的地方,父亲是母亲的同学,自告奋勇的申请到母亲下乡的地方,那几年里,父亲一直默默的陪在母亲身边护着她,重的活他帮着母亲做,有人意图对母亲不轨,他向别人挥拳头,那个时代,对一个人好,就是尽可能给对方吃得好一些,父母亲总是省下彼此的饭菜留给对方,如果有一点好吃的,一定会留给对方,有一个西红柿,为了留给彼此,放得烂掉,也不舍得吃一口。许墨向往这样的爱情。有的人肯为讨好女人而一掷千金却不肯付出半点真心,许墨不稀罕这样的讨好,这样的人最不缺的就是钱。

再见叶子政的时候是在许墨家小区的门口,天气已经很有些凉意了,天也黑得早了很多。刚一开始,许墨并没有认出那是叶子政,她只是以为是小区的住户在等家里人,或者是某个访客在等主人的迎接。本来,就算不认得叶子政,也应该认得他的车,可是那天他开的不是他那辆招人的车,而是开了一辆丰田的SUV。许墨下了出租车,拉紧外套,低着头与叶子政擦身而过。

“许墨”直到叶子政叫她,她才知道,那是叶子政。

许墨被叫得一愣,转过身来,一看是叶子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丝丝惊喜,只是面上还淡淡的,微有些惊奇。

“叶子政?”大概还有难以置信,还带着询问的口气。

叶子政手里夹着根烟,慢慢的向许墨走过来看着她。

“你在这里干嘛?”许墨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便找出一些话来说。可是叶子政好像没听见一样,还只看着她。

许墨悄悄往后退了一步,退到暗处,她实在是被他这样盯得浑身不自在,便悄悄的避了锋芒。

“你到底说不说话,不说话我走了啊。”许墨说完做势转身就要走。

叶子政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吸了一口烟说道:“陪我坐会吧,就一会。”许墨很不适应这样的叶子政,每次见他不是飞扬跋扈,就是不可一世,现在这样整个人低下去的样子让许墨的心不由自主的变得柔软起来,也变得无所适从起来。虽然许墨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走开,两个人隔着两米的距离站着,叶子政站在那里抽烟,许墨站在那里看他抽烟,两个人都不说话。晚上的风有些凉,而许墨一向畏寒,几阵风吹过,许墨身体因为冷,有些发抖。但是她没有离开,还是站在那里。叶子政掐灭了一根烟,将烟头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许墨身上,许墨先是不要,还在那里推推桑桑。

“我不是为你脱的,别的女人我一样也这么做,你也不用装模做样的推来推去。”叶子政恢复了一贯的油腔滑调。

许墨听他这样一说,瞪了他一眼,便穿在了身上。

“你怎么每天都这么晚才回来?”

许墨听得一愣,他怎么知道自己每天都这么晚才回来的。想要开口问,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问,只是顺着说道:“你以为人人都是大少爷啊,不用干活的。我一个打工的,老板说九点钟得交数据分析,我就不敢拖到九点过一分。那么多事情要做,回来的当然会晚了。”

“很辛苦吗?”

“还好了,工作吧,就是这样的,早就习惯了,有的时候也会很愉快。”

“你很讨厌我?”

“反正不喜欢你。”

“为什么?”

“这还用问为什么吗?哪有人会喜欢强迫要自己亲……”许墨只说到一半就脸红了,没再往下说下去。

叶子政笑着看她,心想,她的脸又红了。

“亲什么?”叶子政好似没明白的继续问。

许墨白了他一眼,虽然没说话,但也没有掉头就走。

“我送你的东西你都不喜欢吗?”

“那哪是送给我的啊,纯粹是像我显摆的吧,我可要不起。”许墨很不屑的说道。

叶子政倒是没反驳,用手一撑,坐到车上,又点了一根烟。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你们女人不就是吃这一套吗?不是做的方法不对,而是价码还不够重。”叶子政也很不屑的说道。

“那只是你的看法,你总这样想,就算不是也被你想成是了。”

“都他妈的一回事,想当年,我也是一纯洁的大好青年,我也有一腔宏愿要凭自己的力量做一番事业的理想,你知道吗?有些事情,你不去找它,它也会找你。有些人会绞尽脑汁的讨好你,也会想方设法的弄个套让你钻。让你跟他站在一起。”

许墨觉得叶子政今天好像不太一样,朝他走近了些,只见他低着头,闷声不响的一口接一口的抽烟,烟雾后面的脸既像是满不在乎,又像是一脸不屑。不禁轻轻问道:“你有事?”

叶子政一愣,瞬即恢复常态,笑了笑。

“没事。”

许墨不说话,只打量着他。叶子政停了一会,又说到:“我上大学那会,也就是差不多十年前,还不像现在这样,歌厅啊,俱乐部都还很少,就有人请我去洗浴中心玩。那时只觉得好玩,什么都没多想,只有一次,和一帮朋友去唱歌,当时那个领班特横,不记得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了,居然来了几个人把我们去的一帮人全给关起来了,说是让我们好好想想。关了几个小时,那时候我们这么六个人,只有一个有手机,还是偷偷拿得他老爸的。被弄得没办法了,我就拿这手机给我爸老部下打了个电话。不到一个小时,居然来一个连队的武警把那地给封了。后来那老板亲自来给我们道歉,当着我们的面把那领班给狠揍了一顿。我从那时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人都他妈的欺软怕硬。”

许墨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她虽然工作时间不长,但也好歹也混了几天社会。不会对这些事情觉得惊讶或震惊,但是她还是没法做到一笑而过,对于一些事情比如振源集团事件还是会觉得愤怒与忧伤。

叶子政看着沉默的许墨,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跟她说这些话。

“跟我有关系的女人不少,基本上都是各取所需,逢场作戏,你把它看成交易也可以。可是我也动过真心,大学毕业那会,认识一个女孩子,一副不识人间烟火的样子,当然也非常漂亮,那会我对她真是掏心掏肺啊,小说上电视上说的那些傻事我基本全干过,你想不到吧。甚至我当时都想好了,要我家里不同意她的话,我就脱离家庭,找个工作,跟她结婚,生个孩子,过平常日子。可是真没想到,毕业的时候,她居然为了分配一个好点的工作,和一个局长的儿子搞到一块,而且很快就上了床,我跟她谈了一年多的恋爱,连亲都没亲过她。后来她知道我的身份后,对我声泪俱下,使尽万般手段,可是我却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就连她站在我面前脱光衣服我都提不起一点兴趣。慢慢的,经历的多了,也就那么回事了。鄙视我吧。”

许墨不知道叶子政还有这样的故事,她实在不能想象叶子政对一个女人放下身段的样子,想想那一定很滑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不是的,我只是没法想象你低下腰身去讨好一个女孩子的样子,决对没有半点别的意思。相反,我对那样的你还挺好奇。”许墨连忙摆手解释.

叶子政听她这么一说,也笑了笑,把手里的烟嘴弹出老远。

“你吃饭了吗?一起吃饭去吧,站着说了这半天的话。”

许墨站着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叶子政也没有催,站在那里等她回答。许墨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说好,便打开车门上了车。

这个时候的交通很好,叶子政的车却开得并不快,但是很稳。许墨躺在桌椅上,几乎都快要盹着时,叶子政叫醒她让她下车。

真没想这个点了居然还有饭店人声鼎沸,车来车往。觉得好奇,四下打量了起来,真是灯为通明,高高挑起的大堂,训练有素的服务员,精致的菜肴,来吃饭的人都是衣冠楚楚,人模人样,还有一两个物眼熟,看仔细了,才知道那不是当红明星某某某吗?她拉连忙让叶子政看,谁知叶子政看了一眼,一脸的不屑。这个地方的小点心做得极好,许墨服务的是国际知名公司,有时也会陪大客户吃饭,也是见了些世面的,可是今天这顿饭,也不晓得是饿了还是其他原因,是真的从没吃过的美味。

叶子政看她埋首苦吃,手忙脚乱,不知道吃哪个好的样子,皱了皱眉说:“每次跟你一起吃饭,就没见你秀气过,你怎么胃口就那么好。”

许墨咽下一口汤说道:“牙好呗,吃嘛嘛香。”说完忙低下去又开始吃。

叶子政一怔,哈哈笑起来,看她嘴边有菜渍,不禁拿了纸巾伸过手来想帮她擦。许墨对着叶子政突然伸过来的手一怔,看他将手落在自己嘴角边,不好意思的将头一偏,伸手拿过叶子政手里的纸巾说到:“谢谢,谢谢,我自己来。”叶子政也不勉强,只是挑了挑眉,许墨发现叶子政好像特别喜欢做这个动作。而叶子政心里正在默念着一、二、果然不到三,许墨对于他暖昧的擦试行为就红了脸。看许墨微红的脸,叶子政终于大笑起来,丝毫不顾周围他人的侧目。许墨因这一笑而更不好意思起来,脸越发的红了。许墨觉得自己身上还有他外套披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气息,烟味混着一种许墨不知道的气息。

从那次以后,许墨对叶子政的印象稍微好了一些,不过她还是认为他也不过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只是不再那么彼此针对了,内心里面对叶子政稍微有了一点点好奇,只是每次这种想法一冒出来时,许墨就理智的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抱着某种不切实际的罗漫蒂克幻想,硬生生的将刚刚燃起的火苗消灭在燎原之前。

叶子政从那以后,偶尔也会约许墨一起吃个饭,许墨要是没什么事也会应约。只是叶子政约许墨的时间很不固定。叶子政有时隔很长才约一次,有时也会只隔三五天约一次,还有些时候吃到一半就走了,有时约好了到吃饭时又改变主意,所以真正约在一起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只是每次吃饭的地方味道都让许墨难忘,许墨开玩笑说,这样嘴巴很容易吃得刁起来,以后吃盒饭就越发排斥了。每次吃饭也就他们两人,许墨还很奇怪,他们这帮人不是最喜欢呼朋唤友,成群结队吗。叶子政每次都是基本看着她吃,自己吃得并不多,许墨吃得那么香甜,他也就不说话一直看着她笑。

对于叶子政的反反复复,许墨倒也无所谓,反正不外乎吃喝玩乐,况且,真正在一起的时候是极少的,而且许墨也没有什么朋友,她的生活单调,而叶子政擅长吃喝玩乐。所以许墨并不排斥,平心而论,光从玩乐的角度去说,也不是不愉快的。虽然碰面不多,可是每一次都有新鲜好玩的许墨平时没机会了解的娱乐。许墨再怎么少年老成,也还是个年青姑娘,年青人特有的对新鲜事物的好奇都是有的。所以尽管次数很少,但每次都让许墨印象深刻。

有一次叶子政带她去看一个时装发布SHOW,这是许墨第一次亲身参加这样的场合,以往看这些都是在电视里,正好中国国际服装周,有很多发布秀,叶子政带她看了其中一个最著名的品牌的发布会,那真是灯红酒绿,衣香鬓影,一片流光溢彩。许墨第一次见这样的情景,看到了许多平时生活中见不到明星,名流啊,还看到了自己的大老板,她的级别是没有什么机会与大老板交流的。突如其来的新鲜场所,让她新奇得不得了,一会拉着叶子政说:“你看,那个谁,其实也没有杂志上说的那么漂亮啊。”再一转头,又拉着那个叶子政说:“看看看,那不是谁谁谁,她到是比电视上年轻。”叶子政偶尔也会顺着她的眼光看一看,但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只看着她笑,叶子政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许墨,再烦躁的心也会变得安静下来。其实,叶子政很想跟许墨说她自己就很漂亮,只是她自己不在意而以,也不像有些女人自恃有几分姿色就很拿自己当盘菜的样子。她那样的喜怒于颜色,那样的新清自然,哪是那些在红尘里打滚的女人所能比拟的。叶子政觉得许墨太过于美好,美好的让他不敢去触碰。

许墨还在一旁左顾右盼,叶子政拉着她坐下,说道:“好了,别现眼了,要开始了。”许墨瞪了他两眼,静了下来,撇撇嘴坐下来。听音乐响起,一个个倩丽的身影鱼贯而出,看得许墨眼花缭乱,时不时的凑过头去低声对叶子政说:“哇,这件衣服真好看,那条裙子也好漂亮,唉呀,名牌货还真的是不一样哦。”叶子政不搭理她,见她这么兴起,有时他也会嗯一声,然后会说:“你安静点吧,哪有像你这样看秀的,你是刘姥姥啊?”许墨闻言说了句有什么了不起到真是安静了下来。叶子政过了一会才说了一句:“你喜欢的话,我买下来送给你。”

许墨一怔,连忙摆手道:“不要,不要,看看就可以了。”

叶子政见她这么一副好像活怕衣服烫手似的样子,笑了一下。过了半晌才说:“也是,这些衣服就算再好看穿你身上也就那个样了,别毁了人家的牌子。你有台上的那些人好看吗?”

许墨被她这么一说,一扭过头来:“你以为我是对自己没信心啊,那些人,我许墨化了状决对比她们好看,不化状的她们也决对没有不化状的许墨好看。那些衣服看看也就罢了,平时上班过日子,谁穿那种衣服啊,穿上了连路都没法走了。”叶子政一看她这个样子,又想起那个晚上抬头一脸倔强的许墨,想了想,她这句话说的倒是真的,许墨的确要比台上那些扭捏作态的女子好看。嘴里却说道:“是,没见过看走秀穿成你这样的。”

许墨低下头来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衫,的确是随意了些。可是叶子政并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只是在她家楼下打了个电话把她叫了下来,她也不知道什么事情,就随便套了件衣服出门了,谁知道是要看走秀。听叶子政这么说再看看周围,好像是有点不搭调,再看看旁边的叶子政,一件略带休闲的西服,穿了衬衫,没系领带,不是特别正式但也不显得随意。两个人一安静下来,许墨就觉得怪怪的,有时和叶子政两个人时,一旦静了下来,许墨就会觉得怪怪的,而且还会有有点紧张,所以她总是会找一些话题,哪怕有时只是两个人拌嘴,插科打诨,那也好过两个人静静相对。

“唉,有特权就是不一样啊,看走秀坐位置都是嘉宾席,难道你还真懂服装不成。”

“你没听说过吗?再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对于吃喝玩乐都是行家,这个你就不懂了吧。”

“我当然不懂了,我又不是纨绔子弟。”

“别一副酸掉牙的口气,纨绔子弟也有纨绔子弟的难处。”

许墨不以为然的哧了一声道:“能有什么难处啊,那你又有什么难处啊。”

叶子政没说话,拿了根烟,一看周围,又把烟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