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一样的啊,我也不一定比你差啊,不过出身不同而已,想想再怎么努力有时也抵不上你们这些人说句话,真让人气馁。哼,你的难处,就是想着怎么花钱吧?为赋诗词强说愁啊。”

叶子政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扭过头来看她,眼神异样柔和。甚至还伸出手来摸了摸许墨的头,许墨没料到,也没有躲开,被叶子政那样的眼神一看,脸又红了。叶子政看着她一点一点变红的脸,心中有某处地方好像渐渐被打开了一样。

那次分手后,许墨与叶子政过了很久都没有联系,中间还过了一个新年,自从父母亲辞世后,许墨每年过新年都是一个人过,本来关小雅极力邀请她到她们家去过新年,许墨觉得别人家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况且她一去,都不自在,自己一个人也习惯了。平时工作这么忙,也好休息一下。过年的时候,叶子政也打过一个电话,初一晚上的大半夜打过来的,许墨睡得正香,接了电话直想破口大骂。叶子政也没说什么,随意说了两句就挂了,而且旁边吵得要命,一群的莺莺燕燕,弄得许墨莫名其妙,只是躺下去再也睡不着。

许墨的生活慢慢又回复到以前的轨道。工作还是忙,不过比起刚工作那阵已经好一些了,做得熟了,也上了手,有了一定的资源,她一直在申请斯坦福的MBA,做她们这一行,资历、学历都是极重要的,你要去投资别人,首先要自己的面子够光才行。她一直想做一个优秀的投资经理,她少年时看过一个关于投行杰出女性的报道,当时被深深吸引,找了很多关于这个行业的故事来看,后来也立志要做到和她们一样,许墨一直都在努力。

周末许墨在家上网查阅关于斯坦福MBA的申请事项,突然接到董娇君的电话,让她马上去长安俱东部的会所,而且一定要去,有很重要的事情,又不肯说明白。没待许墨表态就把电话挂了。

等许墨到那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这家俱乐部是最负盛名的俱乐部之一。而且里面的所有设施只对会员开放,能成为会员非富即贵,其实这样的地方更像社交的场合,就如某个圈子一样,里面的服务再好也就那样,最主要的功能是证明身份,然后丰富人脉。

其实贵也不是贵得没有道理的,里面的服务人员的确不同一般,从上到下个个礼貌周到,许墨走到董娇君说的房间时,才知道里面已经有好些人了,大家一见她,先是一愣,接着都嘻嘻一笑看着叶子政,叶子政正在和一名美女喝交杯。如果不是董娇君这时走上前来拉住她的话,她一定以为是自己走错了房间。到时那个乔江川特别热情的招呼她,问这问那问了许多,叶子政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继续和那个美女喝交杯。许墨在那里,站不是,坐也不是,只觉得尴尬。便拉过董娇君悄悄的问道:“你搞什么鬼?叫我来这里干嘛?”

董娇君不停的向她道歉,说着理由。

“乔大公子跟我打赌,如果我能把你叫到这里来,他就介绍我跟神州世纪的老总认识,你也知道,我们不是一直想拿下神州世纪的审计业务吗?”

“不是我们想,是你想吧。就这样,你就把我出卖了?”

董娇君只管一个劲的道歉,许了许墨这个那个的,许墨看她那个样子也只好笑了。只是心里还只嘀咕,乔江川叫她来干嘛。只听乔江川说道:“叶少,既然许墨许小姐到了,你是不是准备切蛋糕了?”

许墨听得一愣,才知道原来今天是叶子政的生日,眼睛向他那边看过去,叶子政本来在看许墨,见她朝自己看过来却反倒把眼睛看向了别处。倒是叶子政身边的美女也就是刚刚和他喝交杯的美女一直不太善意的看着自己。

叶子政虽然没说好,却也走到那个大大的蛋糕前面,服务员已经插好蜡烛了,正在用火柴挨个儿点燃。

乔江川却在一旁说道:“许墨,你来得匆忙,没准备礼物吧,这样吧,你就亲一下子政,香吻一个,就当是送他的生日礼物吧。”他刚一说完,周围就一片附和声,一声高过一声,叶子政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许墨的脸已经红得透了,她实在没料到乔江川会来这么一手,一下子不晓得怎么应付,还是叶子政替她解了围。

“你们这帮东西,吃完了蛋糕都赶紧给我滚蛋,别闹得没了边。”说完便示意服务员关灯。

许墨看到右边的角落有架钢琴,灵机一动,便走了过去,服务员刚一关了灯,许墨就弹起了那首俗得不能再俗了的生日快乐,那群人听这琴声也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只扭头过来看着坐在那里弹钢琴的许墨,叶子政也看了过去,后来叶子政每到生日那天就想起这天的许墨,微垂着头,黑黑的长发散在两边,长长的裙子盖过脚面落在地上,真的很美丽。这群人也跟着许墨的琴声对着叶子政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祝叶子政生日快乐,直到琴声停了下来,许墨走过来也对叶子政轻轻的说了一声:“叶子政,祝你生日快乐。”在烛光映照下,许墨的眼睛显得越发的黑亮与清澈,叶子政极力抑制住心中那抹柔软,对着许墨笑了笑,一口气吹熄了蜡烛。

果然分完了蛋糕,大家闹了一小会,就各自告辞了,乔江川还顺道带走了叶子政身边的那位美女,许墨本来要和董娇君一起走,可是董娇君却笑意盈盈的说还有事把她一个人给丢下了。

结果,又只剩下了她和叶子政,她站在那里还只觉得怪怪的,搜肠刮肚的想找些话题说,可是他们实在是太久没见过面了,平时生活环境又完全不一样,再怎么努力也找不出一些话题来。许墨只好傻傻站在那里,不晓是走还是留。

“走吧,我送你回家吧。”叶子政看着她那副样子,终于开了口。

许墨点点头说好,便取过外套与他一同走了出来,虽然说是春天了,其实晚上还是有点凉。叶子政握着方向盘,眼睛紧紧看着前面的路,一句话也没有说,许墨又找不出话来说,只想着快点到家,却又盼着时间再过得慢一点或者路再长一点。

可是这段路并没有变得更长也没有变得更短,到了许墨家小区的门口,许墨说了谢谢,又说了一声生日快乐,打开车门,正要下车。叶子政却一把拉住她,许墨心里一惊,回过头来看住他。叶子政拉她的手稍一用力把许墨拉到了他的怀里,只听他轻轻说道:“许墨,我想拿回我的生日礼物。”说完便一头吻了下来,吻得理所当然,嘴里还有烟草的气息,许墨惊得睁大了眼睛看着叶子政,紧闭着双唇。叶子政很有耐心,开始只是试探,接是是慢慢的挑逗,打开许墨的双唇,便深深吮吸起来,叶子政吻得深沉而陶醉。

许墨完全没有料到,全身肌肉发紧,变得僵硬起来。那一刹那,她一点主意都没有,她想迎合他,可是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推开他。就在许墨还在犹豫要不要推开叶子政的时候,叶子政已经停止了,只是与她对视,两只眼睛发出灼灼的光芒,一片澄明。

许墨还不待叶子政开口说话,连忙打开车门说了再见便匆匆走了。叶子政坐在车里看着许墨的背影也没有追。许墨不晓得自己是怎么进的家门,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滚烫,好似快化了一般。不置信的还摸了摸了自己的双唇,这不是叶子政第一次吻她。上次在KTV那次,叶子政当着很多人的面吻过她,行为甚至比这次更为过分。当时许墨只觉得害怕,还有厌恶。那么这一次呢,许墨却并不觉得讨厌,甚至还觉得有一丝丝窃喜。

晚上许墨在床上翻来覆去,眼前反复出现叶子政吻她时的景象,她想了又想,不能睡去。最后,她又想到了她与叶子政,两个几乎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不能否认,许墨对叶子政是动心的,是喜欢的,在许墨二十四年的生命里,第一次出现了这种悸动的情绪,她不是会轻易动心的人,也不是会轻易去爱的人。但是她是真的动了心的,她甚至有冲动要与叶子政在一起,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爱,可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对一个男人产生了这样的情愫。如若不是叶子政,许墨会很高兴,会勇敢的去接受,会用自己的真心去回报。可是他是叶子政,而叶子政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儿女,就算两情相悦,要结婚又是何其困难,就算他的家庭肯认可他,可是对于叶子政那样的人来说,爱情肯定不是全部,他的生活中,一定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也许叶子政是真心待她,但那又怎么样呢,她想要的,叶子政不一定给得了。如果叶子政不能给她想要的,那么又还何必去做这样的妄念呢,许墨想了又想,第一次有了跟父母过世时一样的难过。因为叶子政,许墨有了人生中许多的第一次。

过了几天,叶子政给她打电话,要约她吃饭,她拿着电话没说话,只是将电话握在手里,隐隐的似乎要将那薄薄的手机捏出了水来。她知道,她这一说出来,她和叶子政从此就真的成了路人了。而那头的叶子政也不催促,只是安静的耐心的等待。

终于,许墨说道:“叶子政,我和你就这样吧,以后还是少见面吧。”许墨说得很快,说完就飞快的挂了电话。然后走回工位,慢慢坐下来,觉得要把话说出来并不是那么难。只是她觉得累,从未有过的累。

“许墨,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被同事这么一叫,她才回过神来,连忙说没事没事。

许墨那天又加班到很晚,从出租车下来的时候,她特意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看周围,希望可以看到叶子政的车。可是小区一片漆墨,只有,道路两旁的路灯将周围事物的阴影拉得长长的投了下来。许墨想,这不正是她所盼望的吗?为什么她会觉得失望甚至难过呢?

许墨想自己应该找一个志同道合,可以结合的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爱情这种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就算遇上了,若是时间不对或者地点不对,也是惘然,就像她和叶子政。

日子按着许墨的计划一天一天的过,她以为自己会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慢慢忘记叶子政,但是忘记一个让自己牵挂的人是很难的,记忆不但没有淡去,思念却日胜一日。有时她会故意去找董娇君,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想从她那里听到一些关于叶子政的消息。表面还是那样一副淡淡的样子,只要听到叶子政三个字就会竖起耳朵。倒是董娇君问起了她和叶子政的关系。

“你和叶子政道底怎么样了?那次他生日后也没见你们联系,乔大公子上次还问起你呢,说到你和叶子政,只是叹气。”

“什么怎么样啊?我和他能有什么事,你还说,上次不是你,我可能去吗?我能跟这种人扯上什么关系?”许墨还是那样平常语气,心里又想到了那天的那个吻,连面孔都觉得有点热起来,赶紧借故走开了。

以前叶子政天天在她面前晃的时候不觉得,这么一走了,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想念。偶尔想起与叶子政初识的情景,她还会不经意的笑。但是那又能怎样呢,她和他终归不是一路人,为免以后纠缠不休,万劫不复,不如现在不要开始。

有天晚上加班加得特别晚,正好董娇君也因为一个案子加班加得很晚,便约了一起吃饭,吃饭的地点选在去过一次的亢龙,董娇君说工作这么辛苦为了什么呀,不吃得好一点怎么对得起自己,再说反正加班吃饭报销,加上这个地方离公司又近,许墨也没什么反对意见,一想这个地方还是她和叶子政认识的地方呢。

她们两个人找了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许墨的意思是随便点点什么吃了就完了,可是董娇君不肯依,拿着餐牌研究半天,终于点了三个菜,两个人对坐着聊一些没所谓的八卦。只见董娇君往后看去,一脸带笑的站了起来:“叶少,乔公子。”

许墨正准备扭头过去看董娇君看的什么,一听她这么一叫,整个人惊得一颤,她极力稳住自己不要露出什么情绪来。

“咦,董小姐,许小姐也在,真是巧啊,不如一起吧,两位女士有没有意见。”乔江川笑嘻嘻的边问边让服务员拖椅子加餐具坐了下来,叶子政没说话,只是随着乔江川也坐了下来,正好挨着许墨。

董娇君正巴不得呢,一个劲的说求之不得呢。许墨也站起来对他们两个笑了笑说没问题。因为加了两个人,又重新点菜什么的弄了一翻。

“子政,喝什么酒?”乔江川拿着餐牌盯着叶子政问。

“不喝了,天天喝的难受,喝点别的吧。”乔江川一愣,又看看许墨说:“对对,况且许小姐对酒精过敏,咱们改喝鲜榨果汁吧。”

许墨还是坐着,没有动,心里却是很不平静的,在想叶子政不喝酒是不是因为她呢,转念一想,是因为她还是不因为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到头来,不也就这样吗?

只有乔江川和董娇君一直在说话,许墨微笑的看他们两个人从美伊关系说到蝴蝶效应,相谈甚欢。叶子政在一旁抽着烟,脸上还是一副懒懒的表情,一只手摆弄着打火机。

忽然叶子政的手机响了,于是便接了一个电话,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就嗯嗯的,许墨想这还不知道是在敷衍的哪一颗芳心呢。一转头却发现他换了一部新手机,心里想,上次那个手机不是刚换的最新款吗?真是有钱人,换手机跟玩似的。

董娇君也看见了,就拿过叶子政放在一旁的手机说:“叶少,又换了新手机啊,真漂亮。”

叶子政还是嗯了一声,说:“你喜欢,送给你。”董娇君笑笑拒绝了。

“上次子政不知道接了什么电话,接完电话就把手机给摔出去了,也不知道是谁要跟他置气,我很多年没见他发过这样的脾气了。”乔江川像是不经意的说道,还看了看许墨。

许墨假装没看到,只低下头去吃菜,对着这一满桌子菜,许墨突然觉得好饱。

“要不吃完饭,咱们再找地玩玩去吧。这么早,回去怎么睡得着。”

“不了,明天一上班就要开会,下次吧。”许墨生怕董娇君应承了下来,连忙在她开口之前抢先说道。对于一旁的董娇君直拿不满的眼神看她呢,她只当没看到。

好不容易一顿饭终于吃到散场,最后还是决定由乔江川送董娇君走,叶子政送她走。她本来还想说打车回去就好,不用麻烦他,又怕这样刻意反而不自然,也就没有拒绝。

两个人在车上都没说话,叶子政不知道放了一张什么CD,英文的,声音清亮,很好听。他车的音箱又好,更加悦耳动听。

许墨坐在后座上低着头,她怕一抬头正好从车里的后视镜与叶子政对个正着。叶子政呢,只管看前方的路,看得十分的专心。

到了小区门口,许墨照例说再见下车。

“说会话吧。”叶子政的语调平常,听不出喜怒。许墨怔在那里,不知道是该留还该走。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许墨倚着车门站住,虽然没说话,但也并没有走开,叶子政也开了车门走了出来,挨着她站在一旁,点了根烟。

“其实你这么做的是对的,跟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好。整个一个不学无术,要不是仗着家里那点底子,什么都不是。难怪你看不上我。”叶子政像说别人一般,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并不是刻意讽刺或者鄙夷。

许墨听他这样一说,慌了手脚,忙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俩差得那么远,不合适”说完停了一下,连忙又补了一句:“是我不合适你。”

叶子政无所谓的笑了一笑了,把手里的打火机翻来翻去道:“都一样。”

两个人都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坐着。过了一会,叶子政才说道:“其实我也不想招你的,可是有些事情就是不受控制,有时特别想见你,听听你声音也是好的,我也不是没对人动过真心,可像对你的那种心情却没有过。好几次,我都跟自己说以后不再见你了,可是见完一次又一次,你是不是一直都很奇怪有一次约好了吃饭,到了去的时候我又不去了,还有一次,吃到一半我忽然就一声不吭的走了,其实,那是我在跟自己做斗争,不要再见你。我去找了很多女人,可是那样也只会更想你。”

许墨安静的听着,心里却百转千回,像开了锅的水,一片沸腾。听着叶子政继续说。

“说真心话,开始对你也没太上心,就觉得你有点意思。我就想看你能绷到什么时候,女人嘛,爱浪漫的,就送送花,陪着度度假,晒晒太阳,吃吃烛光晚餐。爱钱的,那就更好办了,直接就是房子、车子、首饰。也只有你,又不浪漫,又不爱钱,出尽百宝,也难博你一笑,那阵子,被你打击的,有时睡觉的时候,我都会问问自己,这是叶子政吗?后来看你,也不像是装的,我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就对你上了心,也许刚一见你的时候就开始了,你用铅笔盘着头发,一本正经的说我的车,后来再见你,抬起头,一脸的倔强,抬得高高的,直接对上我的眼睛。还有看你弹钢琴的样子,美好的不像真的一样。”

“你是个好姑娘,我不该去招你。我这样的人,很盼望能遇到一个与众不同的,那样也算没白活。可心里又特怕遇到个与众不同的,有些事情,也不是我自己可以掌控的。得到一些,总要付出一些。遇到了你,我知道你是与众不同的。真没想到我自己还真碰上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我确实想去试试。”

“你做得很对,断了我的念想,免得将来误了你。所以你说我们俩就这么算了,我也就没有再来找你。找了又能怎么样,无非多纠缠几天而已。你这么年轻,有大好前程,没必要跟我这样的人纠缠不清。”

许墨静静的听着,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若换作其他什么人,她大可以置之不理,装傻充愣。可是看这个样子的叶子政,面对他这么坦白的告白,她觉得自己不能那样做,真的不能。

过了好久,许墨才开口说道:“又有谁真的能够完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她顿了一顿又说道:“叶子政,我相信你现在对我的感情是真的。我相信你,真的。”

叶子政只觉得这句话直接熨烫到他的心里面去了。不由自由的抱住了许墨,他的情绪有一点激动。忽然说到:“相信我,我不是没有勇气的人,我也是个男人,我也一样愿意为心爱的人去奋斗,虽然有家里的关系办起事情来的确要方便很多,可是,不论什么事情,一样需要眼光、才华,毅力还有坚持。我并不是要放弃你,只是现在的我确实……”叶子政说到这突然停住了口,只是叹了一口气道:“许墨,为什么我遇见你这样的迟。”

许墨没太听明白叶子政的话,只是直觉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可是叶子政忽然紧紧的用力的抱了抱她,抱得许墨觉得都硌到他的肋骨了,让她觉得疼。然后叶子政猛的一松开她,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发动汽车,很快的驶出许墨的视线。

叶子政走以后,许墨在那里站了很久。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就那样一直站着,也不觉得累,偶尔有晚归的人也会扭过头来看她几眼,门口的保安也一直在打量她,甚至有一个沉不住气的还从门亭里走出来围着她走了两圈,许墨好像都不知道一样。就那样的站着,也不觉得累,又过了很久,有一个保安又走过对她说道:“小姐,回去吧,电梯要停了。”

许墨闻言一怔,看了看表,快十二点了,是啊,电梯要停了,要回去了。才迈开步子往小区里面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还站在那里的保安说道:“谢谢你啊。”

进了家门,许墨才觉得腿酸得不行,便向沙发上靠了过去。正对上客厅墙上挂着的钟,正好十二点,许墨想,又是新的一天了。盯着那钟出神,看着那秒针一下一下的转圈圈,原来,时间就是这样一下一下的过去了,每过去的一秒都只有一次,永远也找不回来了。坐了一会,她又想,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生活要开始了。她站起来,进卫生间洗脸刷牙,拿过漱口的杯子接了一杯水,抬起头来正好对头着镜子里的自已,许墨伸手摸了摸,原来一脸的泪。许墨喝了一口水含在嘴里,低下头刷牙,只见有大滴大滴的泪落了下来,落在雪白的搪瓷柱盆上,摔成一瓣一瓣的花。许墨不理,只管自顾自的刷牙洗脸,收拾干净,又走回房里换了睡衣,重重的跌落在床上。她以为自己会失眠,可是却睡得极好,一觉到天明,连梦都没有。

不管怎么样,日子是要过的,所有的一切,都已在昨夜结束。许墨如往常一般上班,认真工作,与老板开会,细致妥贴,还是那个不问世事,埋首做事,宁静淡然的许墨。身边依然不乏男生环绕,有时许墨也会对某个邀约很认真的思考,最后却都是推辞,宁愿与数据或者报告为伍,每天美版开盘,会有一些同事身缠电话线,恨不得多生出几只手来。有时也会留到半夜与美国总部开会,她现在只是个小员工,这种场合,不过例行出席,也没有什么她发言的份。

今天终于把MBA的申请递了出去,她做了很久的准备工作,虽然斯坦福每年只录取三百六十个左右的学生,可是她努力了这么久,这么用功,她想不要让她失望才好。那是她喜欢的学校,加州的阳光那么好,斯坦福的MBA与哈佛的MBA是全球最好的商学院,她没有去过,但是她看过那里四平八稳,红砖白瓦的教学楼的图片,这些让她对此充满向往。其实许墨的心里还是没有底,不是她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人与她一样努力,也许比她更努力,有时也要讲一点运气,而且,斯坦福就算进去了,也并非就高枕无忧了,非常高的淘汰率也是斯坦福大学MBA专业闻名世界的原因之一。想到这些,她心里还是有一些担忧,其实如果申请其他学校的MBA也许没这么大的难度,可是许墨从来都不是肯将就的人,与其委委屈屈的将就,还不如干脆不要。她想,总有一些东西是她自己可以把握的吧,总有一些东西是她努力就可以得到吧。

工作,学校的事情让许墨越来越忙碌,她有时觉得还没做两件事,天怎么就黑了。一个白天的工作下来,她很努力地让自己的睡觉,可是每次只睡那么一小会她就醒了,然后再也睡不着,于是她干脆爬起来看英文,有时会看英文DVD至天明,然后第二天又生龙活虎,除了有时候,她觉得心会隐隐作痛外,其余的一切,都很好,好的没有话说,好的一切都心随所愿。

这一阵子,和董娇君也淡了很多,有好多次不管她如何的对许墨邀约,如何的出尽百宝,许墨都不再赴她的约,甚至连交谈也变得屈指可数,每次碰上一定要谈点什么,也无外乎是现在流行什么样式的衣衫,或者哪个品牌的保养品真的不错之类的,只要董娇君一提到叶子政或者与叶子政相关的事或人,许墨立马找借口掉头走人。渐渐地,董娇君也看出些门道,也极少再对她提叶子政的事情。

其实她很想跟许墨说,现在乔江川约她吃饭时候极多,而且每次必有叶子政在场,表情还是淡淡的,可是只要一听到许墨两个字,再怎么不动声色,董娇君也看得出来是留了心的。而乔江川也会有意无意的引她说起很多关于许墨的事情,只是每次不论好坏,叶子政的脸上也看不出个喜怒。

有一次许墨做数据分析时,做错了一个数字,得罪了重要合作伙伴,领导领着她亲自登门道歉还没有平了对方的怒气,指着她好一番训斥。许墨低着头,只一个劲的陪小心,最后也没有做罢,这件事情许墨在公司的ERP系统里面被点名批评。董娇君有一次当着叶子政的面不经意的提了两句这个事情。第二天许墨还接到那边人的亲自道歉,也没有具体说什么,只说是他们自己的错,让许墨受宠惹惊,不知所措。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次许墨发现这两天交通好了很多,不禁诧异是怎么回事,便和出租车的师傅聊起来,聊完了才知道原来马上要开重要会议,限制交通。许墨想,难怪这么顺畅呢,她还暗自嘲笑自己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毫不关心。其实也是,天天那么多的事情,小老百姓哪有时间精力去琢磨那些。再怎么样的政策,怎么样的改革,日子还是日子。不过交通好了这么多还是不错的。

第二天一上班,董娇君急匆匆的来找她,拉过她走到一边就问:“叶子政家的事情,你知道没?”

许墨一怔,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本来听叶子政三个字想避开,可是看她的表情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情,到底没忍住问了句:“什么事。”

“唉呀,你不知道啊,我说呢,你怎么跟没事人似的。你没听说吗?叶子政的老爸可能有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许墨皱皱眉问道

“他们这些人能有什么麻烦,不过就是上台下台呗。”董娇君看了一脸疑惑的许墨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自从叶子政爷爷、姥爷退下来后他们家最大的就是他爸爸,你想,他爸爸要是退下来的话,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他爸爸为什么要退?”

董娇君实在有些不能理解许墨到底是单纯还是蠢,瞪了她一眼说道:“具体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我也是听说的,不过如果叶子政他爸爸真要退下来的话,那叶子政可就再也不能跟以前相提并论了。”

董娇君说完就走了,许墨还站在那里发愣,她把董娇君说的话又想了一遍,大概明白了,大概就是,叶子政的爸爸可能会被退下来,而一旦退下来,叶子政也就不再是什么叶少了。想明白了,许墨心里一惊。想到,那叶子政知道吗?他现在怎么样啊?再想到叶子政那副飞扬跋扈的样子,她不能想像平常的叶子政会是什么样的。她没来由的心里一阵阵发紧,只想要去看看他,看到他以后可以做什么,能做什么,她却没有想,只是想看看他。

叶子政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向乔江川看了一眼,说道:“老爷子的事,你多少知道一点了吧。”

乔江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嗯,听我们家老爷子说了。咱们都是一样的。”说完向叶子政看过去,叶子政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子政,咱们也算是做过人上人的吧,好吃的、好玩的、大房子,好汽车,大美女,咱也是没什么没见过的吧,尤其是你,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要不到的。”

叶子政听他这么一说,笑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却看着烟头上那点红色的火光发起了呆。

“怎么了,又在想那许墨。许墨是不错,可是咱们这种人,谈什么爱情呀,再说,女人嘛,不都一样。你要真喜欢,就去追了来,咱哥们还能拿一个女人没撤。”

叶子政还是没说话,只是不禁又想起了许墨,上次实在忍不住了,开车到她公司门口,隔得远远的看了一眼,看她从公司里走出来,站在路边,等车,一连打了三辆车都没上去,也没见她不耐烦,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

“咱们虽说也不是没本事,可是能把事情弄得这么自在,人人都肯给我们几分面子,女人都爱往我们身上蹭,说什么讲心不讲人,都他妈的狗屁,还不是都是看上咱哥们手里的钱,或者咱哥们能给办成事。现在的人,都是一副势利眼,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咱俩的笑话呢,你别看这两天还好,都还看着呢,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要真成了那样,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骑到我们头上。”

叶子政掐灭了烟,也端起一杯酒与乔江川碰了一下说道:“老爷子的事不是还没定吗?谁知道会怎么样,怎么就说起这些话来了。”

“子政,我们也是轻狂过的,那会不知天地厚,年少得志,也干了些事情的,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咱们倒霉呢。你是知道的,咱们要是一直这样还好,一旦落难,那还不给让人狠狠给治一把。”

叶子政听了没说话,一仰脖子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这事也不一定成定局,再看看吧,高兴的也别高兴的太早。”

乔江川一听这话,只拿两个眼睛看着叶子政。看了一会,突然说道:“怎么这一阵不见你找许墨了,就让我约着董娇君吃饭,谁不知道你是想知道许墨的消息。既然这么喜欢,干嘛不直接去找她,这样也不像你叶子政的风格啊。”

“找她了又能怎么样,她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一个好姑娘,何必去招她呢。”说着又点了根烟。

乔江川听他这么一说,叹了口气,过了半天才问道:“那个李安琪,你同意了?真的决定了?”

叶子政没说话,只是喝完了杯子里面的酒,拍了拍了乔江川的肩说了句我先走了,便开了包间的门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人坐在那里好像还没想明白过来的乔江川。

乔江川一个人又倒了酒,低下头吃起来,看他那个样子,好似吃得津津有味。

许墨今天上班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接水时溢出杯子散了一地也不知道,还是同事提醒得她,打印时,横版偏打成了纵版。好还容易挨到下班,许墨回到家里,做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本来决定了要打算好好做一顿饭的,可是居然连切菜都切不仔细,要怎么做,更是一点主意都没有,她想,自己真是太久不做饭了。

翻了一会英语字典,一个字没看进去,把手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最后实在忍不住,拔了个电话。

“喂,你谁。”电话那头的乔江川极不耐烦,大声的嚷嚷。

许墨沉默了一下,还没想好要不要说话。

“说话啊”乔江川好像心情不怎么样,对着电话大声吼着。

许墨想了想,又把电话挂断了。乔江川骂了一句,也把电话挂了。

许墨把手机扔得老远,进卫生间洗澡准备睡觉。刚一进卧室,又走了出来,在客厅找她的手机,刚刚随手一扔,不知道扔在哪里,好不容易在沙发的垫子下面找到,拿了出来,又把刚刚那个电话拔了一遍。

“你他妈到底是谁?”乔江川一看又是刚刚那个电话,气不打一处来。

“我是许墨”

乔江川先是一怔,愣了一下,忙说道:“许墨,你是许墨?”还是很质疑的口气

“嗯,我是许墨。”

“你给我打电话干嘛,你要打就给叶子政打啊。”

“我听说了一点事情”许墨犹豫了一下,才又慢慢问道:“他现在好吗?”

“你问这个干嘛,他好不好你关心吗?”乔江川好似要替朋友出气一般,赌气说道。

许墨不理他,又问了一句:“他好吗?”

乔江川叹了一口气说:“这样的事情,能好到那里去。”

许墨一听,心里不知道的觉得十分难受,问到:“他现在在哪里?”

乔江川没说话,许墨又急急的说道:“他现在在哪里?”然后加重语气又说道:“乔江川,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乔江川叹了一口气,说出一个地址。许墨说了声谢谢,便挂了电话。许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或者什么都没想。拿过包,锁了门,一口气奔到楼下,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对师傅说去哪哪。还一个劲的跟师傅说,师傅,我有很着急的事情,麻烦您开点。

其实这段路并不远,许墨却觉得这是她走过的最漫长的路。她一直焦急的看着前方,终于到了那个地方,她连师傅找钱都等不及,直接奔到最顶层,大力的按那个房子的门铃。叶子政刚洗完澡,来开门的时候还特别纳闷,他这个地方连他家里人都不知道,这么晚了,会有谁会跑来,只以为是乔江川,可事先也没打电话。

等他看到满脸关切的许墨时,明显的惊住了,叶子政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许墨。不过也只一瞬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他没有邀请她进屋,但也没关门,也没有问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只是转身往里面走,许墨跟在他后面走进来。

叶子政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光着上身,露出一块块的肌肉,背对着许墨,在茶几上找了盒烟,抽出一根点燃了,没说话。许墨也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叶子政抽了一口烟,拿过烟灰缸,转过身来漫不经心的问:“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许墨还是不说话,只看他抽着烟,看他把烟灰缸拿起又放下,看他把打火机拿在手里扔过来扔过去,看他用抽烟掩示激动的心情。

叶子政见许墨一直不说话,又换上那副懒懒的笑,吐了一口烟道:“男人的房间,女人不要随便进,没有人教过你吗?这么晚了,何况进的还是我这种人的房间。”

说完笑容一收,拿过沙发上一件衬衫套上,又拿了车钥匙,拉了一下许墨道:“走,我送你回去吧。”

许墨站在那里没有动,连手里的包都没有放下。叶子政见没有拉动她,也站在那里。许墨忽然伸手拿过叶子政嘴里的烟掐灭了,又用手轻轻扳过叶子政侧过的头,轻轻地说道:“叶子政不会因为家庭变故就不再是叶子政,叶子政也不会因为没有权势金钱就不再是叶子政。我真高兴我喜欢你,我喜欢是因为叶子政是你,而不是因为你是叶子政。”

许墨用双手捧住叶子政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子政,你看看我,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说完,许墨惦起脚来亲吻叶子政。叶子政抱着许墨,心中似火一般,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关于爱情,他早就断了念想,那个东西,太过玄乎,悲天怆地,要死要活,不如实实在在的东西现实。可是,若能让此刻永恒,叶子政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许墨吻得沉醉而用力,这是她第一次去吻一个人,她什么都不懂,但是她吻得一心一意。叶子政慢慢的抱住她,他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但是叶子政不想推开,也不能推开,真的不能,他想,以后就算是万丈深渊,此刻他也不想放手,很多年以后,许墨想,就算事情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在那天奔向叶子政。叶子政呢,他想事情不论怎样重复轮回,他都不会推开许墨,那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美好,无论怎样,他都不想再放手。

这是一个绵长的吻,许墨第一次相信,原来亲吻真的是甜的,年少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形容,一直只觉得那只是文人美好的臆想。现在,她真的相信,吻是甜的。许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她把手伸到叶子政的衣服里,从上到下的游走,她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可是她不想停手,她只想用自己给予叶子政最大的希望。所以尽管红透了脸颊,也不敢去看叶子政的眼睛,她也不想住手。

叶子政捉住许墨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许墨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要发出光来,为爱献身的许墨异常的漂亮,整个人露出一种圣洁的光彩。叶子政将她打横抱起的时候,心情很复杂,甚至十分的厌恶自己。他不知道许墨会不会后悔,可是这样的美好的爱,就算要让他此生背负一世憎恨,他也不想放手,也不能放手,他要留住她,永远留住她。许墨还只两只手抓着叶子政的衣襟,心里忽生出一种害怕,原来和自己相害的人结合也会令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