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声跟他说话,聊起庄佳要出国的事。

慕容承听完,说道:“你们关系这么好,不如到时候你和她一起登机,既可以多送她一程,也可以顺便旅游,看看风景。”

慕紫失笑,“都快开学了,我去旅游做什么?再说,庄佳到了新学校,肯定要忙着熟悉环境,结交新同学,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勉强她,低头吻了吻她柔软的头发,没再说什么。

慕紫却狐疑起来。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她出去旅游?

他平时恨不得24小时都拴着她,怎么今天这样大方,肯让她一个人出国旅游?

许多事,如果不在意,风轻云淡就过去了。

可是如果在意,便会细想,越想,越觉得蹊跷。

她想起在门口遇见王詹时,他拿着衣服想要遮掩的微小动作,可是这衣服已经试过了,她没瞧出哪里不

既然衣服没有问题,那会不会是荣退会有问题?

住问道:“你是不是想支开我?出了什么事吗?和荣退会有关?”

她一下子抓到了重点,使慕容承呼吸微顿。

然而这点异样很快消失,像飞鸟从湖面掠过,未等人留神,就已经没了踪影,只余淡淡涟漪。

“你太敏感了。”慕容承将她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第798章 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那王詹见到我时,为什么遮遮掩掩的?”慕紫追问。

慕容承无奈的笑道:“他遮掩了吗?也许是因为拿着老头儿穿的衣服,让你看见了有点难堪?”

慕容承口吻轻松,神情平静。

慕紫在他脸上寻不着蛛丝马迹,她满腹疑惑,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

“王詹那家伙亏心事做得太多,就是什么都不做,你看着估计也会觉得他有鬼。”慕容承开玩笑道,“这算不算是检察官对犯罪分子的天生敏感?”

慕紫小声嘀咕:“……是这样吗?”

慕容承的手往下探,咬她的耳朵,“你对我也挺敏感。”

慕紫瞬间炸毛!

“混蛋!”

“流氓!”

“变态!”

“滚滚滚滚滚滚滚滚!……”

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慕紫心里那点狐惑,被慕容承耍流氓带跑了,过了几天,她见慕容承每日悠哉的在家里闲晃,最后一点疑虑也被打消。

也许确实是她想太多了吧。

周六时,慕紫和江知暖去机场送庄佳。

许是上次聚会把离别的愁绪耗尽了,在机场里,三个女孩叽叽喳喳,情绪高涨,她们纷纷给庄佳鼓劲。

是为她的学业鼓劲,而是为她的理想:生个混血宝宝。

庄佳豪迈道:“好!生三个,给你们俩一人送一个!”

慕紫和江知暖大笑:

送走庄佳后,慕紫和江知暖在机场说了会儿话,然后各自坐车回家。

路上阳光明媚,街道两侧的积雪消融,花坛里隐隐有新绿的颜色冒出。

天气还是很冷,但是看见灰突突的泥土与枝杈上点缀绿意,就会感觉到冬去春来的温暖,让人心生希冀。

庄佳离开时的表现出的蓬勃生机,让慕紫也忍不住期待自己的未来。

“慕荣轩的七七已经过去了,只等霍家的荣退会结束,我们就会搬去香海市生活。”慕紫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心里如此想着。

她的死因已经真相大白,并且如愿考上司法研修院,和慕则宁之间也做了了断,所有事都朝着好的方向进行。

现在只剩两件事让她不能安心。

第一个,是慕则宁养的鬼;第二个,是慕容承的家主身份。

杜昊说过,只要自己气势强,定力足,就不用害怕邪祟鬼怪,而且,以后她和慕容承搬去香海市,鬼怪再厉害,也不至于爬山涉水千里迢迢去害他们吧?

至于慕容承的家主身份,按照他话里的意思,只要荣退会结束,他就和霍家再没有半点干系。

她又想到,下个月她就要满十八岁了。

慕容承盼着她满十八岁,盼了近两年,现在快到日子了,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

慕紫能想象到他脸上会显出怎样的得意与嚣张。

住就想笑。

“那个坏家伙,我不能让他轻轻松松的如愿以偿。”慕紫憋着笑,心里想着,“得编个理由,免得生日那天他非要耍流氓……”

汽车开进林荫大道,行驶到路的尽头便是慕宅,今天家里不知来了什么客人,缠枝大铁门外停着两辆黑色宾利,两辆黑色凯迪拉克雷德,门口也多了几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保镖,气势沉敛的守在外围,让人下意识想要退避三舍

慕紫瞄了眼那些车的车牌。

是从京陵来的。

第799章 哪来的恨

慕紫走进缠枝铁门,那些保镖仿佛看不到她一样,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依旧保持身姿挺拔,眼神精锐的注视前方。

禁怀疑这些人是便衣伪装的军人,因为他们身上有种凛然气势,毫无痞气。

再往里走,发现每隔十几米就站着一个保镖,家里防卫森严,就连做事的佣人,也受这紧张的气氛影响,一个个沉声屏息,不敢大声说话。

小洋楼的门口,同样守着两名保镖。

慕紫走进去,见家里来了两位客人,一位是她见过面的陈采苓,还有一位是头发花白的老人。

因为客厅被打包的纸箱占满,白薇在饭厅里待客,桌上摆着两杯花茶,满屋花草香味儿。

慕容承见她回来,冲她招了招手,慕紫便乖觉的走到他身边站好。

“回来啦。”白薇的笑容有些生硬,像是勉强表现出礼貌待客的模样,“紫紫,这位是司徒老先生,是你的爷爷……”

慕紫微惊,张了张嘴,到底喊不出“爷爷”这两个字,打招呼道:“老先生好。”

又看向陈采苓,“陈阿姨好。”

陈采苓眼眶微红,笑着点了点头。

室内气氛有些许尴尬,这点尴尬在所有人预料之中,大家默契的没有去点破。

司徒老先生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想必活到这把年纪,见过各种风浪,什么情况下都可以做到处事不惊吧。

“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老先生笑着问慕紫。

“慕紫,快十八了。”她如实回道。

老先生又问:“是哪个zi?”

慕紫道:“紫气东来的紫。”

司徒老先生笑着颔首,说道:“紫气东来,是个好名字,易林上经卷里有记:北辰紫宫,衣冠立中,含和建德,常受天福。自古以来紫色便是帝王之气,受古代王室尊崇。”

慕紫被他夸得有点不

她觉得慕老太爷当初取名字时,肯定没想这么多,从慕家其他人的名字就能看出来,但凡是男的,都是两个字,而女孩都是单字名

“当年你妈妈和爸爸算是郎才女貌,很登对的一对佳偶,后来不知为什么分手了,年轻人的事,我这个老家伙不懂,你妈妈走的时候,我们也不知道她肚里已经有了孩子……”司徒老先生低低叹了口气,接着道,“说这些,也不是为了推诿责任,只是觉得惋惜,如果当年你爸爸处事再沉稳些,我们也再仔细一些,或许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慕紫一言不发,默默听着。

司徒老先生道:“司徒家从来行的正做的端,唯独在这件事上,对你妈妈,对你,都有所亏欠,如果你心里有怨,我们也完全可以理解……”

“没什么好怨的。”慕紫低声道,“我从小没见过爸爸,也没见过妈妈,对他们没有感情,更谈不上怨恨。”

没有爱,哪来的恨?

司徒老先生沉沉叹息。

有的人因往事而被内疚折磨,折磨一年,两年……十年,积压成心病,最后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也没把自己放在心上,于是这份负罪感像落进无底深渊,永远落不到尽头,成为一辈子的缺憾。

“你爸爸病了,现在能救他的人,只有你。”司徒老先生看向慕紫,“紫紫,你愿不愿意跟我们回京陵?”

第800章 白血病

司徒衍病了?

慕紫惊讶的睁大双眼。

如果只是普通的病症,绝不至于叫年过七旬的老先生,千里迢迢从京陵来到青江。

一旁的陈采苓哽咽道:“是白血病,医生让我们准备做骨髓移植的治疗,可是……骨髓库里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型,慕小姐,我知道对你很不公平,我们也没有资格这样要求你,可……可是我求求你,请你一定要救救他!”

慕紫愕然,随即扭头去看慕容承和白薇。

慕容承神情淡漠,白薇一脸不

司徒衍刚过四十。四十岁对普通人而言,人到中年万事休,可是对于一位内阁官员,一位新任总统,无疑是空前绝后的年轻!

他才刚到一展宏图的年纪,就遭此厄运,不可谓不残忍。

司徒老先生沉吟片刻,道:“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会尊重,绝不会有丝毫勉强。”

“爸!”陈采苓的嗓音微高。

司徒老先生却示意她无须再说。

陈采苓紧张的盯着慕紫,十指紧紧绞在一起,绞得发白,她害怕慕紫会说出“不”字。

倒是一旁的白薇于心不忍,对慕紫说:“我问过了,他们会安排最好的医院做手术,将风险降到最低……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亲生父亲……”

慕紫的神情,已经从最初的惊讶恢复平静,问:“什么时候出发?”

话音落,屋里所有人的神经为之一松。

哪怕是泰山巍然般的司徒老先生,眉宇间的凝重也散了许多。

“慕小姐!谢谢你!谢谢你!”陈采苓激动的流下眼泪,欢喜道,“你放心,捐献骨髓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后遗症,我们会给你请最好的营养师和护理师,我们全家都会永远感谢你!”

老先生也激动,只是要比陈采苓沉稳内敛得多,“如果可以的话,明天出发,第二天进行身体检查,然后等待医生安排时间,进行骨髓移植手术。”

慕紫没有异议,点头答应。

这样的结果皆大欢喜,司徒老先生和陈采苓向他们道别,并约定明早来接慕紫。

家里家外的保镖也随之撤离。

事后慕紫问慕容承,才知道那些保镖原来真的是便衣警卫兵。司徒老先生是华亚陆军参谋长、军衔五星上将、战区司令官,虽然已经离任,但仍旧担任参谋长联合会议主席的要职,帝国对这样的老将军,是会重点保护的。

慕紫心中感慨: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军政家族啊,慕家和司徒家比起来,大约只是稍微有点闲钱的富户吧?

晚上,慕紫在房间里收拾去京陵的行李。

那边的气候比青江寒冷,主要带些防寒的衣物,再就是手机充电线这些零碎物件。

慕紫翻着行李箱,检查有没有遗漏,起身时瞥眼看见慕容承,他坐在床沿,眸光深深凝望着她。

“怎么了?”慕紫问他,“担心我的身世再被记者翻出来?别担心,他们不是说了吗,这次骨髓捐赠全程高度保密,就算事情捅出来,外界也只会认为司徒衍运气好,碰巧骨髓库里有合适的配型。”

慕容承把她拉到自己两腿间,握住慕紫的手,问:“行李收拾好了?”

“差不多了吧……”慕紫不太确定,“我可能还要再检查一遍。”

“别的东西忘记带没事,只这个别弄丢了。”慕容承低声说道,不慢摩挲着她手上的戒指。

第801章 不用谢

翌日,慕紫跟随司徒老先生和陈采苓,一起前往京陵市。

老先生年事已高,身上难免有些老年病,不能坐飞机,因此他们选择乘坐火车。

高铁列车的整个商务区被包下来。

商务区有独立洗手间、吧台、衣帽间和冰箱,堪比飞机头等舱的商务座位,慕紫一行人进入后,警卫员一部分守在前后门位置,一部分留在后面的一等座区,防止旅客误闯。

司徒老先生上车后,调节座椅躺下休息。

陈采苓拿了一瓶水,递给慕紫,有些示好的意味。

慕紫没有拒绝,接过来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慕小姐,真的非常谢谢你。”陈采苓道。

慕紫无奈的笑了笑,“就算是不认识的人,得了白血病,我也会帮忙的。”

慕紫答应捐献骨髓,并不是考虑到父女之情,换做其他人,如果只有她的骨髓能救命,她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陈采苓听懂了慕紫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

也许对慕紫而言,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决定,可是却关系着司徒家的未来,否则司徒衍的父母晚年丧子,陈采苓中年丧偶,这等惨剧,说天塌下来也不为过。

司徒老先生已经睡下了,慕紫和陈采苓坐在另一边,小声说着话。

慕紫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上个月……”陈采苓难忍酸楚,“起初只是精神比较差,没有食欲,后来低烧反复……我们都以为是竞选那段时间过于劳累,上个月突然晕倒,送到医院才知道是……是白血病。”

慕紫默默想,上个月的话,也就是新年致辞结束没多久病发入院,这司徒衍也算是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陈采苓说:“他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子女,老先生和老夫人想要捐骨髓,可是他们年纪太大,医生不允许,说就算移植也没用,造血活力不够,救不了阿衍……”

“怎么一个月前不来找我?”慕紫问她。

陈采苓的神情有一瞬僵,垂下眼帘,解释道:“那时……那时不知道会这样严重……”

慕紫淡淡的笑了下,没有再问了。

陈采苓却有些心慌,感觉好像被慕紫洞察到什么,借口去洗手间,起身走了。

事实上,这段时间司徒家可谓动荡,哪怕新年佳节也争吵声不断,家里充斥着悲伤与愤怒。

人在极度悲痛下,会变得怨天尤人、失去理智,甚至逃避现实。

司徒老夫人不止一次质疑医生:“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儿子怎么可能得白血病?你们到底有没有检查清楚!”

光是确诊的检查,反复三遍。

医生通知他们,要开始做骨髓移植的准备,同时告知骨髓捐赠者的年龄最大不能超过55岁,老夫人在病房里痛骂陈采苓:“为什么不生孩子?如果你当初早早生下孩子,我儿子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子!我儿子要是有事,你也别想好过!”

骂完之后,老夫人又失声痛哭:“你倒是说话啊!为什么不生?为什么不生孩子?!我知道现在新闻里都说脐带血,只要你生下孩子,有了脐带血,我儿子就能得救了!”

第802章 我生不

脐带血,是指新生婴儿脐带结扎后,存留在脐带和胎盘中的血液。

最新的医学发现,脐带血可以治疗许多血液系统疾病。但是,一份脐带血,只够10岁以下的孩子做一次干细胞移植,即使陈采苓生下孩子,脐带血也不够用,他们依然需要去血库寻找其它配型的脐带血,而且脐带血对于匹配性比骨髓的要求更高,想找到合适的非常难!

老夫人抓着脐带血,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紧拽着陈采苓的肩膀,拼命的摇晃她,逼她生孩子。

陈采苓泣不成声,一句话也说不

病床上的司徒衍忍无可忍,喊道:“跟她没关系!是我自己不想生!”

这种话,司徒衍以前在家里也说过。

每当一家人坐在饭桌上,司徒老夫人开始念叨别人家又抱了孙子,话里话外敲打陈采苓,司徒衍就会说,暂时还不想要孩子。

陈采苓会感激丈夫的体贴,而司徒老夫人则认为,这是儿子对媳妇的一种袒护。

看着病床上日渐消瘦憔悴的儿子,司徒老夫人哭着道:“以前你不想生,也就罢了,现在怎么办?你这个不孝子!想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想让司徒家绝后吗!”

司徒衍颓然的闭上眼睛:

老夫人怔住,半晌,扑到病床边问他:“什么叫生不了?!你好好一个人,怎么会生不了?!啊?!”

“我做了结扎。”司徒衍说道,“阮璃走了以后,我去外地呆了几天,你们以为我散心去了,其实当时我是去做手术。”

病房的两个女人全都呆住。

陈采苓难以置信的看着司徒衍,这么多年没能怀上孩子,她一直以为是他们子女缘薄,谁能想到,他竟早早做了绝育手术?!

老夫人脸色惨白,浑身发颤,一口气好似喘不

她突然扬手扇了司徒衍一巴掌!

这一下,使足了力气!司徒衍面颊上立即浮现红痕。

恰好这时,司徒老先生和主治医生走进病房。

老夫人颤抖的指着病床上的司徒衍,扭头冲司徒老先生道:“看看你的好儿子,他这是跟我记上仇了!他这是在报复我!!!”

医生不好过问家事,只得提醒老先生:“不管是什么事,现在当务之急,是为总统先生创造最好的医疗条件。”

等医生出去了,房门关上,司徒老先生再问清楚事情原委,脸色也沉了下来。

有些人发怒,是往外发泄,像老夫人这样咆哮哭喊,有些人则恰恰相反,像暴风雨来临前的乌黑雨云,一层层积压,压到极致。

“你是怎么考虑的?”司徒老先生问儿子。

“我没想要报复谁,我只是单纯的不想要孩子。”司徒衍平静道,“既没有把握做一个合格的父亲,也不想让孩子出生后活得像提线木偶一样,所以去做了手术。”

老先生冷笑:“提线木偶能坐上总统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