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羞愧。

霍晓玉对林焰的好感蹭蹭往上涨:哟,这富二代还读过鲁迅。

袁秘书听了,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毕竟在自己地盘生的冲突,老板木夏站出来主持公道,“霍晓玉,你坐回高脚椅,摆出刚才的姿势,我来当林焰给你捏腿,看是不是真的像林焰说的那样条件射似的抬头——或者是不是真能看见什么不得了的画面。”

“好啊。”霍晓玉觉得有趣,她坐在高脚椅上,撩起日式浴衣,双腿交叠,翘起二郎腿。

木夏正欲半蹲。

袁秘书觉得好像那里不对:“且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木夏有些不耐烦了,“要不你来?”

噗!霍晓玉笑出声:好像越来越有趣了呢。

木夏半蹲,学着林焰的姿势按摩霍晓玉的小腿,模般的大长腿,精致有弹性,肤感像绸缎,人的目光不经意往上游走,就有了抬头的动作。

林焰鼓掌:“看到了吧,各位都看到了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袁秘书关心的更多,问木夏,“你…看没看见?”

木夏摊手,“什么都看不见,不信你来看。”

“不用。”袁秘书忙摆手,“我相信你。”

木夏指着林焰,“你冤枉他了,还先动了手,你得向他道歉。”

袁秘书认赌服输,“对不起,是我莽撞了。”

林焰暗自得意,“你差点毁了我的容貌,一声对不起就行了?我要你——啊!”

木夏在身后狠狠拧了一下他的后腰,警告他适可而止。

林焰被迫放弃报复,“你有空请我喝杯酒。”

袁秘书,“随时奉陪。”

一场风波终于停歇,霍晓玉取下晾晒在烈日下的运动背心和短裤,去木夏房间换下日式浴衣。

穿上自己的衣服,霍晓玉把房门钥匙还给木夏,附耳低声说道:“那颗痣在左边还是右边?”

木夏脱口而出,“那有痣?”

说完,木夏就后悔了,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霍晓玉叉腰狂笑,“真是个护短的老板。”

霍晓玉换了衣服出来,四处寻人,“林焰呢?”

闷头喝咖啡的袁秘书,“客人把他叫上去了——你找他有事?”

高端民宿的规则,管家随叫随到,一对一服务。

霍晓玉扭了扭脖子,“今早运动过量,浑身酸疼,我没气力走回去了,想要他开车送我。”

袁秘书起身,“我送你吧——估计他暂时走不开。”

翻越一个山头只要五分钟的车程,霍晓玉坐在副驾驶座,系安全带的时候,眼角余光看见后座有一捧百合。

霍晓玉问,“是送给木夏的吧?”

袁秘书点火,开车,沉默。

霍晓玉又问:“打算今天表白?”

袁秘书看了她一眼,一副“你知道的太多了”的表情。

霍晓玉叹道:“可惜啊,又被林焰搅黄了。”

袁秘书继续沉默,过了一会,才说道:“明明只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可是每次的结果都是差一点点。”

霍晓玉安慰他,“爱情就是这样的,有时候时间不对,有时候时机不对,有时候遇到的人不对。玄学一点,就是两人上一世修的缘分有限,今世只是遇见,就耗尽了所有的缘分。要不怎么有那句俗话,‘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和木夏,估计只修了二百十五年,离千年还早着呢。”

袁秘书拐到一个弯道上,“我是党/员,我才不信这些。”

霍晓玉呵呵笑道:“既然你相信人定胜天,把我送回去之后,就立刻拿着百合向木夏表白,说不定这事就成了呢。”

霍晓玉一直把他往木夏身边推,他心里反而有一丝不甘,问:“当年你我大学毕业,也曾经山盟海誓过,觉得只要相爱,异地恋也无所谓。你想以后从商,去美国读金融。我想从政,在内地大学读硕士,计划完成各自的学业,实现各自的理想。”

“我们异地恋一年,觉得这样的爱情也很好,可是那年圣诞节,我提出带你见父母,你明明答应我了,我傻傻在机场等你,你却没有回来…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圣诞节被女友放鸽子,袁秘书很伤心,他“翻/墙”去推特看霍晓玉的社交账号,看见她和朋友们过圣诞、在纽约时代广场和当年最红的歌手鸟叔一起跳骑马舞的照片…

这下轮到霍晓玉沉默了。

到了山海印象,袁秘书停车,霍晓玉像是做了一个决定,翻出手机里一张照片,“你猜猜他是谁?”

是个鸡皮鹤的老头,老头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坐在电动轮椅上,鼻子里插着氧气,心跳监视器等等一堆医疗仪器围绕着老头。

老头眼神一片死寂,像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

霍晓玉站在电动轮椅旁边,表情冷淡。

一个青春逼人,一个将行就木,但两人的面部轮廓却有些神似,应该有亲属关系。

袁秘书:“是你爷爷?”

霍晓玉:“是我生父。”

袁秘书:“啊?你以前说你是个遗腹子,生父早就死了,母亲把你养大后,得病死了吗?”

袁秘书一直以为霍晓玉是孤女。

霍晓玉一叹,“骗你的,因为我的身世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霍晓玉的母亲是个大美人,十八岁时去香港逐梦演艺圈,参加选美比赛,被年纪比她父亲还大的富商看中,包养成了金丝雀。

霍母是个无脑的美人,富商只想玩她,贪慕她的青春美貌,她连小三都不排不上号。

玩了两年,腻了,富商给了一笔分手费,打霍母回内地老家。

霍母回去之后,现自己怀孕。富商不承认,说是个野种。

霍母不服气,生下霍晓玉,抱着襁褓的女儿去香港堵门,验dna。

富商同意认女,但要女儿留在香港,霍母放弃抚养权,大手一挥,又给一笔钱。

霍母蠢,但舍不得女儿,抱着霍晓玉回大6,独自抚养女儿。

霍母脑子不灵光,别人哄她投资的项目都赔的血本无归,很快霍母的房产被银行拍卖,母女被扫地出门。

那一年,霍晓玉五岁。

不过,霍母美貌依然在,带着拖油瓶女儿火嫁给了一个有钱男人,成了阔太。

霍晓玉一直过着大小姐的生活,受着最好的教育。到十六岁那年,继父看她的目光渐渐变了。

那是一种带着欲望的目光。

霍晓玉本能的觉得不对,又说不出口,只得安心高考的名义,去了一个寄宿高中。

高考结束,霍晓玉回家等待成绩,她考上了211大学,霍母和继父摆酒庆祝,大宴宾客。

可是半夜,继父借酒疯,闯进了她的卧室。

霍晓玉奋力挣扎,她176的身高,依然不是继父的对手,即将绝望之时,母女之间特殊的心电感应使得醉酒的霍母醒过来,听到动静,霍母将继父拉下床。

继父自称酒醉走错房间,认错了人。

令霍晓玉心碎的是,霍母居然听信继父的话,觉得一切都是误会!

那一刻,霍晓玉崩溃了,吵着要报警,可是霍母将她反锁在房间,剪断电话线,直到大学开学,霍晓玉的伤也好了,看不出任何差点被侵犯的痕迹。

没有证据。

霍晓玉拿着通知书上大学,从此没有回“家”。

讲起往事,霍晓玉表面无波无澜,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我在学校图书馆勤工俭学的时候遇到了你,你…很好,对我也很好。好到我觉得以前的我根本配不上你。好到我觉得以前的苦难都是上天故意安排的,因为上天是公平的,给了我多少苦难,就给我多少幸福。我吃的那些苦,都是为了遇见你。”

袁秘书紧握双拳,“那个混蛋!我一定会帮你复仇的。”

霍晓玉:“不用,老天已经报复他了,我大二那年,他精神错乱,经常自残,在窗帘点了一把火,把自己烧死了。”

袁秘书:“那你母亲她——”

霍晓玉淡淡道:“她现在是个有钱的寡妇,但我不理她,也没拿过她一分钱。”

“我那年圣诞节失约,没回国和你见父母,是因为我自卑,我害怕,以你的家族门第,是不可能接受我这样出身不光彩的儿媳。”

第38章 To be,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霍晓玉笑道:“与其被识破不堪的身世而被甩, 不如先甩了你。我从小就是个要强的人,恋爱也是。感情上, 我只有占据主动的时候,才有安全感,所以我先追的你, 提出分手的也是我。”

她举起右手, 摊开的手掌突然握拳, “像我这种缺爱的、没有安全感的人, 有变态的控制欲, 宁可伤害自己,也要掌控一切。”

袁秘书十分震惊,同时又很愤怒,“难道在你眼中, 我就是这种只看出身的人吗?过去的事情是你父母和继父的错, 你是受害者, 圣诞节那天带你见我父母,即使我父母反对, 我还是会和你在一起——我读研的时候, 就已经经济独立了, 他们干涉不了我们。”

霍晓玉说道:“可是你选择从政, 这是你的理想, 没有家族的支持, 你能考到黑礁岛村这个土豪村当村官?人要现实一点, 贫贱夫妻百事哀。你走你的仕途, 我走我的财路,不是挺好的嘛。”

霍晓玉五岁起就懂得看人脸色,现在二十五岁,内心就有别人五十岁的沧桑,她无比的渴望爱,可当爱遇到任何阻力或者瑕疵,她就吓得立刻放弃,宁可自损一千,也不愿被别人伤她八百。

久而久之,游戏人间就成了她的标签,她爱的时候是投入的,觉得不安时可以飞快斩断情丝,让自己停留在安全区。

因为,连母亲都背叛她,她还能相信谁?她不保护自己,谁来保护她?

而袁秘书从小在稳定温暖的家庭长大,父亲是高干,母亲是考古学家,父母给他全部的爱,他从来不缺安全感,对这个世界怀以最大的善——对林焰除外。

当爱情遇到阻力,他有信心克服,相信父母终究会认同他的选择,他会往好的方向想。

袁秘书这个人,即使他徒手攀登悬崖,连安全绳都没有,他也稳若泰山,因而他相信即使坠落,下面也有人接着他。

而霍晓玉呢,即使她走的是楼梯,她也不会安心,如履薄冰,总觉得楼梯迟早会塌,稍不小心,就粉身碎骨。

对待爱情,袁秘书可以和木夏保持长的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状态,并非对自己不自信,而是对自己和木夏都太自信了,希望两人关系到达一个最佳状态后表白,交往,结婚,瓜熟蒂落,细水长流,一切都那么圆满。

霍晓玉则如一头恶狼,只要是“肉”,冲过去就开撩、开咬,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撩到手、吃到“肉”就跑,立刻转向下一个目标,绝不给猎物反噬,伤害自己的机会。

“所以——”霍晓玉将后座的百合花拿过来,递给袁秘书,“木夏才是真真适合你的女人,我这段时间确认过了,她有事业心,也很顾家,和你一样,对爱情和婚姻都抱着天真的、愚蠢的、却让我很羡慕的期待,输给她,我心服口服。你们是一路人,去找她表白去吧,就在今天,现在。”

袁秘书开车折返,心神不宁,山路弯道崎岖,差点冲到路边的排水渠。

他拿着百合花,木夏不在民宿。

“老板被她前男友导师叫到海洋大学去了,好像开题报告写的不好,要大改。”林焰目光不离手机里的做菜视频,并没有看捧着百合花的袁秘书,还幸灾乐祸的说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从未见木夏认怂过,乖乖的拿着电脑去了。”

做菜视频里的大师傅解说道:“先我们把锅烧热,加宽油…”

袁秘书很想把宽油泼到林焰脸上。

但,办正事要紧。

袁秘书给木夏信息:“你什么时候回来?”

木夏:“不确定,导师说开题报告通不过,论文就没法写,估计要改到通过为止,有事吗?”

袁秘书想,五年前,前男友提出和木夏分手,是懦弱的通过手机短信,估计木夏不会接受手机短信表白。

今天不是好日子。

袁秘书看着纯白的花瓣有些缺水萎缩,已经露出花瓣筋脉的轮廓,他随手将身边的大马克杯拿去接了点水,将百合花养在水杯里。

林焰看完了做菜视频的技术总结,伸手摸向水杯,却现水杯里插着一捧百合花!

林焰:“谁的花?”

袁秘书:“我的。”

怎滴,想打架不成?总是被这小子干扰,正好找借口揍他。

林焰愣愣的看着百合,甚是感动,“从来…从来没有人给我送过花。”

啥?袁秘书一懵。

林焰将百合花捧在胸口,还深深吸了一口香气,“谢谢你。以为你答应请我喝一杯就算道歉了,没想到你还特意买了花。”

袁秘书:“这不是——”

咔嚓!

林焰抱着百合花自拍合影,将照片到民宿员工群,”你们看,袁秘书送我的花。从今天开始,袁秘书就是我兄弟。”

林焰以飞一样的度,将生米煮成熟饭。

袁秘书气得灵魂出窍,林焰没事人似的将百合花插回马克杯,拉着袁秘书去厨房,“过来帮我试个菜。”

林焰的客人泡澡的时候刷美食视频,被视频里烧菜师傅利索的身手勾得口水直流,将林焰叫上去,要管家按照视频的方法做一道麻婆豆腐。

厨房里,林焰切着豆腐,叹道:“木夏把客人宠坏了,客人对我们管家提出千奇百怪的要求,我们不是管家,我们是哆啦a梦,无所不能。”

木夏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又是赵小咪给三胖洗澡哄睡,林焰在大堂值班。

木夏看见桌上的百合花,“这就是袁秘书今天送给你的花?”

木夏早在员工群里看到林焰和百合花的自拍。

林焰奸诈的笑,“其实这花是袁秘书打算送给你的,我故意装疯卖傻,半路截胡了。”

木夏大惊:林焰,居然是长了脑子的!

好像有什么不对?关注点错了。

木夏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那天还主动把共享单车让给我,要我骑车追袁秘书。

林焰呵呵笑,“他冤枉我,要打我的脸,我讨厌被人打脸,就找机会报复他。”

林焰一动脑,木夏就怒。

林焰忙解释道:“我知道你和袁秘书两情相悦,就差临门一脚,但是你想想,袁秘书今天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咬定我偷窥?”

木夏:“因为你平时就有些不正经,有‘前科’。”

“不对。”林焰摇头道:“因为关心则乱,一时热血上头。如果当时是赵小咪,估计他就不会那么冲动了。霍晓玉是袁秘书的前女友,当年是爱过的,估计没断干净。”

“胡说八道!”木夏脱口而出,“袁秘书不是那样的人。”

谁还没谈个恋爱呢,谁都有前任,木夏也有,现在前任还是她的论文导师,但今天谈修改开题报告的事情时,她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林焰现在能屈能伸,赶紧摆手说道:“一切都是我的怀疑,袁秘书是个大大的好人。他既然那么喜欢你,今天一点点挫折算不了什么,明天估计会带着玫瑰来表白。”

话虽如此,木夏看着马克杯里的百合花,心里不是滋味,不得不承认林焰的话有一定道理。

关心则乱,袁秘书平时稳重温和,不是冲动易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