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玉眼眸中的笑意丝丝缕缕,白木香抿了抿唇,忽然觉着有些热。

取下白木香手里的琉璃壶,裴如玉递给小财,“再去倒壶杨梅汁来。”

一阵清风拂来,吹散白木香身上的浮躁,她揉揉脸,觉着怪怪的。她是个大而化之的性子,并没有多理,眨下眼,与裴如玉打听,“七品县令每月多少银子?”

“不是七品,是六品。”裴如玉道,“月湾县是大县,每月正俸二十两,职田十顷。”

“县令不都是七品官么?”

“县与县也不一样,有大县、中县、小县之分,大县县令品阶会略高些。”原本状元入朝就是六品,裴如玉只是被外放,确切的说,官职没变。但其实一般朝廷外放地方,官阶都会略提半阶,他的官阶不变,从某种程度而言也是贬官了。

白木香算着,这一年俸禄就是两百四十两,再加上职田的收入,职田十顷,就是一千亩地,职田不纳租不纳税,约摸每年收入能在一两千银子左右。以往都知做官好,可到底离官老爷远,不能亲身体会。想裴如玉被贬都能每年一千多银子收入,白木香暗暗感叹怪道人人都想做官,委实好处多多。她问,“你先时也有职田么?”

“职田只有外任官才有,于朝做官是没有的。再者,在哪里做官,官职高低,职田数目也不一样。咱们要去的北疆地广人稀,故我一个知县的职田就有十顷,若是苏浙晋冀之地,知县能有一顷职田就了不得了。”

“我老家县太爷听说是两百亩职田,可见朝廷心里明镜一般,越往远处、往贫瘠处做官,给的好处就越多些。”

裴如玉一笑,“这是朝廷体恤外任官。”

“那到时去了北疆,这地也归我管不?”

“自然,自然。”裴如玉喝口杨梅汗,补充一句,“以后咱家的事都由你做主,我也听你的。”

白木香得便宜卖乖的仰起脸,同裴如玉说,“其实我也不乐意操这份儿心,是太太说的,你管不好这些事,叫我看着管的。”

“以后这些事就得倚仗大奶奶了。”裴如玉斯文客气的一拱手,含笑的模样又似在打趣。

白木香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仆婢都喊她“大奶奶”,裴如玉还是第一次这样叫她,以前裴如玉都喊她名字的。白木香小声说,“你这样叫我,怪怪的。”

“怪什么,原就当这样称呼。是咱们一直在拌嘴,才彼此喊名字的。在家无妨,明天起程,出门在外,不好直呼其名,你叫我大爷,我叫你大奶奶。”

说到这事,白木香又有些生气,“我刚开始可都是喊你大爷的,是你总叫我生气,我才叫你名字的。”

我,我叫你生气?

裴如玉都不想提这些事,洞房花烛夜,白木香就嫌他脸色不大好看,臭着脸问他是不是不愿意亲事?裴如玉是个诚实的人,当下实话实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什么愿意不愿意的。白木香当时就火了,非但给他一记老拳,还赶他到木榻上睡,从此他俩就开始了分居生活。

当然,裴如玉没提到他当天一幅驴脸拉两丈长是多么的令人窝火。

反正从此他就得罪了白木香,裴如玉自认是好心,譬如,食不言的规矩,总得有吧。譬如,说话就说话,甭那样高声大嗓的应该吧。譬如,别家姑娘走路都是袅娜多姿,白木香走路大步流星,他看见总不能不提一句。还有白木香拿热茶烫他娘,把他妹气哭好几遭,驱赶他祖母心爱的大丫环,大闹厨房,抽他院里婆子耳光等等。

当然,这些事都是有原因的。

只看白木香现在还好端端的坐着裴如玉正妻的位置,就知道发生争执往往不是一方的错。尤其惩治裴家下人,裴如玉现在觉着,他家下人的确是势利了些。

这些算起来都是让白木香生气的事了,裴如玉不欲翻旧账,与白木香道,“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以后咱们都好好过日子,好不好?我敬你,你也敬我。”

“反正我是人让我一尺,我让人一丈的。”

“是,我就佩服你这一点,有心胸。”见白木香面露满意,裴如玉内心拭汗,每每与白木香说话,都有种和山大王谈判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白木香到底不是真的鲁莽,裴如玉先低头,她提壶给裴如玉的琉璃杯里续满杨梅汁,小声说,“以往也有我的不是。那会儿咱们刚认识,脾气秉性有些摩擦,以后咱们就似朋友般相处着吧。”

“都听你的。”

裴如玉举杯。

白木香相和。

两只剔透琉璃盏轻轻碰到一起,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白木香双眸弯弯,裴如玉的眼底也不禁浮起星星点点的笑意。

白木香性情豪爽,碰杯之后咕咚一大口喝去半盏杨梅汁,她喝的有些急,唇角溢出了些,裴如玉看一眼她唇角那抹深红,白木香有所觉,肉色的舌尖儿向外一卷就将果汁舔去,裴如玉眼眸蓦然一沉,视线牢牢的攫住白木香的绯红的唇角。

“怎么了,还有吗?”见裴如玉依旧看她,白木香伸手在唇角摩挲两遍,那艳色唇角被她擦的愈发鲜艳夺目。

裴如玉莫明喉间有些发干,他抿了抿唇,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白木香白皙的指尖儿,在她鲜润的唇上来回流连。直待听到白木香的问话,裴如玉陡然惊觉自己竟在盯着白木香的唇,不自在的别开眼,声音干涩低哑,“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PS:午安~

☆、村姑的好处

第二天,两人都较往常起的早一些。

白木香向来晨间精神最佳,洗漱后她还在庭院中打了一趟拳,裴如玉也练了一套剑法。只是,一向精神不错的裴如玉眼底青黑,早饭时都有些无精打采。白木香想他定是因要离家的缘故,安慰他道,“咱们又不是不回来了,等过个三五年,寻个机会就回家看看,不用这样不舍。这还没出门,就开始想家了。”

裴如玉眼神幽怨的看白木香一眼,又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睫,继续喝粥。

天知道他昨晚怎么会做那样奇怪的梦,现在想起来都有些浑身不得劲儿。倒也不能说是怪梦,他就是梦了一晚上白木香舌尖儿一卷舔唇角杨梅汁的事,那肉色的舌尖儿,迅捷灵巧的一卷,沾染上杨梅汁的颜色,氤氲出一抹绯红……

就像现在白木香唇角的颜色……

秀色可餐。

天哪!

他怎么会梦到这种事啊!

天知道,他怎么会梦到白木香啊!

他们每天都见,一天不只见一回,他也并没有思慕白木香!裴如玉忍不住抬头看白木香一眼,白木香夹个肉包给他,“今天得行远路,多吃些。”

“你也多吃。”裴如玉宁心静神,视线在白木香的绯色唇角轻轻掠过,垂下眼眸,给白木香递个葱油小花卷,夹两片青酱肉。向来食不言的裴如玉今天努力找了个话题,“说来,这是我第二次离开帝都。”

“你就是出门太少的缘故,我打小就爱出门,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多腻啊。听说北疆可辽阔了,那里产骏马,以前汉武帝的汗血宝马就是北疆所产,不知是不是真的?”

“这还有假。”有个谈论的话题,裴如玉的心情渐渐平复,“就是现在,北疆也是出名驹的地方。”

“我现在就想立刻飞去。”

这么向往去北疆的,估计也就是白木香了。两人说话间用过早饭,窈窈还想用熟鸡蛋给自家大爷滚一滚眼底乌黑,白木香摆摆手,说着就往外走,“不用这么啰嗦,今儿个急着出门,我们先去辞一辞太太,趁着老爷还没去早朝,也见一见老爷。裴如玉这样正好,真情流露。”

裴如玉接过窈窈手里的披风,给白木香披上,说一句,“急什么。”

“我不冷。”

“早上风凉,刚吃过饭,小心呛着。”

披风的带子在裴如玉修长的指间穿梭,打成个漂亮的蝴蝶结,裴如玉的手沿着披风两侧顺下,帮白木香将披风理好。两人离的近,非但裴如玉漂亮的下巴闯入白木香眼帘,随之而来的是裴如玉惯用的沉水香的香气扑面而来。

白木香有些不自在,“我自己来就好。”

裴如玉已把她身上披风理好,自己也披了一件略长些的月白色薄料披风,结好带子往外走。白木香抬脚跟上,觉着裴如玉有些啰嗦,人却也是极细致的。她不自然的搔了搔侧脸,偏头看裴如玉一眼,裴如玉感受到白木香的视线,回头看白木香,笑了笑,“走吧。”

东方幽蓝天幕尚有圆月高悬,院中灯火微暗,裴如玉这一笑,眉眼间染上银辉月色,仿佛整个人都在莹莹生辉一般,白木香心跳加速,砰砰如擂重鼓,连忙错开眼眸,心下抱怨,真是的,一个大男人,生得这么好,真个老天无眼!

*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门,前有婆子掌灯,后有侍女照路,虽有晨间风凉,两人都披了披风,倒也不怕。白木香不留神被裴如玉的美色所惑,略有别扭,裴如玉反是越发温雅从容。

白木香瞧着裴如玉那潇洒自在的神色,心中暗暗不服,心说,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个长得略好些的男人么!

又不是没见过,成亲大半年,天天见!

白木香迈开大步子,赶上裴如玉,还挑衅的看裴如玉一眼,超他半个身子。裴如玉只是弯了弯唇角,不急不徐的迈着步子。

到裴太太院时,裴大老爷正整理着要去早朝,见到儿子倒未如前番那般痛斥,只是侧眼冷哼一声,理一理腰带,“你现在虽不是我儿子了,就是陌路人,我也是盼他好的。”接过官帽对镜戴好,抬脚就要出门去了。

裴如玉恭敬的应一声,让出路来。

裴大老爷经过裴如玉面前时,打量他一眼,见儿子眼底青黑,心下一软,终是什么都没说,哼一声便往外走。白木香在一畔千回百转的甜甜说一声,“叔,您走好啊。”

裴大老爷险没栽个跟头,看白木香,这叫什么称呼!

白木香笑嘻嘻地没事人一样,裴大老爷心说,这丫头倒是很向着我儿子,我说不是我儿子的爹,这丫头立刻改口叫我叫叔了!

裴大老爷再哼一声,抬着威严的步伐出门去了。

裴太太也好笑,说白木香,“你就促狭吧。”待裴茜到了,大家一起到老夫人院里请安。主院也已亮起灯来,见一行四人过来,守门的婆子看裴如玉一眼,面有难色,垂着头,硬着头皮小声禀道,“太太,太爷吩咐过,不准大爷进去。”

裴太太的眼圈儿登时泛红,喉咙肿胀发涩,说不出话来。裴如玉听后默默,退后两步,一掀衣摆跪在了门畔。裴太太的眼泪当下就落了下来,

裴茜心里也很不好受,白木香早有心理准备,他们这趟远行,老爷子一无人脉交待,二无仪程相赠,今日不见裴如玉也在情理之中。白木香对裴如玉道,“老爷子就是这样,你在外给祖母磕个头吧。我代你进去看看祖母。“

裴太太轻轻拭泪,声音哽咽颤抖,“是啊,木香说的在理。”

老夫人院里的气氛紧张,老夫人脸色阴沉,仿佛一触即发。裴老爷子不受影响,风清云淡一如即往。见到白木香进来,老爷子笑,“哟,我孙女来给爷爷请安了。”

白木香提裙上前,笑着福了福,“这只见孙女不见孙女婿,可有点儿偏心。”

“孙女婿不过外人,见不见有何要紧。”裴老爷子也笑眯眯的,裴老夫人已是气的两眼喷火,那是我孙子!我孙子!什么孙女婿!简直岂有此理!她老人家一腔愤怒,倒不是不敢发作,她就担心他一发作,这老浑球再给她孙子难堪。

裴老夫人缓了缓神色,拉过白木香问,“吃早饭没?”

白木香道,“祖母,我们吃过了,裴如玉喝了一碗粥,吃了俩包子俩花卷儿,用了些小菜,吃的很香。我们东西也都收拾妥了,这就要走了,特意过来辞祖父祖母一声,如玉在外头给你们磕头了。”

裴老夫人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牙齿咬的咯咯响,忍无可忍,对着裴老爷子破口怒骂,“你个老浑球你,你不叫孙子进来,我出去见孙子。”扶着儿媳孙媳的手起身,迫不及待出去看孙子了。

裴老爷子根本当清风过耳,继续与白木香说话,“你以前也没赶过这老远的路,路上保重自己个儿。”

“您老也是一样,待我回来,我还来找您下棋。”

裴老夫人急着看孙子,与裴太太裴茜行在前,白木香不急,与裴老爷子在后斗嘴。

裴老爷子也要去上朝了,白木香跟裴老爷子身边儿往外走,到门口时对正被裴老夫人摸头摸脸的裴如玉招呼一声,“孙女婿一起送送祖父,咱们也该走啦。”

裴老夫人裴太太都眼中含泪,依依不舍。白木香兴致不错,她同裴老爷子说,“我听说,北疆的牛羊特别多特别好吃,我们这一去就是早上羊肉汤、中午烧羊肉,晚上烤羊肉,唉哟喂,我一想到这日子,真是美死了。”

裴老爷子笑,“那你可去着了,北疆的羊再鲜嫩肥美不过。”

一老一小就这么说说笑笑的出了门,到二门的时候,裴如玉就拦了祖母、母亲、婶子、姐妹、堂兄弟等人,拱手长揖作别。其实,一个屋檐下住着,也偶有上牙磕下牙的时候,不过,大家大宅之人,都明白荣损与共的道理。何况,彼此间的小矛盾,也并非仇怨之事。裴如玉今要远行,家人都生出几分不舍。

不舍的也就是姓裴的了,白木香对裴家没有半点不舍,人家巴结着裴家的大家长裴老爷子一路有说有笑就往外去了,不少裴家女眷仆婢都忍不住心下暗道:要说这村姑,也真有自己一套,不知脸皮怎地那样厚,只要见了老太爷,就跟蜂子见了蜜一般。

裴太太见白木香与裴老爷子说笑随意,观感复杂。以往她最烦白木香会巴结,把老太爷哄的乐呵乐呵的,她才不敢惹白木香。裴太太颇为此郁闷,觉着村姑心机深。如今再看,倒认为,白木香能巴结好老太爷,这就是大本领啊。心中略宽,拍拍儿子手臂,“你这也就去吧,别叫你媳妇在外头等你。”

裴如玉又辞了一回,便带着窈窈往门外去了。

裴太太望着儿子远去的身影,心说,村姑有村姑的好处啊!

作者有话要说:PS:午安~~~~~~~~~~~

☆、北上

裴家女人拉着裴如玉好一番临风洒泪,依依不舍。

裴如玉到门口时,祖父的轿子已杳然远去,门口停着十来辆马车,数匹骏马,小九叔和岳母已经在外等了。裴如玉给长辈见过礼,“岳母、九叔怎么不家去?”

李红梅先道,“你家规矩啰嗦,先前都见过了,我们就没进去,不然说起话来怕是得吃了午饭。咱们这就走吧。女婿,你跟木香坐中间这辆。这辆最宽敞。”把最好的马车留给闺女女婿。

“岳母您是长辈,您坐这辆。”

“我骑马。”白木香先说。

“哎哟,你一姑娘家,怎么能骑马,麻溜儿的给我乖乖坐车去!”李红梅念叨着,这丫头,在娘家时如何撒野也就罢了,女婿跟前你装也装个斯文啊!

白木香已经跑到小九叔身边,问,“小九叔,哪匹是我的马?”

小九叔一向惯着白木香,指了指族侄白文牵着的一匹青鬃母马,白木香瞥一眼司书手中牵的一匹极神骏白马,那是裴如玉的马,全京城都有名的骏马,白木香眼馋的再瞥一眼,就围着自己的大青马转了,拍拍马脖子,摸摸马鞍子,直接一踩马蹬,翻身上马。姿势俐落,身法漂亮,裴如玉倒是第一次见。

怪道白木香早上梳的是巾帼髻,原来早做好骑马打算。

初夏的清晨依旧清凉,许多店铺尚未开张,但也有一些做早市的铺子已是人来客往。车辆往来间,帝都这一天的热闹繁华已经开启。

白木香精神极佳,不用特特看什么,看到街上的人马店铺她就很高兴。经过朱雀大街时,白木香让一个叫白文去太平居买十笼包子路上吃。

“你早上没吃饱?”

“吃饱了,看到太平居的包子就饿了。”白木香唇角微翘,脸上的神色像是在回味无比美好的记忆,她说,“以前我觉着,云城就是很大的地方,直到我来到帝都。我踏上朱雀大街那一刻,我整个人都震惊的仿佛在梦里一般。裴如玉,你肯定不知道我当时的感觉!”

他当然知道,当时祖父定要他娶白木香,白家人便同他们一行人回帝都。还未进帝都城,白木香的脖子就恨不能伸到车外去,大呼小叫,嗟叹感慨,简直是把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嘴脸表现了十成十。彼时真觉着,要娶这样的女人,裴如玉羞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木香说起当年,却只是高兴,“我后来听说太平居的包子是太|祖皇帝吃过的,我跟我娘俩人一顿吃了四笼屉,真是香!名不虚传!”

这件事裴如玉也知道,裴家大奶奶三天吃了二十屉太平居包子的事,简直闻名半个帝都城。

“我以前从没吃过这么好吃这么够味儿的包子,我跟我娘连着吃了三天太平居,就是吃它这儿的包子配海菜汤,特好吃。小九叔也很喜欢,我们白家人都爱吃包子。”

裴如玉好奇,这么丢脸的事,白木香怎么说的这样自然,这样坦诚,这样一点儿都不觉丢脸呢?晨风清爽,裴如玉问,“你真的三天吃了二十屉么?”

“一个人怎么可能吃那么多,我跟我娘一起吃的。真的太好吃了,我们早上不吃饭过来,在太平居一日三餐都吃包子,晚上还要打包两笼做宵夜,三天不止二十屉!”白木香得意地,“后来我铺子里的伙计也都爱这一口,我还跟太平居的东家签定的长期供应包子的约定,隔三差五送包子过去,给伙计们吃,他给我算便宜些。”

白文骑马过来,手里提着好几个油纸包,先给白木香挑。白木香拿了一包,问裴如玉,“你要不要吃?”

裴如玉摇头,他绝对做不出在大街上骑马吃包子的事。他瞥了白木香一想,一个女人,似乎也不好这么在大街上吃包子的。不过,他与白木香近来关系好转,裴如玉不想提这个,以免俩人在路上拌嘴。

太平居的包子是鸡肉包,做的香嫩适口,比纯粹的猪肉包要好吃。面皮也发的好,的确不难吃。眼尾余光见白木香咬一口包子,享受的眯起眼睛的模样,裴如玉也只得认命,白木香大概真的很喜欢吃包子吧。

白木香咬着包子,含糊不清的同裴如玉道,“你不在城里多吃点,出了城可没这样好吃的东西了。”

裴如玉瞥一眼白木香泛着油脂的嘴,驱马过去,递给白木香一条手帕。白木香接过帕子,舔一舔唇角,“我吃完再擦。”

裴如玉眸色一沉,大街上怎么能舔嘴巴?白木香还总嫌说她,分明自己不留心。裴如玉身量高,他的马也高大,驱马在白木香身边,能高出一头去。只是白木香的马有些胆小,立刻避开裴如玉的马。裴如玉想了想,对白木香伸出一只手,“要不要坐我的马?”

东穆民风开放,夫妻共乘一骑不算什么。

裴如玉的手修长白皙,精致的仿佛玉骨雕琢,视线顺着裴如玉的手滑向裴如玉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听说裴如玉天官夸街时,把那位四十岁的老探花衬的跟个老茄瓜一般。白木香的心砰砰跳,她,她挺想跟裴如玉一起骑马的。她头一回见裴如玉就相中了裴如玉,可,可他们现在都和离了,她可是正经人,不能这样不矜持。

白木香极力抑制自己与裴如玉同乘一骑的冲动想法,不大坚定摇头,“我自己骑。”

如果裴如玉再邀请她一次,她可以考虑一下。

结果,裴如玉取出另一条手帕……身子一探,长臂有白木香唇上迅速一擦,白木香的脸腾的就红了,羞恼的瞪裴如玉,干嘛擦她嘴啊!裴如玉抖抖帕子给白木香看,“都是油。”

原来不是要请我一起骑马,是要给我擦嘴!

该死的裴如玉,白木香气,我嘴油不油干你屁事!

只要白木香吃包子,裴如玉就给她擦嘴,气的白木香包子也没吃完,嘴巴当然也不舔了。

待出了永安门,是外城有些散乱的街区,更加烟火气十足。外城之外,便是田是原野,白木香兴致起来,清清喉咙唱了首家乡的曲子,是歌颂爱情的小曲,调子婉转,歌喉清脆,直透云霄,与以往裴如玉听到的缠绵悱恻的曲子都不一样,像林间的风,像山间的水,是原野的精灵,带着自然的生机与灵性。

裴如玉不知白木香还有这样的歌喉,不禁道,“好听。”

白木香眉眼弯弯,哼一声,得意的一扬下巴。

接着车中响起岳母的歌喉,裴如玉只得在岳母唱完后也大大夸赞了一番,于是,岳母很骄傲的说,“木香会的那些曲子,都是我教的。”

“果然名师出高徒。”裴如玉汗都要下来了。

岳母一阵咯咯乱笑。

白木香看裴如玉那言不由衷的尴尬模样,放声大笑。

连一幅清淡面孔的裴七叔都忍俊不禁,摇头笑了。

裴七叔是同裴如玉一起北上去北疆的族人,听裴如玉说,小时候做过他的启蒙先生,身上亦有举人功名,只是看破功名利禄、十丈红尘,中举人后未再科考,以前是裴氏族学的先生。裴如玉远谪北疆,请了裴七叔同行。

让白木香说,裴如玉偶尔流露出的清隽冷淡,其实与裴七叔有些像,都是从骨子里透出与世人的疏离,也有一种自内而外的清冷矜贵。

作者有话要说:PS:午安~~~~~~~~明天入V,早上八点第一更,十点第二更,十二点第三更~以后保持每天两更,中午十二点一更,下午六点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