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事,补一下就行。”

裴如玉令人拿来糨糊白纸给儿子糊风筝,白木香在一边挑毛病,“你这样糊不行,两个翅膀不一样重,风筝飞不起来。”

裴如玉把工具递给她,“你给阿秀修吧。”

白木香果然修的比裴如玉要好,阿秀很祟拜的望着他娘,风筝一修好,他就要出去放。裴如玉看外头天色说,“天黑了,放风筝等白天。”

阿秀特别特别的想放风筝,他娘立刻一拍胸脯,“这容易。”刷刷刷给儿子把风筝改造了一番,风筝下面加了个点火装置,晚上就把风筝给儿子放上去了,阿秀高兴的直拍巴掌。

白木香把风筝线系在廊下石柱上,“先去吃饭,让风筝在天上飞一会儿吧。”

外头城卫军遥遥望着白大人府上半天空升起一盏五彩斑斓的风筝灯,纷纷大为诧异,左邻右舍都在院子里瞧新鲜,这也不是孔明灯,孔明灯很快就能飞走,白大人府上这只,在半空静止不动,光影闪烁间能看到一丝细线的影子,大家便知道底下牵着绳,也便散了。

城卫军不得不敲门询问白大人家可是有事,得知无事后,城卫军放心的继续巡逻。

用过晚饭,白大人和肥儿子一起坐在廊下看风筝,白大人怀里抱着暖乎乎的肥儿子,心里却在琢磨,怎么能不牵绳而掌握风筝的高度与方向呢?

白木香没想到晚上放个灯还挨御史一参,可见帝都御史无聊到什么境地。御史参白木香的理由是:夜间宵禁后无故放灯,扰乱民心。

按朝廷规矩,白木香得就放灯的事做出解释说明。

白木香便写份奏章,向皇帝陛下阐述了她关于风筝的伟大构想。这份奏章在内阁被许多人传阅,而后大家得出一个结论:天才的脑子果然都是不正常的啊!

穆宣帝向白大人开放了皇家藏书阁。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完结章之七

此藏书阁非彼藏书阁。

帝都的藏书阁不少, 当然,不一定叫这个名字。譬如, 翰林院就有自己的藏书阁, 供朝中官员借阅书籍。还有帝都闻名的筑, 只要有功名的学子,抑或是官学读书的学子,抑或是有帝都户籍或者帝都户籍担保之人,也可以到筑借书。就是皇家,亦有供皇子公主妃嫔借书的藏书阁。

但,穆宣帝向白木香开放的, 皆非这三种藏书阁,而是皇家秘藏珍阁。

纵受器重如白木香, 也不能将其中书籍带离, 只能在阁中阅读,可想而知里面的书籍是何等珍贵。

白木香每每回家同裴如玉说起自己看到的书籍名,裴如玉都会生出些许羡慕。倘是以往他与穆宣帝关系不错时,还能开口说一起去看看, 自从因立储之事翻脸, 穆宣帝看裴如玉那浑身是毛病,裴如玉看穆宣帝也不是什么有道名君了。

白木香摒弃一切交际活动,那些想请白大人吃饭喝茶话家常的,白大人通通没空了。相府她也没空去了,每天让裴如玉带着阿秀过去,白木香起早贪黑的去宫里读书。她记忆力极佳, 虽没达到裴如玉过目不忘的境地,基本上过三遍也就不会忘了,晚上回家都会整理一些书稿。

慈恩宫里。

蓝太后的妹妹何老夫人在跟自家姐姐叨叨白木香的坏话,“我听阿袁说,脑子不大正常,大半宿的在家放风筝。姐,这不是他们在私通敌国放信号吧?”

“阿袁越发不着边儿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参白夫人的折子不会是他找人写的吧?”自家妹妹的孙女也就是蓝太后的外甥孙女嫁了户部袁郎中,这袁郎中上遭被派去北疆出了趟外差,听说是有些不妥当。

“还用找人参她?白夫人倒没什么,裴县令得罪的人车载斗量,不知多少人想看他倒霉。”何老夫人的孙女婿去了一趟北疆,回家后孙女孙女婿干仗几十回,现在才消停了些。何老夫人的儿子何安抚使,当初就跟裴如玉政见不和,后来在北疆安抚使上任满回朝,现在也没合适的差使,只做了个散佚大臣。

可想而知何老夫人有多讨厌裴如玉了,对白木香完全是迁怒。

就何老夫人在蓝太后这里说裴如玉坏话就说了足有三车,蓝太后先时还劝妹妹几句,现在只当充耳不闻了。

何老夫人还说了句半个帝都人都憋心里的话,“裴相不是把裴如玉赶出家门了么,听说裴家长房姑娘的定亲礼,裴如玉白夫人都参加了。裴相这是要让裴如玉重回家族么?”

尊贵如蓝太后也有头疼的时候,譬如,蠢孙女之外,还有这么个不大聪明的妹妹。

好在,何老夫人到底一大把年纪,她说话也不会没来由,何老夫人的原话,“听说太子妃娘娘赏了白夫人东西,白夫人连进宫谢恩的功夫都没有,倒是有功夫去参加裴家长孙女的定亲宴。”

要是这样算,的确是白夫人礼数荒疏。

可在蓝太后看,白木香此举没什么问题,裴家长孙女那是白木香嫡亲的小姑子,小姑子定亲,她做长嫂的自然要出面。太子妃固然尊贵,但裴如玉便因为三皇子出头才遭远谪,三皇子与太子当年便有储位之争,如今也不甚和睦。裴如玉明摆着与三皇子相交莫逆,白木香又何必要搭太子妃的船。

蓝太后真想告诉妹妹,就你这智商,安享太后之妹的红利就算了,还想进行政治挑拨,这也太低端了。

白木香是完全不考虑这些事的,她近来忙着去内书阁看书,就是裴茜的定亲礼,也没帮什么忙,已经跟裴太太说好了,等定亲礼当天她再过来。

儿媳这般倍受重用,裴太太半点意见都没有,还交待给白木香只管用心读书,阿秀也不必她操心,裴太太代为照顾了。

裴茜定亲那日,白木香颇有不满,因为裴老太爷说了,不许裴如玉参加裴家家务。白木香也不想去了,裴太太好说歹说,裴如玉也说让白木香去,“你就代表我了。”

白木香不满,“老头子越发顽固了。”

裴老太爷认白木香是自己孙女,却不肯认裴如玉。白木香说,“你说我是你孙女,那我相公不就是你孙女婿。”

不论怎么说,裴老太爷坚决不准,裴如玉便不能去。

因是热闹日子,来的客人多,裴老太太裴太太都要待客,怕顾不上阿秀,白木香就没让阿秀去相府,裴如玉在家看孩子。白木香过去参加裴茜的定亲礼,裴老太爷如今位在内阁之首,便是孙女定亲也很热闹,亲戚们都到了,裴家未曾大办,来送礼的同僚也很不少。

裴茜的未婚夫胡二公子带着浩浩荡荡半条街的聘礼奉母亲胡二太太前来下聘,因是长子的大喜事,胡二太太还特意请了胡家大嫂子也是南安侯世子妃一并前往裴家下聘。

原本白木香觉着自己婆婆已经是个势利人了,跟胡二太太一比,裴太太都显得厚道。胡二太太一到裴家,先见过裴老太太,南安侯世子妃也跟裴老太太问了好,裴老太太很客气的与世子妃彼此问题,挽着世子妃的手一并坐于榻上,并不肯独尊上位。

胡二公子也正式给裴老太太、裴太太、裴二太太等一干长辈见礼,白木香裴二奶奶这都是做嫂子的,胡二太太拉着白木香的手就是一通夸,自相貌夸到品行,自品行夸到才干,反正就是从头发丝夸到脚后跟,简直没一处不完美的,又让儿子过来见过大嫂子,态度之亲切热络,比见着亲家母裴太太还要殷切一筹。

胡二公子是位温文尔雅的年轻人,瞧着不似其母,很客气的给白木香见过礼。白木香也是做多少年生意的人,人情世故都是通的,亲自为胡二公子介绍,“这是二嫂,你和阿茜定亲,二嫂可没少帮着忙活。”

胡二公子给二嫂也深深一揖,“二嫂。”

裴二奶奶笑,“胡兄弟好。”

胡二太太嘴快跟白木香打听,“我听说大奶奶你要做半空中的灯,是不是有这回事?”

“都是讹传,没有的事。”

胡二太太羡慕的望着白木香,“我这亲家母就是命好,有你这样有本事的儿媳妇,以后还愁什么?”

“看婶子说的,我这不过同器物小道,如我相公,如令公子,学的是治国安邦的大道,比我可强多了。就是我们阿茜,也是帝都一等一的好姑娘,与您家公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和。”

“是啊是啊。”胡二太太原是想给儿子说个有爵人家的姑娘,奈何人家另有高枝,裴茜出身相府,胡二太太犹觉不足,觉着裴茜虽出身好,却是不如白木香会做官。

胡二太太笑,“阿茜有你一半的本领,我便知足了。”

裴太太脸当时就是一沉,胡世子妃对这妯娌也是无奈,这叫什么话。白木香面色不变,笑嘻嘻的说,“看婶子说的,阿茜有我这个嫂子,有我相公这样的长兄,再加上我们阿茜的人品相貌才学能为,婶子还不知足?”她眼珠一转,往胡二公子身上打量一眼,“我们太太也说哪,就等着令公子下科金榜题名啦。也不用像我相公似的非得考状元,三鼎甲就成,榜眼探花,咱们不嫌。可惜我不日就要回北疆,不过,我心里也牵挂胡兄弟,就等听婶子的喜讯了。”

裴太太面色一缓,“是啊,二郎可得加把劲啊。”

胡二公子朝岳母一揖,又给白木香行个礼,胡世子妃看在侄子的面子上笑着打圆场,“咱们过来先办正事,我可是我们弟妹特意请来给阿茜插戴的,咱们倒聒噪没个完,倒冷落了新人,今天是他俩的好日子。”

“是啊,咱们这就去吧。”白木香没事人一般,依旧笑嘻嘻的说话。

胡二太太却是已叫白木香顶的肺疼,白大人这话是啥意思,难道是说我儿子比不过裴状元?这怎么可能嘛!不过,胡二太太也没敢夸下海口说儿子下科一定能中状元,实际上,三鼎甲的话她都不敢说。她刚刚明明是在夸白大人嘛!这白大人,可真不识好歹!

胡二太太说话是个惹人嫌的货,定亲礼半点不含糊,给裴茜插戴的那对赤金钗打的极精致,上面的宝石都是上等鸽血红。

裴茜也给胡二公子做了衣裳鞋袜,还有文房四宝做回礼,双方交换过定亲文书,这亲事便是定下了。

待酒宴时,胡二太太兴许是被白木香噎的不轻,没再继续跟白木香聒噪。

下午送走胡家人,裴太太跟白木香抱怨亲家母,“要不是瞧着二郎实在是个好孩子,就是看他娘这性子,我也不能应下这亲事。”

白木香宽慰裴太太,“以后过日子是胡公子跟妹妹俩人的事,跟胡二太太关系不大,只要胡二公子跟妹妹夫妻情深,日子一样能过好。”

“二郎是二房长子,有这样的婆婆,你妹妹一辈子受累。”

“看您说的,妹妹有咱家这样的家世,有我跟裴如玉这样的兄嫂,还能叫婆家欺负了?”

裴太太再次听到想听的话,欣慰的拍拍白木香的手,“以后你妹妹可就指望你们兄嫂疼她了。”

越过琉璃窗,廊畔的那株重新移栽的木香树越发苍翠,树荫中几只画眉黄鹂在无忧无虑的婉转歌唱。白木香想到自己刚嫁给裴如玉时,裴太太因不喜她,把积年的木香树都砍去了。约摸是她这几年官儿升的快,回帝都时就见裴太太院里的木香树又移了回来。

白木香素来心肠宽阔,不爱在这些事上计较,却也忍不住笑道,“太太放心吧,咱家可有谁哪,往亲里说,相公也就这一个妹妹,哪里还能不疼她。”

“我就知道,太爷的眼光再没差的,如玉就是有媳妇运。”裴太太愈发觉着白木香贴心。白木香心说,就婆婆您这品格,您还就适合胡二太太这样的亲家母了。

晚间,白木香跟裴如玉说起胡二太太势利眼的事,“我当时就把她噎了一下子,真是的,这叫什么话,定亲的大喜日子不会说好话还是怎地?”

裴如玉直乐,“你们女人家就是心思多。”

“什么叫心思多,本来就是这个理。”

裴如玉夸白木香,“真有长嫂风范。”

“我主要是看不惯胡二太太那幅刻薄婆婆的模样,比咱们太太更刻薄三分。”

裴如玉也险叫白木香噎着,他虚虚的为母亲辩一句,“母亲也还好。”

白木香把木香树的典故同裴如玉说起时,裴如玉哈哈大笑,前仰后合。阿秀听不懂,也学父亲的模样前后晃着小胖身子哈哈笑。

白木香亲肥儿子两口,“你听得懂么你就笑。”

阿秀这些天总不见妈妈,亲昵的把胖脸蛋儿往妈妈怀里钻。晚上阿秀都不要求他爹给他洗澡,今天要妈妈给洗,白木香给儿子洗完澡后,还要给小胖猪身上擦一层香膏,直擦成小香猪,再给小香猪系上个红肚兜遮住小肚肚。阿秀听着妈妈给讲的故事入睡。

白木香枕着双臂侧眼望向儿子熟睡的小模样,有一种自心底而生出的浓浓的爱令唇角情不自禁翘起来,声音暖如三月轻柔的风,“每次瞧着阿秀就觉着,一辈子什么都不干就这样看着孩子也能过。”

“是啊。为人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

未成亲时,不知道成家是这样一种丰盈的人生。成亲后,只觉心中爱意日增,永无止境。

我是如此爱我的妻我的子,我是如此爱我现在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ps:今天一更,大家晚安~~~~

☆、完结章之八

裴茜定亲礼后, 白木香依旧是每天去内书阁用功,让她有些意外的是, 七月瓜果丰盈, 凤仪宫的皇后娘娘打发内侍赐了她两筐瓜果。

白木香让裴如玉代她写两个谢恩的折子递上去, 一个是谢太后赏赐,另一个是谢皇后赏赐。白木香很奇怪的跟裴如玉说,“你不是说三殿下跟太子不睦么,嘉祥公主也跟咱们不好,太子、嘉祥公主都是皇后娘娘的孩子,按理皇后娘娘肯定不会喜欢咱们的, 怎么还赏咱们瓜果啊?”

这是没安好心吧?

最后这句,白木香没直接说出来, 但眼神里透出来的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柔韧的笔锋勾连出一个个漂亮刚毅的字体, 裴如玉的眼眸在灯光下垂落出睫毛的暗影,他坐恣端正,执笔的一截手腕悬空,只是看向白木香时眼皮斜挑间瞳仁似宝石琥珀光华流溢, “这有什么好讲的, 官场中纵是不合也不会喊打喊杀,何况是宫中。”

“这个道理我能不知道,我是说,以前也没见皇后娘娘理会过你我,突然间的。”

裴如玉放下笔,两张奏章平放在小炕桌上晾干, “管他呢,咱们又不会在帝都久待。”

“这倒是。”

白木香是真的不懂官场上的规矩,别看她打理家事,平时准备裴如玉官场上的往来是一把好手,收到朝廷赏赐后谢恩是应当的,但像后宫赏赐,一般还会递牌子谢恩。

如果蓝太后陆太后想见一见白木香,那么自会接下她的牌子令她进宫,如果没有见她的意思,便会令她在宫外叩谢。

白木香忙着内书阁读书的事,再加上裴如玉说写谢恩折子就成了,她就让裴如玉帮她写折子递上去,其他的,她便未曾多想,只管忙自己的事。

还是裴茜跟着母亲到凤阳大长公主那里参加宴会,回来后同母亲说,“见着蓝表姐,蓝表姐跟我说,她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还听皇后娘娘提起嫂子来着,夸嫂子是奇女子。”

裴太太拿银签子挑栗子肉的手一滞,“蓝莉还说旁的没?”

“也没说别的。娘,你说蓝表姐以前挺不喜欢我嫂子的,怎么突然说起嫂子的好话来?”

“这谁知道。她惯常委婉的,什么话什么事总要说一半含一半叫你去猜。”

“我要不要跟嫂子说一声?”

“不用。你嫂子现在成天忙的不行,哪里有空理她那茬。”别看裴太太曾经还有过不大好说的心思,但自从白木香肯跟着裴如玉千里迢迢去往北疆,裴太太以往那些心思早就烟消云散。何况白木香近年很争气,非但自己做了大官,跟裴如玉的情分也越发的好,还生了阿秀这么招人疼的孩子。

裴太太现在稀罕白木香稀罕的不得了,现在白木香每天得进宫读书,也没理空这闲事啊。

至于蓝莉是个什么意思,裴太太诰命是不及蓝莉这国公府世子夫人,可一家有一家的生存之道,裴太太也并不很将蓝莉放在眼中。

蓝莉便是自诩聪慧,裴茜心性简单好操纵,也没想到她的如意算盘叫裴太太中途打乱。等了两日,未见白木香主动到凤仪宫请安,蓝莉摩挲着手里的帖子,眼中隐隐浮现出不甘。

竟然要她堂堂世子夫人亲自请一位村姑!

只是想到国公府与凤仪宫对白木香的重视,蓝莉忍着恶心打发下人去给白木香送帖子,问白木香何时有空,她过去拜访。

蓝莉自认已是将姿态放的够低,却没想到她打发人送的帖子直接被裴如玉回绝了。白木香不在家,裴如玉就以内子近日忙碌,怕无心赴宴为由拒绝了。

蓝莉一掌击在案上,葱管似的指甲生生折断三根。

一时倒不知是恼恨白木香架子大,还是裴如玉冷漠疏离的拒绝。

陆国公府的老夫人,也是蓝莉的太婆婆看着她剪的齐齐整整的指甲道,“还是年轻,年轻就心急,心急就难免懊恼,懊恼就会出错。这位白大人不过是个织布妇人,会造织机,会造兵械,官职也高,可她既不管政务也不管军务,她只管造兵械的事。她官虽高,也只是个官位罢了。”

“祖母,可我听说不论是陛下还是慈恩宫,对白大人都非常看重。”

“白大人是有真材实料的,她一门心思为朝廷做事,与官场无干,谁都会喜欢她的。可是,她官位高,却并不管兵械以外之事,我听说,她给凤仪宫的谢恩折子是裴状元所书。”

蓝莉道,“这位白大人读书不多,怕是不会写折子。”

“不。你错了。读书多寡,文采如何,对白大人有何要紧?她就是随便写两句话,谁也不会挑她这个不是?从这折子上应该能明白,白大人所作所为,并非由她自己做主,这应该是裴状元的意思。”陆老夫人道,“白大人这样的存在,凭裴状元的心计,焉能不把她牢牢控制在手里?”

“可据我所知,白大人性情古怪,以前与裴状元极是不睦。”

“傻孩子,出嫁从夫,若非夫妻恩爱,裴状元如何会亲笔替白大人写谢恩折子。”陆老夫人道,“所以我说你们想错了,有裴状元在,断难拉拢到白大人。”

裴如玉是三殿下铁杆支持者,三殿下争储一败涂地,裴如玉拼却前途不要,也要为三殿下说句公道话。

再加上以往旧事,裴如玉对太子的母族陆家是没有半点好印象的。

但,裴如玉也没料到,这次陆氏给他挖的坑还真是挖到他的痛处。裴如玉回朝陛见,原是想连任月湾县县令,北疆玉门关外的七品小县令,扔在地上都没有多看一点的微末小官,要说想升迁不容易,这种冷衙门连任,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结果,吏部对他的考评极尽溢美之词,对他三年任期到后给予的意见是:擢升至新伊同知、通判。

意思是升迁到府衙,做同知通判都可以。

这贱招使的,裴如玉在月湾县县令官位虽低,却是正经正印官。同知通判是正六品,却是辅官。何况,裴如玉想升官当初就答应唐安抚使接任知府之位了,如今却来叫他做知府的辅官。

裴如玉当然不愿意,可他愿不愿意关系不大,还得穆宣帝说了算。

穆宣帝召裴如玉陛见,说来,裴如玉称得上是朝中最频繁陛见的县令之一了。穆宣帝问裴如玉的意思,裴如玉道,“为官为事有始有终,臣还是愿意在月湾县多加历练。”

“月湾县还有什么事没做完?”

“井渠只修了三成不到,外城今年也只能建好外西城外南城,想完全做好,起码再要三年光阴。”

穆宣帝问,“县里哪位官员可堪使用?”

这就是让裴如玉荐人了。裴如玉有些失望,他是多么愿意连任月湾知县,裴如玉道,“余县丞虽年纪大了,他在主簿一位蹉跎多年,对月湾的政务非常了解,于差使也很尽心。”

“那就让余县丞接任月湾知县,唐安抚使不能总兼着安抚使之职,你现在是五品衔,再继续连任知县有些委屈。同知、通县都是六品官,你做哪个都不合适,朕看你做正印官不错,新伊知府的位子给你,五年之内,让朕看到成效。”

这是对裴如玉的信任。

提携裴如玉到新伊知府的位子上,月湾县县令之位让他举荐,这样的信任令裴如玉恭恭敬敬行一个大礼,“臣必不负陛下所望。”

穆宣帝颌首,就要打发裴如玉下去。裴如玉却道,“陛下,要说北疆,当真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就是缺少人才。”

穆宣帝眼中染上一丝笑意,“倒没听说北疆官员不足。”

“臣说的不是官员,是才子,可传道授业的先生。”裴如玉道,“不瞒陛下,臣在北疆这几年,感触尤其深。北疆地大物博,却缺少教化,如月湾县,臣刚到时县学都只是挂个名儿,一个县里没有一所书院,许多百姓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每次科考,北疆籍贯的进士人数最少。北疆,很缺先生。”

要是裴如玉想要钱,倒是好说,没想到裴如玉要人,穆宣帝会破格提拔裴如玉到知府之位,一则是裴如玉县令三年立功不少,二则便是裴如玉做官尽心。虽则性情寻常,穆宣帝对有用的人向来宽宏大量,多些容忍。

“要是缺官员,吏部可以安排,你要教书先生,人家不归朝廷管,这也不是迁徙百姓,朕也不能强行派他们过去。记得有句话,植得梧桐树,自有凤来仪。你把北疆治理的人杰地灵,想来人才自然就去了。”

“梧桐树刚栽上也得浇水施肥等它长大呀。”裴如玉一向神色寡淡五官俊美的面上露出一丝笑,仿佛霜雪地猝然开出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