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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会儿,她又开口:“过两天我约了冠宇见面。”

“哦。”这个话题我没兴趣展开,又是沉默。但见冯瑞嘉轻轻地逗弄着洋洋,又听到她继续道:“你们见面会不会生疏?”

生疏?唔,..我倒觉得是尴尬。“还好。”

然后听见我妈吆喝:“枫枫啊,把菜端桌上去,摆几副碗筷!”

“哦!”我爽快地起身,跻身厨房。一进去妈子就抓着我咬耳朵:“她说老家的房子政府回收搞开发,让我回去办个手续签个名,你怎么看?” 冯瑞嘉搂了搂杨洋,然后逗他说:“叫姐姐了没有?”

我挑挑眉,小家伙不理我倒也落得个清闲,以后他要是缠我…哼哼,不管他!然后我好心地提醒她:“他口水揩你衣领上了。”

冯瑞嘉将杨洋往旁边放了放,抽了纸巾拭了拭,然后又对我笑笑,气氛一时流转着一些尴尬,随后她指了指我的脸,“怎么了?”

“意外。”我不打算纠结在我的脸上,随即索性打开话题,“你来读书也一年多了,怎么没打算上来坐坐?”

冯瑞嘉轻轻一笑,回避了这个话题,“阿姨说今天你生日,生日快乐。”

“谢了。”

她环视了周遭,然后又说:“看来你们生活得不错。”

“过得去。”

“是啊,可惜我爸爸没有这个福分。”她隐隐叹了口气,不待我反应又笑笑,“不过都过去了。”

我打量了一下她的表情,然而太快我来不及捕捉,还是不太喜欢她又提到她爸爸,不动声色地“嗯…r一声,“将来你有这种福气不就行了。恋爱了没?”

她停顿了片刻,试图以玩笑来调节气氛,“我也想啊,可惜没人要。”

不过说实在的,冯瑞嘉不适合开玩笑,没有一点儿感染力。我不觉得好笑,便没接她话,譬如奉承她两句“怎么会,你这么漂亮”之类的,又回归正题道:“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哦,有点儿事找阿姨。顺便来看看,”她顿了顿,“你们过得怎么样。”

“有心了。”

“那你呢,恋爱了没?”

指了指自个儿的脸,“没看见被人抢着要?忙活。”

她淡淡地笑,“对了,你应该见过他们了吧,都在c大。”

“见过了。你呢?”

她摇摇头,“我只和冠宇有联系,也见得少。外语外贸大学,比较远。”

“哦,男生不多吧。”冯瑞嘉倒是不关心我在哪里读书,不过我想她八成已经知道了,这可印证萧朗说贺冠宇藏不住话的说法。

“不多。”

“唔。”然后,这算是没话聊?

沉默了会儿,她又开口:“过两天我约了冠宇见面。”

“哦。”这个话题我没兴趣展开,又是沉默。但见冯瑞嘉轻轻地逗弄着洋洋,又听到她继续道:“你们见面会不会生疏?”

生疏?唔,..我倒觉得是尴尬。“还好。”

然后听见我妈吆喝:“枫枫啊,把菜端桌上去,摆几副碗筷!”

“哦!”我爽快地起身,跻身厨房。一进去妈子就抓着我咬耳朵:“她说老家的房子政府回收搞开发,让我回去办个手续签个名,你怎么看?”

回老家不是说走就走,妈子公司要请假啊什么的,还得弄清楚到底需要些什么手续,将家里打理清楚才能回去。

接着又和在老家的大姐通了电话。最主要的,和老姐的未来家公家婆见面,怎么也得等脸恢复个九成。

星期天晚回宿舍,瓶子震惊了,说我的脸成了中国山水画,够写意。略微解释了下一萧朗那天在车里头的说辞,然后强调了下仍旧单身,谁知第二天天亮萧朗居然就骑着单车在宿舍门口等我了。瓶子一见萧朗蒙得不得了,说是笑起来阳光灿烂却一脸极品腹黑攻相,一边说比之前那个好,再顺便把陈均踩个一文不值。

他看起来哪里阳光灿烂了?但我还是上了车,跟他一起去吃早餐。

之后每天都能接到他的电话。为了省钱,也只好给了他宿舍电话,然后,瓶子逢人就说,牧小枫谈恋爱了。

和瓶子那样的人相处,就要学会永远不要和她辩解,否则事情会没完没了。但我始终还没认清“萧朗”这两个字在我心中究竟是什么定义,不过,“男朋友”这种名义上的称谓,我倒觉得无所谓,便也懒得管。

修养了一段时间,每天往淤伤处涂抹些萧朗拿给我的某种写满英文的膏药,每天对镜子照照,还算满意恢复状态。而妈子已经着手准备回老家的事了。

杨叔叔公司里还是很忙,加上家里总归要有个大人坐镇,因此妈子就听从了我之前的建议,让我陪她回去。妈子某种定义上还是个传统的人,回老家这种事的代步工具就非得是火车,买票的任务自然也交给了我。

买火车票的前一天萧朗照常打了电话给我,我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就告诉他回老家的行程,让他这些日子不必来等我。他没有异议,还自告奋勇说帮我搞定火车票。

年轻人嘛,多劳多得,我自然没有推却。只是当我们母女揪着火车票找铺位的时候,没多久萧朗也提着个简单的包包上了火车。然后在我目瞪口呆的情况下帮我妈子把行李搬上行李架,又体贴地帮了周遭的一些女同志,才眯着眼冲我笑笑,说了句:“这么巧?”

巧个屁!我心里吼。然而妈子对萧朗的印象很好,说难听点儿还不一样是以貌取人!

她指着我问:“认识的?”

我有些无语地点了点头,然后瞪了他一眼,“你都不用上课?”

“有点儿事回家一趟。”他语气倒也诚恳,但眼里闪烁着在场只有我才知道的光芒。妈子人到中年,笑眯眯地搭话:“你也是w市的人啊?”

“是的,阿姨。阿姨您是小枫的妈妈吧,看起来真年轻,保养得好,我原本以为您是她姐姐。”

“呵呵,哪里话。”

我瞅着妈子笑得乐开了花,我满脸黑线,妈子啊!这种说辞我倒着背都能背出来,您争气点儿不行吗?

“你也在M市读书?”

“C大。”

“那不就在小枫学校的隔壁吗?”

“是啊,最近才碰上的。我和她以前在M市是高中同学。”

“真的啊?怎么没听小枫提过?”

萧朗对这个问题一笑而过,然后又说:“倒真没想到这么巧,连回家都在火车上碰到了。”

“是啊是啊,还没过年呢。”

“今年的冬天冷得早,老家那比这边冷多了,阿姨您带够衣服了没有?”

“哎呀,还真没想起来!”一直把我晾在一边的老妈,突然回过头来瞪了我一眼,“你怎么没提醒我!”

“我…”我心里蓄满了泪光,妈,您也变了,您老人家从来没有为别人责怪过我!不过之前有想过,但真出门前不晓得咋地就给忘了。

“没事,我看她大概也没想起来,要不下了车我带您去逛逛,添两件冬衣。”

“行!”妈子乐呵呵,“小伙子真贴心啊。”

“哪儿的事…”

“......”

然后我绝望地发现,我又被忽略了。

一路上那两个人是相谈甚欢啊,基本上没我什么事,妈子居然就对着一个陌生的男生,说起她以前的爱情故事,有些甚至是连我都没听过的,囵…

傍晚上的火车,摇摇晃晃的也就晚上了,吃了点儿东西再坐了会儿妈子说累了,然后就躺下了,完了还让萧朗多和我聊聊,叙叙旧。呃,基本上我每晚都在和他聊,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和他有这么多话说,想想蛮奇怪的,但我决定不管,顺其自然。

萧朗给我们的票是两张下铺,他坐我旁边,方便和妈子进行面对面的深度交谈。妈子躺下休息后过了会儿他就挪了挪往我身边靠,然后问我要不要喝点儿热开水,他去打。

我这才有机会问他:“你跟着回去干什么?”

他耸耸肩,极其小声地回答,样子却是无所谓的:“想你了呗。”

其实我多少习惯他偶尔来这么一句,然而这会儿却是赶紧看看我妈,确定她已经是半睡眠状态,才瞪他,“你上去,我也要休息了。”

他还没回答,大概是到了睡眠时间,整个包厢的灯突然灭了,只留下过道里昏黄的灯。萧朗的眼眸突然就在眼前暗了下来,却是笑笑露出他的白牙,说:“牧小枫,我们来干坏事吧。”

我白了他一眼,握紧了拳,多少是咬牙切齿状,“我说你给我上去!'’

“那好吧。”虽然看不清,但还是能察觉到他故意给我装委屈,然后故作正经地开口,“那亲爱的,你给我看好我的鞋。还有,半夜有需要了,就压上来吧.不用客气。”

我直接往他手臂上狠力一拍,然后小踹了他一脚,就揪住被子躺下了。他站起来也没再说什么,而是猫下身子帮我把被子整了整,突然又摸了摸我的头,“那晚安。”这是他每天挂电话之前说的话。

我莫名其妙地起了鸡皮,在黑暗中瞪他,语调也有些躁:“睡你的去!''

他笑。

一路隐约好像睡着了,然而火车中途的停站,偶有人的交谈,包厢小孩的哭声,却又是有意识的。半睡半醒问睁开眼,感觉过道上的凳子上坐着个人,大概人在火车,倒没觉得怕,那昏黄的灯光隐约让我辨别出萧朗的脸,静静地坐着,似乎看着我,柔柔的目光。

我的心突然扑通一声,觉得有些怪异,他装鬼吓我吧,便转了个身,再次闭上了眼,不让自己去想。

阔别已久再回来,一切都比记忆中的美好…

北风那个吹…

身上那个冷。一下车我直接一哆嗦,气温至少比M市低了IO~C。

而且…妈子她骗我!还说没想起来,明明包里塞了件有内层的厚风衣,就是没给我提个醒…

好吧,这一定是妈子人到中年,本来就比我怕冷,所以衣服才穿得比我多。

好吧,尽管用“要风度不要温度”来刺激我吧!

然而下一刻萧朗蹲下来从他行李袋里抽出件男装给我披着,然后直接看向我妈,“阿姨,您要是不介意,我这儿还有衣服。”

妈子自然摆手拒绝,对我身上的男装倒也没别的说辞,反而和他说了声“谢谢”,然后瞅着偌大的火车站出口有点儿蒙,“枫枫,你姐那个地址呢?’’

老姐本来说来接,但临时有工作,邪门的是她男朋友也走不开,先让我们自己搭车去某个地址的楼下等等她。但我瞅着这天气心里抱怨,这不等于直接去喝西北风?

我看着有点儿陌生的火车站,百般感慨,我现在踩在老家的土地上啊!以前没事自然不会往火车站跑,所以对这地方大概也就有点儿印象而已,萧朗提着自己的包,然后拖着妈子的行李箱往前走,笑笑,“阿姨你们把地址给我吧,我带路。”

“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自己人。”

…呸,才不是我自己人!他那哪是带路,而是叫了辆的士,这我也会。放好行李,他上了前座,回过头来看看我们,“阿姨你们好多年没回来了吧,这几年变化蛮大的,多看看。”

那司机便用家乡话问了:“回家探亲?刚从哪里回来咯?”

妈子与司机扯了几句,然后睁大眼睛打量着窗外的高楼大厦,一边不断感慨着——

“这里以前没有这栋楼!”

“啊,枫枫,你以前就在那家医院出生的!现在你都这么大了!”

“耶,这条路我以前怎么没有来过?”

“哎呀,变了好多!”

而萧朗则在后视镜里看看我,看看妈子,然后笑着。

没多久手机响了,是老姐的男朋友,说是请了假,现在在火车站东站口,问我们人在哪里,然后便约了楼下等。到地方后妈子熟稔地朝萧朗挥挥手,“小朗啊,以后回学校

了,多和枫枫联系,周六日也可以和枫枫一起回来,阿姨给做饭!也是家乡口味啊!’’

“一定。”然后萧朗偷偷地指了指电话做手势抵在耳边,暗示我之后联系。

直到放下行李包躺到我姐床上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是真的回来了。

老姐的男朋友姓李,比她大十来岁,交往了很久。两个人在老姐读艺校的时候就开始同居,如今也好几个年头了。说实话我从未看好过这段感情,但有些事总归要脱离想象才能给你惊喜——他们已经打算结婚。

老姐用她的态度书写了一段感情,总体来说李哥有属于他的味道,五官端正,架一副金框眼睛,精明掩盖在儒雅之下,待我和妈子彬彬有礼,进退得宜。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老姐并非那种令人放心的女子,性格狂野奔放,我行我素又吃不得亏,即便穿泳装站在台上展示也泰然自若,习惯夜不归家,然而她居然也找到了属于她的童话,即便是无理取闹,李哥也仅仅展现着一个成熟男人应有的包容。

晚上看着李哥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我所认知的世界突然有些颠倒,突然对老姐有几许羡慕,他们磨合了几年最终决定走到一起,或许只是习惯使然,又或许早已相知相许,我衷心祝福他们。然后暗暗地想着自己并非擅长烹饪的女子,将来定要找个人陪我过一辈子的话,或许他可以是个厨师。

其实以前我不懂这样的组合,现在想起来,父母离异后,我和姐毕竟还是缺少了父爱,或许大龄男子的成熟与包容给了老姐所想要的,然后她和李哥寻寻觅觅到了彼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整顿休息了一个晚上,次日周末,公休。老姐两口子陪妈子上街。我一向不喜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加上外边冷,便一个人留在公寓里。没多久萧朗给我打电话,说是带我回T高看看。我想了想,旧地重游一遭,还可以回从前的小区晃晃。一念及此,心里不免又有几分期待,回想着从前的那些脸孔,想着会不会碰到熟人。

我裹了件老姐的黑色大风衣,还蛮时尚的款式。约好时间在楼下等,然后两个人挤上公交车,辗转来到T高,看门的警卫已经换了,但显然认得萧朗,和他套了几句近乎,然后就放行了。、

因为是周末,学校里较往日清冷,但高三那些补课的学子,依旧用他们的热情感染着校园。恰好是课间时间,教学楼的走廊上三五成群地站着些出来透气的学生,学校如从前一样,高年级的在上层,大概是因为能清静些。

先是去了以前的教室从外边朝里看了看,干净整洁的课桌,黑板擦得干干净净。

然后走廊上有些人从六楼望下来看见了萧朗,似乎认得,过了一会儿便听得三两个人齐声招呼:“萧、师、兄——”

萧朗抬头望了上去,然后笑笑,回道:“你们好。”

那些女生相互看了看大咧咧地挥着手,很是开心的样子,然后一个大嗓门女生吼:“萧师兄,你上来坐坐吧!”

我瞥了他一眼,很坏心地觉得有点儿像青楼招客的情形。

萧朗摆摆手,笑嘻嘻地说:“行了行了,该干吗干吗去!本人还在革命期间啊,别打搅我谈恋爱啊!”r

“羞羞…”上面又传来有节奏的嘘声。

我决定无视他。然后旁边一女的接着问:“师兄,旁边是你女朋友啊?,,

“漂亮吗?”

“漂亮。”几个女生看看我,我乐了,女同志还是挺诚恳滴嘛!领头的一个喊:“师嫂好!”旁边几个纷纷效仿。

有“师嫂”这个说法吗?我黑线,突然觉得她们真青春啊,想想自己然后就心虚了。印象中我怎么没有这些活泼可爱年岁的记忆?我是不是太阴暗了点儿?忽然上课铃响了,几个人挤在一起喊:“萧师兄,我们战斗去了啊!”

人一走,我问他:“怎么都认得你?”

萧朗挑挑眉,“你不知道我在学校很出名吗?升高三的时候这群猴子高一,转眼也到他们人生的转折点了。”

我沉默了会儿,然后摸了摸走廊上的栏杆,终于发出感慨:‘‘这里倒也没什么变化。

“还好,”他突然静静地看着我,过了会儿又问,“这次要留多久?

“随我老妈。”我往六楼望Tel,“走啦,人家学习。”

他又笑,“要牵着我的手吗,女朋友7”

“去你的!”我瞪他,却也自然而然地笑笑.

我们下了楼,再把学校的角角落落逛了逛,路走来,心情异常平静。我发现有一点很奇怪,居多,却会在电话里相聊甚欢。这种和平相处的感觉倒也不错。着一小碗臭豆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头皮顿时发麻,觉得丢脸,他也识趣地没刺激我,而是把竹签递给了我。

吃完了换他骑,我说去河边看看,河堤那边有条长长的上坡路,约摸三百米,我也就大方点儿让给他表现了,然后坐后边凉凉地喊着加油。看得出我还挺有分量,他骑得有些吃力,我却笑得开心,爬一半还往他肩膀上一拍,“小子,光吃不长力气。”

见他耳根涨得通红,我兴致就来了,特激情地唱了两句《上海滩》: “浪——奔!浪——流…”

他一听没支持住,憋一口气双脚撑地上就回头瞪我,还得费劲地撑住车身别往后滑,估计耗了些力气,脸也涨红了,然后也不顾旁人的眼光,回过头去又死命一蹬脚踏板,自己扯嗓子吼:“妹妹你坐船头喔,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

我往他后脑勺一拍,“谁跟你恩恩爱爱了?”

他吼:“再拍我把你扔河里去!”

“那你就试试呗。”我哼了一声,摇了摇身子,以助他提高单车技术水平。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死命踩,然后突然爆发般唱道:“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这种时候,我已经习以为常地对周遭异样的眼光视而不见,反正我过几天就回去了。

好不容易爬上了平路,他歪歪扭扭地拐了个弯,然后阴阴森森回头冲我笑笑,“牧小枫,你找死吧你!”就连人带车往坡下冲。

萧朗死小子就真不怕把我给摔了!风在耳边咆哮也就这样r,感觉自己有些没坐稳,别无选择只得搂紧了萧朗,心想要真摔了也得拖着他一起死,只听见他在前头很开心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