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兵部尚书应了声“是。”

昶昼道:“都叫来给朕看看。”

兵部尚书显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了。我看着昶昼,也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武举会试已结束快一个月了,为什么他这时候突然想起来要见武进士们?按理说,如果他想看,点完进士,三甲进殿面圣赐宴的时候,就应该可以看个清楚明白了啊。

不一会,五十几个武进士全都赶来,大堂里跪不下,便按会试的名次排到了外面的院里。

“头都抬起来。”昶昼命令。

那些武进士应声都抬起头来,虽然大数人对这次召见也显得莫明其妙,但眼中却无一例外兴奋紧张。就算只是皇帝的一时兴起也好,在他们看来,这总算个出头的机会吧。

昶昼道:“诸位能从上千名武举中脱颖而出,想必都是熟谙兵法武艺娴熟罢。”

下面众人齐声应一些“过奖”“不敢当”“当誓死为朝廷效命”之类的话。我只觉得无趣,不由有些出神,昶昼却已在我身上拍了一把,道:“去,挑个你看得顺眼的。”

我不由一惊。

兵部众人和众武进士显然更为吃惊,也顾不得避嫌,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向我。

兵部尚书出列道:“陛下。老臣愚钝,不知陛下此举…”

昶昼打断他,笑道:“朕不过是要给爱妃挑个侍卫,怎么?不行吗?”

“侍卫?”兵部尚书显然吓了更大一跳,“这…这…只怕不妥,本朝从没有武进士入宫充当妃嫔侍卫的先例,这…有违皇室体统,望陛下三思。”

“以前没有过,就从朕开始也未尝不可。”昶昼再次打断他,然后看也不再看他,拍拍我的手道,“朕应承过要给你找个侍卫的,你只管自己去挑,挑中谁就是谁。”

我忍不住又想翻白眼,哪有这样的?我说要个保镖,不过是想找个武功好点的,他自己也说这些武进士们熟谙兵法武艺娴熟了,一个个都是带兵打仗的材料,搁我这做侍卫,不是太屈才了吗?不要说兵部尚书觉得不妥,连我本人也觉得过份了点啊。

而且,这人口口声声不会害我,又做这种事,不是把我往刀尖浪口上推嘛?我看那些跪在那里的武进士们,现在只怕杀了我的心都有。

章十四 侍卫2

我斜了昶昼一眼,他只冲我挥手让我去挑,自己端过赐福递上的茶缓缓啜饮。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走下去。“你们都站起来吧。”

不论来这里多久,我想我还是不能习惯一大群人跪在我面前。何况,在一群低着头,不知在以什么表情看你的脚的男人面前走来走去,大概也会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

一群武进士交换了一下眼色,都站起来,但大多还是低着头。

嗯,低着头的,大概都是不想被我挑上的吧?我叹了口气,先去看那些敢把脸露出来的人。

第一眼便愣住。

那个人。

站在第二排左边第一个,一身蓝色长衫,身材修长,宽肩窄腰,这时背挺得笔直不亢不卑地正视前方。而那张脸——

我是这般熟悉那张脸,熟悉那些再微小不过的细节。熟悉他的唇,唇边的笑,尖削的下颏,脸庞的棱角…我看着这张脸,如遭雷击,只觉得这几年的往事如火山喷发般一古脑儿涌了上来。

我的唇瓣颤动着,那个名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瑞莲。”昶昼叫了一声。

我回过神来,扭头看了他一眼。他很明显地皱着眉。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微微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那人。那人亦微微抬起眼看过来,神色间只有一片冷峻与不屑。

嗯,只是长得相似而已。

程同不会来这里,程同不会有这样冷淡的表情,程同…

“决定好要哪个了吗?”昶昼又问。

我点点头,伸手指向那个长相酷似程同的男子,“他。”

昶昼微微偏起头,看向那人,问:“你叫什么?”

“微臣沈骥衡。”

“这次会试是第几名?”

“二甲第四名。”

我听着他们问答,一面缓缓走回昶昼身边去,一面在想,嗯,不是程同,声音完全不像。这人的声音就像金石相交,铿锵有力,而程同…那把记忆里陪了我几年的声音,温和儒雅,如和风煦日…

不由又开始出神,昶昼后面问了些什么也没听清,一直到昶昼将茶杯摔在地上才回过神来。

昶昼阴沉着脸,看着沈骥衡,“你再说一次?”

兵部众人也齐齐看向沈骥衡,神色各异,却没一个开口的。

沈骥衡站在那里,不闪不避地迎向昶昼的目光,道:“陛下要臣说一万遍也是一样。臣身为南浣子民,上阵杀敌除暴安民,臣万死不辞,但眼下北有大烨,西有蛮狄,一个个对我南浣虎视眈眈,陛下令微臣入宫做妃嫔侍卫,恕臣万难从命!”

他此言一出,那一批武进士之中,倒有好些跪倒在地,齐声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昶昼自然更生气,呼地站起来,“左一个南浣又一个南浣,朕在,就是南浣在!朕是南浣的国君,朕的命令就是南浣的声音!朕给你们功名官位,你们就还朕一个‘万难从命’?”

沈骥衡朗声道:“臣宁愿不要这功名,只求陛下让臣驻守峪峻关!”

我伸手轻轻拉了拉昶昼,他没理我,只是眯起眼来盯着沈骥衡。我又拉了拉他,他拂开我的手,哼了一声,道:“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如果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朕这皇帝还要不要当?你不愿进宫做侍卫,朕就偏要你做!来呀,将他拿下!给朕绑回去!”

几个侍卫跑过去将沈骥衡反剪双手拿下了,他竟然并没有反抗,也没有再说什么,看一眼昶昼,又看一眼我,目光就像要将我绫迟一般。

一张那样像程同的脸用那样一种目光看着我,我一时间又有些恍惚,下意识就向前走了一步,动了动嘴唇,想跟他解释。

昶昼一把拉住我,搂在怀里,道:“回宫。”

兵部尚书上前一步,像是想为沈骥衡求情,但只叫得一声“陛下”就被昶昼直接瞪回去,改了口道:“恭送陛下。”

昶昼哼了声,搂着我大步向外走去。

侍卫们押着沈骥衡跟在后面。

那些武进士们虽然都跪下送行,但却有不少人在偷偷抬眼看我们,一时间各种神态都有,同情,愤慨,失望,甚至兴灾乐祸。

我在昶昼身边,悄悄看向沈骥衡,他脸上虽然什么表情都没有,但是迎上我的目光,眼睛里却像是要喷出火来。

我回过头,靠在昶昼肩头,长长叹了口气。

章十四 侍卫3

上了马车,我隔着帘子看着侍卫们押着沈骥衡走过去,不由又一时失神。

昶昼突然伸手过来,捏了捏我的脸。

我惊叫了声,回过神来,“你干什么?”

他居然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居然笑眯眯地问:“一见钟情么?”

“钟你个大头鬼!”我揉着自己被捏痛的脸,没好气地回。搞什么啊,居然来这手。十四五岁的小女生你捏捏也就算了,二十五六的老女人了,被捏脸算怎么回事嘛。

他也没生气,脸上仍然有笑容,道:“眼光不错。要是让我点,这个沈骥衡才应该是今科的武状元。”

我愣了一下,“他不是二甲第四吗?”

“没背景又没钱,还不肯服软说好话,连几个大势力的拉拢也不屑一顾,这样的人…”昶昼哼笑了声,“幸亏是武试,结果胜败都清楚明白地摆在那里,一目了然,作不得假,这才不得不录了。如果是文试,只怕连三甲也不要想进。”

我又愣了一下,“你一早就留意了这个人?”

“不错。”昶昼道,“我今天就是为他来的。”

啧,原来刚刚那场盛怒完全只是作戏吗?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亏我还担心地去拉了他两次。不过,这么说起来,即使今天我不挑沈骥衡,他也会想办法把他调到身边去么?我有点不解:“你既然赏识他,要用他不就是一句话么?犯得着绕这么大圈子么?”

昶昼哼了声:“如果只是一句话的事情,那他一早就应该是状元了。”

…呃,奈掣肘何?

我轻叹了声,“但他既然那么厉害,你叫他做我的侍卫,不是大材小用了么?”

昶昼也叹了声:“暂时先保住他,慢慢再说吧。”

“保住他?”

“他若能学着圆滑一点就更好了。”昶昼道,“像他这样的人,锋芒毕露,又毫不留情地得罪了所有的势力,他们会留他才怪。照昨天的初议来看,只怕不是将他发到去凉州就是漳州,一辈子回不来还算是好的。那种蛮荒之地,随便寻个什么由头整死他也没人知道!”

我沉默下去。怪不得他昨天火气那么大,原来又在朝堂上受了气。

昶昼拍拍我的手,“不过,你不用管这些事了。总之沈骥衡从明天开始,就是你的保镖了。”

我叹了口气。“你也看到了,他看我的样子就好像看到杀父仇人,我怎么敢用这样的人做保镖?只怕他不在后面给我一刀就很不错了。你当着这么多人为难他,他怎么可能会真心保护我?”

“就是要让人这样想。”昶昼道,“那样到他手握重兵那一天,别人才会相信他绝不可能站在我这边。”

我再次沉默,不知道他口中这些“别人”到底指谁?是不是也包括他的母亲妻子和兄弟?

昶昼将沈骥衡带回麟瑞宫,关在厢房的一间小屋子里,说等他想通了愿意做我的侍卫时才放他出来。沈骥衡没有反抗,也没有逃,却一直不吃不喝。

这样过了两天,我看着太监原封不动端出来的饭菜,皱了皱眉,跟昶昼道:“喂,再这样下去,你的武状元就要饿死了。”

昶昼也皱了一下眉,道:“他是你的侍卫,你去想办法。”

我翻了个白眼,“我能有什么办法?明明就只是你去跟他说一句话的事,干嘛要推给我?”

昶昼沉吟了一会才轻叹了口气,道:“他现在不会信我。会当成试探或者另一次羞辱。”

我又翻了个白眼,道:“你也知道自己的信用度有多差么?”

他反而笑了笑,道:“所以你要帮我。”

难道不信他反而会信我吗?我打了两个哈哈,没说话。

章十四 侍卫4

第二天我亲自去给沈骥衡送饭。

沈骥衡背对着门口坐在床前,听到开门声连头都没回,只是将背挺得笔直。

我笑了声,让茉莉把饭菜放到桌上,自己拉过椅子在旁边坐下,道:“据说一般人不吃东西最多能活七天,不知道练武的人会不会能捱久一点?”

他听到我说话,像是有点意外,扭过头来看了一下,但是立刻便回过头去,还轻蔑地哼了一声。

我又笑了声,道:“真的这么讨厌我和讨厌在这里的话,为什么不走?”

他还是没回话,我继续道:“又没绑着你,门虽然锁了,但是外面又没有人守着,应该难不倒你这新科武进士吧?”

他端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有如老僧入定,根本就不理我。

我索性让茉莉去泡了壶茶来,坐在那里将独角戏继续唱下去。

“老实说,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找你的。只是你长得跟我一个故人太像了而已。当然,信不信由你。那个人叫程同,是我的学长和前男友。”我说到这里,自己停了一下。刚刚和程同分手的时候,只觉得天崩地裂痛不欲生,但这时说出口,似乎也没有自己预想中那样痛苦。

沈骥衡依然没理我,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于是我也不理他,自顾将我和程同的故事讲下去。

我刚认识程同的时候,才刚上大学。大概就和姑婆刚遇到昶昼时一般年纪。程同比我高两届,是学生会的,那天在新生接待处帮忙,很自然就认识了。老实说,程同算不上很帅,他下巴太尖,脸部的线条又太过硬挺。但学识过人谈吐风趣,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儒雅风范,所以当日追随者也不少。现在想来,我们是怎么从普通学长学妹进化成男女朋友的,我倒有些模糊。我甚至记不起是我追他还是他追我。又或者双方都对彼此有好感,一点暗示,一个眼神,就已经水到渠成。

在学校时一起吃饭,一起自习;毕业之后,很自然的就跟他住在一起,为他留在S城,每天早早下班,为他洗手做羹汤,俨然一对新婚小夫妻。然后,突然有一天,他跟我说,我们分手吧。我当时如遭雷击。其实过后想起来,那并不是突然的吧,只是我一直没留意而已。

喜新厌旧这种事情,大概也算是人类的劣根性吧。何况我这旧人还无钱无势什么都帮不上他。所以他甩下一句“我对不起你”便心安理得地去找了新欢。

我为他低落了很长时间,甚至到了南浣也不能释怀,所以才会在看到沈骥衡时那样失态。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自己这些往事,夹杂着很多现代的词汇,也没管沈骥衡听不听得懂。事实上,讲到后来,反倒是我自己失神的时候比较多。

当时的甜蜜和痛苦,此刻讲来,似乎已恍如隔世,只余淡淡忧伤。

我长叹了一声,回过神来,见沈骥衡不知什么时候已抬起眼来看着我。

我向他笑了笑,道:“我是不是很蠢?”

沈骥衡重重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我又笑了笑,耸耸肩,起身走了出去。

那天沈骥衡依然没有吃饭。

章十五 临幸1

那天昶昼来得很晚,先去看了沈骥衡,然后才来见我。一脸的不高兴,想来是沈骥衡那里碰了钉子。

我端了茶过去给他,他喝了口茶,摒退了宫人,这才开始骂:“这沈骥衡真是一头倔驴!左一个边防右一个平乱,朕手里要是能调得动人,还用得着这样拐着弯保他!”

我笑了声,道:“他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天皇老子也保不了他。”

昶昼哼了一声,喝着茶没说话。

我又道:“你今天既然去看他,为什么不直接跟他把话挑明了?”

昶昼道:“朕不是说过了吗?他不会信…”

“是他不会信你,还是你不信他?”我又笑了声,打断他,“这位沈大人看起来明明对南浣对陛下忠心耿耿。”

昶昼明显有点不悦地冷冷盯着我。

我继续道:“就算敢跟你顶嘴,但你让他呆在那里,他就一步也没离开,那种屋子,真的能关住一个武状元?他摆明就是一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架势嘛。可怜他一身朗朗硬骨,再过两天就真的只剩下骨头了。”

昶昼过了好一会才又哼了一声,“你倒是挺心痛他的。”

“你扯哪去了。”我翻了个白眼,道,“他要真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像是没听见我这句话一般,斜眼瞟着我,不阴不阳道:“你不会是真的看上他了吧?”

真是酸气冲天。我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是你自己带我去挑人,是你自己把他带进宫来,是你自己让我去想办法劝他,现在到好,全成了我的私心了。”

“难道你没有?”昶昼依然斜眼看着我,“你当我是瞎子么?你看到他那时候,就像…就像…”他顿了一下,像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末了只是重重哼了一声!

皇帝陛下的词汇量还真是不怎么样,也不知之前他的老师有没有哭过。我咧了咧嘴,笑了声,“那又怎么样?不要说我还不是你的妃子,就算是,你能有这三宫六院,我连多看别人一眼都不行?”

“你——”昶昼盯着我,咬牙切齿,但却没往下说。

于是我也就没理会他,自顾端着茶杯喝茶。

过了很久,才听到昶昼叹了口气,道:“你就非得这样跟我说话么?”

我嗤笑了声,“你想我怎么说话?”

我话音未落,昶昼已伸手搂过我,低头吻在我颊上。我本以为他大概又是在做戏给什么人看,也就没有抗拒。结果他居然亲上了我的唇,先是轻轻几个触吻,接着就含住了我的唇瓣,吸吮轻啮。我睁大了眼,却正对上昶昼的眸子,他乌黑的眼眸分明已笼上了一层情欲的波光。

章十五 临幸2

我一把推开他,惊跳起来,叫道:“你做什么?”

他也并没阻止,只是抬起眼看着我,道:“你是我的人!”

“我又不是你的女人!”我说着,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唇。

大概这个动作又惹到他了,昶昼噌地站起来,向我走近一步,我连忙向后退去,于是他便停在那里,微微眯起眼来盯着我,像是极力在压抑自己的怒气,以至于声音都带了点颤抖:“你就这么不想做我的女人?”

也不知他这把火是从哪里烧起来的,明明一开始我就跟他说得很清楚,就算没有姑婆这层关系,我跟他也绝对不可能。我皱了眉,道:“做你的女人有什么好处?只怕到时怎么死都不知道!”

他看了我很久,咬牙道:“我绝不会再让那种事情发生。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我,而你也不是当年的瑞莲。”

“就算我能忘记姑婆在这里是怎么遇害的,也忘不了这二十年来她对我的养育之情。”我亦抬起眼看着他,“你是她最爱的人。”

“你要拿这个做借口多久?”他的声音大起来,“一面拒绝我,一面向别的男人抛媚眼献殷勤,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叫我…”

谁向谁抛媚眼,谁向谁献殷勤了?我气一上来,仰头就打断他,用鼻子哼了一声:“我当这是什么地方?一开始我就说过了吧,这里不过就是个火坑囚牢。你以为谁会想呆在这种鬼地方?”

昶昼皱着眉,也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但是,你想过没有,就算我肯放你出去,于士玮会不会放过你?”

我怔了一下,嘴里却不肯服软,又冷哼道:“不放过又怎么样?大不了就是一死,早死早——”

“闭嘴!”昶昼喝了一声,咬牙道,“朕说过不会让你死就不会,不要动不动就挂在嘴边说!”

看,抬出皇帝身份来了。于是我闭上嘴,径自走到软榻前坐下,侧过身子,看也懒得看他。

过了好一会,才听昶昼道:“瑞莲是瑞莲,你是你。不要说瑞莲去世三年就有个比她还大的女人跑来说是她侄孙这种事情有多少人会信,就算真的是,那又怎么样?”

他这几句话说得极慢,像是边说边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说到最后几字,已十分坚定。

我没有回头,却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根本还没有相信我和瑞莲姑婆的关系?还是说,重点是最后那句“那又怎么样?”

还没想明白,已听着他的脚步声向我这边走过来,平和的声音伴着脚步声缓缓传过来:“朕是南浣天子,想要哪个女人,由不得她说‘不’!”

“你是禽兽吗?还是喜欢乱伦的变态?”我脱口而出,抬起眼才发现,他声音虽然平和,神色却并不平静,双眼之中,更是像烧着一把火。我不由得畏缩了一下,昶昼已在我身边坐下来道:“你既不是朕的姐妹,也不是朕的母姨,更不是朕的女儿,你跟朕之间,根本一点血缘也没有,算什么乱伦?”

章十五 临幸3

也许在他的观念里,姐妹姑侄共侍一夫也不算什么怪事,我和姑婆早已隔了一代,更何况这个关系他是不是真的相信也未为可知。但是,我不一样。这些天我是习惯跟他在一起,也不排斥他在旁人演戏跟我亲热,但是如果真的发生关系…

只是一想,我身上已冒了一层鸡皮疙瘩。连忙起身想避开他,但却被他一把拖住,就势按倒在软榻上。他的身体紧跟着就压下来,我挣了几次没能挣开,看着他那种坚决而炽热的眼神,知道是躲不过去,索性就放弃了挣扎,无奈地看向他,叹了口气,道:“你今天是吃错药也好,是到了发情期也好,可不可以去找别人?这后宫有无数美女眼巴巴等着你临幸,她们肯定会用心尽力把你侍候得舒舒服服欲仙欲死,你跑来强暴一个不愿意的女人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