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靓抬起头看到是他,也没吃惊,只淡淡一笑。

两个人在人海中偶遇的机率有多小?他和她竟然如此频繁。

有人说:那个人在你心里,你在人群中看到她;那个人不在你心里,你看到她在人群中。

吕白突然有点词穷,只能试着没话找话,他心里有种莫明的异样,想着逗她气气也行,“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你脑子有病啊。”色靓被激到,瞪他一眼继续捅着蚂蚁洞。

“脑子有病的前提是必须有个脑子,你这种行为是典型的无脑特征,不闹你了,不开心的事跟我说说,我给你出主意”。

吕白说完这话,色靓那边停止了动作,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没什么事儿,就是突然看到一群蚂蚁抬了一只蜻蜓尾巴,觉得很好玩,就停下来看一看”。

“你是小孩啊,你怎么知道蜻蜓尾巴呢,我倒觉得那是根燃过的火柴棍,你见过蜻蜓吗?”吕白扭头看她,细看下来,她这两个月清瘦了一些,脸色也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见义勇为受的伤。

“是火柴棍吗?我小时候见过蜻蜓,这些年市里越来越难发现了。”小的时候跟外公在乡下见过蜻蜓、青蛙什么的,那时候外公特意抓来给她看,告诉她这是益虫。

“应该是火柴棍,我也好多年没看过蜻蜓了,分不太清”。

色靓白了他一眼,“忽悠我呢,还以为你真认得呢”。

“哎,我怎么不认得,没吃过猪肉,我还没看过猪肉涨价啊,这肯定是根火柴棍”。

色靓突然把嘴里的一块糖吐出来,立刻就有一大群蚂蚁围上,色靓呵呵笑起来。吕白觉得这孩子问题大了去了。

“色靓,你到底怎么了?又追人车尾了?你告诉我,我给你摆平。”吕白问她。

色靓摇头。

“对象处黄了?”吕白竖起耳朵听。

色靓呆愣的看着他。

吕白失落了一下,心想果然如此,还是好好安慰一下吧,“哎呀,这是小事儿,再找一个呗,不过现在找对象一定得注意,不男不女的太多了”。

色靓定定的看着吕白,空洞的眼神突然茫然无助起来,看的他心里直发毛时她终于开口:“吕白,我的好朋友死了,死在我眼皮底下,我没能救的了他,我很内疚”。

吕白听完她说完整件事情后惊呆了,他在检察院工作,这件事他不是没听说过,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能跟色靓扯上关系,如果早知道的话,他肯定第一时间来安慰。

他拉她的手,“走,我带你去吃饭”。

吕白把色靓带回家,煮了热腾腾的水饺给她吃,她没动筷,他就夹起来喂到她嘴边,最后挫败的放下。

“色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是我的故事。我好像一直都没告诉过你,我爸爸也是一名警察,是一名民警,很安全的警种。我大二那年,他被调到乡下派出所当所长,当然下乡只是一个过渡,调回来后肯定是得升的。按说他那个年龄才升官算是晚的了,其实是我绊住了他的脚,我妈妈是女强人,所以爸爸是因为照顾我才一直没能全心放在工作上。”

吕白说到这儿点上一根烟,“入职一个星期,他们抓到一个偷牛贼,阴暗又孤僻的一个老单身汉狠起来真是要命,不言不语的反抗,后来爸爸为了防止他逃跑,一只手铐一边锁他一边锁在自己手腕上”。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偷几头牛而已,那人的厌世心理却被激出来,回所途中,经过一条大河时,抱着死也要找个陪死的心态,拖着爸爸一起投了进去”。

色靓听着吕白的话,心里突然涌出无数种滋味:怜惜的、内疚的、冲动的、绝望的,她想拥抱住他。

“一天之后爸爸和那人的尸体才被打捞上来,而我,就因为一头牛而失去了最亲的人。”吕白说完夹起一个饺子喂她嘴里,“我不是跟你比活着的人谁更悲惨,只是你应该最清楚,做警察就是这样,你同学的事我听说了,只是没到你当时也在。我觉得他死的很值,比我爸爸要值的多”。

色靓终于在吕白面前哭了出来,其实这也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亲身经历死亡,看那一个个血洞出现在朋友的身体上,她一直内疚,如果她还能再快一点的话,也许马良就不会死。

“色靓,你不用自责,即使跑的再快,即使你真的赶上了,那也不过是多添你的一条命而已,你改变不了你朋友的命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吕白回到X县后,煤矿爆炸事件陷入了僵局,矿主瞒报死亡人数,被D市某晚报曝光,副县长直接受牵连,而就在此时,检察院又接到匿名信,揭发副县长在半年前本县一个‘风情园节’的筹办上贪污受贿,此时副县长已被隔离审查。

吕白去提审过他,精瘦的一张脸,眼里矛盾的透着不甘与认命两种光芒。吕白在职场混迹的年头不多,官场风云看过不少,眼前这般情况,怕不是一个副县长做的了的,可无奈墙倒众人推,吕白甚至都在想,如果这人是真聪明的话,就一并接揽过来,这样最起码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中午下班时,一楼的警卫打电话来说楼下有人找,吕白很纳闷,下楼来,一眼看到风尘仆仆的色靓。

“色靓?你怎么来了。”他问她,语气里带着讶异。

“我来找你。”她小心翼翼,还有些忐忑不安。

吕白皱眉,看她的行李,“你家里人知道吗”?

她点点头,“我跟他们说我出来散散心,我住宾馆”。

吕白想了想,把她领回家。

他住在职工宿舍,六十坪不到的小公寓恰好有两个卧房,吕白说:“既然奔着我来的,当然得住在我这里,放你一个人出去住我也不放心,我白天工作的时候你在家做点自己的事情,县里不比市里工作量大,我会准时下班回来陪你”。

色靓的眼里突然流光溢彩般亮起来,“真的么”?

吕白被她感染,心里竟然有一丝莫名的期待,“当然是真的,你出来散散心也好,不然该发生心里病变了”。

色靓伤好后,跟颜博两人一起去许晶莹家,她对她们的到来没有一点反映,她的母亲哭着告诉她们,“一直这样,一天就吃一顿饭,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她愣是一句话不说”。

颜博去握她的手,她把目光转过来,“颜博、小色,你们不要跟着难过,不是你们的错,是我的错,他要不是去给我买礼物就不会死,你们不要自责”。

色靓忍住泪水艰难的开口:“莹莹,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别难过,其实马良并不是给你买礼物,他是送给他妈妈的”。

许晶莹嘴唇不能闭合,眼里被绝望的浪淹没,半晌,哀嚎一声痛哭起来。

那天,色靓和颜博以为做了一件好事,而其实却跟侩子手一样残忍。许晶莹的哭声传遍了半个小镇,色靓再也忍受不了再呆在学校,匆匆回家收拾几件衣服,跟父母报备好之后便来到了X县。

色靓也不懂为什么就找上了吕白,他时而温柔、时而冷然,幽默又成熟,在她心灵最脆弱的时候迅速打入,指给她明路,带领她走出阴影,她潜意识里信任他,像新生的婴儿一样模仿他,她把他当成同病相连的战友、同甘共苦的亲人、无所不能的良师。

色靓留在这里,她很喜欢这里朴素的民风,小公寓在一条河旁边,晚上的纱窗也不能完全挡住各种蚊虫,但是早上的空气真是好的让人惊喜。

色靓的到来虽然让吕白措不及防,但他对她还是非常细心的。

天一亮就叫她起床,一起去早市买早餐,每次都买回两大杯热豆浆,色靓不太喜欢这种滋味,可他说喝这个对身体好,她下意识听他的话,二话不说喝干净。买完早餐会带她沿着河堤路走几圈,早上空气好,心情也跟着舒畅,旁边小公园的健身处总有许多大爷大妈和小孩子在,色靓觉得这是一道风景。

白天色靓会在吕白出门后收拾房间,然后翻看一些专业书,吕白学法,藏书量奇大,色靓的专业是刑事侦查,看起他的书来也算开扩专业视线。中午,吕白趁午休回来看她,做好饭吃完盯着她吃了药再去上班。晚上下班回来做饭,再带着她去广场散步消食,然后买些水果回家,一边聊天一边吃水果,十点准时入寝。

色靓偶尔也会尝试下厨,但是手艺实在欠佳,吕白不管她做了什么都好给面子的吃光,倒是色靓尝完自己的手艺后羞愧了,吕白就又有了一项新任务,教她做饭。

胳膊上的伤拆线那天,吕白手掌轻轻覆住她的眼,掌手温暖干燥,色靓血液冲上眼眶,闭上眼细细感觉,胳膊一点也没觉得疼。

一切都很惬意,色靓甚至觉得这就是她本来应该过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她被又一次被恶梦惊醒。

事情发生之后她一直不能入眠,她曾接受了两个星期的心理治疗,就算在医生的催眠作用下睡过去,也马上陷入梦魇中无法自拔。

那天夜里,吕白起身喝水,路过色靓的房间时,突然从里面传出细微的哀嚎声,吕白想也没想立刻冲进去,就见她一张小脸煞白,额头上满是汗水,四肢扭动着挣扎。吕白抓住她的肩摇醒她,她茫然的双眸失焦,吕白心里一下疼起来,把她抱进怀里安抚,“不怕,只是梦,我在这里不要怕”。

色靓推开他的身体,盯住他的脸确认,随后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呜咽着哭出声。已经好久没有梦到过了,她以为过去了,原来一切都没变。

他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干燥的唇带着淡淡的烟草气息,像婴儿似的把她蜷抱在怀中,一下下抚摸她的头,他问她:“告诉我,梦到什么了”。

她说:“马良的血、许晶莹的泪还有用黄金打造出的墓碑”。

他安慰她:“会过去的,多少人的眼泪和鲜血都是白白流淌,你的朋友不会”。

第二天晚上睡觉前,色靓大大方方的要求和他一起睡。吕白想了想答应了,两条被子一人一条,夜里色靓再次被梦境魇住,吕白把她搂进自己的被子里,轻吻落在她的额头上,慢慢平抚她僵硬的身体。

色靓跟吕白提,要不要再找个心理医生治疗一下,吕白知道她开始积极面对困境,他说:“我觉得没必要,你有这个想法就说明你正在恢复,心理医生未必比我的怀抱管用,大不了我这胳膊废了呗”。

色靓一向大方却也红了脸,再以后两条被子变成一条,两只枕头剩了一只,吕白的胳膊成了色靓专用的枕头。一条棉被下的两个人心思各异,色靓的心思很单纯,吕白却实在煎熬的够呛。

渐渐地,色靓不再做恶梦,只是迷恋上那个温暖又安全的怀抱,早上起床会有口水染湿他的睡衣,她也不觉得窘迫,有时候夜里睡深了会背靠向他,他仍抱紧她,手臂缠住她的腰,严密的没有一点空隙。

朝夕相处中,偶尔也会看到他赤臂。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发现看着他的光裸的上身,心脏竟然怦然跳动起来,有种想上前抚摸的冲动。

她虽没有这样强烈的经历,却也明白这是春心萌动了,晚上再抱在一起睡觉时,脸上不由的有了一丝红晕,吕白盯住色靓泛红的耳垂心里竟有一丝兴奋。

吕白的行为实在算不上磊落,他善于心计,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怎样能让一个单纯女孩儿爱上自己,轻飘飘做几个小动作就能达到目的,她喜欢上他,根本就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倒没有故意去引导她,却无意间勾引了她,他有他不为人知的等待,也有男人最原始的自私,色靓爱上他,他既自责又兴奋,却只能游走在暧昧边缘,却没想过这样的欲擒故纵反而令她越陷越深。

但是他知道,他是喜欢她的,

终于有一天,这样的安定打破了。

色靓接到吕盼盼的电话,小女孩甜丝丝的喊爸爸,色靓拿着话筒久久不能回神,他竟然有家。小三儿,这种过街老鼠一样存在的人群,不仅得受到社会的谴责、道德的沦陷还有良心的不安。

然而色靓此时想到的不是这些,木然的拿着手里的话筒,大脑里只想到,吕白不能在她身边,今后的生活该怎么规划。

吕白从厨房里走出来,从容的接过她手里的话筒,温柔的对着里面的人说:“盼盼乖,让妈妈接电话,爸爸有事情告诉她”。

陈薇接过电话懊恼的说:“吕白哥,我不知道你女朋友在”。

“没关系。”吕白说,“这次回来多陪陪盼盼,她想去动物园”。

陈薇还想说什么却被吕白打断,最后只能放下电话。

吕白转过头来看色靓,看她那茫然无助的眼神叹了口气,最后拉过她的手,“色靓,对不起,有些事我没跟你说过,其实我有一个女儿,差不多半年前,你第二次见到我那天,我和她母亲办了离婚手续”。

色靓慢慢把头转向他,“你离婚了,真的”?

“对。”吕白点头,“我女儿叫吕盼盼,一直跟他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

“色靓,我知道你喜欢我,你这么聪明一定看得出来,我也喜欢你。可是你看到了,我们不相配,我贪恋你给我的这段日子,也曾想过一路让你陷下去直到无法自拔,可我终究舍不得看你将来痛苦”。

色靓无意识的喃喃,“可是我现在就已经无法自拔了,怎么办”?

吕白的喉节上下动了动,他没到她竟说出这样的话,他原以为她喜欢他,只是因为她在最无助的时候他在一旁安抚她,她只是一时迷惑错把依赖当成了爱情,况且她这么年青,生活很精彩,转眼就会忘了他。他从来没想过,她会有无法自拔的那天。

“你不是离婚了么,那就没问题了,我会学好怎样当一个后妈的”。

“别这样。”吕白感动的眼角酸酸,残忍的话还是说出口,“其实这也不全是这样,我以前有一个女朋友,不是我的前妻,她跟我在一起受了很多委屈,我这辈子只能娶她”。

“你这是什么话?”色靓愤怒,“你不是结过婚了么,怎么又只能娶她”?

“我现在情绪不好,没法解释清楚,等以后有时间了,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色靓哭着拉他的衣袖:“吕白,不行啊,我离不开你了”。

吕白心里此时酸的、苦的、甜的、涩的什么滋味都有,猛的抱紧她,咬紧牙关才没把那句‘我们在一起’说出口。

色靓哭哭啼啼的离开了小县城,吕白狠心帮她买了车票没送她,她走了,他这里也空了,房子空了心好像也空了,吕白晚上睡在窄小的单人床上,抱住被子贪婪的嗅。

不要轻易说爱,许下的承诺欠下的债。

六诫最好不相会,如此便可不相对。

色靓回到D市后,一直精神恍忽,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爱上吕白的,等到自己发现时就已经出不来了。那时候她才知道,什么择偶标准、什么大眼小白脸儿,在爱情面前全都是狗屁。他推开她、拒绝她,可越是这样她沦陷的越快,令人精疲力尽的并不是爱情本身,而是之前之后患得患失的心态,爱了就输了,这是颜博告诉她的。

修立说这也难怪,吕白二十七八岁,正是不老不嫩的年际,既没成熟过头又过了青涩的阶段,这样一个超有魅力的男人,在你最无助、最厌世的时候出现,开导你、帮助你、关心你,无微不至,你要是不动心那你就是有问题,得看医生。

色靓走后两个星期,吕白接到回市里的调令,下乡本来就是一个过渡,他在这里工作满三年,回去已是无可厚非,可煤矿爆炸案还在他手里,这时接到了这个调遣,如此凑巧,不知道跟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市里检察院急着要人,断然拒绝吕白延后的请求,无奈他只能交接工作,办公室王主任过来帮忙,拍着他的肩膀说:“小吕啊,这次你可算是逃过一劫了”。

王主任说话一向只说半截,剩下半截只等人主动追问,吕白平时挺看不上他,现在听完他的话就更看不上了,“矿井安全措施一向马马虎虎,不是什么秘密,更不是个人就能解决了的,副县长这次算倒霉摊上了。不过后期工作做好,这事倒赖不到他头上”。

王主任听完这话‘噗哧’笑了,摇摇头,“还是你们这些大城市下来渡金的人懂得明哲保身啊,像我们本地人,想跑都没门路,看吧,这个案子落到谁身上谁倒霉”。

吕白皱紧眉头,“我调回市里本来就是迟早的事儿,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

王主任仍是笑着摇摇头,迈着四方大步走了。

吕白被他几句话说的心情烦燥,果然,没一会儿母亲的电话就打来了,上来就问:“工作交接好没有?我后天生日,你赶回来”。

“妈,我这次调回市里,是不是你的意思”?吕白问。

“这是什么话,你本来就该调回来了”。

吕白的母亲赵越是启运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实打实干的女强人,为人严谨,不善言笑,吕白从小与她的关系就不冷不淡。父亲因公殉职后三个月,赵越与D市土地局局长任会亭低调领证儿,吕白亲近父亲,跟她的关系也就更加疏离。

吕白怀疑调回市里这事儿与母亲有关也不是没理由的,任会亭一直想亲近他却不得其法,土地局局长一职虽然管不到他的工作安排问题,但这任会亭的亲哥却是市政府管辖公检法这块儿的副市长,吕白的工作安排,不过他一句话的事儿。

“妈,我不希望你干涉我的工作,我现在回去被会人说闲话的。”吕白说。

“你听从组织安排就好,我再说一遍,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后天必须回来,朋友们给面子帮我开了一个生日宴会,你是我儿子,你要是不来就是打我脸。”赵越说完,没等他答应就挂上电话。

色靓从马良的死亡阴影中走出来,却走进了吕白的爱情困境。最近一直都没有吕白的消息,走那天他让她好好冷静一段时间就会改变决定,但是她想来想去也没想好怎么冷静下去。这段日子她被思念折磨的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足足瘦了一大圈。

这天周末,母亲临时让她陪着参加一个晚宴,色靓匆匆从学校赶去酒店,忙的连衣服都没换,见到母亲时忍不住报怨,“妈,什么重要场合非要我参加”。

“哟哟,还重要场合,你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啊。”母亲章桂丹是交通银行信贷办主任,小有权势不少商人巴结的对象,夫妻俩最疼爱这个女儿,想方设法哄她开心。

“一个商业圈朋友的生日会,不好意思拒绝,叫你来混吃喝的。”母亲说。

“哪有出来应酬拖家带口的,太丢人,我不去。”色靓难得的跟母亲撒娇。

“就是一个聚会,我保证被拖来的绝对不止你一个,你看你最近瘦的”。

“这,这不是变相的相亲吧”。

“这个混孩子,你才长了几根毛,用得着着急相亲么,真的就是让你来吃吃喝喝的。”章桂丹整理色靓的领口叹气,就没期待她能穿的漂漂亮亮的,果然穿着警服就上阵了。

吕白这天早早就陪着母亲在酒店迎客,看这今天的架势很有可能是一个变相的相亲宴,不少人带子女来。吕白快二十八了,除了和陈盛苇那一段,之后再也没有交过女友,母亲着急也属正常。

吕白与一位女律师交谈的挺愉快,交谈甚欢间,眼尖的发现色靓别别扭扭的跟在一位精干的中年女性身边,那人应该是她妈妈,心里讶异她竟然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同时也暗自心疼,她看起来瘦了不止一点点。

没急着上前打招呼,继续与女律师交谈了一会儿才结束话题,又把电话号码留下。

随后,悄悄的去色靓身后准备跟她打招呼。

色靓正吃一块儿抹茶蛋糕,觉得味道还不错,不甜腻淡淡苦味口感很好,忽然身后伸出一只手抢走她的蛋糕,色靓回头一看,吕白正把那块儿蛋糕放进嘴里。

色靓其实早就看到他了,只是没敢去打招呼。

她偷偷的看他一步步走过来,心脏就越来越供血不足,像得了心律不齐似的忽高忽低。她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她想跑。吕白不紧不慢的步伐像是一个空气抽子,慢慢吸走了她周遭的空气,这让她无法呼吸,让她激动的想笑又委屈的想哭,这种可怕的念头让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竟然思念他到了这种地步。

色靓看着他努诺地说:“那蛋糕上面都沾我口水了,你不嫌脏啊”?

吕白被她的话弄的尴尬了一下,再看她无辜的表情没有一点异样,轻咳一声:“那什么,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跟我妈一起来的。”色靓指了指正与赵越交谈的章桂丹,“你呢”?

“我也是跟我妈来的。”吕白指了指赵越,“你妈和我妈谈的很开心”。

吕白说:“我调回市里了,以后见面会方便很多”。

色靓低着头自言自语:“你不是不跟我见面了么”。

“傻姑娘,怎么会不跟你见面呢,我永远在这里。”吕白失口说出的话太引人暇思,为了打破尴尬他逗她,亲手拿起一块儿点心喂到她嘴边,“我这回不走了,随时都能见面”。

色靓心里像是裂开一条缝,突然抽抽泣泣的哭起来,“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我也不敢给你打电话”。

“怎么会不理你呢。”吕白四处望了望,伸手擦干她的眼泪,“好啦,笑一个”。

于是,色靓笑了,半个月的乌云瞬间消散。

主席台上赵越和任会亭十指紧握正在致词,酒红色的长裙衬的她肌肤雪白。吕白想起了父亲,他跟色靓一样,常年警服不离身,偶尔周末才穿着便装陪年幼的吕白去游乐场,他甚至没看过着便装的父亲与母亲站在一起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跟台上的两人一样和谐。

“色靓,穿警服是什么感觉?”吕白问她。

“很实用,新旧警服颜色都深,脏了也不太能看得出来。”色靓坦然的回答。

“我真后悔问你这个问题。”吕白说:“你妈妈冲你招手呢,我也跟去打个招呼”。

吕白社交手段很高,用色靓的话就是马屁拍的很对位,一次马腿都没有拍上过,他打招呼,“阿姨您好,我是色靓的朋友吕白,早听色靓说和您站一起像姐妹,看来果然如此。”吕白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给她母亲留下个好印象。

章桂丹狐疑的看了女儿一眼,忽然想起来,女儿前一阵时间确实受到一个叫吕白的人照顾,她笑了起来,“是吕白啊,一直听色靓提起你呢,对了,还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是半年前”。色靓赶紧捂他的嘴,“妈,是朋友的朋友,就那么认识的”。

章桂丹瞪了她一眼,“没大没小,你捂人家嘴巴干嘛”。

色靓心想,不是怕被知道撞人车尾的事情么,掐了两下吕白示意他开口。

“对,我是她同学的哥哥,偶尔一起玩儿,混的比较熟。”吕白揉揉胳膊,朝正走过来的赵越喊,“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