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赵顶天应着。

尕月见有人称赞,有些得意起来,做活也做得有劲些了。

安宁闲着无事,见赵顶天的衣裳烤干了,便拿了针线,把几处破损的地方补了补。

眼见日头偏西,大婶道,“尕月,来,帮着做饭了。”安宁和赵顶天也要动手相帮,却给大婶拦下了,“你们是客人,怎么能让你们动手呢?”不让他们插手,自拉着尕月开始忙活。

村里人家,吃食甚是简单。熬了一大锅南瓜粥,又和了些玉米面,洒上香葱,搁点油,煎了些饼,炒了份鸡蛋,又去菜地里拔了几棵青菜,炒了一大盘,一时想起还有过年剩下的腊肉,割了一块下来蒸了,却是香气四溢。

赵顶天深深吸口鼻子道,“好香!”

大婶笑道,“准是饿了。”

饭菜刚熟,尕月阿爹和二哥就从田里回来了。尕月阿爹精瘦精瘦的,二哥却生得甚是魁梧。这家子人性子豪爽,倒让安宁和赵顶天一点也不觉得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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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零一章 鞋垫

第一百零一章 鞋垫

坐下聊了几句,尕月阿爹拿个长竹筒吸了几口烟,尕月阿妈道,“饭好了!”将饭菜摆上。

那腊肉切成薄片,晶莹透亮,香气四溢,煞是诱人。尕月先夹了一筷子到赵顶天碗里,“快吃吧!”

赵顶天道了声谢,也不客气,一面呼呼喝着粥,一面吃着饼。

尕月阿爹瞧着女儿,笑道,“阿天这孩子倒是不错。”望了大婶一眼。

大婶道,“可惜明日就要走了。”

尕月阿爹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安宁道,“晋国。”

尕月二哥道,“那你们不如后日跟我们一块走,我们去响板,你们要去晋国,也得从那儿过,还可去瞧瞧热闹。”

“好呀!”尕月先叫道。

赵顶天望着安宁,安宁想想.道,“也好。大家同路,也有个伴。”

尕月喜道,“天哥,那你明日再给我讲故事。”

“真是个孩子!”大婶笑道。

晚上安宁发现下身又有些见红,.却不甚多,也不似癸水,不知何故。

第二日,安宁在家帮着大婶做.事,赵顶天跟着二哥去农田干活,大叔去渡口瞧瞧有没有要过河的人。原来这村因靠着河下游,便叫做下河村,这摆渡是村里几户人家轮流照应着,无非是给过往行人一个方便。一直想造座桥起来,可没钱总不能成事。安宁暗自遗憾,早知道多带些首饰来赠给他们。

后日一早,大婶就把他们叫起来。尕月换上了一身.过节的红衣黑裤,衣上的绣纹繁杂而艳丽。大婶又给女儿扎上新头巾,戴上大量银饰,收拾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才让她出门。

门口的二哥和赵顶天早等得不耐烦,催促了多次。

见尕月出来,赵顶天当即赞道,“尕月,你这么穿,真好.看!”

安宁笑道,“再过两年,尕月长成大姑娘,就更漂亮.了!也不知谁家小伙子有福气,讨这么漂亮的媳妇。”

尕月一时羞红了脸。

今天二哥也换.上了身深蓝色的新衣裳,扎着新头巾和腰带,腰挎短刀,显得威风凛凛。

安宁和赵顶天向大叔大婶道谢辞行,大叔大婶又叮咛了几句,四人一起出了门。

一路上,许多青年男女盛装打扮,相约而行。三三两两的顺着山路蜿蜒而绵长,如流动的画。

赵顶天心念一动,随手从旁边树上扯下一片树叶来,放在嘴里,吹起小调。

安宁听着有趣,“小弟,你怎么弄的?教教我。”

话音未落,前面二哥也吹起了树叶,他吹得可比赵顶天更好听些,一曲终了,赵顶天领头在后面鼓起掌来,二哥回头冲他们一笑。

此时,远处不知哪位姑娘唱起了歌,“一首木叶一首歌,两首木叶翻山坡,三首木叶翻岔口,阿妹何时得见哥?”

安宁道,“尕月,是不是有姑娘看上你哥了?”

尕月眼里闪着自豪的光,“我二哥吹叶笛,可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好。”

赵顶天赞叹道,“真比我强多了!”

尕月道,“就不知二哥今天要去寻哪家的姑娘?”

赵顶天道,“不管哪位姑娘,只要一听见你二哥的叶笛,包管点头。”

尕月咯咯笑了起来,“嗯,天哥,你也把这叶笛练好,将来一定有姑娘喜欢你。”

赵顶天哈哈大笑起来。

尕月道,“我讲个故事你们听吧。”

安宁道,“好啊!”

尕月道,“从前,有个小伙子,他的叶笛吹得特别好,连山间的百灵、黄莺鸟听了也不敢唱歌,天下云彩听到了也要停下来观瞧,有一天,小伙子吹着叶笛,天空中飞过一群大雁,当中有只年轻的雌雁听了小伙子的叶笛,忍不住从空中向下张望,瞧见英俊的小伙子,心生爱慕,便飞了下来,变成一位美丽的姑娘。”

“哦,我知道了。”赵顶天道,“这大雁姑娘定是嫁给这小伙子了。”

尕月道,“你怎么知道?”

赵顶天道,“书上都是这么说的。”

尕月道,“你还会识字呀,你看过许多书吗?”

赵顶天道,“看的不多,还在学。”

尕月羡慕地道,“那你能不能教我,我的名字怎么写?”

“可以呀,把你的手伸过来。”尕月伸出一只手,赵顶天在她小手里划了划道,“这就是尕月了。”

“那天字怎么写?”尕月问道。

赵顶天又在她手里划了划,“这就是天字。”

“嗯,这个月字和天字好记。”尕月忽道,“要是你们不走就好了,可以天天跟我一起玩,也教我识字。”

赵顶天道,“那可不行,我先答应了六姐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尕月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顶天道,“就是答应了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一句话说出去了,就是四匹马拉的车子也追不回来。”

尕月哦了一声,“那你以后还能来看我吗?”

赵顶天想想道,“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见尕月嘟起了小嘴,赵顶天想想道,“那这样吧,若是以后我路过这里,一定再来看你。”

尕月眼睛一亮,“你说话可算数?”

“那当然。不过,” 赵顶天笑道,“若是我过上好多好多年才有空路过这里,那时你兴许早就把我给忘记了。”

尕月道,“才不会呢!不过若是你成了老头子,可能我认不出你来了,可怎么办?”

“也是啊。”赵顶天想着觉得有趣。

“这样吧。”尕月从怀里掏出那对新鞋垫,转头对着安宁道,“六姐,借你针线用一用。”

安宁递给她,尕月道,“我在这上面绣上天和月字,送你一个,到时你就拿着它来找我吧。”

赵顶天点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尕月在一只鞋垫上绣了个天字,另一只上绣了个月字,虽然歪歪扭扭的,但总算认得出来,她把天字递给赵顶天道,“咱俩一人一只,到时就凭这鞋垫相认。”

赵顶天道,“那不如换一下,你记得我叫天哥,我记得你叫尕月。”

尕月便又跟他换了过来。

旁边一个阿姐瞧了笑道,“尕月,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啦,这不是交换订情物么?”

尕月脸上一红道,“才不是哩!”

赵顶天见她脸红红的,模样可爱,便道,“尕月,要是过几年,你长成大姑娘了,没有人要,我又有空来,就娶你好么?”

尕月一瞪眼道,“我才不要哩,一定会有好多人喜欢我的。”

赵顶天笑道,“我是说你还没找到喜欢的。”

尕月想了想道,“那你可得把叶笛练好,嗯,还要学好多好多本事,能打得赢山中的豺狼,会耕种田间的地。总之,要象我阿爹和阿哥们一样厉害。”

赵顶天道,“那我可就当你答应了。我要做大事情,说不定比你阿爹和阿哥们更厉害。”

尕月笑道,“那到时你会有好多姑娘喜欢的,说不定,就不要我了。”

“没关系,我先答应你,还是会娶你的。”赵顶天道,“大不了,我多娶几个。”

“你想得美!”

说说笑笑的,已经走了半日了。在又过了一个高坡时,前面的小伙子们欢呼了起来,等安宁他们走上去一瞧,原来下面便是响板了。四面八方的道路上来的都是年轻姑娘和小伙子们,一路洒下欢声笑语。有些胆子大的小伙子,在路上就开始追逐中意的姑娘,唱着歌,吹着竹笛,羞得姑娘们脸上片片红霞飞。

安宁想起在望仙镇看花灯的情景来,不过那是晚上,还含蓄些,哪里比得上这大白天,如此直接的表白。她心里有惊异,可更多的却是羡慕,若是自己也能这么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该有多好。

很快到了山脚下,二哥回过头来道,“阿六姑娘、阿天兄弟,你们穿过这里,一直向北走就对了,我们不和你们同路了。”

赵顶天道,“二哥,谢谢你们的招待,我们一定会永远记住你们的。”

二哥一笑,又道,“尕月,你去了温泉,拜了娘娘,就赶紧和小姐妹们回去,不要耽搁,夜里山路上有狼哩。”

尕月应了,“二哥,你到底要去找谁家姐姐?”

“多事!”二哥瞪了她一眼,“总有你知道的时候!”他说完便和几个小伙子一起往另一处走了。

“尕月,我们也该分手了。”安宁拉着她的手道,“阿六姐姐一定会记得上河村有你这个美丽又可爱的***的。”

尕月眼圈一红,“六姐,你们真的要走了啊。”

安宁点了点头道,“你放心,若是有缘,我们一定会再相遇的。好尕月,你可不许哭!”

“真的?”尕月的小嘴瘪了起来。

“嗯。”安宁转头望着赵顶天,“小弟,你说是不是?”

赵顶天笑道,“尕月,你送我的鞋垫,我一定会好好收着,将来路过,我还要拿着它来找你呢!”

“你说话算话!”尕月使劲忍着眼里的泪。

“放心!”赵顶天拍着胸脯道,“答应过你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尕月把眼泪咽了回去,“六姐,天哥,你们一路保重!”

“你快和小姐妹们去温泉吧。”安宁轻轻推开她。

尕月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安宁转过身,悄悄擦拭着眼角的泪,却见赵顶天的眼圈也有些红了。一时,他发觉安宁瞧着他,有些不好意思,故意大声道,“六姐,咱们走吧!”大步向前走去。

忽然,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和银饰叮当的声音。两人同时向后望去,却是尕月跑了上来,一手拉一个,她还是没忍住,让眼泪掉了出来,“你们,你们可一定要回来看我!”

安宁的眼泪也掉了下来,赵顶天拍拍尕月的背,抽了抽鼻子,大声道,“尕月,你放心!将来,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只要我们再路过这里,一定来看你!”

尕月转身哭着跑开了。

赵顶天和安宁在那里站着,直到看不见尕月的背影才转身上路。

第三卷 第一百零二章 庙会

第一百零二章 庙会

今日过节,四里八乡的百姓都过来赶集,自发地聚集在娘娘庙周边的一处空地上,卖着家里自产的土仪,倒腾点针线布匹之类的小玩意,熙熙攘攘,倒也热闹。

逛了一会儿,瞧见有个小食摊,赵顶天道,“六姐,咱们吃点东西再走吧。”

“肚子饿了吧?”安宁笑道,“那就先吃饭。”路已经打听好了,不太远,天黑能到山下的小镇就行。

寻个位置坐下,老板忙笑着上前来招呼。

赵顶天道,“老板,随便上两个小菜吧,咱们吃了好赶路。”

“好咧!”老板介绍道,“那就来个黑木耳炒肉和清炒马齿苋如何?木耳是山里长的,肥厚着呢,猪肉是今早现杀的,新鲜得很,这马齿苋才长这么点长,嫩得很哪!”

“那行,就这两样吧。”赵顶天笑道。

厨子在后面麻利地炒了菜,.老板盛了两碗米饭一起端上来,“两位先用着,不够再叫。”

吃了两口,赵顶天奇道,“六姐,你干.嘛不吃肉?这木耳炒肉秀很好吃啊,你别老省着顾我!来!”他挟起一块肉就要往安宁碗里放。

安宁皱眉闪开道,“我是真不想.吃,瞧着怪腻的,倒是这青菜爽口。”

“你那脾胃还没好?要不到了镇上找个大夫瞧瞧?”

“哪有那么娇贵的?去买几粒山楂丸吃吃便好。”

赵顶天把青菜推到她面前,“那你多吃点青菜吧。”

饭后结了账,买了一点干粮备用,两人走不多远,便.经过娘娘庙,从敞开的大门里看到许多女子在内参拜,香火极旺。

赵顶天笑道,“六姐,你也去拜拜吧,保佑你早日找到.姐夫。”

安宁心中一动,便道,“好啊,你要一起进去不?”

赵顶天摇头道,“里面全是姑娘,我就不进去了,在.门口等你。”

安宁自进去了。

小庙不大,二门.里供着个不知什么女神,下面跪了一地的女子。安宁拈了香,诚心诚意的跪下祝祷一番。拜完后,安宁忽觉得腹中一阵刺痛,便问了茅房方向,寻了过去。

出了后门,是一片小树林,茅房就在对面。她刚走进,就瞧见前面有一男一女在讲话,怕惊扰人家,想想还是暂时顿住了脚步。

男子背对着安宁,作汉人打扮,体态修长,牵着匹黑马。那姑娘可以看到个侧面,约摸十七八岁,模样俊俏,与尕月今日的着装类似,但衣饰纹绣更加精美,一看便知心灵手巧。

只听那姑娘道,“你,你真的要走了么?”

男子道,“是的,阿朵姑娘。谢谢你们全家这些天对我的照顾,在下铭感于心。”

原来这姑娘叫阿朵,安宁忽然想起,不知她是不是尕月口中那个喜欢上过路客人的阿朵姑娘。

阿朵姑娘低下头道,“真的,非走不可吗?”

男子道,“真对不住,在下还有要事在身,非走不可。”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温柔又充满磁性,让人听了说不出的舒服。

阿朵姑娘犹豫了半天,方咬着唇道,“你今晚,今晚就不能留下来么?”

男子轻轻叹了口气,“阿朵姑娘,你又聪明又美丽,现在一定有很多英俊勇敢的小伙子在等着你,你又何苦为了一个过路人耽误时光?”

安宁觉得肚子痛得有些奇怪,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此时此地,却只能抠着树干使劲忍着。

阿朵姑娘已经泫然欲涕了,“世上的花有千百朵,可我中意的却只有那一个。”

男子沉默半晌才道,“可惜这朵花只在镜中,比不得任何一朵真实的花。”

阿朵姑娘从怀里掏出一双鞋垫递给他道,“这,这个送给你。”

男子摇了摇头,“我不能要。”语气虽轻,却异常坚决。

“为什么?”阿朵姑娘含泪的眼睛望着他,掩饰不住的浓浓失望。

男子道,“因为这,不是我能要的。”

阿朵姑娘的眼泪终于决堤,转身跑开了。

男子望着她的背影微叹一声,牵着马往外走去。

忽然传来一阵凄美的歌声,“太阳落坡四山黄,唱起山歌送哥哥,哥哥要走慢慢走,妹妹眼泪湿衣裳。”

安宁只觉得腹中越来越痛,似有千刀万针在刮似的,身上冷汗直冒,她站立不住,靠着树软软的倒了下来,这是怎么了?

“啊…”她忍不住呻吟起来,她想叫赵顶天的名字,却疼得怎么也喊不出来。只有最简单的单音节,“啊!”

“咦?”男子正欲离去,忽听见后面有动静,回头望去,才瞧见已然倒在地下的安宁。

男子忙牵着马又走了回来,扶起安宁道,“这位姑娘,你怎么了?”

安宁费力地睁开眼睛,她紧紧攥住这人的衣袖,好半天才费力地说出,“救我!救我!”

男子向四周张望着,“有人么?有人可以来帮忙么?”却没有人应他。见安宁痛得话都说不出来,他顾不得避嫌了,一手挽着马的缰绳,一把抱起安宁,就向庙门口走去,大喊道,“这位姑娘有家人在么?有么?”

众人纷纷聚拢过来围观,却无人识得。

男子急得不行,又高声叫了几遍,“有人认得这位姑娘么?”

赵顶天在门口等着,瞧见个卖枇杷的小贩,他见安宁胃口不好,便买了几个枇杷给她开胃。刚挑完付了钱,忽见庙门口那儿一阵骚乱,一个男子抱着个妇人在大声嚷嚷,他把枇杷装好,也挤上前来。

“六姐!你怎么啦?”赵顶天看清后,大喊着扑上前去,安宁痛得脸都扭曲了。

男子瞧了他一眼,“你是她家人?就你一人么?”

赵顶天的脸都吓白了,“是呀,我是她弟弟!她,她这是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