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一下,安宁抱着小熊,跟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穿过池塘上的回廊,秦慕达带着她来到对面的宫殿,没有走正门,却绕到了后面一个小门处。他用力一推,便把那铁门推开了。拨开门上缠绕的藤萝。秦慕达对安宁招手道,“进来呀!”

安宁在门口瞧见里面并没有什么机关猛兽,这才壮着胆子走了进来。

秦慕达笑道,“这样才乖!”他牵着安宁的衣袖,从一条小径绕到大殿的后面,路上有太监和宫女看见太子进来,只是垂头行礼,却不多话。安宁觉得有些不安,深深埋着头。

秦慕达道,“不用怕,他们不会说出去的。”他拉着安宁到了寝殿门口,对左右挥了挥手,守门的太监立即退开了。

走进寝殿,里面很大,这么热的天却没有开窗,窗帘也拉着,点着蜡烛。里面空气污浊,熏香沉郁,再和着浓重的药味,整个交织在一起,挥发出一种难言的腐朽气息。

秦慕达拉着安宁穿过层层帷幔,内室里赫然一张巨大的龙床,床上还躺着一人。安宁立即缩到秦慕达的身后,旁边守着几个太监和宫女,他们瞧见太子,无声的低下了头。

秦慕达把安宁从身后拉出来,推到了床前。“你瞧他是谁?”

安宁以袖掩面,大着胆子瞅了一眼,床上僵卧着的是个形容枯槁的老人。须发苍白,脸色腊黄,眼窝眼陷,双目紧闭,似睡似睡,似死非死。

安宁吓得倒退了一步,秦慕达趁机在后面抱住了她,轻声道,“害怕么?”

安宁欲挣脱他的怀抱,却被抱得更紧了,秦慕达附在她耳边道,“别怕,他不是死人。”

安宁推着他的手道,“我…我不知道!”

秦慕达放开她,却又把她往前推了半步道,“你仔细看看,他长得象谁?”

安宁这才睁开眼睛,瞧了半晌,忽道。“他长得有些象…象…”她转头瞧了秦慕达一眼。

秦慕达微笑道,“那你猜猜他是谁?”

安宁愣了一下,忽瞪大眼睛道,“他?莫非他是?”

秦慕达笑道,“真聪明!我就喜欢聪明的女人,是,他就是当今皇上,我和二弟的亲生父亲!”

安宁脸有些白了,秦慕达问道,“你不好奇他为什么变这样么?你问我,我就告诉你。”

安宁紧紧抱着小熊,心中战栗,低声道,“我…我不想知道。”

秦慕达点了点头道,“你真的很聪明,不过我却想要告诉你。”他指着晋皇道,“他这样已有三年了。他活着,却跟死了一样,不能说话,不会睁眼,什么事都不知道,任由别人摆布。他能做的,就是静静的等死!”

安宁放下小熊,捂住耳朵道,“我,我不要听!”

秦慕达上前拉开她的手道,“知道他为什么会变这样么?”他邪邪的笑着,“那是三年前,他在自己的寿宴上。喝了他的二儿子,也就是你的阿远,亲手递给他的一杯酒。那酒有个名字,叫做‘生别离’!”

安宁脸白得?人,颤声道,“不可能,不可能的!阿远不会这么做!”

秦慕达抚着她的头发道,“其实这也不能怪二弟,因为他当时根本不知道母后让他递上去的是什么,这也就是他后来为什么要离宫出走的原因。表面上他是在生母后的气,其实他是在害怕,他不敢面对这件事。”他的声音愈加温柔,“你也是宫里长大的,你该知道这皇宫里的倾轧是多么的疯狂和无情!”

安宁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慕达放开了她,道,“走吧。”他拉着呆若木鸡的安宁顺原路又穿了出去,小熊紧跟在她的脚边。

在那道无人的小门前,秦慕达似是想起什么,又笑道,“你别担心,今天的事只要咱们不说,这里没人会说出去的,因为他们全都不识字。”他比划着手势。“还被刺聋了耳朵,割掉了舌头!”

安宁打了个冷战。

秦慕达微笑道,“你快回去吧,时候不早了,我再送你,可会被人瞧见的。”

安宁看了他半晌,才傻傻的往前走着,走了几步,忽然越走越快,最后竟小跑了起来。

望着她的背影,秦慕达喃喃道。“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让你只知道对我笑!”

安宁跑回了宫室,素琴见她面色惨白,忙扶她进来道,“夫人,您怎么了,手还这么凉?”

安宁没有说话,坐了下来,眼睛直勾勾的瞧着她,素琴倒了杯热茶给她在手里捧着。

“宁儿!”秦远忽在内室唤道。

安宁吓得一哆嗦,手一抖,那茶杯立即摔了下去,幸好素琴接住了,茶水溅开来,烫得她的手立时红了。素琴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仍忍烫拿着茶杯,放回了桌上。

“宁儿!”秦远唤得更大声了。

安宁这才回过神来,对着素琴道,“你有没有怎么样?”

素琴摇摇头道,“您快进去吧!”

安宁嘱咐道,“你先去搽药!”这才转身进了内室。

秦远刚睡,还慵懒的躺在床上,见她进来,笑着把她拉到床上来坐下,搂着她道,“你一大早的上哪儿去了?身上还这么冰?”

安宁努力让声音平静下来,“我醒得早,就出去走了走。”

秦远在她身上蹭了蹭道,“你身上冰得真舒服,好凉快。”

安宁道,“你既醒了,就快起来吧。”她转身欲走。

秦远却把她搂得更紧了,笑道,“我就喜欢一大早搂着你发呆,以后不准偷偷先起,知道么?”

“是。”安宁顺从地道,“我知道了。”

秦远满意的抱着她又磨蹭了半天。才慢吞吞的起来了。他俩刚用完早膳,太子*中来了群太监,捧着大大小小的礼盒进来,说是送给安宁姑娘玩的。

秦远忙命众人拆开,里面的东西五花八门,多是些精致有趣的小玩意。金子打造的九连环、雕了花的玉石围棋、成套绣工精美的布老虎,提线木偶、各式面具脸谱,还有各种小巧乐器,最大的一件竟是个秋千,连架子绳索带凳子都是齐全的,只要找个地方装上就成。

秦远笑道,“大哥从哪儿搜罗来这么些玩意?跟哄孩子似的,不过倒也适合你。”

安宁瞧着,愈觉心惊胆战。

秦远兴致勃勃的让人把秋千拿到后院赶紧架起来,一面又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不行,我得赶紧收罗一下,看我这宫里有什么宝贝,赶紧给大哥送去!我上次砸他那么多东西,还真怪不好意思的。”他转头对安宁道,“宁儿,你去瞧么?”

安宁摇了摇头道,“我有些累,不想去。”

秦远道,“行,那你就在屋里休息,看看这些有什么喜欢的,拿着玩。秋千好了,让他们先上去荡一荡,若结实了,你再上去玩。别摔着,知道么?”

安宁点了点头,秦远自带着人出去了。

瞧着这一屋子的东西,连素琴都是愁眉不展,“夫人,这可怎生是好?”

安宁想起早上太子跟她说的话,忽拉着素琴进了内室,小声道,“素琴,你,你知道晋王是怎么回事?”

素琴的脸一下白了,跪下道,“夫人,您可千万别问奴婢,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安宁道,“那二殿下呢?他当年为什么出宫?”

素琴道,“奴婢也不知道!”

安宁知道她不敢说,叹道,“算了,素琴,你起来吧,我不问就是了。对了,你手上上药没?烫伤没?”

素琴迟疑了半晌,才道,“夫人,您不用去理会之前这宫里怎样,您还是想想日后该怎么办吧。”

安宁叹道,“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太子成日苦苦相逼,阿远时不时还要跟我闹脾气,皇后娘娘是他们生母,若是他们兄弟有什么,她绝对不会放过我!我就象这提线的木偶,他们想怎样摆弄便怎样摆弄!”

素琴似有话想说,却终于忍住了,只道,“夫人请宽心,您吉人自有天相。”

安宁苦笑道,“我还吉人?”她站起身来道,“我去后面看看娘娘吧。”

一时到了梁淑燕这里,瞧见她跟前的小太监陶安正拿着盒点心回来。

梁淑燕忙招呼安宁坐下道,“快来,正想遣人去请你呢!来尝尝刚买回的芝麻饼,还热乎的,很是香酥。”

安宁坐下了,梁淑燕瞧她脸色似乎不大好,屏退了侍从们才问道,“怎么了?”

安宁叹了口气。

梁淑燕道,“我瞧方才二殿下还指挥人在院里装秋千呢,是给你玩的吧?”

安宁道,“你可知这秋千是谁送来的?”

“谁?”梁淑燕问道。

安宁道,“太子。”

“啊?”梁淑燕张大了嘴巴,“这,这可怎么办?”

安宁道,“我正犯愁呢。”

梁淑燕拿起块饼递给安宁道,“你别犯愁了,我娘常说,再愁也愁不过肚子饿!咱们吃些东西,说不定就能想出些什么了?”

安宁一时被她的话逗乐了,接过饼道,“谢谢你了,梁小姐。”

梁淑燕也自拿起块饼。

安宁瞧着那饼道,“这饼倒也别致,上面竟还有字。”

梁淑燕凑近了一看,轻咦了一声道,“真的,平日也没见着,怎么今日怎么烙上字了?”她把盒里剩的几块饼都一一拈起,道,“一共有四块,哦,上面写着花、月、秋字。”

安宁道,“我手上这块是春字。”

梁淑燕笑道,“这凑起来不就是春花秋月,倒也有趣。”

安宁不经意地道,“这‘春花秋月’可还是吴中一道名菜呢。”

“是么?”梁淑燕忽有些疑惑起来,她把饼掰开,里面却又什么都没有,她又瞧那盒子,盒子里盖上却绘着一只燕子,她一下紧张起来,“这莫非是周大哥送来的?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安宁问道,“梁小姐,你这饼是从哪里买来?”

梁淑燕轻声道,“我实告诉你吧,我让人买饼不过是个幌子,是为了给家里报平安的。”

安宁道,“那这饼店是不是固定的?”

梁淑燕道,“是啊。”

安宁略一思忖,忽地眼前一亮道,“我明白了,这是周大哥在传消息呢!”

梁淑燕道,“传什么消息?”

安宁道,“这‘春花秋月’是吴地的一道名菜,须用吴中的名贵?菜炮制而成。据我以前在宫中所见,每次上这道菜,都必须要御厨亲自随侍在旁,因为这道汤菜造型极难,稍有晃动,就不成样了。周大哥既然让我们传这道菜,必有深意。”

梁淑燕拍手道,“哦,我明白了,周大哥肯定是想借此混进宫来!”

安宁点头道,“即便不是他来,也必是相熟之人,咱们突然回宫,他得不到确切消息,定然是焦急万分。”

梁淑燕喜道,“我就知道周大哥一定会有办法!”忽又忧道,“会不会太凑巧了?若不是呢?”

安宁道,“你先沉住气,这样,不管是不是,我们都试探一下。我晚上就跟秦远说,想吃这道菜,他若是肯去寻,宫中御厨又做不出来,周大哥他们定有办法联络宫中。”

梁淑燕紧紧拉着她的手道,“谢谢你,安宁姑娘!”

安宁微笑着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回到房中坐着,她心里忽喜忽忧。周大哥聪明机智,心地仁厚,若是梁淑燕真的能脱困,与他结成眷属,倒是不错的归宿,周大哥温和如清风淡月,不似秦远这么火爆,定会好好待她。

她一时又为了自己感到伤感起来,秦远到底还是宫里的殿下啊!他对自己的喜欢始终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宠爱,高兴的时候可以把自己捧上天,不高兴的时候便把自己打得半死。安宁感觉得到,她从他那里得到的宠爱有很大一部分是系于她的外貌。可是再美的花儿也总有调谢的一天,到那时他的宠爱也将渐渐消散了吧?

安宁抬眼瞧着屋子里的小玩意儿,自嘲的笑了,心道,还是晋后说的对,自己原本就是秦远的一件玩物。现在太子虎视眈眈,他对自己的所谓示好,不过也是想要得到之前的一场游戏吧。

安宁越想越觉得灰心,小熊似瞧出她的心事,呜呜拱着她的脚。安宁抱起小熊,把脸贴在小熊身上,喃喃道,“我知道你们是对我好的,只有你们对我才是真心的,不关我的美与丑,对不对?”

安宁昨晚没睡好,早上起得又早,此刻倚在榻上,想着心事,不知不觉竟睡着了。素琴进来瞧见,给她盖上薄被,退到外面守着。安宁做了个梦,梦中见到了朱景先,还有赵顶天,他们牵着马,带着行李,他们这是都要走了么?安宁站在原地看着,却不敢出声。

终于,他们回过头来看到她了。

赵顶天道,“六姐!你还发什么愣,快过来呀!”

朱景先对她伸出双手笑道,“六妹,来!我带你回家。”他的笑容依旧那么温暖。

安宁笑了,她很放心的扑了过去,大哥的怀抱总是令人安心而依赖的。

“宁儿!”安宁的耳畔似乎有人在轻唤着她,这是谁?大哥从没有这样唤过她。

安宁迷迷糊糊的应道,“大哥?”

“宁儿!”那声音徒然变得刺耳了,安宁一下警觉起来,这不是大哥!她立刻睁开了双眼,却瞧见秦远脸色阴沉的站在她的面前。

安宁本能的伸手挡在脸前,他,又要打自己了么?

秦远瞧见她如此胆怯心惊的模样,脸色倒是和缓了些,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压着怒火问道,“你,是在想他么?”

安宁迟疑了一下,答道,“我刚刚梦到我还在来晋国的路上,梦见他和小弟了。”

秦远道,“你已经到了这里,以前的事情便不要再想了,知道么?”

安宁立刻柔顺的点点头道,“我以后会慢慢忘掉的。”

秦远见她不再争执,脸色好了很多,“宁儿,我不是逼你忘记过去,只是,你既入了宫,许多东西便得顾忌着些。有时言语上不要总是冲撞我,就象咱们现在这样说话,不是很好么?”

安宁心中一凛,低头道,“我记着了,我以后都不会冲撞你的。”

秦远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这便对了,这样咱们也不会吵架了,对么?”

安宁点了点头。

秦远把她揽近了些,仔细瞧了瞧她的脸道,“大哥送来的药膏真的很有效呢!你的脸好了许多,再过几天应该就能全部消褪了。”他一时笑道,“走,咱们去吃饭。”

午膳时,安宁没什么胃口。

秦远道,“你吃这么少可不行,你想吃什么?我让御厨做给你吃。”

安宁想了想道,“我想吃‘春花秋月’。”

秦远愣道,“这是什么菜?”

安宁笑道,“这是吴中的名菜,我出宫这么久,可再没吃过了,还真有些想呢!”

秦远笑道,“没关系,我晚上就让御厨做给你!”

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 传菜

第一百六十八章 传菜

秦远传下去“春花秋月”这道菜不久。下午,御膳厨房的总管李德清亲自跑来请罪了,赔着笑脸道,“二殿下,‘春花秋月’这道菜是吴地名菜,须用到?菜,可咱晋国不产此物,宫中没有,实在是做不出来呀!还望殿下恕罪。”

秦远不悦道,“不过是一道菜,你们都做不出?宫里没有,难道不会出去买么?”

李德清哭丧着脸道,“已经派人去采买了,把整个晋都都跑遍了,可实在是找不到?菜呀!”

秦远有些为难了,进了内室道,“宁儿,你瞧,买不到?菜呢.要不,你还想吃些别的么,换换?”

安宁心中暗叹一声。淡淡道,“那便算了吧,有什么吃什么。”

秦远微笑道,“宁儿真乖。”他转身出去对李德清吩咐道,“那你今晚做几样拿手新鲜清淡的菜送来。”

李德清这才舒了一口气道,“多谢二殿下和夫人体谅!”

到了晚间,御膳房果真送了一桌子精致的菜点过来,可安宁只略挑了几筷子,喝了半碗粥,便不吃了。

秦远皱眉道,“怎么吃这么少?”

安宁笑道,“我吃饱了,我瞧着你吃吧。”她这几日也不知怎地,确实是没什么胃口。

秦远也吃不下去了,一拍桌子道,“全撤下去!”

安宁道,“你怎么了?你不用管我的,我,我真的吃饱了。”

秦远瞧着她尖尖的下巴,心疼的道,“瞧你,这么瘦,还不吃东西,我怎么吃得下!”

安宁忙又举起银箸道,“那我也吃!”她挟了筷菜到嘴里,却又食不甘味,皱着眉嚼了半天方才咽下。

秦远瞧她那样。把她的筷子夺了下来,道,“算了算了,你别勉强自己了,我知道这些菜不合你胃口。”他对着一旁伺候的太监吼道,“去!把李德清给我叫来!”

安宁拉着他道,“阿远,算了吧,是我自己不想吃东西,你别为难下人了。”

秦远拍拍她的手道,“你先进去休息,不要管了!宁儿,你从来没向我要求过什么,今儿不过想吃道菜,我若连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你,那也太让你失望了!”

安宁无奈退回了内室。也不知周大哥有没有办法跟宫里联系上,只是让御厨为难了。

一时,李德清点头哈腰的来了,一进门就跪倒在地上。秦远瞧见他猛地踹了一脚,将面前摆菜的几案对他踢了过去,杯盆碗盏乒里乓啷摔了李德清一身。汤汁菜水淋了他一脸一身,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李德清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不住的叩头谢罪。

秦远冷冷的道,“你给我听好了,我限你三日期限,若还不能将那‘春花秋月’给我端上来,让夫人满意,李德清,你这总管也就不用当了!回头便去涮马桶吧!”

李德清点头如捣蒜道,“奴才知道,奴才记好了!”

秦远道,“那还不滚!”

李德清连忙爬了出去,没有停留,连头脸也顾不得洗,衣裳也顾不得换,直接跑回御膳厨房,马上把所有御膳厨房的所有大小厨师、采买太监召集了过来道,“我这样儿你们都瞧见了?”

众人见他这副模样,身沾菜叶,脸挂汤水,帽子里还有个红红的小虾仁,一身衣裳上乱七八糟的散发着好几种味道,着实狼狈之极,大伙儿是想笑又不敢笑。

李德清恶狠狠的道,“好笑么?想笑就笑啊!哼,我就怕你们明儿哭都哭不出来!”

众人都不敢吱声了。

李德清道,“别看大家伙儿平时一个二个人模人样的,那全是仰仗着贵人抬举的!我告诉你们吧。今儿二殿下可发话了,三日之内,咱这御膳厨房若是做不出‘春花秋月’这道菜。哼哼,咱们就等着一块儿去涮马桶吧!一个都别想跑!”

此时,众人跟炸了窝似的,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一个采买太监道,“李总管,这不是咱们不办,你也知道,今儿下午咱们可是整个都城都跑遍了,哪里去寻那?菜?慢说在晋都,便是吴地,那?菜也是极金贵难得的,不是入了宫,就是进了富豪之家,寻常地方,哪里寻得到?”

李德清道,“咱们伺候的是什么人?那是贵人!贵人们不好金贵的东西,难道还好寻常东西?有点脑子没有?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挖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

大厨首领道,“李总管,便是寻来了?菜,咱们也不会做呀!”

李德清一跳三丈高道。“什么?不会做?你们平常不是自吹自擂,说是天下各地的珍馐美味就没有不会做的么?怎么,动真格的,一个二个就成缩头乌龟了?”

大厨首领忙道,“也不是我们不会做,这道菜是怎样做,咱们是知道的,但这道菜除了用料极其考究,还讲究个摆放造型,准备好材料后,得侍候在贵人身旁。现摆出春花秋月来,稍一晃动,便不成形了。若是不懂的人,咱们倒也敢上去对付,可殿下既专门点了这道菜,必是知道的,咱们手生,若是一个摆放不好,殿下瞧了不高兴,可怎生是好?”

另一位大厨忙道,“说的有理呢!李总管,能不能求求殿下,收回成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