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清道,“好啊,你不怕死,那你去说!我实告诉你们,若是殿下有命,倒还可说道说道。可这道菜是殿下最宠爱的那贵人点的,谁还敢去求情!”

陶仲堪道,“李总管你别恼,大伙儿也别着急,我倒有个办法。”

李德清道,“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陶仲堪道,“这城里没有食材,但有钱人也不少,难保没有不好这口的。咱们不妨上各大酒楼、富豪之家去打听打听,看谁家料理过这菜,若是有,便连厨子一块召进来做这道菜,若是做的好,当然皆大欢喜,若是做得不好,那也是新来的厨子的事,与咱们有何相干?”

李德清略一思忖道,“老陶这话,倒有些道理。这样,去外面寻个厨子来。不管是不是他做,便说是他做的,万一不行,还有个人顶罪。你们几个采买的,赶紧出宫去酒楼和有钱人家打听,若是实在寻不到?菜,便想法用别的代替,弄得长得象一点的,让贵人一时看不出来,把味道调好些,让她只要开口吃了,便舍不得停箸。总之,三日之内,一定要把这菜弄出来呈上去!”

众人一听,这倒是个法子,厨子们马上动手开始准备这道菜的配料,研制替代?菜的食材。采买太监们划分了区域,打算明日一早便分头出宫去寻?菜和会做这菜的厨子。

*****

梁府后院的小楼里。

赵顶天问道,“周大哥,你说梁小姐瞧见饼上的字,会明白咱们的意思么?”

周复兴道,“她若瞧见盒子里的燕子,应该会知道是咱们想传递消息给她,她只要去问小六,小六必是知道的。”

赵顶天道,“六姐若是没吃过这道菜怎么办?”

周复兴道,“不会。小六久居吴宫,这点见识定是有的。若不是你提起她会烹煮,我也想不到这个法子。她们突然回宫,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真是急人。”

赵顶天愣道,“吴宫?六姐为什么住在吴宫,她在里面做什么,是宫女?”

周复兴怔道,“难道你不知道么?”

赵顶天摇摇头道,“六姐似乎不喜欢提起以前的事情。”

周复兴道,“是啊,那应该是段不太愉快的回忆。我问过她,她也不愿意说,小六,她应该是宫中的一位贵人吧?说不定,竟是位公主哩!”

“公主?”赵顶天张大了嘴巴,忽道,“怪不得,一定是的!”

周复兴道,“你怎么知道?”

赵顶天道,“我只是觉得象六姐那样子的女子,天生就象是位公主。”他忽地问道,“周大哥,若是真的宫里来寻这道菜了,我是不是又可以进宫了?”

周复兴道,“不行,太危险了,咱们不知道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此次去的,是朱府的厨子,他只负责传信,咱们不能害人家。”

赵顶天皱眉道,“也不知六姐到底明白了没有?她们不会没看到字,把那饼一口就吃下去了吧?”

周复兴道,“知不知道这两日应该会有动静的,我明日再去赌坊一探便知。”

*****

翌日,周复兴前脚刚跨进赌坊,就见张国宾一脸焦急的迎了上来道,“邹老弟,你可算来了!”

周复兴故作讶异道,“难道张大哥这几日竟在寻我不成?”

张国宾道,“可不是嘛!你这几天上哪儿去了?”

周复兴笑道,“前几日热着,带一众姬妾去附近游玩了一番,消暑纳凉,昨儿才刚回来,今儿不就过来了?”

张国宾道,“老弟真是逍遥快活啊!咱们寻你可快急死了?”

周复兴心中一喜,故意问道,“可是宫中又要什么花?”

张国宾道,“不是!我告诉你,这回寻你的是老陶。”

周复兴道,“陶总管?那他人呢?怎么没见?”

张国宾一拍大腿道,“他哪里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我告诉你,宫里的贵人要道菜,御膳房做不出来,给折腾得人仰马翻的。老陶一早就出宫去寻那菜了,咱们合计着老弟你见多识广,走的地方又多,故此前来问你一声,看知不知道这菜。”

周复兴道,“这我可不敢保证,这天下名菜多了去了,老弟年纪尚浅,所知也有限呢!”张国宾听着脸色有些失望,周复兴才问道,“叫何菜名?”

张国宾道,“名儿叫什么‘春花秋月’的。”

周复兴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张国宾以为他不信,忙道,“老弟别笑,这真是一道菜名。”

周复兴笑道,“我知道,这是吴中名菜,还是用?菜做的。”

张国宾两眼放亮道,“老弟,正是呢!这么说你知道?”

周复兴道,“不仅知道,我家厨子惯常弄的,连材料带家伙式都是全的。”

张国宾一把抓着周复兴的手道,“真的么?”

周复兴道,“这事有什么好骗人的?”

张国宾笑道,“我就知道邹老弟你是我们的贵人,果真如此!老弟你可帮御膳厨房解了大围了,没得说的,让老陶好好谢你!”他忽又小声道,“你只管开个价,宫中无有不允的!”

周复兴道,“什么钱不钱的?谈钱就俗了,这样吧,这钱的事张大哥和陶大哥商量着办,只要请小弟去偎红居吃一顿便算完了。”

张国宾心中大喜,心想又可发笔小财了,马上道,“那行,老弟,明儿一早我和老陶便在这路口的茶馆恭候你大驾,到时请你的厨子跟咱们进宫,弄这道菜。”

周复兴道,“这有何难?明日一定准时赴约。”

张国宾道,“如此我代老陶先谢过老弟了!”他喜滋滋赶回宫报喜去了。

周复兴假意赌了一会子,才转身回去准备了。

第二日一早,张国宾果然和陶仲堪一起在茶馆中翘首以待,周复兴带了一位姓王的大厨过来,陶仲堪略盘问几句,那大厨是对答如流,陶仲堪大喜,定在今晚便请这王大厨入宫试菜。

王大厨颇有些气势道,“来是行的,不过我自家用惯的刀具,还有些装汤的盆子都是有讲究的,可用不惯别处之物,须得让我自带。再有,我做菜时,最烦有人在一旁指手划脚,虽是服侍贵人,但其他人可不能干涉于我。”

周复兴道,“我这下人,都给我惯得不成样了,海涵海涵!”

陶仲堪忙道,“哪里话!”一一应了,几人告辞,陶促堪和张国宾耳语一阵,自回宫去报了个天价,此时只要有人来做这菜,李德清有什么不应允的,何况花的也不是他自家的银子。

到了傍晚,周复兴亲送王大厨来了,赶车的便是赵顶天,他死活要来,周复兴无法,只得给他易了容,带他也来了。

陶仲堪领着一众小太监早早在门口接应着,这王大厨衣着考究,精致利落,不似寻常厨师,他带了不少东西,足足装了一担,侍卫检查,确实是各种厨具和食材,并无异样,便让太监挑着担子进去。

周复兴悄声道,“一切仰仗师傅了。”

王大厨略点点头,大踏步随着陶仲堪进去了。

一时先进了御膳厨房,李德清和厨房里大小师傅们全等在那里了。初见此人,虽衣饰精美,但其貌不扬,李德清有些不太放心,问道,“这位师傅贵姓,不知在哪儿掌勺啊?”

王大厨没有说话,直接命人把他的担子摆上案头打开,拿出一列刀具摆上。李德清见此人如此桀傲,不由皱了皱眉。旁边大厨首领瞧见那刀,却忙走上前去,细看之后,激动得脸都红了,施礼道,“请问师傅可是金刀王家?”

王大厨冷哼一声道,“算你还有点见识!”

此言一出,一众厨子忙上前行礼,恭敬之极。

李德清把那大厨首领拉到一旁道,“此人到底是何来历?”

大厨首领道,“这金刀王家厨艺高绝,实乃吾辈宗师,尤其是他家刀法,堪称一绝,今日有幸竟能亲眼得见王家人烹饪,实乃三生有幸。他既出马,今日这菜断无不成之理!”他没空跟总管?嗦,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王大厨的一举一动。

李德清闻言大喜,也随侍一旁。

这王大厨准备好了器具,见众人都围着他,有些不悦道,“莫非今晚只做这‘春花秋月’一道菜不成,这都什么天色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留下一人给我当助手!”

大厨首领忙道,“我来!你们快去准备晚上的膳食!”

众人这才散开,但谁都是心不在焉,时不时抬头瞧他两眼。

王大厨提了把小茶壶放在一只小炭炉上烧着,这才指着大厨首领道,“你先带我去看鸡。”

把他领到旁边鸡笼前,王大厨不用正眼瞧,只略听了听,便道,“将第三排左数第五只鸡拿来。”

大厨首领取出鸡递给他,他伸手在鸡身上摸了一把,点头道,“便是它了,你料理干净了。”

大厨首领忙施展全身本领,忙活得一头汗,一时便把鸡洗拨得干干净净。

王大厨在一旁瞧了道,“你这功夫还算差强人意。”

二人回了厨房,王大厨道,“把鸡去掉内脏,收在我这碗里,加水淹过,盖好?,搁上蒸笼大火蒸。”

大厨首领忙依言处理了。此时小炉上的水也开了,王大厨拎了起来,净了手才拿出小壶,泡了壶茶,竟自饮着。

大厨首领忙完了,问道,“王师傅,现在不用做些什么么?”

王大厨道,“慌什么?你拿只茶杯来,尝尝我这茶。”

大厨首领取了只杯,伸到他面前,王大厨给他也倒了杯茶,慢慢品完了这茶,这才收了茶杯道,“开始吧!你们可都抓紧着点,我这一好,便要送走了!”其他人忙应了,开始加紧行动。

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夜潜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夜潜

王大厨重又净了手。打开一包上好火腿,就跟玩儿似的,拿起一把小刀削着,不一时,削下的火腿丝收在碗里,大厨首领上前一瞧,每一根粗细均匀,长短一致,真难为他是怎么削出来的。

王大厨削好火腿道,“把鸡拿出来!”

大厨首领小心的端出了鸡汤,揭了盖,香飘四溢,不浓不淡,刚刚好。王大厨拿笊篱把鸡捞了出来,再把那火腿丝下到汤里,捂严盖子,又放上蒸笼蒸着。他拿两根筷子,往蒸过的鸡皮一挑,一下整个便把整张鸡皮完整的剥了下来。王大厨又从自己的工具箱里拿了一根不知什么的两根小棍,连刀都不用了,随手就开始撕鸡丝。一时便挑了一碗出来。那鸡只剩下了副骨架,也加进汤里熬着。众人在旁瞧的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王大厨道,“你们都傻看着干嘛,快干活呀!”众人这才开始忙活起来。

又等了一时,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王大厨揭开蒸笼,开了汤盖,此时这鸡汤已经是浓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了。把汤里的火腿丝捞了出来,取出?菜下到汤里,略蒸了一小会儿,便把汤端了出来。将鸡汤撇去大半浮油,另取出一只精致白玉汤碗装了大半碗,王大厨道,“我这可就好了!”

李德清迎上前道,“这便好了么?”

王大厨不耐烦地道,“我说好了便是好了,你若不信,跟去瞧吧,若是贵人觉得不对,便治我的罪!”

大厨首领道,“王师傅说这话必有他的道理。”

王大厨让那首领拿食盒把汤装了,又将蒸熟的鸡丝、火腿丝码放整齐,自拎着自己的一盒厨具道,“走吧!”

此时,各宫前来取晚膳的太监宫女也都来了。李德清亲自带着他俩跟着秦远宫中的太监去了。

到得宫中。秦远听得弄来了春花秋月,十分高兴,忙拉着安宁出来。

王大厨行了礼后,方才进前道,“小人王延寿,现在为贵人献菜。”

秦远点了点头。

王大厨取出汤盆,摆在下面的几案上,一揭开盖,浓郁的香气顿时弥漫在整间屋子里,他手执一柄汤勺,在里面略拨弄了几下,又拿出鸡丝均匀摆成一圈,最后拿火腿丝点缀其中。然后呈了上来。

雪白的汤碗里,当中是乳白色的鸡丝拼成的圆月,圆月四周是用红色火腿丝摆成的花,根根分明,如细长花瓣,分外妖娆。汤底下的?菜高低起伏,如水草,如山峦,如流云一般。飘摇不定,观之可喜。

秦远见了笑道,“这菜倒真不辜负这好名字了,宁儿,你快来尝尝,味道可对么?”

安宁道,“每次上这道菜,我都不忍心吃呢,因为实在是太好看了。”

王大厨道,“贵人但试无妨,不如让小人伺候贵人如何?”

安宁立时明白,微笑道,“如此甚好。”

王大厨走上前来,拿了只小碗和汤勺,舀了一碗递给到她面前道,“请贵人品尝。”

安宁伸手来接,却见王大厨对她微微使了个眼色,他右手托着碗底,趁一错手的工夫,塞了个小东西到她手里。

安宁紧紧抓着,收回手来,尝了一口,笑道,“果然美味,比我在吴宫吃到的似乎更胜一筹呢!”

秦远十分高兴,道,“那你今晚可要多吃一点。”

安宁道,“那是自然,阿远。你尝尝看,真的很好吃呢。”

王大厨早已给秦远也添了一碗,秦远试了,也是赞不绝口。

安宁趁机把手中之物纳入袖中,道,“那可得好好赏赏这位王师傅。”

秦远道,“那是自然。”他对王大厨道,“你从今儿起,就到这晋宫御厨房来伺候吧!”

王大厨道,“谢殿下厚爱,一来小人早已签了终身契,在人家中为厨,二来小人素来性野,不守规矩惯了,恐怕无法侍奉各位贵人左右。”

见秦远眉头皱起,安宁忙道,“阿远,既如此,便不要勉强王师傅了。我也不过偶尔想吃这道菜。”

秦远道,“你究竟是在哪家为仆?我帮你赎!若是不惯规矩,便特赦你不守吧。只要夫人什么想吃,你来弄就好了。”

王大厨道,“那不若让小人把此菜的做法传于宫中御厨。也是一样的。”

安宁道,“这法子好!阿远,你别为了我一人,又专门弄个人进来,回头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该说我多生事端了。”

秦远想想道,“如此也好!”他一时命道,“赏黄金十两。”

安宁笑道,“我也要赏呢!”

秦远笑道,“你赏什么?”

安宁道,“我进去瞧瞧。有什么可赏这位王师傅的。”她起身回了内室,这才从袖中取出那小东西,原来是枚蜡丸,用力捏破,露出里面的小纸条,上面几个蝇头小楷写着:忽然回宫究竟发生何事?明晚七夕夜请燕至皇宫西北角处拜月,妥否,请速带信回来!

安宁忙把纸条收进怀里,略一思忖,然后取了一柄不甚贵重的玉如意出来,笑道,“阿远,我赠这如意给王师傅可好?”

秦远道,“不过是个小玩意儿,你爱赏人便赏人吧。”

安宁到王大厨面前道,“王师傅,谢谢你今日这菜,内里滋味平和,我极喜欢。赠你把如意,愿你日后事事顺心。”

王大厨道,“多谢贵人!”他跟着李德清退了出去,把这菜的做法跟宫中御厨又讲解了一遍,这才收拾刀具,陶仲堪亲把他送了出去。

回到车上,赵顶天驾车急急离开,瞧有一段距离了,众人才长舒一口气。

王大厨笑道,“总算不负周公子所托。”

周复兴和赵顶天都凑上来道,“到底如何?”

王大厨道,“那夫人极其机警,她虽未明言,但说我这菜,内里滋味平和,她极喜欢。还赠了把如意,愿日后事事顺心。”

周复兴道,“那宫中应该是无事了,既赠如意。便是愿我们事成。多谢王师傅舍身犯险!”

王大厨笑道,“好说好说,今日入宫,得见如此美人,我也不枉走这一遭。”他一时又道,“说来奇怪,为了她要吃道菜,如此兴师动众的,料想在宫中应是过得极好。怎地见她脸上竟有青肿淤痕,可这样的美人,有谁舍得下手?”

赵顶天急道,“你说什么?你说六姐脸上有些青肿?”

王大厨道,“我也就大致瞧了两眼,没看真切!只隐隐觉得有些痕迹,也许是我看错了吧?”

周复兴道,“小弟,你别急,先送王师傅回去,我自先回去准备了。明晚便是七夕,自见分晓!”

赵顶天应了,周复兴驾马回去了。

*****

安宁一直惴惴不安,这纸条揣在怀里,象把火在烧,她迫切的想要把这好消息告诉梁淑燕,可一直脱不开身。直到瞧见秦远在她身边睡实了,发出均匀悠长的呼吸,她才蹑手蹑脚的起来,披上外衣,溜下床去。

她怕发出声响,赤足踩在地毯上,慢慢的慢慢地退出了内室,转身又轻轻的将门推开一角,闪身出去了,她一路小跑着去到偏殿,不敢敲门,只轻轻敲了敲梁淑燕的窗户。

“谁?”梁淑燕在里面轻声问道,她知道今天有人来送春花秋月了,可一直等不到安宁的消息,她也急得睡不着。

安宁轻声道,“是我,快开门。”

梁淑燕忙轻轻的把门拉开,安宁闪了进来,她把纸条交给梁淑燕道,“周大哥明晚要来接你了,你快准备下吧。”

梁淑燕凑近月光,却瞧不见纸上的字。她拉着安宁蹲在地上,燃亮了火折子,一时瞧了,心中狂跳不已,明晚,明晚便可以离开这皇宫了么?

安宁道,“你快烧了。”梁淑燕依言烧了,灭了火折子。

安宁握着她的手道,“我可得回去了,明晚,我会想法拖住阿远,你自己小心啊!”

梁淑燕反手握着她的手道,“安宁姑娘,谢谢你。”

安宁略有些伤感的道,“也许明日一别,咱们再无相见之日了,梁小姐,你多保重!”

梁淑燕眼中泛着泪光道,“安宁姑娘,你也要保重!”

安宁道,“我不能呆了,万一被阿远发现,要就遭了!”她转身就往门外走去,突然却瞧见有一团黑影从院墙上落下来。

安宁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来,她往后退了几步,捂住了嘴,梁淑燕在房中也瞧见了,忙冲了出来。

那黑影瞧见她们,站起了身,轻嘘了一声,低低叫道,“六姐!”

安宁吓了一跳,那人跑了过来,拉下面罩,赫然是赵顶天。他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安宁忙拉着他又躲进梁淑燕的房里。

他是怎么进来的?

原来赵顶天驾车把王大厨送回了朱府,自己心里却越想越着急,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能不能夜探皇宫,去瞧瞧六姐呢?他心里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不行,太冒险了!一时却又想到,若是没被人发觉呢?自己学了这些日子的功夫,想来自保该是够的吧,再说,他只要去看一眼,看一眼六姐没事就好了。赵顶天拼命找理由说服自己,最终他换上夜行衣,悄悄的骑了马,只带了绳索和匕首就溜了出去。

有谁没有年轻过呢?象他这个年纪,虽然道理都懂了,却正是最容易冲动,最容易犯错的年纪。

赵顶天偷偷溜到皇宫西北角,宫外,有一片人迹罕至的树林,周复兴带着他半夜里在这皇宫四周勘察过多次,此处是皇宫防守最薄弱的地方。他们打算七夕夜把梁淑燕偷带出宫,也是打算从这里进去。

赵顶天下了马,把马拴在树林里,他悄无声息的跳下了护城河,游到宫墙角下,夏天的河水并不十分冰冷,他深吸一口气,逆着水流,从宫中的排水口处游了进去。这里连通着宫中的池塘,他慢慢的游着,尽量不发出声响,池塘里荷花开得正盛,在满塘的荷叶中穿行,倒给他提供了极大的掩护。

赵顶天现在辨认方位已经比较准了,他知道他到了安宁所居宫殿的后方。游了一会儿,他悄悄的上了池塘当中的孤岛,这里静的吓人,也不知有没有人居住,赵顶天不敢停留,他顺着路绕到前面,却见有长长的九曲回廊通到前面,那里应该就是安宁的居所了吧,他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

穿过回廊,赵顶天到了那宫殿的后方,他仔细观察了一阵,真的,这里就是安宁的住处了。他从后院翻了进来,伏低身子往寝殿这边绕,居然这么巧,就在偏殿里遇上了安宁。

安宁拉他到屋里,拼命压低声音道,“小弟,你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了!你快走,快走!”

赵顶天道,“我听说你受了伤,心里放心不下,六姐,你让我看看,看看你到底有没有事?”

安宁急得直跺脚道,“我没事!没事!”

赵顶天道,“那你让我看一眼!”

安宁道,“你就别再磨蹭了,万一被人发现了,可就没命了!”

“不行!”赵顶天道,“你不让我瞧一眼,我是不会走的。”他说着,一下燃亮了火折子。

安宁忙用两手捂住了脸,赵顶天也不管了,使劲把她的手拉了下来,一时呆住了,他那么美丽的六姐脸上确实存在着青肿的痕迹,晚上卸了妆,看着更见明显。

赵顶天只觉一股热血直往脑门上冲,他顾不得那么多了,沉声问道,“是他么?是他打你的么?”他的调门不知不觉提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