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嘉宝才不管他是不是真心还是假意,拳脚相加的打在何云炙身上,何云炙不躲不闪的睨向她怒气冲冲的脸颊。

或许是奈嘉宝使力过猛,一捂腹部又瘫回地面,“很疼呀……”

何云炙掸掸衣裤上的脚印蹲起身,双手一抄将奈嘉宝抱起,奈嘉宝顿时身子一僵,目光警惕

“你要做啥?”

何云炙不予理会的抱她上床,从怀中取出一支小白瓶递给奈嘉宝,“这是治跌打损伤的药膏,你涂抹在伤处,按摩到发热便可”

奈嘉宝半信半疑的接过药瓶,打开闻了闻,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呛入鼻中,“咳咳……”

何云炙微皱眉取回药瓶,“这又不是让你喝的,你闻它作何?”

“咳咳……我怕你意图不轨谋害我……咳咳……”

“……”何云炙顺口气,盖上木塞,“就跟你能闻出毒药似的”

“我当然能闻得出,若酒菜里搀毒我用鼻子一闻便可知晓”奈嘉宝得意一笑,她这次并非扯谎说大话,具体为何会辨别的出,她也说不清,但似乎从小就有一副能识别毒药的鼻子,还因此特长救过一人性命。

何云炙不以为然的一笑,“那你用不用?”

“用啊,都快疼死我了——”奈嘉宝一把夺过药瓶,何云炙与此同时也转过了身,她艰难的撩起衣服,探起头看上肚皮,红肿不堪,她此刻用余光都可看清凸起的皮面,奈嘉宝怒不可遏的用臂肘捅在何云炙脊背上,“下脚有必要这么重吗?!看都肿成啥样了——哎哟……”

何云炙随话音下意识回头,顿时又吃奈嘉宝一掌,“不准转身!”

“那你别唤我” 何云炙抿住唇,奈嘉宝与一般女子不同,蛮力还真大。

“肚皮肿的老高像个孕妇,我平躺都能到”她将冰凉的创伤药倒在肚皮上,伸出手掌准备按摩,顿时到抽一口气,“哇——这么疼下不去手……”

“你得将药膏揉进皮肤才有效,忍着点”何云炙坐在床边语气有些焦急的指挥着。

“嘶……啊……哎呦……啊……唉……啊……真疼……不行不行揉不了……”奈嘉宝手才沾到伤处便是一阵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

何云炙听得眉头紧锁,他不耐烦的背对身,翻过手掌按在奈嘉宝的伤患处,温热的大手顷刻将红肿处准确无误的盖上,“等你喊完叫完,药力早就流失了”

“啊啊啊——你把手拿开——”奈嘉宝敏感的扭动腰肢,可腹部已被何云炙牢牢按在原位,他厚实的掌心轻重缓急的在她肌肤上摸搓慢揉。

奈嘉宝顿时忘记反抗的咬住被子角,紧闭着眼吱唔道,“轻轻轻点!——”

“轻些便无效了”何云炙不但手中力道未减反而加重,手掌紧紧贴合在火烫的皮肤上,从这温度判断的确伤的不轻。

奈嘉宝蹙眉咬牙忍耐,她确实没勇气亲自操刀,但再次被何云炙触碰到身体仍旧别扭难挡,越是闭眼越是深深感到那只手的主人在抚摸自己,她不禁回忆起那晚被他强暴的情形,不想忆起的事再此刻又无比清晰,他近乎于残暴的虐待尤为深刻,更不带半分怜香惜玉之意,之后,他傲慢的不做任何解释,随口一句娶她,一夜之间自己便成了他的妻子,此事不但让她心生畏惧更无法容忍,她确定自己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可这几日相处下,他似乎又并非真正的淫贼,要莫就是……淫贼恶心的嘴脸隐藏的太好?

“舒适些了吗?”何云炙淡淡的飘出一句,他一直背对身不曾回头,指尖依在她的肋骨上停顿下,顿感奈嘉宝的单薄瘦弱,她过于彪悍野蛮言行举止,让他忽略奈嘉宝也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罢了。

“好些,但依旧很疼,我自己来吧”奈嘉宝回过神,急忙拨开他的手,自行按摩。

何云炙无异议的起身走到水盆边洗净手上的膏油,移步窗前向远望去,“明日起床再擦一次即可,我自小习武,对无端偷袭会做出下意识的反击,日后莫在做这般鲁莽之事”

“你别半夜三更莫名其妙的消失就好!我这招谁惹谁了,挨打还得挨训”奈嘉宝已然领教的抽抽嘴角,果然是实践出真知!

“李桂芝的死有疑点,我去查案” 何云炙直言道。

奈嘉宝整理好衣襟,再提此事又是一阵哆嗦,“她真是冤死的?”

何云炙手指抵在唇边轻点头,“很难说,还要等审问结果”

“审问何人?李桂芝她爹?”

何云炙一怔不由注视奈嘉宝,“你怎会提起李老爷?”

奈嘉宝如实反问,“你不是说过他不配合你验尸吗?那心里没鬼为啥躲闪?”

何云炙抿口茶,“验尸需对尸首裸光细查,作为父亲不愿配合在情理之中”

“那你从李桂芝的躯体上看到异样没?”

何云炙眼皮微抬,缓缓放下茶杯,“确是悬梁而亡”

“……” 奈嘉宝哑口无言的耷拉下眼皮,这不是嘴打嘴吗?一会说是冤情一会又确定是自杀,这聊了半天全是废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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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软怕硬

奈嘉宝琢磨半天还是开口一问,“你为啥会对我做那种事?”

“嗯?”何云炙疑惑的抬起头。

“为啥要当淫贼?凭你的模样大把姑娘一准愿以身相许”

“哦” 何云炙不动声色的一应。

奈嘉宝眨着眼等了许久,可他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

“说话呀,你宁愿被扣上淫贼的恶名?”

何云炙不由嘴角一扬,“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在对我有所改观?”

“……”奈嘉宝翻了个大白眼,怎么说着说着又成他有理了?“你究竟要不要脸?我在认真问你,你为啥总是敷衍我,我看上去就那么好欺负?”

何云炙不予置评的眨下眼,“是我容忍度较强”

奈嘉宝以为他在讽刺自己的相貌,愤怒道,“丑人也有尊严有想法,也有想嫁与不想嫁的,像你这种面善心恶的伪君子才是真的惹人厌!——”

何云炙有些不悦的质问道,“我有说过嫌弃你丑吗?”

奈嘉宝幸灾乐祸的拿自己说事,“你是没说,可眼神都带出来了,说话时几乎都不敢看着我,后悔了吧?是不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娶了个丑丫头?想哭都来不及喽,哈哈——”

“……”确实后悔不已!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丑兼嘴太刁蛮。

奈嘉宝乐了几声振得腹疼,她轻揉肚子更是来气,何云炙往死了踹她一脚居然都没道歉,甚至连个歉意的眼神都没给她,即便是自己冲动迎头一棒打错人,那她就活该挨打啊!怎这当媳妇的都这般不值钱。

何云炙几日来就没睡过一次安稳觉,他疲惫的紧紧肩膀,吹了灯坐到床边,“靠里边去”

奈嘉宝见屋中一黑,不明所以的挪进依墙的一边,刚要问做啥何云炙已躺下,他占据了多半张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缓缓合眼。

奈嘉宝感到床铺向下一压,一伸手便摸到何云炙的脊背。

她一紧张推推何云炙的肩头,“你睡别处去,这床很窄我还有伤——”

“放心,你在我眼中就像男人” 何云炙困意席卷,迷迷糊糊的回应。

奈嘉宝一听这话本该放心,可她又觉得用男人形容自己未免太伤人,她一气之下决定起身睡到床下,但腹部传来的疼痛令她直不起腰,她反复试了几次依旧起不来,无奈之下只得躺回床上,她使劲依靠床边缘尽可能贴向内侧,何云炙倒不客气,一翻身平伸躺开,将她刚刚争取出的缝隙填得满满,她气哼哼的侧起身,带动腹部又是一疼,该死的淫贼!身型魁梧高大应该睡到草地上去,在这跟她挤什么呀?她若是男人早一屁股拱他下床了!

奈嘉宝像黄花鱼似的粘在床里边,这难拿的姿势使她难以入睡,一阵均匀的鼻息吹在她的头帘上,她不由抬起眼皮看向斜上方的何云炙,温热的呼吸掺杂一股薄荷叶的香气,她记得这股味道,当他与她唇齿相摩时,那股凉气便传到她的口中,带丝辛辣扯得她舌尖麻疼,她羞耻难挡的垂下眸,这就是所谓的吻吗?当时,下体一波又一波的撕痛几乎逼得她咬舌自尽,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自己还未懂得男女之事,便成了他的女人,俗话说,人生四大喜事,金榜提名时,洞房花烛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

若洞房花烛是喜事的话,那奈嘉宝确信欢喜的只有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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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刚刚泛起鱼肚白,何云炙便迷蒙的张开眼睛,他感到胳臂一阵酥麻,歪头看向怀里的奈嘉宝,她半张着嘴扬起下颌枕在他上臂处,而且她的半边手臂和大腿全压在他身上。

何云炙不由注视奈嘉宝眼眶上的瘀伤,乌黑已转为青黄,他迟疑片刻急忙翻开她的手臂坐起身,奈嘉宝被这动作惊醒,揉揉眼睛起身依靠在床头上,她都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捶着肩膀不满的朝何云炙发牢骚,“你这人还真是不懂得礼让啊,霸了大半张床挤得我溜边睡难受死了,即便姐说夫为大,你也占太大了吧?——”

“……”何云炙捏揉酸疼的手臂不出声,眸中一道无奈神色,明明她整人全赖在他身上。

“何夫人,何夫人可起身了?”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声

奈嘉宝眨眨眼探头大喊,“您找错地了,这里没有姓何的夫人——”

“……”门外的人似乎又挪动脚步察看房间是否走错。

“……”何云炙转头凝视奈嘉宝片刻。

奈嘉宝见他看怪物似的望向自己,顿时明白过来那声何夫人是在叫她。

疾呼道,“有有有!我就是姓何的夫人——”

“……”

何云炙伤神的摇头,将屋门敞开,门口站着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丫鬟,丫鬟见出门相迎的是位男子,且相貌风度翩翩,不由双腮泛红垂下头,“这位定是何捕快,我家县令夫人得知您携家眷前来,便叫小的请何夫人过去一聚”

奈嘉宝獐头獐脑的下了床,腹部仍旧疼痛但已无昨日那般不堪忍受,她走上前刚要问那丫鬟何事找她,但一对上丫鬟惊讶失控的表情又无奈的闭上嘴。

丫鬟镇定半晌才恢复正常神色,但实在不敢在注视这位何夫人的尊重,她欠个身柔声道,“老夫人请您‘悦亭’听曲儿”

奈嘉宝一皱眉,“听曲儿?我还没吃饭听啥曲儿?”

“……”丫鬟一愣,“有点心水果备着”她不由自主又瞄向何云炙置身事外的脸颊,似乎他对妻子过于粗俗的言行视若无睹。

何云炙不是不懂奈嘉宝没规矩,只是说了也无作用,还不如先随她去,等跟头摔多了自然晓得如何站稳脚跟。

奈嘉宝再次皱眉,她可见识过小姐太太们吃饭的模样,嗲声嗲气摆弄着手帕彼此吹嘘,摆满桌的菜式也只夹几口尝尝鲜儿,那做作又浪费的行为她本就看着不爽,这会还要跟县令夫人吃饭?而且大早上吃甜的太腻了,有肉包子小米粥就好了。

何云炙婉言拒绝道,“劳烦姑娘回去禀告县令夫人,何某代夫人领这份好意,吾妻身体不适改日再聚”

小丫鬟脸一红垂眸,细声细气,道“那我如何与夫人交代呀……何公子已住在府上多日,这岂不是怠慢了贵客……”小丫鬟灵光煽动的抬起头,“不如就由何公子替何夫人走一趟吧?”

奈嘉宝见小丫鬟对何云炙一个劲暗送秋波,一迈步挡在何云炙身前,平板道,“淫,何云炙也不去,不是跟你说了我身体不舒服吗?他当然要留下照顾我”

“……”何云炙望去奈嘉宝的背影,费解的眨着眼。

“……”小丫鬟消化片刻,顿时眼一横刁蛮本色展露无遗,“我这好言好语的请您去听曲儿,您若不领我家夫人的这份儿情也就罢了,何必言辞如此蛮横?——”她目光轻佻的瞥了奈嘉宝一眼,似乎在说,就您这相貌您这扮相还不如她个丫头体面呢。

奈嘉宝虽是粗人,但还看的懂别人对自己的眉眼高低,她脖子一横,走回屋中捡起昨晚那根偷袭何云炙的木棍,气势汹汹的冲出门槛,小丫鬟脸色大变的站在原地也忘了躲,奈嘉宝刚一轮棒就被何云炙搂住腰抱到身后。

何云炙低沉的声音发出不容质疑的警告,“你也太野蛮了吧?”

“她话里话外挤兑我,难道我还要忍吗!?”奈嘉宝一听他这话明显向着丫鬟,更是火大。

何云炙脚一踢将门合上,骤冷的掩门声带出一股愤怒,“是你无礼在先,看来我这为夫的必须教你如何待人,把棍子给我放下!”

奈嘉宝气没出撒的大力扔下棍子,木棍在地板上发出咕噜噜的滚动声,带出少去讽刺之意。

何云炙沉口起坐到椅子上,“过来”这两字发出的平和,但奈嘉宝能感到其中蕴藏着危险

“有话你就说吧,我站这能听清楚”

何云炙的目光既温吞又冷漠,“叫我过去请你?”

奈嘉宝被这凝重的气氛压得呼吸不顺,她从未见过何云炙真正发怒的样子,但此刻确实感到有些惧怕,她艰难的吞吞口水,缓慢的占到他身前。

何云炙扬起头,正好对上奈嘉宝注视自己的眸子,她心虚的瞥向地面,为给自己解压,肩膀不由自主的微微晃动。

何云炙肘抵在桌面支在太阳穴上,默道,“站没站像,坐没坐像,吃没吃像”

奈嘉宝抵触一哼,“啥叫站像坐像吃像?你给我示范个?”

何云炙一拍桌面,震得茶壶‘哐啷’作响。

“三从四德姑且不论,你适当收敛点脾气有何难?以礼相待是做人的本分,还用我教?莫非在你心里人家待你好全是欠你该你的?”

奈嘉宝心里觉得委屈,明明是那丫鬟出言挑衅,凭何让她在这挨骂受训?!

她一歪头,口气毫无诚意,“我也没怎样啊,大不了下次忍了还不行吗?”

何云炙轻叹口气,起身离开,走到门口背身抛出一句

“何时明白错在哪了,何时吃饭”

奈嘉宝一听没饭吃急忙扑到门板上,但何云炙已将大门一关扣上锁眼。

她狂拍门柱叫嚷,“我知道错了,你放我出去啊——你不能饿着我,我还有伤呢——”

何云炙一气倒忘了她受伤在身,但为了敲醒奈嘉宝依旧将心一横怒步离开。

奈嘉宝听他脚步走远,欲哭无泪的蹲在门口,可以打她可以骂她就不是不能不让她吃饭,饭是补充战斗力的唯一法宝,何云炙咋知她弱点的,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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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云炙问清李桂芝尸首一事,据说是李家准备安葬尸首请求官府取回,知府的官差见李桂芝的尸首在停尸屋已放了几天,又怕尸变引起瘟疫,便自行答应下来,虽不合理但又合情,何云炙也未再多说,他换上官服挂上捕快腰牌,带上几名衙役再次走进李家大宅,今日定要查处蛛丝马迹才肯罢休。

先入为主

李家大宅内仍是一片哀怨凄凉,何云炙以捕快的身份命令李家上下移至偏厅会审。

厅堂中摆置一张桌子,桌面铺开一张宣纸,轮谁走进门槛先得自行写下名讳,待李府所有下人签名之后,何云炙望着宣纸上字迹潦草杂七杂八的毛笔字,微微皱眉,这与投信之人的笔迹无一相同,要莫就是此人故意隐瞒笔法,要莫就是李家某位主子所写。

李老爷由下人扶持着走进厅中,往日耀武扬威嚣张跋扈的神气早已烟消云散,丧爱女之痛似乎令他一蹶不振,眼尾的皱纹一折再折。

李老爷听完衙役的说辞,便点头哈腰的应声,手指颤颤巍巍的在宣纸上写下名字,李桂芝的兄长儿媳依次照办,待李家三人入座,何云炙起身走到纸案前扫过,不由抬起眼皮看向他们坐落的方向,唤衙役让所有下人退下。

何云炙双手一背,步伐缓慢而有力的直言道来,“各位或许还不清楚何某的身份,何某乃是来自京城的一名捕快,在知府衙门当差,诸位也许又对何某的身份感到质疑,想问何某为何会出现在无冬村呢?”何云炙嘴角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浅笑,一抖衣摆坐上主座,“只因收到一封加急书函,自身又闲来无事便趟起浑水,信函内指出李桂芝之死并非偶然,不知各位听到此话作何感想?”

李家三人听完,具是一副惊慌失措的神情,李有成手一抖不小心将茶杯摔落于地,李老爷与儿媳李氏均为面色苍白。

何云炙微微皱眉,怎这三人的情形都如此不镇定……

李老爷率先起身抱拳,“我家小女确是悬梁自尽,不劳官爷费心了”李老爷顿感心惊肉跳,起初他便知有人在查这事,但他一口回绝也未见到何云炙本人,以为此事已了并未在意。

未等何云炙开口,李有成突然起身,“爹,妹妹的死确实离奇啊,莫非有人逼死妹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