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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女见她对这价格还不满意,索性又掏加上二两银子,硬生生拍在何夏掌心。

何夏托着银子怔了怔,不禁捧腹大笑:“雷腾云雷腾云,你说这女的理解能力咋这差劲呢?还以为我说嫌她救济少呢,哈哈,笨是笨了点,但心地不错,哈哈……”

“……”雷腾云木然,她竟然还有脸指责别人笨,是谁给予她此等勇气?!

波斯女见她笑得开怀,自认为买家对这价钱满意,那此桩买卖就算成交了!

就在何夏仰天大笑时,她从布袋中抽出一根长麻绳,不急不缓走到雷腾云身前,嫣然一笑,优雅地用绳子捆绑他一双手腕。

雷腾云面无表情地望天,丝毫无不反抗之意。将错就错,正好跟随此女离开穆迦川北集市,由此避免巡视兵盘缠身份。

“?!”……何夏嘴角一僵,一个箭步挡在雷腾云身前,不悦地质问波斯女:“你这高鼻梁女子干做啥?!”她揪扯绳索,焦急地抬起头:“雷腾云你说话啊!凹眼窝究竟想怎的?!”

雷腾云清冷一哼,正对她翘起大拇指:“你真能耐!操着一口流利的屎味汉语,就为七两银子,随随便便把你男人给卖了。”

“?!”……莫非莫非……自己真有这般“才华横溢”?

何夏呆呆地看向波斯女,波斯女做了个“请随行”的手势,如今真相大白,显然她要找个明白人签字画押。何夏急忙将银子还回波斯女手里,人家当然断然拒绝,两手背后,要人不要银子。

波斯女扯了扯绳子,雷腾云则懒散地跟上,完全无视一旁大傻眼的何夏。

“……”何夏不懂凤凰城的规矩,更不懂雷腾云为啥顺从地随她离开。她小跑步跟上,不知悔改地追问道:“那啥,你是不是看上这女子了?”话说,雷腾云分明一掌就能拍扁这美妞儿,肯定是另有所图!

雷腾云斜了她一眼:“管得着么你?你都给我卖了。”

“……”何夏嘟起嘴,低声下气地嘀咕道:“她叽里呱啦跟麻雀似地,我哪知晓她想买你。要不这样吧,我高价买回来,你先借我点银子呗……”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何夏看不出他的情绪,戳了戳他手肘,纠结地询问:“你方才为啥不阻止我做蠢事儿?是不是真看上这女的了?……”

“嗯,高鼻梁大眼睛。”

何夏心里拧了个小疙瘩,无意识地瞪了波斯女背影一眼:“她面纱还未拿下来呢,也许长了一张腊肠嘴,一副大龅牙……”

雷腾云笑得诡异,摆明就是不让何夏顺了心。

何夏知晓自己犯了错,欲言又止,蔫头耷脑地从人流中挤过。

就在此时,一道哭声引起何夏注意。

“求您了老爷!贱妾服侍您多年,虽未替老爷添上一男半女,但对老爷一片忠心啊,求您,求您了老爷,万不可用贱妾换了马……呜呜……”女子磕头垂泪,一遍一遍地恳请。

然而,无论女子如何请求,所谓的大老爷全然不理,却对一匹黑马赞不绝口。再看马贩,满脸横肉,胡子拉碴,一口黑黄板牙。马贩搓搓双手,朝小娘子挤眉弄眼,猥琐淫.笑。

年轻女子吓得瑟瑟发抖,爬到老爷脚边,央求道:“贱妾来世还为老爷做牛做马,求您带贱妾回去吧……”

“不下蛋的鸡,留你何用?!快滚开——”老爷一脚踢开小妾。

雷腾云感到何夏并未紧随其后,他回眸望去,只见何夏扶起那位小妾,他刚欲命令何夏少管别人的家务事,何夏已将手中银两砍向小妾的夫君。

“一日夫妻百日恩,为了一头牲口!你这糟老头竟将小妾撇下不要,你还是不是人?!你不要她我买!她卖多少银子,开价!”何夏气得火冒三丈,这也太糟蹋人了吧?!

老爷不屑地瞥看何夏一眼,讪笑道:“我说小要饭的,就凭你这穷酸德行也配买奴隶?”

“长人样不会说人话是不?!废话闭了,赶紧开价!”

无良老爷阴冷讪笑:“五百两,一口价!”

何夏攥了攥拳,刚欲破口大骂,小妾扯住她衣袖,欠身致谢:“罢了,这就是我的命,不劳小兄弟费心了……”

何夏见这位女子长得眉清目秀,手臂淤青斑斑,看来平日也没少挨揍,她憬悟自己幸运的同时,又替这位女子难过,于是她大包大揽道:“你甭管,我今日非要还你自由不可!”她怒瞪无良老爷:“五百两是么?我、买!——”

无良老爷摊开手心,不耐烦地催促道:“那快给银子啊。”

何夏在人潮中寻找雷腾云,这才发现雷腾云就站在自己身后,无良老爷之所以未对何夏大打出手,正因为雷腾云的眼神震慑了那老东西。

“这女子太可怜了,买了吧?”何夏身无分文,但她今日救不下此人,真会良心不安。

“你知晓自己在管闲事吗?”雷腾云平静地动动唇。

“晓得,就这一次。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任性。”何夏深知自己还不起五百两,只能走上耍赖这条路。

雷腾云沉了沉气,掏出一张银票,亲自送到无良老爷面前。无良老爷一眼便看准银票的数额,嘴角翘起心花怒放,他刚欲双手接过,雷腾云则举高银票,抖开展示:“看清楚了,确实是五百两无错?”

“是是是,分毫不差!”无良老爷双眼紧瞪银票,眼珠子放绿光。

雷腾云低沉地应了声,伫立此人眼前,漫不经心地将银票撕成碎片,随风一扬,好比废纸团般说弃就弃。

无良老爷脸色发青,瞠目结舌之际,围观百姓早已乱作一团,疯狂争抢四分五裂的银票,因为黏合完整还能换银子。

无良老爷声嘶力竭地吼起:“那可是五百两啊!五百两啊!你就给撕了?!……”

“撕了听响,我乐意。”雷腾云斜唇冷笑,黑眸中即刻迸出嗜血的杀气,他双手环后,攀附此人耳畔:“明着告诉你,这女人跟我走,而你,一文钱捞不到。数到三,立刻滚蛋。”

无良老爷顿感周身被某种诡异的力量震麻手脚,他吓得腿肚子打转,连滚带爬逃之夭夭。

何夏也傻了眼,雷腾云这无敌败家爷们!呃……不过看糟老头屁滚尿流的衰模样,还真解气!

“多谢两位恩人出手相救。小女子无以回报,唯有尽心尽力服侍两位恩人。”小娘子噗通跪地。今日遇贵人,感谢上苍眷顾。

“不用不用,你快起来吧……”何夏赶忙搀扶。

“谁说不用,我撕五百两换的。”雷腾云一听“恩人”两字便头疼。

“……”何夏嘴角一抽:“我以为你打抱不平,哪有你这样的……”

“要么你伺候我,要么她伺候我,你选一个。”

“?!”……何夏立刻转身,抱拳行礼:“那就麻烦这位姐姐了。”

小娘子抿唇一笑:“应该的,恩人严重了。”其实雷腾云已问她是否有地方去,她坦言无家可归,毕竟卖身契握在老爷手中。倘若有幸服侍两位恩人,算是她修来的福气。

“对了,那个腊肠嘴呢?”何夏谁都惦记着。

“给我暖被窝去了。”

“……”胡说八道的混球!

方才,雷腾云见何夏这边出事,将自己高价“买”回,波斯女子早已美滋滋回家了。

哦,有一点忘了讲,他会波斯语。学会几门邻国语言,更方便见谁欺负谁。

雷腾云见她气得一张一合着鼻孔,一把将她捞到腋下:“得了得了,跟你逗呢,腊肠嘴当然是回家晒腊肠去了。”

“好笑?!”

“不好笑你还笑?”

“滚一边去,我哪笑了?!”何夏还未察觉自己嘴角上翘。

小妾名叫香蓉,因家境贫寒,十五岁那一年便卖到六十岁地主家做妾,五年中受尽各种欺辱,今日终得脱离苦海。她不求吃饱穿暖,只要并非日日挨打便心满意足。

就此,这段小插曲算是告一段落。但最终,他们一行三人还是未能顺利走出穆迦川北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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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

何夏甩开雷腾云手臂,溜达到香蓉身边闲谈,香蓉掏出手帕,轻柔地替何夏擦拭脸颊污浊,关切道:“恩人为何这般狼狈?”

何夏怒指身后某男:“有些人吧,光明大道他不走,犄角旮旯偏要钻,跟水耗子似地!”

雷腾云踢她后鞋跟一脚,警告她在陌生人面前注意措辞。

他曾向何夏郑重承诺:在家中,随便她撒泼打滚;而在外面,男人说一不二。何夏自然答应了,主要是她敢不从么?

何夏鼻孔朝天,她忘了!

香蓉抿唇浅笑,调和道:“小女子香蓉还未请教两位恩人尊姓大名。”

“我叫何夏,他叫……”何夏顾及到雷腾云身份的特殊,含沙射影道:“姐姐自己问他吧,省得某恶霸又说我多嘴多舌。”

香蓉挺配合,驻足欠身:“敢问恩人尊姓?”

“雷腾云。但你无权直呼。”雷腾云一开口就让人下不来台,他将丫鬟与妻子分得很清楚。

何夏最看上他一副眼里不加人的死德性,当初住在女郎中家时也是如此,何夏不知说过他多少次,可他就是死性不改。

香蓉则认为此要求合理,她点头微笑:“小女子见过雷少爷,何小姐。”

何夏摆摆手:“香蓉姐姐甭客气,我是雷大少的另一个碎催。”

香蓉怔了怔,见雷腾云并未提出异议,如此看来,何夏还真可能是这位公子哥的贴身侍女。

香蓉虽是以妾氏嫁入地主家,但过着比奴仆更凄惨的生活,在严苛的规矩之下,造就出最杰出的奴仆。五年来之中,察言观色的功力飞速见长,别看雷腾云此刻衣衫褴褛,但他所散发出的贵气及霸气难以掩饰。

当雷腾云以一种盛气凌人的态度赶走老地主之时,她不禁潸然泪下,曾经所受的屈辱,曾经的苦难,自此烟消云散。所以她认定,自己这条命属于雷腾云,心甘情愿为恩人做任何事。

何夏见香蓉慌神,大喇喇拍了她肩膀一下,狐假虎威地安慰道:“香蓉姐莫害怕,有雷腾云在,那糟老头不敢再找你麻烦。是不雷腾云?”

雷腾云瞥了她一眼,口舌英雄,烂摊子还不是丢给他收拾。

然而,有句话说得好——白天不能念叨人,晚上不能念叨鬼。

只见一对侍卫虎视眈眈向他们逼近而来,无良老爷咽不下这口恶气,偷偷摸摸报了官——谎称雷腾云及随行者乃是逃逸奴役。

雷腾云的身材魁梧高大,侍卫长根据地主老财的表述,一眼便在人潮中盯上目标。

“抓住那两个奴隶!——”侍卫长一声大吼,百姓们呼啦散开,井然有序地未官兵让出道路,因为奴隶逃跑乃常有之事。

雷腾云一臂拦住何夏身前,疾声指挥香蓉:“带何夏先行离开!集市外碰面。”

香蓉不敢怠慢,拉起何夏便向反方向跑,随之疾速穿梭于最混乱的人群中,她熟悉凤凰城地势,找她带路就对了。

何夏见官兵至少三十人,个个手持兵器,她急甩手腕,拼命呼唤:“雷腾云!雷腾云!快过来啊,他们人多!——”

雷腾云稳如泰山并不惧色,只是心中颇感烦躁,正因为他了解自己的脾气,所以才决定抄近路进入凤凰城,由此免开入城时的种种盘缠,可最终,还是未避过一场屠杀。

此时,又应了另一句老话——黄鼠狼专咬病鸭子,祸不单行。

当他欲迎战的那一刻,很不幸,毒性发作。

五脏六腑骤疼开来,豆大的汗水刹那渗出额头,痛楚如万针穿心,他的浓眉拧成弓,紮稳脚跟缓和一瞬,随后,攥紧铁拳,气运丹田,伴随撕心裂肺的疼痛迎面而上!

何夏未料到香蓉力气这般大,挣吧半天就是无法返回雷腾云身边,她唯有边走边张望,只见雷腾云腾空跃起,落地时使出一招“横扫千军”,顷刻将十几名士兵撂倒在地。

虽然气势如虎,但何夏注意到他的神色,更注意到他手抓胸口的举动……

“放开我!雷腾云毒发了,他有危险!——”她忽然来了牛劲,脱离香蓉的桎梏,不管不顾地推搡人群,一路飞奔。

香蓉定睛望向雷腾云,初冬时节,雷腾云却大汗淋漓,脸色苍白如纸,她惊呼一声,焦急地追赶何夏:“何夏站住!刀剑无眼,你一旦出事,雷少爷岂不是白白牺牲?!”

“你先跑吧,他是我男人,我不能撇下他!”何夏脱口而出,眼见士兵围堵雷腾云,她已管不了前方有多凶险。

……

如此三番五次的运功,雷腾云根本吃不消,眼前忽明忽暗,预示随时会昏厥。

侍卫长察觉此奴隶神智迷乱。抓准时机,高举红缨枪,锋利的枪尖直冲雷腾云胸口刺去——

生死关头,一道清瘦的人影猛然冒出,双手大展,奋不顾身地挡在雷腾云身前。

侍卫长手指一顿,他的目的并非杀人,而是缉拿逃逸奴役。

与此同时,雷腾云已无力支撑身躯,歪倒在何夏肩头,何夏急忙转身搀扶,见他疼得五官扭曲,何夏很是心疼,护住他身体双双坐下:“有我在呢,我会保护你。”

“蠢丫头,回来找死?……”雷腾云漾出一口黑血,中毒时发功等同自取灭亡。

何夏揪起袖口替他擦了又擦,不禁怒极而涕:“你个混球!把我拐带人生地不熟的乱地方就不管了?!我警告你!没将我活着送回少林寺之前你就甭想死!呜呜……”

雷腾云虚弱地笑了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侍卫长可不关心奴隶之间的“真情流露”,他扬起枪,枪尖顶在何夏后心处,质问道:“倘若你两人并非奴役,立刻出示入城批文。”

“……”何夏脊背一僵,坏菜!

“官兵大人,我们绝非奴隶,只是走路不小心掉泥坑里了……批文,批文也脏了,就,就给扔了。我们马上去补办一份行么?”何夏磕磕巴巴回答,面前几十杆长枪,不怕才怪。

“哦?可有证明身份的章印?”侍卫长算是通情达理,再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何夏抹了把冷汗,他们一家人长居海边、山林等地,姐弟俩从未拥有过章印,刻出来给海龟看啊?即便真有,也由爹娘保管。此刻,她顿感肩膀一沉,雷腾云很不时候地昏厥了。

“章,章鱼,章印……忘带了。不过您别着急,他身上可能有……”何夏一手扶住雷腾云,一手在他怀中摸索,但只摸到一叠一叠的银票。

香蓉匆匆赶来,跪地拉动雷腾云肩膀,以便何夏查找。

“你又是何人?”侍卫长道。

“……”香蓉低头不语。他们三人还真是“难兄难弟”,两个通过暗道非法入城,自然是脏不溜秋没批文,另一个孑然一身摆脱夫家,一旦自报家门必遭强行送回,唉,全都有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侍卫长耐心耗尽,何况这三人显然心里有鬼,他一声令下,命侍卫将三人押入行刑场,按凤凰城规矩——无批文无身份者,一律按奴役治罪,待烙铁烧红之后,烙印为奴。

石头围砌的小院子,随处可见斑驳血迹,格局大致与牢房相似。

三人一字排开被绑在十字木架上,木架间隔较小,何夏能摸到雷腾云的手指,偷摸戳了戳,等着你救命呐……快醒醒。

何夏并不知侍卫们会对他们咋处理,还暗自庆幸,捆起来倒无所谓,并非当场砍头就行。因为她坚信,只要雷腾云苏醒,他自有办法证明侍卫抓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