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粉一亿的小明星苏伊一和女友粉一亿的影帝宋济。

原本毫无交集的两人,天雷滚滚,机缘巧合之下灵魂互换了。

穿成小明星的影帝,开始了兢兢业业赶场拍戏、不眠不休赶通告的日子。

穿成影帝的小明星,过上了有钱有地位,万人追捧的生活。

可是命运没那么简单——

正在吃喝玩乐的小明星突然回到了自己身体,面对深情款款看着自己的男主角和摄像机,一脸懵逼!

她不会演戏啊!!

正在和朋友吃饭的影帝,眨了眨眼又穿到了小明星的身体里。

他看了看靠在自己肩膀的“绯闻男友”,冷漠地推开:“请你离我远一点。”

第102章 番外八恩爱

七月的京城, 天朗气清,正是怡人的时候。

程曦下了马车, 刚入宫门, 就被小太监引到了永和宫, 她迈上玉阶, 途经长廊, 稍一侧头,就被这一排排的红背桂吸住了目光。红背桂貌如其名,叶面为绿,叶背则为红,煦风拂过, 随着哗啦啦的声响, 眨眼间,红绿掀翻, 竟让人生出了春秋相逢的错觉。

红背桂生在云南,京城本就少有, 又因它受不得大寒,所以爱花者长叹一株难求, 像这样成千上百株交叠在一起的景象, 真可谓是世间罕见。

程曦暗道:到底是皇后办的寿宴, 果然非比寻常。

程曦到了永和宫的时候, 皇后正坐在水榭里同唐妩聊天,程曦上前请安,随后被赐座, 坐到了唐妩周边。

永和宫的水榭十分宽敞,它不同于普通人家那种一半在水中,一半在岸上的结构,它是完全建立在芙蓉池之上的,且四面敞开,让人可以随心观赏周围的风景。

由于对面的戏台子一会儿有表演,皇后设的座是按“一”字排开的,以她为中心,唐妩和程曦坐在了她左侧,温宁郡主和她娘家的嫡妹妹坐在了她的右侧,这样一分,地位高低立显,那些个坐于末尾的,虽然受了邀请,但却与皇后娘娘说不上几句话了。

半响,安衿和安澜便都到了,可她们的座位,足足差了唐妩三个位置。

安衿刚一落座,楚凝就同她打了招呼,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近来安衿和楚凝处的可是够要好的。

虽然贵女之间不兴背后讲究别人,但看眼神还看不出吗?薛凝盯着程二姑娘的眼睛都要冒火了,而安衿呢,虽然订婚之后也不再惦记郢王了,但看程家的姑娘依旧是不顺眼。

而且是很不顺眼。

又或者说,谁能顺眼呢?

郢王殿下独宠王妃满京皆知,宁国侯世子浪子回头的消息震惊四座,且不论这背后到底过成什么样,就说表面上,谁能比程家的姑娘过得舒坦?

安澜大着个肚子,去年就当了金家的大夫人,此刻早没了那些心思,当真是品茶看花来了。

安澜抿了一口茶,对着安衿道:“你瞧,戏台子上面那八仙花开得可真好。”

安衿侧过脸,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我瞧着,有些人笑的可是比花开的还灿烂。”顺着安衿的眼神,安澜看到了唐妩。

随即,安澜手中的茶盏“啪”的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安澜磕磕绊绊道:“她......她不是......”郢王的侧妃吗?

安澜的指尖微微颤抖,回过头看安衿,着急道:“衿妹妹,皇后娘娘身边坐着的那个,你可知是何人?”

安衿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撇嘴道:“还能是谁,程大姑娘呗。”

“程大姑娘?!”

安衿挑眉道:“是啊,就是那个风头正盛的程大姑娘,程家从堻州认回来的那个。”安衿提醒道。

安衿话音一落,安澜的背脊不禁阵阵发凉,且不论这世上会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就安澜的直觉来说,她是不信这世上会有这般相似之人的。

但真正让她心惊的并不是唐妩的身份,而是她自己的婚事。

她的郎君是刑部的金呈林,是郢王的亲信之一,这桩婚事,也是郢王亲自为她选的,今日之前,她还以为她这表哥是怕她今后受委屈,才定下了这门亲事,但今日一见这位程大姑娘,她才隐隐发觉,她的婚事......

极有可能带着别的目的。

安衿摇了摇安澜的手臂道:“姐姐怎么了?可是那大姑娘有什么古怪?”

安澜提唇笑道:“人家能有什么古怪,我只不过是见她生的美而已。”

安澜这话一出,安衿的表情就僵住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安衿也就没再主动开口了。

不一会儿,对面那头戏就开始唱了,一台接着一台,都是没人听过的新鲜曲儿,这本该无聊地发闷的宴会,也因此而活泛了起来。

自古以来,人多的地方就一定有个会拍马屁的。

这不,对面的琴声刚停,徐家有位姑娘就站起来道:“臣女听闻再过几日便是皇后娘娘的生辰了,臣女想借这琴一抚,来给皇后娘娘提前助个兴。”

俗话说的好,拍马屁能拍好是个本事,拍不好,那是要拍马蹄上的。

这位徐家的姑娘有心给皇后娘娘祝贺是好事,但这儿可是皇宫内院,陛下虽然此刻同郢王正下着棋,但说不准何时就会来此瞧瞧,徐姑娘尚未嫁人,又这般主动冒尖,即便她没有进宫的心思,周围的人看她的眼色也都变了。

皇后面容不改,但声音却冷了冷,“徐家妹妹既然有这等心思,那本宫就拭目以待了。”

皇后的声线冰冷,然而徐家的这个不仅没听出来,还颠颠地跑到戏台子上去了,不过......她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那就不得而知了。

戏台子上放的是一把名为“绿绮”的古琴,徐家姑娘拿起来就开始弹奏,琴声虽然婉转动听,但皇后的脸色却一寸一寸地暗了下去。

原因无他,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正停驻在了不远处。

到底还是撞上了。

一见陛下和郢王来了,包括皇后在内,都纷纷起了身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后不高兴了。

这时安衿灵机一动,笑着冲皇后道:“臣女听闻程大姑娘精通乐理,技艺超群,不知今日,能否有幸赏之?”什么精通乐理,都是安衿胡说八道的,在安衿眼里,唐妩是从乡下来的,别说是弹古琴,就是听没听过古琴都是回事。

平日里她若是直接和唐妩杠上,那就是自讨苦吃,但今日不同,她借着皇后娘娘的名义给唐妩难堪,可没人能说她。

再说了,她做的也不算绝,程大姑娘身边还有程二姑娘呢,她若是不会,程曦自然会替她上去保全脸面。

听完安衿的话,唐妩侧头与之对视,她突然觉得,郢王殿下才是那祸水,以后谁敢说她是祸水,她定要为自己争辩一番。

程曦在一旁拉了拉唐妩的衣袖,悄声道:“不如我替姐姐上吧。”程曦弹的虽然不好,但将这事糊弄过去是没问题的。

唐妩拍了怕程曦的手,暗示她无事,上前一步缓声道:“那便在皇后娘娘面前献丑了。”既有人宣战,焉能拒之?

闻言,皇后立马露了笑,郢王妃肯出这个头,自然是再好不过,她笑道:“那本宫便派人把琴给皇嫂取来。”郢王妃肯奏乐,自然犯不着屈尊降贵到戏台子上去弹。

下一瞬,徐姑娘手上的绿绮,就到了唐妩手里。

唐妩坐了回去,轻轻抚摸了一下这把琴,在众目睽睽之下,指尖飞舞起来。

她弹的是一首曲调悠扬《浦阳楼》。

唐妩不知道这绿绮是真是假,她只知道,母亲手里也有一把一样的,这曲浦阳楼,正是林芙亲自教她的,唐妩的琴技本来就被顾九娘培养的很好,稍一雕琢,就不知升了几个档次。

不同于徐家姑娘的卖弄,唐妩这琴音儿一出,众人的眼色就变了。

唐妩虽然生在京城,但却长在苏州,这一身柔柔的南方女子的气息,竟把这水榭和众人一同隐去,让众人仿佛置身于那江南水乡里。

高洁的琴音衬的她像极了那下凡的仙娥,周围的一切,突然缥缈兮翩绵,光是听那旋律,便叫人恨不能醉倒在这风光里......

琴声一停,皇后娘娘当即笑开了花,连忙拉住了唐妩的手道:“皇嫂这琴技,可真是得了程国公夫人的真传。”林芙才女的名声,当年可是响彻京城的。

见皇后这么一说,众人才纷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安衿咬唇坐了回去,长呼了两口气,还没等坐稳当,安澜就狠狠地掐了她的手臂,力气大的简直快要把她的肉狞下来了。

安衿低声惊呼,“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安澜一本正经道:“安衿,你若是还想嫁人,就好好收敛你的脾气,你若再敢滋事,我便亲自告知祖母训你。”

祖母最疼的就是安澜,一提祖母,安衿就怂了。

她疼的眼眶都红了,连忙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姐姐快松手吧,再掐下去,肉都要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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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唐妩在东次间哄长宁睡觉,长宁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不闭眼就算了,竟然还抬手拽着唐妩的头发不松手。

唐妩张嘴吓她,哪知道长宁根本不害怕,就攥着娘亲的头发咯咯地笑。

唐妩没了法子,只好板起脸,用很凶的语气道:“你再拽娘头发,小心你爹把你吃了。”小孩子哪能听懂这么复杂的话,多数就是听个语气。

长宁见自己的娘变凶了,抽抽嘴角,就预备开哭了。

唐妩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这哭了,可不好哄呀,她连忙柔声道:“娘不吓你了,不吓你了。”

可惜长宁不买账,嗷地一声就开始嚎,还是干打雷不下雨的那种。

一旁倚靠在门框上看戏的郢王殿下,见此,不禁嗤笑出声。

他径直走上前去,从她手中接过长宁,轻轻摇了两下,长宁就咧开了嘴,随即又唤了一声十分清晰的“爹”。

这声“爹”一出,唐妩的脸就黑了。

是了,小长宁现在已经能清晰明了地喊爹了,但“娘”还是停留在了“凉”这个阶段,这让唐妩分外嫉妒,以至于她整日不遗余力地抹黑郢王。

男人立于深褐色的屏风前,低头逗弄着怀里的长宁,唐妩也不知道长宁被她爹喂了什么**药,那人摇了她两下,她竟然就乖巧地阖了眼睛。

唐妩一见,便垂头丧气地倒在了一旁的榻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长宁偏心,当真是偏心。

半响,郢王把睡熟的长宁缓缓放到了榻上,顺手将一旁那个大的抱了起来。

唐妩身子一腾空,嘴角就忍不住一翘,但仍是故作惊讶道,“殿下这是干嘛呀?”语气嗲的人骨头都酥了。

郢王轻声低笑,也不回答她,只将她抱回了内室。

郢王将她也放到了床上,可她却不似像长宁那般好对付,她双手攀着他的脖颈,牢牢抓着不松手。

四目相对,只见她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冲他眨了又眨。

紧接着,她轻轻一拉,郢王就顺着她的力,也跟着上了床。

男人飞快地解开了自己腰封,刚准备褪下衣衫,就突然觉得她方才那眼神里,好似蕴含着诡计,果然,他刚一抬头,就看到了正要偷偷溜走的她。

唐妩还没爬到床边,就被他识破了。

他发狠地将她摁在床角里收拾,在她敏感的脖子上狠狠吸气,他低头看她,忽然觉得,她咯咯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长宁。

这不是她第一次用这伎俩,撩拨完了就想跑。

可他明明知道她跑不远,却还是肯陪着她闹。

喘息之间,郢王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弹绿绮?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嗯?”

唐妩怎么会泄了自己底呢,她笑着无比娇媚,双手环住了他卖力的腰,在他耳边吐气道:“妾身也不知道,殿下的腰竟是这般好。”

她话音一落,就见郢王那张俊脸猛然一僵,随即低吼了一声。

半响,他兀自摇头。

果然,他的冷静自持,在她面前,总是不堪一击。

深夜,他看着还在蹬被的唐妩,十分无奈地给她掖了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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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年,刑部出了个大案子,京城里突然出现了一伙人,专门偷孩子,卖孩子,惹得妇孺根本不敢出门,人心惶惶,可谁知,这全城戒严的情况下,陆续还是有孩子死去。

衙门的鼓都要被人击碎了。

百姓受苦,帝王大怒,第一个挨收拾的就是刑部的金大人。

为压民愤,金大人被革职查办,这事便落到了郢王头上。

这伙人行事诡异,不但犯罪过程毫无纰漏,就连发生的时间也没个规律可寻,着实棘手。

郢王在书房与几位官兵彻夜商议,等旁人走了,郢王屋里的灯依旧是亮着,按曹总管算的,殿下已是三天未阖过眼了。

这么下去,自然是不行。

他进去劝过一次,结果被郢王轰出来了。

曹总管左思右想,心一横,还是去王妃那儿告密了。

郢王低头理着案卷,只听门“吱呀”一声响。

一抹俏丽的身影挤了进来。

郢王没抬头,只感觉有人蹑手蹑脚地从他身边经过,他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双柔软小手就覆在了他的眼眶上,唐妩故意学着他严肃时的嗓子道:“听闻郢王殿下不吃饭,不睡觉,不知该当何罪?”

男人背脊一僵,心底里瞬间有一股暖流划过。

男人没动,就维持着她捂住自己眼睛的姿势,低声道:“王妃以为呢?”

见身后的小祖宗半天没了声响,郢王便拉下了她的手,缓缓回头看她。

只见她咬着唇,眼眶通红,刷地留下了一串泪。

见她这副样子,他立即慌了神,抬手用拇指拂过她的眼底,低声下气道:“这是怎么了?”

女人娇娇地搂住他的脖子,含着哭腔道:“我想让你吃点饭,睡一会儿,行不行?”

“妩儿,我这......”

“你应不应我。”说着,唐妩的泪珠子就跟不要钱一样滴往下砸。

郢王立即双手投降。

下一瞬,曹总馆眼看着殿下被王妃拉着小手,回了屋子,吃了满满的一碗饭,睡了一觉。

唐妩知道他心里装着事也睡不了多久,于是在扣押了他两个时辰后,就放过了他。

不出三日,案子就结了。

那伙歹人前脚被刑部抓走,郢王后脚就被郢王妃抓走了。

唐妩恶狠狠地看着他补眠,吃饭,他冷着一张脸,她就比他更冷。

见比不过,郢王也不敢再多言了,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直到他被她养胖了一圈,她才肯重新露笑脸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个肥章!!!!

下章回到程二线~我要虐一下宁晔小同学,你们有意见吗?

你们收藏一下作者本人嘛,拜托拜托。

我是一团卑微的线,嘤。

第103章 番外九通房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天气已经转凉了,这才十月中旬, 就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程曦坐在案前, 挽起衣袖, 娶了一块儿宁晔才给她买的徽墨, 细细研磨起来。

她提笔轻轻蘸墨, 甚为专注地抄起了佛经。

老太太的寿辰快到了,这佛经,是她为老太太准备的贺礼。

差不多到了中午,程曦撂下了手中的狼毫,前后晃了晃手腕, 她隐约听到了外面细碎的窃窃私语声, 便抬手推开了一旁的支摘窗。

外头银装素裹,大片大片地雪花徐徐飘落在地上。

轻轻的, 柔柔的,绵延不断的, 无声无息的。

真真是美极了。

她正斜靠在贵妃榻上小憩,茵儿就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 “姑娘, 不好了。”

程曦睁开眼, 皱眉道:“怎的了?”

“外院一个名唤采莲的女使, 病了。”茵儿不仅声音细如蚊蝇,就连程曦的目光,她也不敢与之对视。

程曦坐直了身子, 狐疑地看了茵儿一眼,按说外面的女使丫鬟病了,去找管事嬷嬷就是了,犯不着来跟她说,除非,这位采莲很特别。

果然,程曦随便问了两句,就证实了她心中所想。

这位采莲,是宁晔以前的贴身丫鬟。

话说采莲以前可是在内院贴身伺候宁晔的,就是孙嬷嬷见了,也是要给她几分颜面的,她是在程曦入府前,被挪道外院去的。

眼下采莲虽然领的是扫洗的活儿,但却没人敢指使她,受的可谓是半个主子的待遇,这次的事之所以能捅到程曦面前来,其实是因为她明明受了风寒,却说什么都不肯医治。

她的身份特殊,孙嬷嬷也没了办法,只好禀到王妃这来了。

程曦的目光微闪,半响,她缓缓道:“你叫她进来见我。”

采莲一入内室,就跪到了地上,低头垂目,身子微微颤抖。

程曦叫她抬头,她才缓缓抬了头。

确实,模样是不错的。

病成这样还能让人生出怜惜的,也是极少数了。

采莲跪着走到程曦边上,只喊了一句夫人,就泣不成声了。

程曦睨着她,久久未语,茵儿怕程曦难过,连忙俯在主子耳边道:“自打姑娘进了府,姑爷可再没叫她们伺候过。”

程曦笑着拍了拍茵儿的手臂。

其实程曦并不会难过,正所谓有希望,才会有失望,而她对宁晔,可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抱过任何希望。

并且,程曦的性子还不同于杨氏。

杨氏生在将军府,杨广将军爱妻如命,哪里有过什么妾室,所以在杨氏的心里,男人就该是这样的,可程曦生在程府二房,她见惯了他爹的那些姨娘,如今见了采莲,心里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更何况,宁晔什么样,她心里早就有数。

在程曦看来,宁晔的院子里眼下能这般清净,那都是为了履行那句“头年不得纳妾”的承诺,并非是他本愿。

采莲从小声啜泣,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就连她自己,也不知她这哭腔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像她们这样的女子,一旦被主君放到外院六个月,便意味着,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过了好半响,采莲才止了哭。

程曦扶起了她的身子,学着她娘当年的那个样子,语气不疾不徐道:“你今日来,是来找我做主的?”

采莲来的时候,已经什么准备都做好了,哪怕主母罚她,她也认了,可她万万没想到,世子爷娶的这位夫人既没刁难她,也没摔茶碗,就连语气都这么轻柔。

她目光愣住,张张嘴没发出声音。

程曦又问道:“你以前,是在世子爷跟前伺候的?”

采莲颔首点头,低声道:“回夫人,奴婢以前是伺候世子爷更衣沐浴的。”更衣,沐浴,这话一出,傻子都明白了。

程曦点点头,她觉得直接喝了她的敬茶也不大好,于是思索了一会儿,缓声道:“你先回去把药吃了,今日的事儿,我自会跟世子爷商量一番的。”

听完这话,采莲下意识地以为程曦是想用三言两语打发了她。

于是她又再次跪在地上,哀哀欲绝道:“求夫人收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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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雪还没停。

宁晔下了马车,刚走两步路,就摘了官帽,并抖了抖上面的积雪。

一进门,十九就凑到他耳边小心耳语了一番。

宁晔一听,脸色大变,厉声道:“谁放她进去的!”

说来,宁晔和程茂之可不一样,程茂之虽然周旋于妻妾之间,但他却是个不懂女人心的,而宁晔,便是恰恰相反了,与他并未行过那事,只是谈天说地的红颜知己,也是大把大把的。

依照宁冶的经验来看,正头娘子头回瞧见了男人的妾,哪有不伤心不难过的。

他心里一沉,一想到程曦那张不经世故的脸,便匆匆就跑回到了明安堂。

她肯定慌极了,他猜。

雪下面已经结了冰,宁晔急地在光滑的鹅卵石上打了个趔趄。

他推开门的时候,程曦正在抄佛经。

她的小脸被橘黄色的灯光笼罩着,看着既乖巧伶俐,又楚楚动人,他缓缓走到她身后,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了她的身子。

“在写什么?”宁晔低头亲了亲她的耳后。

“祖母的寿辰快到了,这是我给祖母准备的贺礼,世子爷看看怎么样?”程曦一边说,一边撂下狼毫,举起了她抄写过的部分。

“夫人写的自然是极好的。”为表他的诚意,他连忙绕道桌前,给她磨起墨来,“夫人写吧,为夫给你磨墨。”

程曦抬头看他,弯了弯眼角,以表谢意。

程曦一边抄,一边轻声诵经。

在她眼里,给老太太抄佛经当贺礼,一来是为了讨老人家欢心,二来也是真心实意地祝愿她老人家可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心诚则灵,程曦是这样想的。

她那轻声呢喃的模样落在宁晔眼里,他自然是怎么瞧,怎么喜欢,他心道:也许真是他宁家祖上积德,竟让他讨到了如此称心如意的媳妇。

若不是他现在心里有些发虚,他是真想吧她抱在怀里啃上两口。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宁晔刚要叫她歇会儿,别给自己累着,就见程曦率先开口道:“今日,采莲来找我了。”

话音一落,宁晔的心咯噔一下。

他甚至觉得自己连喘气都不会了,他很想对她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一瞬间,好像所有的风流韵事,都成了擦不去的劣迹斑斑。

他的喉咙就想被烫过一般,嗓音沙哑道:“怎么了?”

程曦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笑道:“我听说,她伺候世子爷时日也不短了,既如此,不如把一旁的春旭阁腾给她吧,不知世子爷意下如何?”

宁晔那双向来淡定的桃花眼死死地盯着程曦的眼睛,他仔细地寻找着她眼中的愤怒,忧伤,难过,哪怕有一丝的不情愿,也是好的。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的眼底,依旧澄澈透亮。

宁晔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就那放于两侧的手,也似抽搐般地往回勾了勾。

他故作镇定道,“夫人果然贤惠。”

这话在程曦听来意外的顺耳,她连忙走到他身边,再接再厉道:“那这事,就这样定了?”

宁晔从未觉得她的笑容会这般刺眼,他不甘心地拽住了程曦的手臂,一字一句地问道:“我们成婚之前,你不是说头年不许我纳妾吗?”

听了这话,程曦无比欣慰,心道:真是难为他还记得。

“采莲本来就是你院子里的,她自然不算在内。”程曦回道。

“那过了今年呢?”宁晔执着道。

“过了今年,我自然都听世子爷的。”在程曦的眼里,宁晔虽然有些花名,但宁家的家风却是极好的,像宠妾灭妻这样的事,她想,他是绝对做不出的,毕竟在她入门之前,他可是一个正经姨娘和庶子都没有。

闻言,宁晔勾唇一笑,用舌尖舔了舔唇角,立在原地,一动没动。

谁也看不出,这浪荡风流惯了的宁世子,心口疼的都有些发麻了。

作者有话要说:嘤,让你们久等了。

宁晔:苦涩,当真苦涩。

第104章 番外十

宁晔一夜未眠, 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什么滋味,只是喝着白水都嫌苦。

翌日一早, 还没等程曦醒来,他独自起身去上朝了。

下朝之后, 张远又在他身边没完没了地叨咕着, 他家的大娘子又抽了邪风了, 昨日又跟他大吵了一顿。

宁晔听后, 微微撇嘴。

以前张远说这些,他只觉得张远是个可怜人, 竟然娶了这么个母老虎, 娶了她,哪里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可是现在想想, 女子吃醋, 又何尝不是情意?

“喝酒吗?”宁晔走着走着, 当啷来这么一句。

张远一听,眼睛都亮了。

张远以为宁晔男人的本性要藏不住了, 于是贱兮兮的冲他道:“是去找顺娘吗?欸, 宁世昀你艳福可真真不浅, 前些日子,我都带了银子要去给顺娘赎身了,结果她死活不跟我,说她心里有你,装不下别人了。”说到这,张远就来气, 怎么都是男人,他和宁晔的待遇就差了这般多!

难不成就因为他有一张好皮相?可他这好皮囊下面,藏着的风流韵事还少吗?满京城多少芳心为他碎了一地!在张远看来,宁晔的怜香惜玉都是假的,只有薄情寡义才是真的。

“不去。”宁晔直接拒了。

张远见宁晔不想去见顺娘,上了马车后,就一直介绍着别的地儿,比如哪里又上了新曲儿的,哪里又来了新的姑娘,他这边兴致勃勃,可宁晔那头却一直单手掀着帘子,瞧着外头不回应。

“宁世昀,我跟你说话呢!”张元气急败坏道。

“停。”宁晔冲着车夫道。

这一喊停,张远就傻了,这停到永扬街的正街上是什么意思,不去巷子尾,难不成是来吃饭的吗?

宁晔指了指晋江阁,缓缓道:“就这了。”

“宁世昀,不是吧你!你来这......你来这地方,做什么?”

“我近来就喜欢吃素,不行吗?”宁晔瞥了他一眼,随即就上了楼,张远无奈,也跟了上去。

进了包厢,宁晔点了一桌子菜,末了,还不忘加两个甜点,弄的张远一愣一愣的。

好半响,张远才出声道:“你不是,不喜甜味吗?”

“吃的多了,发现也是能入口的。”宁晔道。

等吃的差不多了,宁晔便挥手叫人送了酒上来。

张远见他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起了酒,还不是小酌的架势,这才发觉出不对劲来。

“你和二姑娘,吵架了?”张远试探了一句。

谁知这话一落,宁晔就把杯盏“啪”的一声放到了桌面上,“什么二姑娘,那是我夫人。”

张远看着宁晔那副较真儿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

得,还真叫他才对了。

这宁世子,今儿是来喝闷酒来了。

见此,张远的脑子里也不惦记着那些事了,他抬手跟宁晔碰了杯子,笑道:“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

宁晔自顾自的喝,也不应声,张远在一旁别提多开心了。

待醉意缓缓上来,张远又道:“前有郢王殿下,后有你,你说这程家的姑娘难道是有什么绝活不成?”

宁晔斜斜地抖了抖酒壶,发现酒壶又已经空了,便又叫店家再多拿一些上来。

张远哪里见过宁晔这副样子,玩笑话说够了,便挺了挺背,做起了真兄弟,“那因为什么,你总得告诉我吧。”

“喝你的酒,别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