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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谋论发酵速度更快,于是一位影评人大V有理有据地拉完整部片子,根据这四十分钟,分析出了段白焰作为一位导演的成长史。

他早年的镜头运用和聚焦视角跟现在很不一样,难得找到一个始终如一的参照物,对比度一下子明显起来。

大V摇头晃脑:“天才选手早年虽然跟父亲风格相近,但明显比父亲稚嫩得多。他成长速度很快,你们不该因为这个,就煽动阴谋论。”

于是段白焰的黑粉迅速攻陷了大V的微博,问他是不是收了钱来洗白的,跟段白焰的粉丝吵得不可开交。

姜竹沥气急败坏:“这一代网民都是弱智吗?创作风格变化不是很正常?!人连性别都能变呢,还不准变一变镜头方向?”

她在他的书房里看到过一叠一叠的笔记本,像每一位普通的编导生一样,段白焰也曾经整夜整夜地反复看剧拉片。

她能靠近他的生活,所以她很清楚。他的天赋是被雕琢过的,只是这种鬼斧神工的强大动力究竟来自哪里,目前尚未可知。

“不要看了。”段白焰看到的评论比她更多,沉默地拍拍她的脑袋,“没事。”

他和他父亲的争议由来已久,错过了当年的最佳澄清机会,现在解不解释,都很尴尬。

所以他打算冷处理。

但姜竹沥很怕他不开心。

她也是隔了几天,才知道他那天的“淫乱趴”到底是干嘛去了。

他们远离人世、醉生梦死的那段时间,《止战》冲到了春节档前三。

余茵刚刚接手一档爆红的网络访谈节目,想借着这个由头采访他,他特地去见了她一面,当面拒绝,也当面道谢。

他的故事里有太多姜竹沥的影子,他想把她得隐秘一些。

然而他的小姑娘,现在正在费尽心思地夸他:“你比以前温柔,温柔好多好多。”

“我以前什么样?”他闲闲地玩她的头发。

“不管是哪路前辈、找你有多重要的事,只要你不想出席,就让助理打发。如果他们打你私号,你就骂脏话。”

“……”

他对自己感到一言难尽,“……那确实挺凶。”

“所以你现在特别好。”她小声说,“应该得到奖励。”

段白焰捧着她亲了一口。

她乖乖趴在他怀里,试探着问:“我们去领证吧?”

松鼠姑娘软绵绵,毛茸茸,现在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他找不到比现在更好的时候。

段白焰抱紧她:“好。”

***

过程比想象中要短一些。

离开民政局,骄阳强光迎面打下来。

姜竹沥仍然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嘟嘟囔囔地低着头翻备忘录:“我们一起去买菜吧,家里没有叶子了。”

段白焰没问家里的阿姨干嘛去了:“好。”

“你前几天说你想喝什么汤来着?山药排骨还是墨鱼?”

他垂眼看她,声音很温和:“墨鱼。”

“那我们一起去买。”她小指勾着他,走出去一段路,有些难耐地舔舔唇,“……不行,我还是觉得渴,要不你在这儿等等我。”

没头没脑地环顾一圈,她指着路旁的7-11:“你想喝什么?”

从走出民政局开始,段白焰就有些无措。

口袋里的小红本发烫,他把她带到路旁的阴凉里,抿唇:“你等等我,我去买。”

他脑子有些乱,直觉自己必须得做点儿什么。

但具体要做什么,没有人教他。

拿着水从7-11走出来,段白焰抬头,一眼看见坐在树荫里的姜竹沥。

阳光透过巨大的树冠,光斑摇晃着下落,缀满她的裙摆。

她没有看手机,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专心致志地等他回去。

没有来由地,他突然想起那年他们去山上度假,爷爷到车站送他,旁敲侧击地问:“你跟那姑娘什么关系?”

他怕他纠缠,答得特别敷衍:“朋友。”

“哪种朋友?”

段白焰顿了顿,说:“一起吃饭的朋友。”

——一起“吃饭”。

他从来没告诉过姜竹沥,为什么那年灯谜会之后,他的愿望是“帮我打饭”。

离开爷爷后的这么多年,他独自生活,家里的饭桌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永远空荡荡,没有人陪他吃饭。

于是在他眼中,“吃饭”变得异常私密,也异常郑重,只有最最亲密的人,才能一起吃饭。

他应该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希望,她能成为家人了。

段白焰微微闭眼,叹息,然后走过去。

“竹沥。”他将水递给她,“是这个吗?”

姜竹沥点头,接过来。

她乖乖喝水,用余光瞄他。段白焰的目光安静而认真,在她身上燃烧。

“是我的错觉吗?”姜竹沥眨眨眼,“你最近笑得很频繁。”

他的手指在她掌心打转,沉吟半晌,低笑:“多年夙愿了结,喜不自胜。”

姜竹沥不太明白,但她握住了他的手,小声说:“恭喜你。”

十指相扣,段白焰突然改了主意:“我们走吧。”

天空蓝得这么敷衍,那些事情继续冷处理下去,是没有用的。

姜竹沥的眼睛眨啊眨:“去哪?”

“去征战最后一个沙场。”

他握着她的手,微顿,回过身,郑重地看过来:“记得把手握紧一点,段太太。”

第79章 玻璃罐子

段白焰接下了余茵的访谈节目。

尽管对他的反悔有些意外, 余茵仍然将他的安排放在了最前面。

姜竹沥忧心忡忡地抱着图拉, 在他面前蹭来蹭去:“你一个人去录节目,真的没关系吗?”

图拉现在已经很乖,即使偶尔还会不轻不重地咬段白焰,但大多数时候, 它已经愿意完完全全地向人类敞开自己柔软的小肚皮。

段白焰也趁机伸手戳戳它白色的肚肚:“你在怕什么?”

“怕他们骂你。”她声音很小,又很生气。

她这么直接,段白焰反而不担心了。

他低笑:“骂我也没关系, 我脸皮厚。”

姜竹沥抱着刺猬球垂着脑袋, 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她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段白焰完全不在乎外界评价,后来才慢慢发现,他不是不在意,只是不表露。

他们都是负能量多到能把地球引爆的人, 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

“我陪你一起去吧。”纠结半天, 她想出一个办法,“如果有人骂你,我就帮你骂回去。”

段白焰差点扬声大笑。

他垂眼看她,搓搓她毛茸茸的发顶:“录节目那天,你不是要回学校送蛋糕?”

“那种事情, 可以换别的同事去做。”

他微微耸眉:“可你很早就说,想要回去参加一中的话剧节。”

一中每年的话剧节都很盛大,节日当天,学校向所有市民开放。

姜竹沥小声嘟囔:“话剧节哪有陪你重要……”

段白焰脑子里噼里啪啦地炸烟花, 有点儿后知后觉地想,原来正常人的恋爱,是这么个神仙谈法。

他俯身,轻轻捏捏她的脸:“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个,有压力。”

“十年一瞬”也好,他的父子之争也罢,姜竹沥都不该被牵连,她是无辜的——至少在他看来。

“竹沥,你我都放松一点。”他轻声说,“我们可以保持全程通话,只要你不挂机就好。”

姜竹沥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戳图拉的小肚皮。

“等节目录制完,我就去找你。”段白焰拍拍她,“嗯?”

姜竹沥的眼睛这才慢慢亮起来。

“……好啊。”

***

话剧节当天,学校内张灯结彩,校门口熙熙攘攘,保安在门前维持秩序。

姜竹沥出示工作证,大门给她开启绿色通道。

话剧开场是下午两点,这时候校内人还不多,老师和家长们忙前忙后,她一个人在校内散步。

走到教学楼下,橱窗里五颜六色,贴满各个班级演出的海报。姜竹沥脚步一顿,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她也曾经垫脚尖,在这里贴过自己班级的海报。

她眨眨眼,按亮手机:“小白,你记不记得?”

他果然秒回:“嗯?”

“高中时,我们那届话剧节,年级组长要求我们自己写剧本。”往年对此不设限,可以原创、可以改编,也可以直接用商业剧本。到了他们这届,年级组长却有了新要求,要所有班级原创剧本。

“班主任找不到人接活,就把写剧本的事情交给我。”

段白焰低声笑:“记得。”

姜竹沥语文功底很好,但她从没做过相关工作。

班上唯一有剧组经验的人就是段白焰,她把嘴皮子磨破了,天天缠着求他出演求他帮忙看剧本,他死活不愿意搭理她。

她一本正经:“你那时候真的超级冷漠。”

“对,所以为了报复我,你干脆把我写成了男主角。”他对往事如数家珍,“全剧四分之三的台词都是我在说,大段大段的对白,连标点符号都没有——我就像一个没有冷却时间的豌豆射手。”

姜竹沥的脸蹭地红了。

她是故意的,她一直以为他不知道。

松鼠姑娘虚弱地抗议:“你摆出那种架势,我还以为,你肯定不会演……”

高中时期的段白焰是实实在在的“离群索居”,他远离一切群体活动,借着生病的由头逃避体育课和运动会,从不下楼做课间操,但凡人多的地方,就一定见不到他。

所以哪怕他连话剧节也逃掉,她都不会感到奇怪。

那年三月初春,她和段白焰再一次谈判崩盘。她问了三遍“演不演”,分别得到的回复是“不演”“你烦不烦”“呵”。

姜竹沥沮丧极得像一只可怜伶仃的土拨鼠,下晚自习之后,一个人拽着书包带子,踢着石子往回走。

走到校门口,正打算拐进车棚取车,漫不经心抬起头的一瞬间,却在校史柱旁看到一个黑黢黢的人影。

阳春三月,樱花刚刚开始崭露头角,花朵赘赘地向下垂。

明月东升,花影重叠,少年身形高大,半靠在柱子上。他微微低头,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打印稿,路灯的光芒昏暖笔直,灯光下的他俊朗高傲,又清俊锐气。

姜竹沥青春期的少女心,在那一瞬间被击成了渣。

她知道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两个小时前,她打印五十六份,亲手在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放了一份。

——他们班的舞台剧剧本。

后来姜竹沥回忆段白焰的高中时代,他永远寡言沉默又不耐烦,只有不经意间露出来的那个侧脸,是无比认真的。她借此评估他的性格,认定他骨子里必然是温柔的人。

这么一想,姜竹沥一下子也凶不起来了。

但她仍然不明白:“所以你当时,为什么突然想通了?”

“我怕你会哭。”他轻声笑。

她涨红着脸,小声指责:“你哪里怕!”

“好吧。”段白焰认真地笑起来,仍然像个文艺的流氓,“——除了在床上。”

***

剧场内灯光渐暗,话剧节在一片掌声中开幕。

姜竹沥坐在台下,精神高度集中。

段白焰的节目不是录播,是直播。开始前她怕他分心,挂了他的电话,切换界面,进入访谈的现场直播间。

这个节目本来就很火,今天的嘉宾又自带流量,直播人数还在不断上涨。

“大家好。”主持人微微笑,按照台本做简单的开场白介绍,然后邀请嘉宾出场。

他们从段白焰最近的作品《止战》聊到稍远一些的《青果》,绕了个很大的圈子,最后扯回最近很火的《十年一瞬》。

“听说这部微电影,是您拍给未婚妻的?”

“是求婚短片。”段白焰一本正经地纠正她,又有些幼稚地强调,“我成功了。”

“恭喜您。”主持人善意地笑,微顿,委婉地旁敲侧击,“但网上最近有一些评论,说您早期的风格,与现在大相径庭。”

弹幕唰唰唰:

【职黑今天不上班!我要把所有黑粉都压下去!】

【啊啊啊,神仙夫妻情由我来守护!@白竹鼠视频站】

【小白今天真是窒息可爱qwq 别怕妈妈会保护你的!】

……

果然还是喜欢他的人比较多。

——姜竹沥偷偷想。

不过她的小白,确实很讨人喜欢呀。

“对。”段白焰不假思索,“我早期受父亲影响很大,不夸张地说,那时候,是他手把手地在教我拍电影。”

姜竹沥微怔。

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提起他的父亲。

果不其然,主持人也注意到了:“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您第一次主动提起父亲?”

“是,因为我们关系很不好。”微顿,段白焰抬眼,“他和我妈妈离婚之后,用退圈和环游世界逃避现实,我认为他是一个懦弱的人。”

弹幕一片哗然。

段白焰平时很难搞,以往接受采访,不管对方抛出什么问题,他都能在三个字以内结束。

他头一次这么主动,弹幕也跟着沸腾。

“虽然他与我们今天的访谈主题没什么关系,但我猜很多人想听,我不介意把这些事告诉你们。”段白焰顿了顿,语气很平静,“我小学二年级那年发烧到四十度,父母忙着打官司没人搭理我,爷爷送我到医院时,已经心脏衰竭了。他们俩离婚后,我的哮喘变得很严重,不过他们都活得很好很开心,一个组建了新的家庭,一个撒手环游世界去了。”

姜竹沥眨眨眼,有些后悔。

她还是应该去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