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动的特写微笑着,独有的音乐家的气质令人目眩,“当然,我为大家带来一首我亲自改编的中国古曲,今天在半岛弹奏特别合适,《彩云追月》,给我最爱的人。”

田苏苏只觉得刹那间浑身的血往上涌,她迅速地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四周顿时没有了声音,过了好久,她才松开手,电视上已经换了新闻,林动已经不见踪影。她出神地盯着电视机,好一会儿,直到眼睛发酸。

第 15 章

吃完龙虾,田苏苏信步走在街上,四周人群熙熙攘攘,她不禁有点茫然。手机振动了一下,邱一树发来了一条短信:苏苏,你过来唱歌好吗?他们都成双成对的,只有我一个人。

田苏苏犹豫了一下,问:你在哪里?

邱一树在短信里笑了两声,高兴地回复:你真的过来吗?我在我为歌狂,我等你。

我为歌狂在另一个商业中心,离这里约十五分钟的车程,田苏苏慢吞吞地走到停车场,慢吞吞的开着车,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慢吞吞地到了地方。推开包厢的门,强劲的音乐夹杂着烟味、酒味扑面而来,她不由得精神一振。老钟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田经理,你来了,来来来,这边坐。”

田苏苏忍不住发笑:“叫我名字吧,在这里你叫我田经理我真不适应。”

一旁几个人起哄着调侃老钟:“我们这里就老钟最会拍马屁,千拍万拍,马屁不穿。”

“你们懂什么,我那叫真情流露。”

四周一片哄笑,邱一树拉着田苏苏坐下,田苏苏这才看清,包厢里有七八个人,果然都是一对一对的,桌上放着几打啤酒,还有一瓶叫不出名字的洋酒。于是,她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听着一个人拿着话筒唱歌,一首很流行的歌,反复在那里略带沙哑地执着地问: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一首又一首。

轮到邱一树时,田苏苏吓了一大跳,居然真的是一首颇有难度的曲子,张信哲的I BELIEVE,这两兄妹,连爱好都一样。听着这缠绵悱恻的曲子,田苏苏不由得有点怔忡,他的声音和林动的完全不一样,声线十分清澈,和张信哲的有八分相似,唯一的缺憾可能就是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在音准上稍有一点欠缺。一曲终了,田苏苏正想赞美几句呢,邱一树冲她递了一个话筒,说:“苏苏,来,我们一起唱一首。”

紧接着,《美丽的神话》音乐响起,田苏苏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摇摇头,见邱一树殷切地看着自己,歉然说:“我不会,你叫别人唱吧。”

邱一树看着她,固执地不肯将话筒收回去:“你叫我和谁唱呀,唱一个吧,我不相信你不会。”

四周的人都看着田苏苏,田苏苏顿时觉得有点狼狈,顿时,从下午就积压在心的无名火嗤嗤地就冒了上来,她强忍着不悦,低声说:“邱一树,你是不是喝多了?”

邱一树还是那样看着她,眼神中有些什么,田苏苏看不清楚,她隐隐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可是,就算你喝得有点多,也不能这样让我下不来台吧。她正忿忿地想着,钟律来打圆场了:“这家伙,苏苏你就别唱给他听,下次躲起来唱给别人听。”

话音刚落,邱一树轻轻笑了一声,田苏苏只觉的脑袋中嗡地一声,一瞬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她拎起包,一字一句地说:“邱一树,你到底想证明什么?你让我弹琴,叫我唱歌,你到底想证明什么?很抱歉,我不能奉陪。”

转身大步走出包厢,她逃也似的跑出我为歌狂,跑进她的甲壳虫,恶狠狠地抹掉还没有留下来的眼泪,轰大油门,甲壳虫喷着尾气,一溜烟窜到了马路上。

马路上车来车往,田苏苏在车阵里慢慢地移动,不知道该往哪里开,前面一个十字路口碰到了一个红灯,红灯的时间好像挺长,她不知怎地松了脚刹,车子缓缓地倒溜了,发出轻轻的一声“砰”,顿时,她立刻惊醒,忙打开车窗,往后一看,自己的甲壳虫和后面一辆桑塔纳亲密接触了,桑塔纳的车主忿然探出头来:“你会不会开车呢,怎么回事呢?”

田苏苏立刻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车子倒溜了,你车子还好吧?”

车主下了车,在车头边绕了两圈:“算了算了,没什么事。”

田苏苏松了一口气,旁边一辆面包车上坐着一群年轻人,把头探出来看热闹,大声调侃说:“甲壳虫,自动档的也会倒溜呀,真是奇了怪了。”

“主要是这坡实在是太陡了,自动档也倒溜了。”

一阵哄笑声传来,后面的喇叭声大作,已经绿灯了,旁边车道的车一辆辆地疾驰而去,田苏苏听了这句话怔了一下,将车开到慢车道上,从拎包里摸出了烟,缓缓地点上,顿时,邱一树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你病刚好,别抽了,要是难受喝杯咖啡吧,戒戒烟瘾…弹着彩云追月的邱一树,在门口傻等的邱一树,借个肩膀给她靠的邱一树…田苏苏缓缓的吸了一口,缓缓地呼出,看着烟雾在眼前弥漫,“邱一树这家伙呢,整个就是一个伪装的绅士,在别的女人面前,永远就是一个最完美的护花使者。”这是萧萧对邱一树的评价,是她在发表“邱一树是压榨她的一座大山”这个观点前的一个铺垫,可是今天,他居然这样让自己下不来台,算什么完美的护花使者?忽然,田苏苏心里豁然开朗,甲壳虫灵活地往前一探,掉头往来路开去。邱一树,对不起,我忘记了,原来你在我面前是可以撕掉你温文尔雅的伪装的;我忘记了,当我把那些痛苦的往事倒给你时,你也会消化不了的;我忘记了,当你看到我的旧情人时,你也是会嫉妒的…

马路上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越着急,路就越堵,田苏苏开了十五分钟,才把车挪动了几百米,她探出头去,只见前面一溜车排得长长的,远处已经依稀看到我为歌狂的霓虹灯了,可她只能在车里干着急,邱一树的电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关机。后面的驾驶员等得不耐烦,下了车往前探听情况,田苏苏按捺不住,着急地问他:“前面怎么了?”

那个人说:“出车祸了,一辆车把人给撞了。”

田苏苏心里咯噔了一下:“什么车?”

“一辆别克。还好,马上就要通了。”

田苏苏心里松了一口气,车阵缓慢地移动着,等她到了目的地,已经大半个小时过去了,她推开包厢门,愣了一下,包厢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服务员走了过来,有礼貌地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这——这里的人呢?”

“这个包厢的客人好像有点急事走了。”

第 16 章

接下来的两天,邱一树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手机也打不通,办公室也没人,问问萧萧,萧萧也有点纳闷,说是发了个邮件给她,到外地去见客户了,过两天就回来,让她有事情就邮件联络。田苏苏心神不宁,终于忍不住旁敲侧击地问来了钟律的电话,拨通电话有点尴尬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钟律在电话里依旧很热情,可田苏苏怎么听都不是滋味。

“啊?是田经理呀,田经理这么个大忙人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呢,真是惶恐惶恐。”

素来伶牙俐齿的田苏苏有点口吃:“那个——那个最近不太忙,你们呢?”

“我们就一个俗人呐,为了一点工资四处奔波,哪像田经理这么好,有空了再约田经理一起出来玩。”

田苏苏愈发尴尬了,硬着头皮答应了一声,说:“叫我苏苏吧。”

钟律在电话那头笑了几声:“哪敢呀,上次刚想和你套套近乎,结果害死老邱了,再也不敢了。对了田经理,那天是我一定要让老邱叫你过来唱歌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田苏苏沉默了半晌,说:“那天对不起,你们扫兴了吧。”

钟律听她道歉,有点意外,半天才回答:“不敢当不敢当,就是老邱还好吧?”

“他——他怎么了?”

钟律愣了一下:“你不知道吗?他那天追你出去被车撞了,我们把他送到了市一医院”

田苏苏只觉得一阵晕眩,半天才稳住心神,颤声说:“他——他还好吗?”

“我们走的时候他还好,他一定不让我们通知他家里人,不过,据说被车撞了以后要二十四小时以后才能知道情况,医生让他留院观察两天,这家伙,可真够倒霉的。”

“我们看到他躺着地上的时候一动都不动吓坏了,那个肇事的司机下来的时候脸都青了。”

“手机碎得满地都是,肯定报废了。”

“估计有点脑震荡,脚肯定伤了,那天太晚了,没有拍片。”

“我们送他去医院的时候他一声都不吭,不知道是吓得还是难过的。”

田苏苏走在住院部的走廊上,钟律的话还一句句地在脑中掠过,邱一树的病房越来越近,她的脚步却越来越慢,见了面,该说些什么呢?病房的门半掩着,她迟疑着站在门口,看到病床上有两条腿,一条腿上缠满了白白的绷带,里面传来邱一树的声音:

“这两天麻烦你了,实践证明,你是一个合格的白衣天使。”

清脆的笑声响起:“那你怎么谢我?我们护士长都说了,骨科那里有哪一位帅哥,让我们科的科花天天往那里跑?”

“那赶紧让你们护士长过来瞧瞧我,哪天等我有了儿子,去你们儿科时给特殊照顾一下。”

“那哪用得着护士长,有我帮你罩着。”

“官大一级压死人,带个长的总比你一个小丫头保险。”

田苏苏打了一个冷战,她忽然想起来了,那个笑语嫣然的小护士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宁语,据萧萧说,长得和邱一树的梦中情人一个类型。顿时,那推门的手轻轻地缩了回来,心里酸酸的,涩涩的,犹豫了片刻,正想转身,门忽然开了,宁语从里面轻快地走了出来,看到她,愣了一下,冲里面喊:“邱一树,有人来看你了!”

邱一树躺在病床上,正拿着手提电脑在打些什么,看到田苏苏,愣了一下,笑着说:“苏苏,你怎么来了?”

田苏苏没有说话,看了看邱一树的脑门,贴了一块药膏,又看了看他的腿,眼圈禁不住有点发红,低声说:“对不起。”

邱一树眼中掠过一丝失望,轻叹了一口气,他宁可田苏苏指着他大骂他一顿:为什么不告诉她被车撞了?为什么两天无声无息?有没有把我当你女朋友呢!而不是现在这样和他低声道歉。他耸耸肩,说:“什么对不起?你别看我包的那么可怜,没事情的,就是蹭破了点皮,”说着,他抬了抬抱着纱布的腿,“筋骨都没伤,就是划了好大一个口子,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田苏苏张了张嘴,迟疑了半天,说:“那天,唱歌的事情…”

邱一树飞快地打断了她的话:“那天我喝多了,对不起。”

田苏苏想解释,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她轻轻地抚了抚邱一树的伤腿,问:“疼吗?”

“还好。”邱一树简单回答了一句,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你可千万别告诉萧萧,她要是一大惊小怪臭骂我一顿不说,告诉我老妈就惨了。”

田苏苏嫣然一笑:“晚了,我早告诉萧萧了,你等着挨骂吧。”

邱一树大叫一声,瘫倒在床头:“天哪,怎么办,要么我赶紧出院逃了吧。”

田苏苏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黑得发亮的眼睛慢慢地湿润起来,看得邱一树不由得心慌起来,“怎么了?我什么地方不对吗?”

田苏苏咬了咬嘴唇,轻声说:“你——你吓死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要是你有什么事情,我——”她转过身去,良久才回过头来,“我去替你办出院手续,你在这里等我。”

等田苏苏回到病房,已经将近两个小时过去了,病房里宁语在,萧萧和尚可也在,萧萧正拉着邱一树的耳朵红着眼睛追问:“你下次还这样不?下次还骗我不?”

邱一树大叫尚可救命,尚可笑着拉开萧萧,病房里热闹得要命,宁语也在,有点担心地叫起来:“哎,小心点,他的脚——”

萧萧看到田苏苏进来,放开邱一树,冲着她说:“苏苏,你好好管管他,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就怕我一管,大小姐你先心疼起来了。”田苏苏笑着说。

“无限放权给你,要打要骂随你,留条命给我姨传宗接代就行了。”萧萧慷慨激昂。

邱一树赶紧转移话题:“苏苏,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办手续很麻烦吗?”

萧萧嘲笑说:“邱一树,你直接说我想你了不就得了。”

田苏苏不由得看了看宁语,又看了看背对着宁语冲她做鬼脸的萧萧,心里恍然大悟,不由得心中一暖,说:“我出去买了样东西,所以来晚了。”

“什么好东西?让我瞧瞧。”萧萧高兴去接她手里的袋子,田苏苏想要藏起来已经太晚,眼看着萧萧饶有兴致地从口袋中取出一个盒子,那是一个手机,三星最新款,方方的,薄薄的,银色的钛金外壳闪烁着诱人的光泽,萧萧爱不释手,“邱一树你喜欢吗?不喜欢送给我好了。”

尚可哼了一声:“傻瓜,那是男款的。”

田苏苏脸上微微泛上了一层粉色:“萧萧,你假装躺在床上哼哼两天好了,尚可会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你的。”

正热闹呢,一个护士推门进来了,没好气地说:“21床,你不是出院了嘛,怎么还不走,别人要住进来了!当这里是咖啡厅、杂货店呀!”

大家面面相觑,哄堂大笑。

第 17 章

吃完晚饭,送邱一树回家后,尚可和萧萧识趣地消失了,田苏苏扶他在沙发上坐下,跑到厨房给泡了两杯咖啡。邱一树看着她忙忙碌碌的样子,忽然笑了:“苏苏,你这么温柔,我有点不适应呢。”

田苏苏瞪了他一眼:“我向来很温柔的。”说完,自己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邱一树凝视着她,说:“终于笑了,你一个下午就苦着一张脸,难看死了。”

“哼,你以为你好看吗?翘着一条腿,再帅也帅不到哪里去。”田苏苏在他身边坐下,反唇相讥。

“这才象你嘛,”邱一树满意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要快乐一点。”

田苏苏白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会,说:“等你的脚好了,我请你们去K歌,算我给老钟他们赔个不是。”

邱一树愣了一下,半晌没有说话。良久,他低声说:“苏苏,你不要这样,不要因为我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

“那天,我只是——”田苏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天为什么会发脾气,是因为听到林动的那一番话?还是因为自己的确有心结没有解开?说自己原来是喜欢唱歌的?还是说否认到底是真的不会唱?她有点苦恼,忽然深刻理解了作茧自缚这个成语的含义。

“真的,苏苏,”邱一树认真地看着她,十分认真地说:“做你自己就好了,我喜欢你以前跳脱的样子,别为了别人而改变,为了我也不要。”

很多天过去了,田苏苏一直在想着他的这句话,她心里隐隐有点不安,总觉得他在暗示些什么,却一直想不明白他要暗示什么。另外,林动也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表现得越来越热烈,每天往她的办公室送花。第一天送花小弟来的时候,小陶几个看着一大捧艳丽的红玫瑰,一个个尖叫连连,把尚可都给惊动出来了,田苏苏捧着花,尴尬地站在那里,收也不是,扔也不是。尚可不知道是林动送来的,高兴地从鲜花中抽出一支来,说:“苏苏你赶快去插起来,很漂亮,很衬你。”边说边闻了闻这支玫瑰,“我也去插一支。”

田苏苏慢吞吞地把花递给小陶,说:“小陶,你帮我把它插到门口的垃圾桶里吧。”

小陶大吃一惊,看了看尚可,吞吞吐吐地说:“田经理,我听错了吧,是插到花瓶里对吧,尚经理?”

“你的耳朵很正常,没有听错。”田苏苏微笑着说:“你再不去插到垃圾桶里,尚经理会让你去插到马桶里。”

小陶看了看脸色渐渐发青的尚可,一溜烟跑出去了。

尚可阴沉着脸,跟着田苏苏来到办公室,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田苏苏给他泡了杯咖啡,笑着说:“你生气啦?气啥呢?”

尚可沉默了半天,一口气将咖啡喝完:“苏苏,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但是,在你决定以前,我要问问你,你都忘了吗?你想清楚了吗?”他有点激动地拉过田苏苏的手,把袖子稍稍往上拉了拉,一条细细的伤疤,比正常的肤色稍浅,有点狰狞地盘踞在手腕上。“你要知道,他能为事业抛弃你一次,就能抛弃你第二次、第三次!”

田苏苏轻轻颤抖了一下,尽管尚可是她最亲密的朋友,她还是不习惯将手腕上的伤口暴露出来。尚可立刻松开了手,有点歉意地看着她:“对不起,苏苏,我太激动了。”

田苏苏摇摇头,在办公桌后坐下,燃起了一根烟,并不抽,只是怔怔地看着烟雾升起:“尚可,你说,我当时为什么会自杀?”

“我怎么知道。”尚可闷声说,的确,依尚可对田苏苏的了解,当时这种情形,田苏苏比较正常的反应是立刻买机票杀到林动身边给他一刀。

“你们一直以为是我太爱林动了,我也一直这样以为。”田苏苏轻轻吹了一口气,烟灰轻轻地飘落,转眼不见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现在想想,与其说是我太爱他了,不如说是我承受不了自己的失败。你知道,我从小就崇拜你,总是幻想自己也能象你一样脱离爸爸的控制。高考那一年,我和爸爸沟通失败,破釜沉舟,读了音乐,我迫不及待地想向爸爸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那时候我是班里最勤奋的学生,同学都暗地里嘲笑我,说我假正经,明明是吃喝不愁的千金小姐,偏偏要来淌浑水。他们怎么说,我都不在意,可是,除了主课钢琴稍稍算是过得去,其余的声乐、乐理、谱曲什么的我只能勉强弄个中等。那段时间,爸爸看到我总冷嘲热讽,我呢,他说东,我就偏往西,和他对着干。和林动谈恋爱以后,爸爸第一次冲我大发雷霆,要不是妈妈拦着,他几乎就要打我了,他咆哮着说了很多令我难堪的话,现在想想真是一针见血。”

“什么话?”

“你玩音乐没有钱在背后撑着你玩得动吗?没有我,我看你们两个音乐家怎么活下去!”田苏苏轻轻笑了,“林动和我分手成了这句话最真实的写照。”

尚可摇摇头:“田伯伯这话绝对了一点。”

“第二句话我印象深刻:田苏苏,你说你是音乐天才,这句话说一万遍都没人信,你说你是商业天才,一百个人里面有九十九个人会信,因为你是我田庆丰的女儿!你从梦里醒醒吧!”田苏苏模仿着田庆丰的口气,忍不住自嘲地笑了。

尚可也有点失笑:“田伯伯不用这么直接吧。”

“他气糊涂了。还有一句话我已经无法验证他说得对不对了,他说‘你是我养了二十年的女儿,你什么脾气我会不知道?姓林的那个小子一股子学音乐的臭脾气,你们俩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幸福,你就等着吃后悔药吧!’”

“还好还好,我爸不是象田伯伯这样的脾气,不然,我和我爸非对打不可。”

“所以,林动和我分手的时候,我觉得天塌了一样,我所有在爸爸面前的豪言壮语,所有在爸爸面前的傲骨全都灰飞烟灭。就像这支烟,”田苏苏凝视着手中的烟,烟灰已经有一寸长了,她又轻轻吹了一下,烟灰四处洒落,“我在爸爸面前,闹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所以,尚可,你不要担心了,我想,我没有想象中那么爱林动,最起码,我现在看到他,可以很平静地面对他。如果哪天你看到我可以微笑着收下他递过来的玫瑰花,微笑着和他偶尔吃顿饭,微笑着和他做个朋友,那说明我已经不爱他了。”田苏苏笑着说。

尚可叹了一口气,说:“好了,我知道了。不过,我知道没有用,你要让另一位知道才行。男人在这方面,永远都会小鸡肚肠,你自己要小心。”

田苏苏眨眨眼,有点困惑地问:“真的吗?”

“相信我。虽然让邱一树难受一下我会快乐一下,不过萧萧要骂我小鸡肚肠的,还是提点你一下吧。”尚可笑嘻嘻地拍拍田苏苏,高兴地走了。

第 18 章

傍晚快下班时,田苏苏接到妈妈的电话,让她今天回家吃饭,她有点纳闷,快到家门口了才忽然想起来,今天好像是爸爸的生日,犹豫了半天,买了一束鲜花。走进家门,田庆丰坐在沙发上,看到田苏苏手捧鲜花进来,两父女面对面,老的眼前一亮,小的不由得有点尴尬。田母从厨房里端着汤出来,惊喜地说:“苏苏买花送给你爸爸呀,你爸要高兴死了。”

阿姨闻声也跑了出来,边擦手边说:“来,苏苏,我把它插起来。”说着,接过鲜花哼着小曲四处找花瓶。

这顿晚餐吃的十分温馨,末了吃水果时,田庆丰忽然说:“苏苏,过几天让他到家里吃顿饭吧。”

田苏苏愣了一下,心里高兴却又不想表现出来,只有微微上翘的嘴角泄露了心里的秘密:“好的。”

田庆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长叹了一声:“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田母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孩子有她自己的主意。我看尚可这人也不可靠,男人有钱就变坏,不多不少就好了。”

田苏苏咯咯地笑了:“妈,你这么说尚可,小心尚阿姨来找你算帐。”尚可的妈妈是个言辞犀利的职业女性,和田母的家庭主妇型完全不同,倒是和田苏苏有几分对味儿。田苏苏见田庆丰终于不反对她的恋爱,心里不由自主地十分高兴,话也多了起来,还不时地聊起在进出口公司的趣事,三个人的气氛是从来没有过的和谐,一顿饭吃得大家都意犹未尽。

第二天一早上班,田苏苏的好心情继续持续,中午吃饭时终于忍不住给邱一树打了一个电话:“在干嘛呢?”话一出口,猛然觉得自己的语气就是一个刚刚坠入爱河的少女。

邱一树在电话那头情绪仿佛有点低落:“刚忙完。”

“吃饭了吗?中午有什么好吃的?”说完,田苏苏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怎么问出这么没有营养的话,不过,这样闲话家常,也挺温馨的。

“吃了些快餐,真没味道。你呢?”

“我们有专用的食堂,炒得菜还不错,哪天你快餐吃得没味道过来尝尝我们的菜。”

邱一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长叹了一口气,说:“只怕我没有这个机会呀。对了,明天有空吗?陪我出去玩一天好不好?”

“去哪里玩?你的脚好了吗?”

“你别管了,明天你睡个懒觉,我来接你,记得穿套运动衫。”

周末早上,邱一树到田苏苏家门口时已经将近十点了,田苏苏穿着一身纯白的运动服,扎着一个马尾辫从铁门中出来时,邱一树不由得闪了一下神,穿着运动装的田苏苏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活力四射。

田苏苏坐上车,奇怪的问:“我们去哪里?这身打扮,去打球?”

邱一树神秘地一笑:“保密。”

两个人开出了市区,沿着市级公路,开上了一条通往邻县风景区的道路,在山道中七拐八拐,前面忽然豁然开朗,变成一条四车道的柏油路,路的两边整齐地种满了不知名的小花,整洁而素雅。路的尽头,有一扇巨大的木栅门,门上挂着几个木制的大字:木将野外拓展训练营。下了车,田苏苏好奇地打量起来:两幢四层楼的楼房,有点象以前大学里的单身宿舍,四周绿树环绕,有好几个大大的操场,操场四周整齐地散落着各种体育设施,绿树深处,有高高的铁杆。田苏苏问:“这是什么地方?拓展训练营是什么?”

邱一树笑着不回答,拉着她跑到楼房里,在一个房间里报了到,在等教练的时候,窗外传来整齐划一的口令声,好几组人在操场上列队,大声唱着歌,一组比一组唱的响亮。田苏苏扑哧一乐,邱一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苏苏,希望今天能给你留下最难忘的的回忆。”

教练姓王,长得黑黑的,但是高高的,帅帅的,说得话非常有煽动性:“…在我这里,我希望你们俩在享受训练的同时,能够获得一些真正的感悟,这才是我们拓展训练的真正目的。因此,我希望你们能配合我,改吼的时候吼,该唱的时候唱,该拥抱的时候尽情拥抱…”

吃完一顿简便的中餐,王教练把他们俩带到一个草坪上,草坪上竖着一根铁杆,冲入云霄,田苏苏仰起头,看到铁杆的最顶上依稀有一个象手提电脑般大小的平台,她收回目光,看着王教练拿了二根安全带向他们走来:“这是从美国进口的安全带,请你们俩放心…”话音未落,田苏苏惊跳起来:“什么?系安全带干什么?”

王教练熟练地将安全带系在邱一树的腰上,安抚地拍拍田苏苏的肩膀:“这是第一个项目,叫空单,非常简单,你一个人,爬到那根杆子上面,站在那个平台上,双眼往前看,前面有一个单杠,你用力往前一跃,双手抓住单杠,你就成功了。”

田苏苏立刻摇头:“我不行的,我恐高。你让我直接摔下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