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神秘地说:“两个字——赵福!”

朱紫不再说话,开始放纵想象力浮想联翩,最后幻化出一个完整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情史:

第一部,青梅竹马被迫分离;

第二部,小情侣泪洒宫门;

第三部,宫内宫外情比金坚;

第四部,守得云开见月明;

第五部,奉旨成婚大团圆;

最后一部是:从此赵福和大雁过着幸福的生活。

有人陪着,时间就过得很快,路也好走很多。虽然已是深秋,越往北越冷,可是朱紫让赵雄准备得很是充分,她们也没受什么罪。

半个月之后,朱紫一行就赶到了宛州城,而且在宛州城最豪华的客栈同福楼见到了赵福。

简单寒暄几句之后,赵福很快从隔壁房间请出了一位美娇娘——乌黑的浓发,雪白的肌肤,远山眉下一双水汪汪的秋水眼,挺翘琼鼻下嫣红欲滴的樱桃小口——真的是一位佳人啊!

朱紫很满意,把赵福很夸奖了一番,拿到了赎身文书之后,就让赵福离开了。

十天之后,独县县城,城中心至善坊,大金有名的玉器行章福记。

章福记老板章老三挺着肚子从章福记慢慢悠悠晃了出来,小厮阿欣跟在后面。

章老三这几年很少离开独县,外面的生意都是独子章琪打理,生意越做越大,章老三的肚子也随之鼓了起来

,原来瘦瘦的脸上也变得油光水滑。

他如今生意兴隆,家道兴旺,儿女孝顺,桃花灿烂,除了家里有一个醋葫芦黄脸婆未免有些令人不快之外,简直是完美的人生啊!

章老三虽然好色无比,但是从来疼爱孩子,把儿子章琪和女儿章梅看得比眼珠子还主贵,看在儿子章琪和女儿章梅的份上,对发妻莫氏很是容忍。

去年他得了一个美貌小妾也不敢接到家里,在西大街买了一处宅子安置着;又因为自己日日得回家报到,怕她年少守不住,又禁不起她的哭哭啼啼,所以即使是很讨厌她那个老虔婆娘朱老太,还是把她娘接了过来,与她同住。

如今已经嫁到宛州城富商林家的章梅传来喜讯,莫氏到宛州城去看望章梅,他正好到西大街外室朱四美那儿逍遥几日。

章老三正美滋滋呢,忽然一阵香风,一个软软的身子撞了上来,他忙出手,把这温香软玉扶住。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位极美貌妖娆的小娘子,此时正羞红脸低头福了一福:“这位哥哥,奴家莽撞了!”

章老三身子已是酥了半边——这把年纪还有人叫我哥哥,这说明我依旧玉树临风风采照人引人迷乱啊!

他此时只顾呆看着这位美貌小娘子,半日方回过神来还了个礼道:“不妨事不妨事!”

那小娘子衣袖遮住巴掌大的小脸,转身欲走,却又回头睨了章老三一眼,嘴里轻叱刚跟上来的粗笨丫:“紫竹,你怎么不好好看路,害我撞上了这位哥哥!”

章老三眉毛眼睛胡子全在笑:“不妨不妨!”

那位小美人用衣袖遮着脸向对面走去,快到楼梯口的时候,那小娇娘又回首看了一眼,和章老三视线对上,她含羞低头,提着裙裾上了楼,很快就消失在楼梯口。

第三十二章为银钱母女厚颜

小美人含羞带怯地溜了,可跟在后面的粗笨丫头却被章老三拉着夹袄领子给捉住了。

章老三揪过这丫头一看,个子挺高,脸盘挺黑,一双眼睛倒是大大的,很有神采,勉强称得上黑里俏。

“黑丫头,给个方便”,他摸出一小块碎银子塞到这黑里俏丫头手里,“你家小娘子现住何处啊?”

朱紫扮成的黑丫头还不知道在章老三心里,自己被起了个“黑里俏”的绰号,摸着碎银子美滋滋地指了指前面二楼,然后又蹦又跳地冲上楼去了。

章老三定睛一看,原来这个美貌小娘子住在他家玉器行斜对面的二楼上。

章老三对着小厮阿欣努了努嘴,阿欣左右看了几眼,转身进了旁边的甜水铺。

章老三一步三摇地背着手走了,嘴里还哼着小曲:“见一位二八女亚赛天仙,我这里迈步儿抽身回转…”。

朱紫躲在二楼的窗子后面看着章老三摇摇摆摆洋洋得意地离去。四年没见,这章老三看来是发了大财,看起来真不一样了,以前也就是个土老财,现在一身绸缎金光闪闪堪称贵气逼人啊。

晃到了西大街宅子,章老三在红漆大门上拍了几下,大门很快从里面打开了,一个插金戴银穿着酱色团花锦缎褙子年约五十的女人带着一个婆子迎了出来,一见章老三,马上堆出满脸的笑:“三爷好忙的人儿,这么久不上门,四美思念不已,哭了几日,正在楼上绣花呢,知道您来,不知道高兴成啥样子呢!”

章老三不置可否地一笑,快步穿过庭院向楼梯走去,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子,从袖袋里掏出一大块银子,扔给后面跟着的朱老太,交待道:“让鸿盛斋整顿一桌精致席面,半个时辰之后再送上去,剩下的给你了!”

朱老太满脸堆笑,似一朵盛开的菊花:“知道了,您先去哄哄四美吧!”

章老三自上楼不提。

朱老太看着手里的大块银子,心里很是开心。

她平生就这点毛病:本来脸上最爱端着,冷眼看人,可看见有钱人就不由自主地想笑;本来外号叫朱大炮,说起话来声音自是惊人,可一见到有钱人,声音也会变得柔和起来。

朱老太端详了一会儿,回屋里拿钳子剪下来三分之一,拿小秤称了一下,发现正好是一两银子。

她从屋里出来,把这块银子递给李婆子:“去鸿盛斋整顿一桌一两银子的席面,让他们半个时辰后再送过来!”

李婆子拿着银子去了。

朱老太用银盘装了一盘子盐炒南瓜子,一边守在楼下一边嗑瓜子。

嗑了一会儿瓜子,嘴里有点咸,她又高声叫道:“小四儿,浓浓的点杯竹叶青笋茶来!”

小丫头小四儿清脆地应了一声,自去厨房做茶。

朱老太觉得自己真是享了女儿的晚福,到老了还能够呼奴使婢,真的得意的紧啊!美中不足的是这李婆子和小四儿,一个太老,六十一了,比自己还老;一个又太小,才十二岁,混沌未开指望不上。

李婆子也回来了,小四儿把茶端了上来。三个人坐在楼下堂屋里,一起嗑瓜子吃茶,倒也清闲。

这木质楼隔音效果不太好,坐在下面吃瓜子的三个人不但得忍受着楼上大床晃动摩擦地板发出的刺耳响声,还得欣赏隐约传来的朱四美哼哼唧唧的叫-床声和章老三撞击一下骂一句“操不死的小-婊-子”的淫-词浪-语。

虽然旁听了无数次,李婆子还是有些尴尬,没话找话道:“哎呀呀,三爷真是能干啊!”

朱老太没接声。

她正在盘算着自己的家产呢!

四美跟章老三以前,她家已经买了六十多亩田地了;四美跟了章老三,母女俩人丁税不用交了,又省了一大笔;章老三真不愧是独县首富,出手一向大方,这一年多四美手里再加上她手里的银子,怕是有二三百两了。

朱老太忖度着,让四美再跟章老三几年,多挣一点银子,等章老三老了,就跟他撕掳开,坐地招亲,招赘一个青壮汉子做上门女婿,那日子岂不快活?

还没到半个时辰,楼上床脚摩擦地板的声音愈加急促刺耳起来,章老三气喘吁吁的嘶吼声也大了起来,只听“啊——啊——”的男女和声响起,旋即一切平静了下来。

朱老太吩咐小四儿:“打盆温水给三爷和四娘子送上去,”又吩咐李婆子:“到门口看看鸿盛斋的席面送来没有!”

等小四儿端着用过的盆子下来,朱老太又指挥着李婆子和小四儿往楼上端席面。

席面摆好,她陪着刚出过大力气的章老三和粉残脂褪的朱四美吃了两杯,就告辞下了楼,让他两口自在吃酒。

章老三在朱四美那里快快活活度了一下午,傍晚回到了章福记,悄悄问阿欣:“打听到什么没有?”

阿欣最善于做此勾当,当下笑眯眯道:“奴才在甜水铺要了碗甜水,又点了些点心,耽搁了半日,全打听清楚了!”

他凑近章老三耳朵,低声道:“那小娘子姓秦,闺名

唤作稳娘,原是金京人氏,父母双亡,变卖家产带着两个粗笨丫头和一个小厮来咱们独县寻亲,谁知亲戚早已搬走,没奈何就在咱铺子对面二楼上租了三四间房住了下来。听甜水铺的孙婆子说,她们盘缠快使尽了呢…”

章老三心里有了主张,他出来的时候在朱四美那里换了身华彩衣物,此时便站在章福记前面,做出悠闲的样子,眼睛却隔一会儿望一眼斜对面二楼的窗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夕阳西下之后,那紧闭的窗子终于有了点动静,悄悄开了一条缝,很快就全部打开了,只见那美貌小娘子一张俏脸在那里一晃,和章老三视线交汇,她似乎很是害羞,红着脸对着章老三腼腆一笑,然后又关上了窗子。

章老三开心极了,他早就知道自己一身富贵之气,统体气派之象,妇人看见他都会爱上他的!

 

第三十三章定计策财主上钩

章老三开始疯狂追逐那位三笑佳人秦稳娘,对稳娘的两个丫鬟银铃和紫竹,更是大方,常常三两五两的塞银子,以求能在俩丫鬟的安排下一亲芳泽。

可是,朱紫坚持要稳娘端着点,远着点,吊着点,不要轻易答应。

银铃很疑惑,临睡前悄悄问朱紫为什么。

朱紫这半个月来演戏演得过瘾极了,刚开始还会紧张,后来便自如起来,堪称行云流水。现在一听银铃询问,心里暗藏的那股表现欲马上蓬勃而发,趁机给银铃开了一课:“这就叫欲拒还迎!”

银铃:“?”

朱紫很得意:“俗话说就是越难得到便越珍贵!”

这时候两人已经坐在床上了,朱紫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又道:“你瞧着吧,也就这几天,如果章老三够诚意的话,咱就让稳娘答应!”

“什么诚意啊,不就是银子么!”银铃也躺了下来。

朱紫正要起身熄灯,银铃手指一弹,油灯“嗤”的一声灭了。

“朱紫,你真有本事,这个什么‘欲拒还迎’的法子真不错!”银铃的八卦之神战胜了理智,问出了这样一句话,“你对王爷也这样么?”

问完,银铃就在黑暗中捂住了自己的嘴,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怪只怪平时朱紫的嘴巴太严了,关于王爷的话从来都不提,害得她总是很好奇。

“从来没有过,”朱紫的声音打破了这岑寂,“我那时候很傻。”

银铃不敢说话了。

屋子里很静,朱紫却睡不着了。

她想,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一次的话,她还会不会先喜欢上赵贞。

最后,她觉得自己依旧是先动感情的那个。

这和贱不贱无关,和自爱不自爱无关。这就是她的劫数,无法控制,难以躲避。

朱紫,在这北方小城的寒冷冬夜,开始思念远在西北的赵贞了。

五天过后,那位极美貌的秦稳娘便带着两个粗笨丫头紫竹银铃外加一个敦厚小厮小熊,住进了章老三在王府山买的带花园的高贵宅子。

秦稳娘年少妖娆,床第之间风情万种,和章老三一拍即合,如胶似漆,金银珠宝绸缎不要钱似的往宅子里送。

章老三天天守在秦稳娘这边,朱四美那边便绝了踪迹。

朱老太觉得不对,和朱四美一合计,派了小四儿到外面去打听。一打听,很快便知道章老三在王府山那边买了座大宅子,养了一个小娘子。

朱四美没有主见,只知道躲在楼上哭泣。朱老太可不是好欺负的,

她让小四儿留下照顾四美,自己带着李婆子在章福记门口堵住了章老三。

两人说了几句之后就开始争吵起来。

章老三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什么老虔婆小淫-妇,朱老太外号朱大炮,当年曾经骂遍整个村子的,哪里吃过这样的亏?

她冲上去抓着章老三就要挠。

章老三吓了一跳,后退几步,忙叫铺子里的伙计:“还不快出来帮忙!”

几个伙计冲了出来,朱老太一看,忙作势跑了,边跑边喊:“你给我等着,你那个小淫-妇也给我等着!”

李婆子全程围观了一场“岳母”与“女婿”的战争,此时看朱老太落荒而逃,忙追了上去。

章老三回铺子里收拾了头脸,越想越不对。他近来迷上了秦稳娘,把秦稳娘看得眼珠子一般,怎忍心她受伤?

略略思忖之后,章老三带着两个孔武有力的护院去了王府山宅子。

来开门的是秦稳娘那个叫银铃的丫鬟。

她不爱说话,生得也很普通,章老三看都没多看她一眼。进门便问:“小娘子呢?”

银铃跟在后面道:“紫竹陪着娘子在裁剪衣物呢!”

秦稳娘的小厮小熊带着章老三带来的两个护院去厨下喝酒去了,银铃跟着章老三进了正房。

章老三进门一看,秦稳娘和紫竹正坐在炕上裁剪绸缎。他一见秦稳娘就眉花眼笑,凑上前去,腻腻歪歪地说:“稳娘,小心肝儿,想你三哥我没有哇!”

黑丫头紫竹一看,忙飞快从炕上滑了下来,笑道:“我去屋里配点绣线!”拉着还想再看的银铃关上门出去了。

在丫鬟住的小偏房里,朱紫和银铃坐着聊天。

朱紫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抠了点棕黑色的膏脂开始搽自己的双手,边搽边道:“我记得这章老三以前看着不爱说话一本正经的,怎么私下里这么猥琐?活脱脱一个淫棍!”

又道:“他那个儿子章琪不知道是不是也这样,如果是的话,白生那么清秀了!”

“你皮子那么嫩,轻点搓!”银铃看着她搓手过于用力,忙提醒她。

“我没那么娇嫩,只是看着皮肤白嫩罢了!”朱紫苦笑一下,道,“我刚进尚书府的时候,手心手指都是粗粗一层茧子,教习姑姑让我每晚用醋水搽手,弄了一年多才嫩了起来。那时候身上老是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银铃倒是没这感受。她从小就生得朴素,在这方面倒也没人对她寄予厚望。

>此时的正房卧房里,一时事毕,稳娘正在和章老三依偎在一起说悄悄话:“听紫竹说,这几日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妈妈老在门口打转,也不知是为什么,怪吓人的!”

说着,稳娘一幅惊吓过度的娇弱模样,靠近章老三:“三哥哥,稳娘很怕!”

章老三料到是朱老太,心里有了算计。他抚着稳娘的柔荑,柔声安慰道:“外面都有你三哥哥我呢,你只管享福就是了!”

又从袖袋里抽出一张银票:“随便去买点喜欢的。记得带上我那两个护院,还有那两个丫头,莫要大意!”

朱老太骂骂咧咧回到家里,看到一脸泪痕的四美,忙压下怒气,安慰爱女:“别哭了,将养将养身体才是整理。就算他章老三有了新女人,咱也不怕,卷了细软回咱庄上去,咱三口有房有地,再给你招赘个上门女婿,那日子过得…”

章老三十来天没过来,四美本来伤心得快要活不成了,好像天塌下来一样,现在听母亲这么一说,觉得有些道理,就止了泪,听母亲慢慢谋划劝解。

第二天,朱四美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朱老太想起四美可以在一些绸缎庄赊账,然后让绸缎庄找章老三结账。她怕以后撕破脸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就撺掇着四美赶紧去逛绸缎庄。

于是,吃过早饭,朱四美朱老太就留李婆子在家看门,带着小四儿出了门。

她们刚出门,斜对面大柳树下一个闲站着的青衣小厮就跟了上去。

第三十四章发誓言朱紫快意

带着满腔的仇恨和复仇的快意,只逛了荣庆祥一家,四美和朱老太已经选购了一大堆绸缎了,命店里的伙计送货上门,她们娘俩接着逛。

刚进隔壁的徐氏绸缎庄,朱四美正在扯开一幅麒麟送子的被面细看,忽听得外面传来很是娇媚的声音:“三哥哥让奴家自己来选,可奴家怎么知道他的喜好呢!”

另一个低沉些的声音道:“章三爷是独县首富,大方着呢,小娘子你就听章三爷的,想要什么就挑什么,反正店里伙计自会找章三爷去结账!”

后面这个低沉些的声音在说到“章三爷”的时候,那个“章”字说得简直是绕梁三日余音袅袅,不由得朱四美和朱老太不注意。

她们娘俩一起回头,发现两个丫鬟搀着一个娇弱的美貌娘子进了店里。

小四儿忙凑到朱老太耳边道:“这就是章三爷新养的那个!”

朱老太和朱四美都明白了过来,看那小娘子一幅弱不禁风的矫揉造作样子,头上金光闪闪,耳下垂着珍珠,腕上套着金刚镯,浑身绫罗裹就,心里一股妒气就直往上升,一起扑了上去,要去撕抓那小娘子,嘴里还叫骂着:“打死你这不要脸的粉头娼妇!”

稳娘伶俐地往后一闪,旁边朱紫和银铃装出惊恐的样子大叫一声,候在外面的那两个护院马上冲了进来,拎小鸡一般拎着朱老太和朱四美出了绸缎庄。

章老三喜新厌旧,早就交代两个护院:“小娘子的安全最是紧要,有人若是欺负她,不管男女,打了再说,打完了老子大大的赏!”

所以,这两个护院把自己认识的章三爷的外室朱四美拨拉到一边,毫不留情地开始捶打朱老太。

朱紫搀扶着稳娘,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

四年前送她到人牙子刘婆子家的时候,朱老太头上插的是一个老银簪,身上穿的是半新的青衣袄裙;四年后再次相见,朱老太似乎战胜了时光,变年轻了一些,白了,也胖了,头上插着金凤叼花簪,耳朵上是老粗的金环,身上穿的是酱色大花缎袄和白绸八幅裙。

这变化是怎么开始的呢?

卖自己的两个亲孙女,卖自己的儿媳妇,不管不问自己的亲孙子!

朱紫记得很久以前,她刚穿过来,仿佛五六岁的样子,朱老太以为站在一边玩耍的朱紫听不懂,对自己娘家妹子说:“儿子娶了媳妇就变成外人了,还是自己嫡亲的闺女疼自己,将来我们两口子可是要跟着闺女儿四美过的!”

她和四美的幸福生活就建立在朱紫一家的家破人亡之上!

看着那两个护院的拳头一下下捶在朱老太身上,朱紫觉得快意异常,徐徐呼出了一口气。

不,这些还不够!

朱紫握紧了拳头,我要你——长命百岁,不得善终!

朱四美看母亲挨打,忙上前拉扯,可她自幼娇惯,这一年来又唤奴使婢的,动动针线都是大型体力劳动,当下被护院随手一推,就踉踉跄跄差点倒了下去。她好容易站稳,环顾四周,只见那位章老三的新欢同她那两个丫鬟看戏看得正欢,忙扑过去,哭诉着:“小娘子救救我母亲,让他们停下来吧!”

章老三赶到的时候,两位护院正在欢乐地踢打朱老太,而旁边朱四美正在纠缠稳娘,只见稳娘惊慌失措眉尖若蹙梨花带雨,冲着他喊道:“三…三哥哥…救命啊…”

章老三大为心疼,冲上去一把揪住朱四美的发髻,骂道:“小贱人,如何不讲理欺负我的稳娘!”

朱四美被拉开之后,眼泪汪汪瞧着章老三:“三爷,你,你误会奴家了!”

章老三此刻正心爱着稳娘,把稳娘看成了不可或缺的眼珠子,看朱四美如同看到了一块大便,而且是讨厌的堆在路中间挡了他道的大便。他推开扑上来的朱四美,搂着稳娘百般安慰:“稳娘,你哪里受伤了?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紧?”伸手要用衣袖帮稳娘拭泪。

一时想到了跟着出来的紫竹和银铃,回身骂道:“你们俩是死人么,看着主子挨打?”

紫竹和银铃忙上前低头认错。

他正要再吵,稳娘痛楚地呻-吟了一声,章老三马上道:“紫竹去请大夫,银铃陪着稳娘回去!”

说罢,搀扶着稳娘就扬长而去。

那两个护院也怕把朱老太打死了落上官司,最后都是虚张声势又打又踢的。这时候见主家章老三已经走了,在朱老太身上轻踢了一下,也尾随而去。

小四儿这时才从藏身的大槐树后面跑了出来,装模作样哭天抢地地扶起朱四美,又和朱四美一起搀起了抱着头装死的朱老太。三人挣扎着回到了家里。

回去之后,朱老太不顾脸上身上的伤,让李婆子去城西朱家庄叫老头子过来,又让小四儿去方家料货铺寻朱二郎——朱二郎娘子嫌朱四美给人当外室丢人,不让二郎和她们来往。

一直到天黑,李婆子才走了回来。

朱老太见李婆子进来,就往她后面看了又看,却没发现自家老头的影子,忙问道:“我家四美她爹呢?”

李婆子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