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兰陵王离去的身影,那管事呆了一呆,转眼回头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见过梁公。哼,这么简单的小事也做不好,看尔等如何自处!”

片刻后,梁显的身前,黑压压跪下一堆人。

梁显青着脸喝道:“废物!废物!连个血色方刚的年轻人也迷惑不了,要你何用?”这话一出,先前已被兰陵王吓得媚态全消的梁显脸白如雪,她瘫倒在地,用衣袖捂着脸,又是羞愧难当,又是悲伤的嘤嘤哭泣起来。

那个中年仆妇显然有点地位,她上前半步,轻声说道:“郎主,这怪不得阿雪。奴长得这么大,还没有见过那样的男人,女色诱他,怕是没甚作用。”

梁显听到这里,沉吟了会,挥了挥手,“出去出去,别哭得人心烦。”

轰走众人后,他走到几前写了一封帛书,喝道:“拿着它,交给杞简公!快去!”

“是。”

从刺史府出来后,兰陵王便直接去了正院。

暖洋洋的炭炉前,张绮正在刺绣。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把整张小脸衬白嫩嫩红朴朴,连那颜色浅了不少的疤痕,都似乎发着莹光。

这阵子在他的威胁下,张绮天天吃一碗羊肉,不但把落下的肉全部补回来了,似乎还胖了些。今天早晨,他便看到她愁眉苦脸的站在铜镜前,一边伸手捏着自己的小肚肚,一边念念有词的。

感觉到一阵寒风袭来,张绮抬起了头。看到是兰陵王,她慢慢站了起来。

不理会她每次看向他时,那复杂之极的眸光,兰陵王径自走到她面前,在旁边的塌上坐下后,他抽出腰间的佩剑,慢条斯理地抹拭起来。

他拭剑的动作,优雅沉稳,他坐在塌上的身影,特别的沉静。

终于,在一阵安静后,他等到了张绮的惊问声,“你怎么换裳了?”她咬着唇又说道:“这裳不合身,是别人家的吧?出了什么事?”她眼睛鼓鼓地看着他。

兰陵王慢慢抬起头来。

他面无表情地瞟了张绮一眼,淡淡说道:“刚从荆州刺史府来。”见张绮紧着自己,认真倾听着,兰陵王慢慢说道:“荆州刺史送了贴子来,贴子中道明了我的身份,于是我前去想见一见他。不曾想到,人没有见到,却被侍女突然洒了一身的酒……”

果不其然,张绮在听到“突然洒了一身的酒”时,双眼陡然睁得老大,眉毛也挑了起来,不但听得更认真了,那表情中,甚至有着紧张。

他这个妇人,敏感至斯。

收回思绪,兰陵王继续说道:“换裳的地方有点偏,我脱下衣裳正准备换上这身,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尖叫,却是刺史府的七姑子也在那里换裳,还衣裳不整地与我对了个正着……”

腾地一下,张绮站了起来。

看到她瞪大的眼,兰陵王垂下眸,他慢慢拿过一侧的酒樽,优雅地抿了一口,动作之间,宛如行云流水,实在美到极致。

见他不开口,只是静静的品着美酒,仿佛遗忘了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张绮抿了抿唇,终是忍不住小小声问道:“后来呢?”突然间,她的咽中有点哽,“后来怎么样了?”

这几个字还没有说完,她已眼泪汪汪,看向他的眼神中,又浮出了那无边的恼恨和气苦,还有恨……

兰陵王放下酒樽,慢慢说道:“没有后来。我把剑抵着她的咽喉,她就什么也招了,原来是荆州刺史,她的义父早就让她藏在房中等我前来,这是对我使出的一招美人计。”

明明很平常的话,张绮怎么听出,他语气中好象有点得意洋洋?

她怀疑地瞟向他。噫,他目光晶晶亮的,似乎真在等着她表扬呢。

再定神一看,坐在她旁边的,依然是正襟危坐,威严神武,面无表情的堂堂大将军。看来刚才只是幻觉。

虽是幻觉,张绮寻思了一会,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表扬他。毕竟比起以前,他进步太多了。

当下,张绮轻步上前,她蹲跪在他身前,持起他面前的酒樽给他斟了一盅酒。玉手捧着酒,张绮看着他温柔地说道:“长恭辛苦了,来,喝一口。”

娇软的声音,混在这暖洋洋的房间中,怎地如此醉人?兰陵王唇角不受控制的一场,接过她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把酒盅一放,兰陵王的声音不知不觉中低了些,软了些,“阿绮,跳一支舞给我看看好不好?就那春日舞。”声音绵和,带着某种缠人的撒娇和讨赏。

张绮别过头去。

看到她这样,兰陵王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今日的表现,便不值得一支舞?”失望的少年,声音中都带上郁恼了。

值得值得,可她对他恨深如海!

看到张绮的眼眶又开始泛泪,兰陵王想伸手帮她拭泪。手伸到半空,却停顿下来,只见他腾地站起,转眼却又觉得自己起身的动作太猛太响,便软声说道:“不跳就不跳,别哭。”

刚刚站起准备离去,他又回过头来,“阿绮,给我更衣。”

第191章 反猎

张绮上前,帮他换回了他自己的衣裳。

刚刚换好衣裳,杨受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郎君,刺史府派了管家来。”

兰陵王蹙着眉寻思了一会,淡淡说道:“让他稍侯。”

这时,张绮不解地问道:“那荆州刺史,为什么要用这个法子送义女给你?”兰陵王摇了摇头,道:“我已令人去收集消息了。”

傍晚时,兰陵王又回来了。

远远看到他进来,张绮连忙放下绣活迎上他,仰头看着他,她咬唇问道:“怎么样?有什么消息没?”

瞟了一眼张绮,兰陵王道:“有点消息。”顿了顿,他说道:“杞简公宇文连也在荆州,在我走后不久,他便去了荆州刺史府。我刚才特意去看了一下,那个宇文连我们见过,便是刚到荆州时,我们在雪地里遇到的那个中年胖子,当时他还掀开马车车帘看了你我面目。你我的身份,应该是从宇文连的口中泄露出去的。”

把裘衣顺手交给张绮,兰陵王走到房间坐下,他一边品着美酒,一边看着忙着焚香暖衣的张绮,想了想,又说道:°“那宇文连认出你我身份,然后告知荆州刺史。然后荆州刺史邀我上门,然后想把他的义女送给我。”荆州刺史送女的动作虽然不好看,不过着实是送,只是他打定主意一定要送出,而不能被自己拒绝罢了。

兰陵王蹙着眉,中指“叩叩叩”的敲击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看到他站起,也在愁眉苦思的张绮迅速抬头,问道:“长恭,你想到了?”

她的声音如往常一样,软软的,酥酥的,尾音长长的吴侬软语,让人听了就心神俱醉……她也是个倔强的,离开陈国这么多年.虽然早就学会了周国齐国的官话,可不管说哪一种话,都把她的家乡语音加了进去,怎么听怎么软乎。

听到她开口,兰陵王抬起头来,他喜欢听她说话,生死几度,哪怕只是听到她的声音,他也会由衷感到一种满足。的见张绮睁大媚光隐隐的眸看着自己,兰陵王微笑道:”恩.想到了。”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几上的地图,淡淡说道:“你想想,那宇文连既识出了我的身份,以他的身份地位,又知道武威城周人与突厥一战的内幕。”听到这里,张绮也明白了,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兰陵王继续说道:“做为一个官员,揣摩上意是为首要。想来,现在的宇文护也罢,宇文邕也罢.对于我这个敌国将军只有二手,要么收服要么杀了!”

他慢慢抽出佩剑,在那寒光闪烁中.沉沉说道:“二年多年,我拒过宇文护的笼络,武威时,我又拒了宇文邕的好意。想来他们已经明白,收服这路走不通了。既然收服不行,那只剩下另一条道路了!”

他轻哼一声,嗖地一声拔出佩剑,冷冷说道:“那就是.杀了我。”

他看向张绮.杀了他不但能媚好于上,还能得到张绮这个绝色美人……以宇文连的地位权势.从自己手中得到张绮后,根本用不着献给宇文邕这个傀儡皇帝.他完全可以自己享用。而这事便是捅到大冢宰宇文护耳里,宇文护也只会付诸一笑!

不过杀他也不容易,因为他的身边不仅有五百精卒,还因为荆州一地与齐国离得不远,他们动手时稍漏风声,便会激来两国交战。要知道,如今周国在与突厥的火拼中实力急速下降,齐国和陈国,应该会很希望找到个借口来落井下石的。便是不顾及这个,兰陵王也毕竟是齐国堂堂郡王,是齐国将帅,以他的身份被周地官员暗杀,这可是能引发纷争的大事。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先软化他,再用一种隐密的,旁人无法侦知的手段暗杀了他。而送一个美人给他,可以说是软化之策中最好使的。又因为兰陵王对张绮的痴情举世皆知,当面送美人,他必然不会接收,最好的办法就是强迫他接受这个美人。只要接受了,不管是在婚宴上暗杀,还是通过美人之手取他性命,或平时交游时杀他,都是神不知鬼不觉,轻而易举。

兰陵王说到这里,转头一看,却见张绮怔怔地看着自己。

他眉峰微紧,问道:“在想什么?”

“你真聪明!”张绮低低说道,她没有想到,仅凭收集到的这一点点信息,他就能推断出这么多事来!

咬着唇看着他,张绮轻声问道:“那我们怎么办?”想了想,她又道:“要么,道路一通我们就离开荆州城?”

在她的目光中,兰陵王摇了摇头。他还剑入鞘,淡淡说道:“不用担心,一切我自会处置。”说罢,身子一旋走了出去。

大雪过后的荆州城,狠狠晴了几天。而自那日刺史府的管家上门赔过罪,荆州刺史又特意约了个时间与兰陵王见过面赔了罪后,那件事也就揭过不题了。

……话说回来,天下间哪个男人不喜欢美人?要不是他兰陵王痴情之情传于天下,也不至于他荆州刺史要送他一个义女,还得膀这种手段。于情于理,兰陵王也不至于因这件小事便记恨于他。

前疑尽释后,兰陵王与刺史梁显还有宇文连的交往也频繁起来。

除了与这两个人有交往,这几日,张绮还听到了一个陈国人的名字,靖安侯陈烈。那个靖安侯也不知什么时候见过兰陵王,这几日′竟是频频上门求见,便是屡次被拒,也毫不气馁。

又是一个白日灼灼的晴好之日,望着前方雪溶得差不多了的大山,宇文连朝仅带着四个护卫的兰陵王瞟了一眼,把马鞭朝前方一指,笑道:“这些天也闷得慌了,看这山上的雪也溶得差不多了,两位.我们不如进山一猎如何?”

冬季狩猎,确实是齐周两地贵族的嗜好,因此宇文连的声音一落,梁显抚着长须也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这冬日沉沉,实是闷得我骨头都硬了。”

他转头看向兰陵王,微笑道:“郡王兴致如何?”

兰陵王身为武将,对这等事自是不会推辞他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应道:“好啊。”°

这话一出.宇文连的唇角慢慢扯出了一朵漩涡。

三人都是位高权重,扈从无数,这决定一下,便马上张罗起来。不一会,十几条猎狗,还有百来个手持弓箭的护卫便站在了三人的后面。

“出发!”随着东道主梁显一声轻喝,众人赶着猎狗冲向山林中。

林中树枝遍布,雪堆处处,实是不适合骑马。来到山脚下时,兰陵王跳下马背.令两个护卫留在原地看守马匹后,他带着另两个护卫,跟在同样下了马背的梁显和宇文连身后.向山上走去。

眼前这山,看起来不大,真走进去,却是山深林密,吱呀吱呀的脚步声中,那些驱赶着猎狗的护卫们,已是越冲越快,越冲越快.转眼间.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丛林中。

不一会,林中传来众猎狗的狂吠声.听到那吠声,宇文连叫道:“大善.有猎物出现了!”说罢,他急急窜入树林。

梁显见状哈哈一笑,也跟着追了上去。

与他们不同,兰陵王这个武将,一直是不以为然的,见到猎物,他还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追了几百步,梁显回头瞟了一眼在后面信步而来的兰陵王,扯着唇角冷笑一声。

当下,两个位高权重,养尊处优多年的大周官员,开始向另一侧角落退去。一边退,梁显一边小声说道:“人已引到这里来了,时机一到便动手吧。”

宇文连压低声音哈哈一笑,淫笑道:“梁兄尽管动手。虽然天寒地冻的,可我一想到那个色倾天下的张氏,这心便痒着呢。”

梁显呵呵一笑,道:“好说好说。”

说笑时,兰陵王的身影早已看不见了,而这两人,更是大步退向早就准备好了马匹的一处避风山坳。

就在这时,一个护卫急急跑来,他朝着两人行了一礼,大声道:“禀国公,前方出现一个六人小队。”他刚说到这里,不远处,传来一个齐国口音的大嚷声,似是一个人正在叫道:“你们走错方向了,郡王在这里!”

梁显两人都会听齐语,闻言脸色一沉,那宇文连哼道:“是来寻兰陵王的?”他眼睛一阴,命令道:“一并杀了!”他转向宇文连,右手向下一砍,沉声道:“梁兄,升官发财本需冒险,如此机会,怕是以后不会再有!”

这话一出,梁显不再犹豫了,他头一点,命令道:“令卫队出动,杀了那几人!”

“是。”

那护卫领了命令后,急急步入丛林。随着他进去不久,一阵弓弩声穿透重林,嗖嗖传来。伴随着弓弩声的,还有一声声惨叫!

梁显的人做事还真是利落。宇文连赞一声,和梁显一道冲入了树林中。

前方的山坡上,几个血淋淋的尸体把雪地都染红了。看到他们走近,十几个护卫筹拥而上。

梁显为人谨慎,他大步走向那山坡。

刚刚走上山坡,他便是目光一凝,只见前方一里路远的蜿蜒山道处,十几个黑色的人影正四散而逃。

不好,莫不是打草惊蛇了?

梁显一惊,恰好这时,他脚下的一个尸体挪动了几下,呻吟起来。

梁显急急低头。

这一低头,他对上一个中了弩箭还没有彻底死去的汉子,那汉子显然认出了他,嘴一张吐出一口鲜血后,恨声说道:“梁刺史!我家侯爷怎么冒犯你了?你杀了他,就不怕引起陈国与周国的战争吗?”

梁显脸色一白,他急急问道:“侯爷?什么侯爷?你们是陈国人?”

那汉子吐着血沫,哈哈笑道:“不错,我们正是陈国人。我家主人便是陈国靖安侯!他奉陛下之令出使周地,被风雪阻于荆州。原本今日只是想来打打猎玩玩,却被你们狠心射杀!等着吧,我们的人已经逃了,他们会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传给吾皇的。”

第192章 原来是他在算计

听到这里,梁显倒退一步,而大步走来的宇文连,也是脸无人色!

这个靖安侯身为使节,却在这冬雪之日还滞留于荆州,还有闲心打猎,显然是个声色犬马不务正业的。可便是这样的人,也不是他们能诛杀的!要知道,这一次周国与突厥大战中,元气大伤,陈齐两国,那是恨不能找到借口来进攻周地啊!

而现在,他们竟是把这个借口,生生地双手捧到了陈人手中!

两个权臣面面相觑了一会,突然的,梁显跳起来嘶叫道:“快追!所有人都追上去,务必把那些陈人全歼!”

他这话一出,宇文连也清醒了,于今之计,只能是杀人灭口了。当下他也向左右急急命令道:“来人,来人,全部追上去,一定要把那些陈人一个不留的杀了!去,快去!”说到最后,他已是嘶吼!

就在两人暴跳着下令时,突然的,山林中传来一个沉冷而舒缓的声音,“不必了!”

梁显两人急急转头。

在他们瞪大的双眼中,兰陵王带着两个护卫,从雪林中慢慢走了过来。他负着双手,俊美得让男人看了也目眩的脸孔上没有丝毫表情。

似是没有注意到两人急急变青的脸色,兰陵王信步走上山坡,他走到几个陈人尸体面前,朝那个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陈人瞟了一眼后。走到另外一旁,朝那个高大肥胖,却穿了一身普通护卫装的尸体重重踢了脚,淡淡说道:“不用追出了,他们已经逃走了。”

“你,你怎么知道?”

按住不安,梁显小心地问道。

兰陵王负着双手。淡淡说道:“靖安侯是我引上山的。”梁显两人瞬时瞪大了眼。转眼,梁显惊醒过来:有可能,传闻中,这个陈国的靖安侯极好男色。是了,他这次在我荆州之地停留。也是为了一个娈童。只恨当时属下向他报告过此事时。他听了也就听了,并没有往心上放……

在两个周国权臣时青时白的脸色中。兰陵王继续说道:“至于刚才逃走的那几十个随从,我的人会助他们一臂之力,他们此刻已骑着马逃得远了。所以。你们追不上了。”

他慢慢回头。目光冰寒地看着梁显和宇文连两人,好一会,他声音放低,“高某平生最恨阴谋!然。如果有人对我使用阴谋,那高某也很乐意让他自己也尝尝这等滋味!”

说到这里。他优雅转身,“想来不过多久,陈国也罢,齐国也罢,会对两位所行之事齐力声讨,中原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只怕又要再起烽火了。梁公,宇文公,我看你们还是尽快回府,想想怎么应付宇文护的震怒吧!”

说罢,他领着两个护卫,施施然地从两人的面前走开。

此刻,不管是梁显还是宇文连,身边都是数十上百的护卫,可是他们想也没有想过,要对这个仅带着两个护卫的齐国郡王动手。

……因为,他连陈国靖安侯也算计到了,显然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便是杀了他,也没有办法遮得住他那五百精骑的悠悠之口。而只要有一人把兰陵王在荆州遇刺的消息传回齐国,那后果就是,齐国与陈国一样勃然大怒,进而声讨周国。

周人,刚刚经过突厥之乱,国力大耗的周人,已经不起又一场大战了!

可以说,他们不但不能杀他,还要想法设法的讨好兰陵王,让他息怒,让他放弃劝诱齐主攻击周国的想法!

想着那重重利害关系,越想越是绝望的两个权臣,看着兰陵王大步离去的身影,一时之间,竟是心死如灰。

是谁说的,齐国兰陵王有勇无谋,极易谋算?

他们不过是揣摩了一下上意,觉得宇文护和宇文邕会乐于看到高长恭的尸体。他用得着因为这么一点小事,生生地把陈周二国拖入战火吗?

是谁说,齐国兰陵王禀性忠厚的?

在一阵绝望的安静中,梁显突然说道:“宇文兄,这一次可被你害惨了!”

他额头上冷汗不停地流着,拭也拭不尽,脸色已灰败一片,“也不知这一次能不能保得住这条性命?”头上的乌纱帽多半是保不住了,唯今之计,也只能想方设法让大冢宰息怒,以图他日东山再起之时。

兰陵王回到了府第中。

一入门,他便问道:“张姬在忙什么?”

这都是他的习惯了,每次必问。兼任管事的杨受成躬身回道:“在发呆呢。”

又在发呆?

兰陵王提步朝寝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