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纱帽一取,瞬时,一道无与伦比的华光刺痛了陈邑的眼,可他没有眨眼,他双眼睁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傻呼呼紧盯着张绮,直过了许久,才倒抽了一口气。

他陡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张轩说到张绮的外表时,会支支吾吾,表情奇怪,原来,不过三年不见,昔日的娇嫩小美人。如今已是风华绝代的绝世佳人。

这样的佳人,从来都是出现在史书中,在传记里,真真这般面对面地盯着,给人地冲击性实在太多,这一瞬间,陈邑有一种这一辈子都白活了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他捂上自己的胸口,不知不觉中,他发现自己的双腿在发软。不知不觉中,他已悔得肝肠寸断!

这样一个绝色美人,他竟与之擦肩而过。如果,如果当年他坚定一点,如果他再认真一些,再多下一点功夫,那搂着这个美人儿夜夜**的,岂不就是他陈邑了?

张绮没有注意到丑态毕露的陈邑,她和兰陵王跟在黄公公身后,已大步走向太阴殿。

太阴殿中,早已灯火通明,广场上燃烧着一堆堆的焰火,无数长袍广袖的世家公子翩然而来。

红红的焰火,飘溢的清香,华美的贵介男女,这一刻的太阴殿外,充满着春的气息。

今日之宴,宴请的是世间罕见的一对俊男美女,这对于整个陈国来说都是盛事。因此,不管是王谢子弟,还是远在苏杭的皇子皇孙都特意赶了过来。

与此同时,另有一辆马车急急驶入宫中。一个中年人看着远处太阴殿前燃烧的焰火,转向一侧急急嘱咐道:“十二郎,这事关乎你我前程,可千万要记得了。”转眼他又说道:“那个高长恭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婿,岳父开口令女婿帮忙,乃是天经地义之举,你可千万不能气短!”

听到上司的再三交待,中年俊秀的张十二郎有点嚅嚅,他看着前方,低声说道:“黄公,我就怕世人都是夸大,我那女儿不过是个私生女儿,低贱得如同泥土,那高长恭堂堂丈夫,怎么可能为她冒那般大险?”

听到张十二郎的话,黄公气得吹胡子瞪眼,见他又要呵斥,张十二郎连忙急急说道:“好好,我一定会照原话说的。真说起来,我那个阿绮在张府时,对我甚是恭顺,她不敢违逆我这个父亲的!”

“不敢就好!不然,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是是。”

第二百零三章 故人二

太阴殿中已是越来越喧哗热闹,随着众世家子一一步入,陈帝也在太监和宫妃地筹拥下步入殿中。

“陛下,臣妾听人说,那个张氏阿绮色可倾城,臣妾实在不敢信呢。”一个眼大鼻挺,眉目明艳得凌利的宫妃笑嘻嘻地说道。这个宫妃姓王名焰,二年多前陛上清理世家,许多入宫为妃的世家贵女都被“暴病而亡”,眼前这个王焰身为颍川王氏之女,却成了唯一逃过大难的,不可谓不神奇。

而真正的原因便是,她是陛下自己挑选出来的,那是高长恭第一次来陈最,张绮,张洇,还有这个王焰等出身卑下的世家女被挑选出来,站在这殿中任由齐周两国使者挑选时,王焰用了心计,博得了陈帝的喜欢,也成就了她现在的地位。

可以说,对王焰来说,张绮也罢,高长恭也罢,都是熟人。那一次设宴,不过是三年前,那时的张绮毫不起眼,她真不信,不过三年时间,怎么会把一个普通的女人变成绝色美人?哼,不过是世间胡吹大气罢了!

听到爱妃的置疑,年青俊雅的陈帝也呵呵笑道:“朕也不信。”他慢慢说道:“朕与这个张氏数次相晤,朕可不愿意相信自己放走了一个王昭君。”

说笑中,陈帝已跨入宫中,在众人齐刷刷行礼中,他微微颌首,走到主塌上坐下。

刚刚坐定,便听到一个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齐——兰陵王到!”“兰陵王夫人张氏到!”

尖利响亮的声音撕破了夜空。令得原来喧嚣吵闹的太阴殿中,瞬时安静下来。

嗖嗖嗖,众人同时转头,同时眼睁睁地看向大殿入宫处。

在一种极致的安静中,一个身长腿长,俊美中透着月光般的皎和清冷,却又华贵威严的青年走了进来。

陡然见到这个青年。众陈人顿时瞪大了眼。不由自主的,他们同时想道:可不正是天下三国,兰陵无双?如此风姿。便是昔时潘安,也不过如此吧?

在众人的肃静中,青年停下脚步看向身后。

一个身着粉黄色衣裳的少女。娉娉婷婷走了进来。

随着这个少女一入内,众人只觉得眼前光华大盛,原来便光亮照人的太阴殿,又明亮了几度!

眼前这个少女,眉目如画,眸中流荡着一缕含喜含嗔的雾光,樱唇琼鼻,无一不美。而让所有人震住的,还不是她的五官,而是那笼罩于她通身的光华。

如烟中西湖。如雾中月影,如海边观霞,至华至艳,至清至媚,此姝风姿。已通造化!

更何况,于这无边的光华外,少女露在外面的颈项皓腕,纤腰修腿,都让人感觉到一种宛若无骨的妖娆?

少女步入殿中,眸光朝着殿中众人滴溜溜一转后。便看向她的心上人。

只是那么一眼,殿中的男人们,陡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羡慕妒忌之情。

这,便是张氏阿绮吧?果然倾城倾国。

四下仍然安静中,兰陵王感觉到众陈人投来的,过于火热的目光,微微蹙了蹙眉,暗暗忖道:这些陈人,也太好色了。

他走上一步,紧紧牵着张绮的手,提步朝着陈帝走去。

来到殿中,他朝着陈帝行了一礼后,恭敬地唤道:“齐兰陵王见过陈皇陛下。”“高张氏见过我皇陛下。”

两人的声音一落,陈帝便站了起来,他呵呵笑道:“快起快起。”等两人行完礼后,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华美至极的张绮,突然叹道:“说起来,朕还是你们两人的大媒人呢。想当初,兰陵王阁下第一眼便相中了张氏的这个姑子。也是那一次婉拒后,朕心中不安,便借出使之名把张氏送归郡王手中。”

说到这里,见兰陵王看向自己的目光恭敬了些,显然是承了自己的情,陈帝又呵呵笑道:“只是朕断断没有想到,昔日那个张氏,竟是如此绝色,真真愧煞朕矣!”

他的声音中,有着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遗撼,失落,或者还有解脱。

做为一个野心勃勃,一心想着壮大家国的明君,错失这样一个美人,也许是幸吧?

陈帝发了一番感叹后,见四下还安静着,便哈哈一笑,道:“美人已有主,诸卿就不要发痴了,来来来,饮酒饮酒。”

陛下开口,众人自是听从,于是殿中笑声渐起。

在兰陵王两人落塌时,陈邑和张十二郎也来了。

看到张十二郎入内,众人笑闹起来。不时有人指向坐在前方的张绮,朝着张十二郎说笑着。

在这些笑声中,张十二郎看了一眼旁边的黄公,见对方点了点头,当下提步朝张绮和兰陵王走去。

张绮才坐下不久,便听到一个声音唤道:“阿绮……”

张绮抬眸。

这一抬眸,她对上一脸呆怔的张十二郎。时过三年,这个养尊处优的张府老郎君,明显憔悴多了,看到额头上的三层抬头纹,显然他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好。

张绮慢慢站起,望着他,她低下头来福了福,唤道:“父亲。”

“诶。”张十二郎双眼大亮,他上前一步扶向张绮,“孩子,父亲这几年来一直想……”才说到这里,他便说不下去了。却是张绮悄悄向后退去半步,避开了他相扶的手。

张绮看着张十二郎,垂眸说道:“父亲何必虚言,你可不曾思念于我。”

这话一出,张十二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嚅嚅半晌,才低声说道:“阿绮,你长得,真像你的母亲……当年,她也很美很美,”他看着张绮。眼神有点惘然,“那时我与她初相识,她很俏皮,也很让人喜欢,她……”

“不要提母亲!”张绮蓦然抬头,她静静地看着张十二郎,冷冷说道:“她长得最美。在你眼中也不过是个贱民!她最让你喜欢,你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把她抛弃,所以。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母亲!”

再一次,张十二郎给噎得脸上青一片白一片了。

张绮深吸了一口气,她朝四下看了一眼。见有不少人盯向这里,当下轻声说道:“父亲,你还是回塌吧。”

可他这次来见张绮,是有任务的,他怎么能这么回去?呆了半晌,张十二郎讷讷道:“阿绮,为父想与兰陵郡王谈一谈……”才说到这里,他的衣袖被人轻轻一扯,同时,黄公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十二郎,我看兰陵王现在未必有空暇,不如改天再说吧。”

“好好,改天再说,改天再说。”

张十二郎连忙应了。他跟在黄公身后走出十几步后,突然黄公脚步一停,回头小声骂道:“你怎么搞的?生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竟与她形同仇敌?”黄公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摇头怒道:“刚才陛下那眼神你可有看到?以陛下那铁石心肠,也对你的女儿心动。这样的女儿利用得好。不亚于十万大军,你倒好,一不知道她生得如此倾国绝色,二不曾与她结有恩德。你,你真是无能之至!”

这一边张十二郎耸拉着脑袋挨骂,那一边张绮抿紧了唇,神情有点怏怏。

见她不高兴,兰陵王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唤道:“阿绮……”

才唤了两个字,张绮蓦然回头,她瞪着他,哑着声音低低骂道:“你别叫我,你也不是好人!”她吸了吸鼻子,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哽咽着说道:“你也是个混蛋,混蛋!”

感觉到她奔涌的感情,兰陵王连忙伸手把她搂在怀中。搂着她,把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前,兰陵王无视四周投来的羡慕眼神,低下头在张绮的墨发上亲了亲,低哑地说道:“可是,我改了啊……阿绮,我改了的。”声音隐约中有着委屈。

张绮知道自己不能失态,至少在这个场合中不能失态。因此,她努力地深呼吸着,努力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努力地不让自己去想张十二郎和抱着自己的这个混蛋。

直过了好一会,她低声说道:“放开我。”声音却是平静了。

兰陵王松手,张绮一坐直,便理了理头发,再低下头来专注地看着地板,看着自己的足尖。

今晚这场宴会,只是给兰陵王两人接风洗尘。在陈帝说了几句话后,便不时有权贵过来劝酒。兰陵王站起来,在众人地筹拥中喝了几杯酒后,又被人强行扯到另一侧喝起酒来。

见身边清净了些,张绮掏出手帕,悄悄在眼角按了按。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唤道:“阿绮。”

张绮抬起头来,看了来人一眼,她重新垂眸,“是陈邑啊。”她心中怏怏,语气中便带着敷衍。

陈邑却凑上前来,他痴痴地看着她,讷讷说道:“阿绮,我,我很高兴见到你。”转眼,他又问道:“高长恭对你好不好?”他认真地说道:“如果他对你不好,阿绮你就跟我说,我,我拼着什么也不要,也要带你离开他!”

这话说得,好似他们之间有什么感情似的。张绮抬眸静静地说道:“他对我很好。”

“可你刚才流泪了,他让你流了泪,一定是对你不好。阿绮,你不要骗我!”陈邑说到这里,声音已有点兴奋。他眼巴巴地看着张绮,想从她的嘴中得到兰陵王其实对她不好的事实。

在他眼巴巴的期待中,张绮慢慢说道:“他对我如珍似宝,从无二心。”瞟了陈邑一眼,张绮突然问道:“陈郎你呢?你纳了几个妾,府**有多少女人?”

这话一出,陈邑顿时僵在那里。看他这神情,张绮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她蹙着眉,淡淡说道:“我累了。”

第二百零四章 欢爱了

这是在赶人了。

陈邑呆了呆,不想离开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正好这时,张轩走了过来,“阿邑,你来干什么?”他露着雪白的牙齿笑道:“对了,你家那几个女人不是闹翻了天吗?现在好些了没?”

见张轩在张绮面前说这个,陈邑脸色变了变,他嘿嘿两声时,张轩已把他一挤。径自走到张绮面前,与她促膝而坐,轻声问道:“阿绮,你刚才是不是与父亲吵起来了?”

张绮点头,低声道:“我说了他几句。”

张轩叹了一口气,说道:“对了,族长白天跟我说,让你多到府中走动走动。”

“我知道了。”

张轩向她凑近些,“王明妃一直在看你,你识得她?”张绮瞟了前方一眼,点头道:“识得的,她是王焰。”

说到这里,张绮想起一事,轻声说道:“九兄,我还有礼物没有给你呢。你改天来一下使者府。”

“礼物?好啊好啊,阿绮你送出的那些礼物,可都是珍罕之物啊。为兄早就想问你了。”刚说到这里,张轩昂头瞟了一眼,“有人要我过去,阿绮,我改天来见你。”

“恩。”

张轩一走,兰陵王也过来了。他酒喝得有点酒多,吐出来的气息都带着酒味。

当宴席散去时,兰陵王明显被灌得高了,走起路来有点晃。张绮几次想扶,刚伸出手。便被他连人搂入怀中。

幸好,一出太阴殿,便有护卫迎过来。他们刚扶着兰陵王上了马车,便听到兰陵王嚷道:“阿绮呢?怎么不见阿绮?别是让我丢了吧?”一说到“丢了”两字,他腾地坐下,醉得迷离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直到张绮的马车上坐定。他还傻傻地瞪着看着。

瞪了一会,兰陵王突然伸出手在张绮的脸上一掐。

“啊”的一声,张绮叫起痛来。她捂着脸怒瞪着兰陵王。

见到她呼痛。兰陵王松了一口气,他呵出一口酒气,高兴地说道:“原来是真的阿绮。是谁捡回来的?我要重重谢他。来人,来人。”

几个护卫连忙凑近,“郡王?”

“赏!送阿绮回来之人,赏他一千金!”

几个护卫哪曾见过这样的郡王?一个个傻了眼。

张绮见状,连忙上前,她一手捂着兰陵王的嘴,一边对众护卫低声道:“他喝醉了。你们把车帘拉下,他说什么也别理。”

“是。”

几个护卫刚刚走远,便听到马车中传来“啊——”的一声惊呼,他们忍不住回过头来。恰好这时,一阵风吹开了车帘,车帘后,兰陵王正双手捧着张绮的脸,一口叨住了她的唇。看样子他咬得不轻。张绮都痛得叫起来了。

众护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上前时。马车中,张绮的痛哼声变成了气急败坏的声音,“走开,走开。你压着我了!”

又过了一会,她的声音有点喘,“高长恭,我还没有原谅你,你给我走开。”

再然后传出来的,是一阵嘤嘤嗯嗯的声音,似是被人堵着了嘴所发出的挣扎声。

再然后,便是一阵隐不可闻的呻吟声……

这一晚,马车驶入使者府后,杨受成等人刚刚迎上,便被同去皇宫的几个护卫拦住了。众人低语了几句后,这些男人们一脸坏笑着走开。

随手安排几个护卫盯住马车,杨受成淡淡说道:“你们就这样盯着,不可打扰不可询问,知道吗?”

“知道!”

“剩下的人都退下吧。你们几个怎么还不走?我告诉你们,明天郡王酒醒后,可能会恼羞成怒。你们还不给我老实退去?”

张绮醒来时,不但腰酸背痛,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她动了动,却发现身上压着一个重物,根本动不了。支起身子低头看去,却感觉到身上一凉,赫然是几无寸缕!

重重摔回,却差点撞上什么东西,张绮回头一看,却原来还处身于马车中。

她重新转头,睁大眼怒瞪着躺在她身上,睡着了还兀自带笑的男人,张绮蓦地低下头来,嘴一张,狠狠咬上他的耳朵!

一声闷哼,兰陵王慢慢睁开那双微带迷茫的凤眼。

人还没有清醒,他已认出了张绮,见她咬着自己,他睁眼瞅着她,那眼神分明带着点委屈:好好的你为什么咬我?

他还委屈?

张绮牙下一合,咬得更重了。

兰陵王吃痛,他眉头一蹙,完全清醒过来。

这一清醒,他便发现场合不对,事情也有不对。他微微欠身,却发现自己的分身还埋在一个极温暖极紧窒的所在。

这是?

兰陵王蓦地睁大眼,见他终于明白过来,张绮松开牙关,恨恨地瞪着他。

兰陵王支起上半身,随着他低头,早就散开的墨发披泄而下,铺泄在旁边的虎皮塌上。低着头,他慢慢伸出手,然后按在一处丰隆上。

倒抽了一口气,兰陵王低哑地说道:“阿绮,昨晚我们……我碰了你?”

张绮重重一哼。

她的哼声才落下,兰陵王已低骂道:“该死!”声音沉而气恼。

他气恼什么?张绮睁大湿润的眼。

兰陵王蹙紧眉,显得十分恼火,“该死!我渴了那么久,竟在喝了酒时下手!”

居然是为了气恼?张绮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这时,兰陵王抬起头来,他严肃地看了一眼张绮,低沉地说道:“阿绮,咱们再来一次?”话是询问,可那埋在她体内的玉柱,已轻轻抽动起来。

张绮咬紧牙关。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呻吟,伸手用力把他一推,“快起来,这里是马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