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喂她喝水吗?

清溪难为情,顾怀修见她不动,便朝这边走了过来,站定后,将白皙宽大的右手举到她面前。男人手心里汪着清澈的溪水,微微晃动,映照着头顶的翠竹蓝天,清溪稍微低头,就能喝到了。

看着这捧水,清溪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富贵,去年富贵还小时,清溪就喜欢用手托着牛肉饼喂它,跟此时顾怀修差不多的姿势,带着一种特别的宠溺。

“谢谢。”清溪小声说,不敢抬头,她一手虚虚搭住顾怀修手腕,然后低头,小心翼翼地抿水,尽量不让嘴唇碰到他掌心。那水有限,很快就只剩浅浅一层了,就在清溪准备移开的时候,男人的手突然往前凑了凑,清溪没有准备,嘴唇一圈都湿了,水珠沿着嘴角往下流。

清溪连忙后退,本能地抬手擦拭,然而手抬到一半,头顶忽的传来熟悉的清冷声音:“别动。”

清溪呆住,不解地仰起头。

“别浪费。”顾怀修看着她说。

清溪疑惑,别浪费什么?

然后她就看见,顾怀修朝她倾身而来,清溪下意识地往后挪,腰却被他搂住了,清溪的注意力迅速转到了腰间,脑袋也往下偏,就在此时,下巴上有什么落了下来,一扫一收,轻轻地舔走了那里的水。

脑海里轰地一声,清溪难以置信地看向顾怀修。

顾怀修黑眸沉沉,与她对视一眼,哑声道:“继续。”

说完,他又俯身。

清溪整个人都懵了,顾怀修理所应当的语气,他出乎意料的行为,直到嘴角传来他明显的吮水触感,清溪才彻底反应过来,他在亲她!

“不……”

“我也渴。”顾怀修抢在她之前开口,幽深的眼睛,与她相隔不足一寸。

清溪的心,乱了。

“别动。”顾怀修捧住她脸,又说了一次,似命令,又似蛊惑。

第一次被意中人亲吻的小姑娘,就真的没动了,傻傻地站在那儿,心尖乱颤,睫毛也乱颤。

她听见他喉头滚动的声音,他又低了下来,没有碰她的嘴唇,只如一个刚从沙漠中走出来的旅人,贪婪虔诚地吮走她嘴唇一圈的水儿。清溪全身僵硬,她闭上眼睛,默默地告诉自己顾怀修只是在喝水,等他喝完,就会放开她。

顾怀修绕着她的唇品了一圈,重新回到她左边唇角,顾怀修微微抬起脸,就见女孩紧紧闭着眼睛,大气不敢出,双颊却如初春桃花,从里到外透着鲜妍的粉。她紧张羞涩,但也很乖,他想亲,她就给了。

既然如此……

目光落到女孩最娇嫩的唇上,顾怀修毫不犹豫地压了上去。

清溪早被他那番“饮水”弄得全身发烫,顾怀修清凉的唇一落下来,清溪慌到不敢乱动的心,便如一只在野兽面前装死许久的小兔,装死是为了逃过一劫,现在野兽真的动嘴了,兔子哪还装的下去,一瞬间狂跳起来!

用尽所有力气,清溪就像那只兔子,狠狠地蹬了野兽一脚,只不过清溪用的是手,顾怀修没有准备,竟被她推得趔趄了一步。等顾怀修重新站稳,清溪已经跑出一段距离了,穿着白裙子的女孩,逃命似的沿着竹林小道狂奔而去。

顾怀修望着女孩的背影,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摸了下嘴唇。

软软的触感,他还没来得及再多感受,人就逃了。

眼看着女孩终于在遥远的前方停了下来,大概是跑不动了,顾怀修才笑了下,捡起挂在树枝上的白色大沿帽,不紧不慢地去追前面的姑娘。

清溪不是跑累了,她是害怕了,到处都是竹子,幽森森的,一个人走,她有点瘆得慌,尤其是她曾经遭遇过被人掳走的恐怖经历。

她低着头,慢慢吞吞地迈着步子,小脸一阵比一阵更烫。

顾怀修怎么能亲她呢?

清溪自小接受的是传统闺秀教育,也曾背着父母偷偷看过一些话本故事,里面的小姐们都是成了亲才能与丈夫恩爱,婚前哪怕拉拉小手,都是要担心被人瞧见的。如今时代不同了,男女同学见面都会握手,所以清溪能接受顾怀修牵着她,但亲嘴这么羞人的事,清溪还无法接受。

至于顾怀修……

清溪也没有生气,顾怀修是从美国回来的,也读过很多洋书,或许他是习惯了洋人的恋爱模式吧。清溪看过一次西方电影,里面的男女主角就经常搂搂抱抱,回家后,祖母问她们电影讲了什么,二妹绘声绘色学了一遍,祖母很生气,将父亲骂了一顿,不许父亲再带她们姐妹去看那种电影。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清溪偏头,确定是他,开始加快脚步。

顾怀修追上来,从后面替她戴好帽子。

有了遮挡,清溪情不自禁放松了许多。

“生气了?”并肩而行,顾怀修低声问。

清溪抿嘴,闷闷地道:“以后不许再……那样。”

顾怀修:“理由。”声音平静,就像在与她探讨学术问题。

清溪忍不住瞪了他腿一眼,硬邦邦道:“于礼不合。”

顾怀修提醒她:“大清早亡了。”

清溪说不过他,干脆不说了。

顾怀修看看帽子底下她红通通的侧脸,走了几步,突然握住她手。清溪挣扎,挣着挣着随了他。

黄昏时分,顾家老宅,顾慧芳出院了,顾世钦与顾明严一起去接的。

顾慧芳身体没病,只是因为那天的事难以下咽,吃什么都吐,短短几日,人就瘦了一大圈。一回到家,顾慧芳将自己关在房间,除了顾老太太、大太太,其余的人谁都不要见,包括她的亲爹、亲哥哥。

“他们来看我做什么?去看徐清溪啊,徐清溪才是他亲闺女,才是他们的心头肉!”

女孩的哭骂声从闺房内传出,顾世钦神色沉重,但此时此刻,他无论如何都生不起女儿的气。

大太太突然跑了出来,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顾世钦骂:“我知道你早就厌了我,可慧芳是你一手疼到大的女儿,现在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往后学校不能去了,只能出国留学,难道你还要坐视不理,放任徐家娘几个作威作福吗!”

顾世钦皱眉:“不是她们……”

“不是她们是谁?”大太太声音陡得拔高,瞪着眼睛质问丈夫:“除了她们,还有谁恨慧芳?”

顾明严心疼妹妹,但他也是真的看不惯母亲的态度,忍不住道:“如果不是慧芳先害人,她也不会被人报复。”

话音刚落,里面便传来顾慧芳愤怒尖锐的吼叫:“顾明严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顾明严转身就走。

亲儿子胳膊肘往外拐,大太太哭得更凶,顾世钦见不到女儿,又不想面对妻子,眉头紧锁地去找儿子。

“明严,你觉得背后之人是谁?”顾世钦沉声问,他有几个猜测,但他很肯定,女儿的遭遇非徐家女眷所为。

顾明严坐在沙发上,脑袋低着。茶几上摆了一碗茶水,白色的雾气袅袅绕绕,恍惚了他的视线。在那连绵的白雾里,顾明严看见了清溪柔美倔强的脸,看见了三叔冷峻无情的眼睛,也好像看见,清溪坐上三叔的车,去花莲路的别墅赴约。

不管三叔对清溪是真心还是单纯地报复他,顾明严有种感觉,清溪多半已经陷进去了。

一个单纯的小美人,怎么可能逃脱豺狼之手?

陷入爱情的女子会变蠢,回想清溪对他的绝情,顾明严知道,单靠他自己无法说服清溪。

“是三叔。”坐正了,顾明严直视父亲道。

顾世钦看着儿子,一时沉默。他也有怀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但男人间的争斗与女人无关,顾世钦不信老三会卑鄙不堪到朝才读中学的侄女下手。

顾明严知道父亲的心思,冷笑道:“父亲,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三叔看上清溪了,从去年开始,便经常去面馆吃晚饭,我送清溪回家,他也送,我走清溪左边,他就走清溪右边。清溪越来越冷落我,少不得与三叔有关。”

顾世钦脸色大变:“你再说一遍?”

顾明严靠回沙发,薄唇紧抿。

顾世钦盯着儿子,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儿子的话,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这几天的事。老三的确不会专门针对女儿,但,如果女儿先欺负到清溪头上,老三为自己的女人出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便能理解了。

那么,老三为何要纠缠清溪,清溪到底有没有动心?

顾世钦坐不住了,一边起身一边道:“家里你看着,我去趟老柳巷。”

顾明严目光变了几变,终究没有阻拦,只在父亲上车之前,苦涩道:“父亲,您,别提到我。”

情场失意的男人,身上再没有了去年的风流朝气。

顾世钦拍拍儿子肩膀,叹道:“清溪少不更事,容易被人欺骗,你别灰心,还有机会的。”

顾明严自嘲地笑,他真的还有机会吗?

顾世钦用一个坚定的眼神回答了儿子:有。

如果清溪真的上当受骗,选择与老三搅在一起,等“叔侄争抢一女”的消息传出去,徐家、顾家都会沦为杭城名流圈的笑柄,顾世钦绝不允许事情闹到那个局面,他也相信,徐老太太亦不会纵容好好的孙女与黑白两道都踩一脚的老男人搅合在一起。

坐在车中,顾世钦眯了眯眼睛。

与他比,老三确实年轻,但老三比清溪大了整整一轮,不是老男人是什么?

亏老三还好意思朝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下手!

第55章 055

顾世钦抵达徐宅时,徐老太太娘几个刚吃完晚饭,林晚音抱着云溪,玉溪坐在徐老太太身边,讲今天学校里的见闻。年后徐老太太脾气好了不少,玉溪也不讨厌祖母了,娘几个有说有笑的,平淡又温馨。

听说顾世钦来了,堂屋的气氛顿时一变。

徐老太太瞄了眼儿媳妇,那眼神自然说不上和善,林晚音识趣地道:“娘,云溪困了,我先哄她睡觉去了。”

徐老太太嗯了声,虽然儿媳妇与顾世钦断了旧情,但该避讳的还得避讳,规矩不能乱。

院子里,顾世钦绕过影壁,恰好看见林晚音牵着云溪离开的身影,廊檐下挂着灯笼,女人穿着一身素淡衫裙,如断情绝爱的仙子,一眼都没朝他这边看。

顾世钦心中涌起一股怅然,不过,现在两家有更重要的事情得解决。

顾世钦进了堂屋,给徐老太太请安后,对玉溪道:“叔叔有话与老太太说,玉溪先回房吧。”

玉溪瞅瞅祖母,乖乖地下去了。

徐老太太请顾世钦落座,关心地问:“慧芳如何了?唉,真不知谁那么无赖,竟然对一个小姑娘下那样的重手,报警了没?必须让警察把那人揪出来!”

顾世钦明白,老太太的关心是假的,劝他报警却是发自肺腑,也算是撇清徐家与此事的关系。

“不瞒老太太,我就是为了这事来的。”顾世钦放下茶碗,神色复杂地看着徐老太太。

徐老太太眉峰一挑,诧异道:“难道已经抓到凶手了?”

顾世钦摇头,垂下眼帘,一脸羞愧:“去年家母寿宴老太太也在场,您可还记得我那位三弟?”

徐老太太当然记得,就是那个送人头的顾三爷啊,她虽然记不清男人的模样了,可这辈子她都忘不了那日。血淋淋的人头,一身黑衣的男人,那哪是什么顾三爷,分明是阎罗王派来给顾家添堵的恶鬼!

光是一个念头,徐老太太身上的汗毛就竖了起来,皱眉问:“怎么,他又找你们麻烦了?”

顾世钦苦笑,望着老太太道:“慧芳被人欺负,就是老三所为。”

徐老太太吸了口冷气,沉吟片刻,她拧着眉头道:“不能吧,他好意思跟自己侄女计较?”

此时此刻,徐老太太还没把顾三爷与她的娇花孙女联系到一起。

顾世钦放心了,看来老太太也被清溪瞒住了。

似是难以启齿般,顾世钦顿了顿才道:“据我打听到的消息,老三那么做,是为了讨好清溪。”

不提清溪,徐老太太置身事外,只把顾家的内斗当好戏看,现在顾世钦突然扯到她的孙女,徐老太太老脸登时一拉,十分不客气地问:“你什么意思?”

顾世钦便把儿子告诉他的,诸如顾怀修经常去面馆吃饭、送清溪回家的事情说了,末了痛心疾首地道:“明严是真心悔过的,我也一直希望他与清溪能重归于好,没想到我那个三弟太糊涂,居然存心挑拨清溪与明严的关系。我了解清溪,那孩子单纯不谙世事,肯定不会答应与老三在一起,可老三继续这么讨好纠缠清溪,我真怕清溪上了他的当啊,老太太您不知道,老三回杭城就是为了报复我们,我还纳闷他为何迟迟不行动,今晚我是明白了,他是想先利用清溪坏了咱们两家的名声,叫咱们名誉扫地,反正他光脚不怕穿鞋的,早就不在乎旁人议论了!”

徐老太太紧紧抿着嘴唇,耷拉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世钦耐心地等着。

良久,徐老太太终于开口了,目光犀利地瞪着顾世钦:“我们与他无冤无仇,他找上清溪,完全是因为你们,从今以后,我会告诫清溪避着他,也请贤侄尽快解决你们之间的恩怨,别再连累清溪,她命苦……”

顾世钦立即保证道:“您放心,稍后我就去老三那边,跟他说清楚。”

徐老太太点点头。

顾世钦走后,徐老太太伪装出来的冷静也维持不下去了,愁眉紧锁。

林晚音去而复返,劝婆母早点歇息。

徐老太太心烦意乱,问儿媳妇:“清溪可与你提过顾三爷?”

林晚音没参加过顾老太太的寿宴,平时也没有渠道获悉顾家内里的事,根本不知她脑海里一直向女儿购买牛肉饼的爱狗的中年男人顾三爷,其实是顾世钦同父异母的三弟。婆母打听,林晚音就道:“清溪的牛肉饼,卖的就是顾三爷。”

徐老太太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她也知道有位把家里的狗当儿子养的顾三爷,每个月愿意花一百五十块买狗食,可徐老太太从来没有想过冤大头顾三爷就是寿宴送人头的那个顾三爷,因为她不觉得鬼面阎王会喜欢狗,更想不到傻孙女居然敢跟这种人来往!

“娘,您怎么了?”林晚音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担忧地问。

“没事,你……”徐老太太本来要瞒着儿媳妇的,但转念一想,孙女终究还是更听她娘的话,徐老太太就将儿媳妇叫到身边,窃窃私语了一番。

林晚音闻言,就仿佛看见顾三爷报复完顾世钦一家后,又砍了她家清溪的脑袋!

林晚音急哭了:“娘,咱们该怎么办?”

徐老太太便又嘱咐了一番。

晚上八点,清溪从面馆回来了,让孟进三人各自回房,她笑着去堂屋找母亲,结果一挑帘子,就见祖母也在。

灯光再昏暗,清溪也注意到了两位长辈的异样,尤其是母亲,分明哭过了。

“祖母,您怎么还没睡?”清溪试探着问。

“跪下。”徐老太太肃容道,不容商量。

清溪心一沉,当初她坚持拒婚触怒祖母,祖母都没有气到要她下跪。

清溪偷偷看向母亲,希望母亲至少提醒她做错了什么。

但这次,林晚音没有站在女儿那边,同样一脸严肃。

清溪只好先跪在了祖母面前,亲祖母,跪就跪,她替祖母捶背时不也跪着?

“祖母,到底怎么了?有话好好说,您别生气。”清溪笑着撒娇道。

徐老太太却不吃这套,冷冷地哼了一声,“啪”地将临时找来的藤条排在桌子上,严厉地审问孙女:“你爹在天上看着呢,今儿个你给我老老实实交待,你与那个顾三爷是什么关系?”

清溪睫毛一颤,眼帘垂了下去。

早在去船上见顾怀修的那刻起,清溪就知道,他们的事瞒不住的,暴露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清溪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迅速,叫她猝不及防。

“说不说?”徐老太太加重了声音,“你若不说,我这就将翠翠、小兰叫来,我舍不得打你,那就朝她们动手,不信她们不交代!”

“清溪,你快说吧,别瞒着我们了。”林晚音扑到女儿身边,陪女儿一起跪着。

面对两个至亲之人,清溪不想撒谎,她也撒不了慌,不想让翠翠、小兰白白遭殃。

嘴唇颤抖,清溪终于还是抬起头,倔强地看着威严的祖母道:“三爷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声音未落,徐老太太一巴掌就扇了过来:“不知羞耻!”

清溪没躲,林晚音猛地抱住女儿,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徐老太太力道十足的耳光。“啪”的一声闷响,林晚音很疼,但女儿没事,她疼一疼也无所谓,只怜惜心疼地对着女儿垂泪:“傻丫头,你知道什么叫喜欢?他们顾家,没一个好男人。”

她的女儿为何这么命苦,躲过了风流花心的顾明严,却又栽到了居心叵测的顾三爷手上。

母亲挨打,清溪眼睛也酸了:“娘,三爷不一样,他是好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徐老太太厉声插嘴。

清溪想先扶母亲坐好,但林晚音坚持要与女儿一起跪着,清溪没办法,只好打起精神应付祖母。眼泪憋回去,清溪向两位长辈解释道:“祖母,娘,我一开始也觉得三爷不是好人,每次见到他都很害怕,后来……”

她说了顾怀修对她生意的照顾,也说了顾怀修暗中派人保护她,并将她从高远手里救了出来。

林晚音这才知道女儿经历了那么多,因为顾怀修的救命之恩,她心里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徐老太太却讽刺一笑,看傻孩子似的看着孙女:“男人追女人,无外乎那几招,一靠脸,二靠钱,三靠手段,要么死缠烂打,要么送花送礼,要么英雄救美。顾三爷很会对付女人啊,先用金钱与你攀上关系,再故意设个套,收买高远陷害你,然后他假装英雄从天而降,从此叫你死心塌地。”

清溪不爱听,立即反驳:“祖母凭什么说高远是他收买的?”

徐老太太往椅子上一靠,一语道破关键:“如你所说,他有派人暗中保护你,替你赶跑过混混,那我问你,为何你被高远迷晕带回家的路上他的人没有阻拦,反而要等到最危险的关头,他才及时出现?”

林晚音心一紧,清溪眼底的坚持也终于开始动摇。

是啊,为什么独独那一次,顾怀修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出手?

“清溪啊,别傻了,他比你大了一轮,耍起手段来十个你也斗不过他。”徐老太太亲手扶起脸蛋苍白的孙女,语气也软了下来,柔声哄道:“幸好他另有所图,没占你便宜,咱们就当长教训了,往后躲他远远的,千万别再理他。”

清溪低着头,不愿相信,不信顾怀修救她是假,不信顾怀修陪她看烟花是假,不信顾怀修单手捧水喂她是假,更不信,顾怀修落在她嘴角的轻吻,是假。

可这晚,她还是失眠了。

第二天,徐老太太当着清溪的面吩咐孟进、翠翠、小兰,不许顾怀修、陆铎再靠近清溪半步。

巧的是,当晚舅甥俩就来店里吃饭了,顾怀修稳坐不动,陆铎嬉皮笑脸地要进厨房。

孟进胳膊一抬,面色不善地阻拦道:“陆少想要什么,我帮您拿。”

陆铎往里瞅,清溪戴着口罩,背对他站着。

“我不跟你计较。”早晚都是一家人,陆铎没为难孟进,皱着眉头退回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