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王亦格见到没有带面具的陈碧棠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长得怎么这样好看?”

“哦…只是和舍妹长得有些像罢了,谁让我们是双生子…我就怕别人说我的这张脸好看了…”

王亦格见他忽的一脸苦恼的样子,忽的笑出了声:“倒是第一次听人说嫌弃自己长得好看的”

紫金山的雪的确是美,可是那山道上却因为落了雪,滑得厉害,王亦格才走了几步,就滑了一下。陈碧棠连忙扶着她,并且趁机揽住了她的腰。

作者有话要说:我操,竟然有改成了百合文的趋势

军火(下)

只一会,陈碧棠便松开了手,变成了原来那个彬彬有礼的陈堂莫。

陈碧棠和陈韦恪呆在一起久了,对他的习惯甚至是动作都模仿得极像。引得那王亦格的情不自禁地将眼前的人当做了陈韦恪。下意识地凝着陈碧棠的那双眼睛。

陈碧棠被她看得有点尴尬,“咳咳咳,亦格,你这样看一个男子是会让人误会的。”

可她只低着头,喃喃地说了一句:“你和韦恪哥哥长得好像…”

陈碧棠瞬间内疚了,她竟然欺骗了这样一个深情款款的女子。可是,没办法,谁让这姑娘她爹有钱又有权呢…

行至山间,满眼青葱的绿竹被厚厚的一层大雪压住,酥松的雪被一步步踩实了,失去了原本的纯白。青石板的山道上被踩出四只小脚印,差不多的大小,细心的人不难发现那是两位姑娘的脚。

一路上,陈碧棠说了许多关于西洋的有趣的事給她听。说有个城市出了门就是水,没有马车、没有汽车,只有船;还有个国家的人,从来不与外族通婚,血统极为纯正,都长得很高大。听得那王亦格一片惊叹。

终于到了山顶,整个南京城的风光一瞬间尽收眼底,被冰雪笼罩着的玄武湖,迷蒙而奇幻、闪着淡蓝色的光,像白雪公主的魔镜倒映着四周的苍翠山林。

那王亦格不禁赞叹道:“这里真是好看至极!”

陈碧棠忽的笑了笑,她的故乡怎么能不美,只是…物是人非,她怎么才能回到一百年之后?她不知道。

一路小心翼翼地下了山,过了傍晚,冷风一吹,陈碧棠又是一阵阵地咳嗽。

来接她们的司机似乎是来得有些迟,两人决定先步行一段再回去回去。天越来越黑,陈碧棠咳得更加厉害。

那王亦格倏地顿了步子,抬了眼道:“堂莫,你怎么咳得这般厉害?”

“都是些陈年的旧疾,只是受了些寒凉罢了,碍不得事的。”

“堂莫,不知怎么的,我竟希望你一直健健康康的。”听着那姑娘这样说着,陈碧棠的罪恶感越加强烈…

陈碧棠倏地笑了。是因为她的皮相长得太像陈韦恪了吧。

“这几日,我家可巧住着一位西洋回来的医生,你今天就去我家来看看吧。他是我表哥,不用白不用。”

她倏地笑了笑道:“好。”

回程的路上有些黑,陈碧棠见那王亦格有些怕,顺手捉了那王亦格的手握在手里面。

她倏地抬了手,用指腹摩擦了她的脸道:“莫要怕,我虽然自小体弱多病,但是保护你还是足够的。”

那姑娘一路都不曾说话,竟任由那人牵了她的手往回走,终于走到了闹市区,却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陈碧棠咳得更加严重,脸色白得和纸一样。

“堂莫…”

陈碧棠挤了个笑与她,顺手招了辆黄包车。

终于到了王家的时候,那王亦格一下冲到屋子里,寻了那留洋的医生来。陈碧棠看着王家的装饰,本也比不上他们陈家的,只是陈家这些日子越加难熬,看着那金碧辉煌的装饰物倒像是讽刺一般。

那医生穿了件做工考究的白色衬衫,卡其色的裤子裹住修长的腿。陈碧棠看着那人金黄微卷的头发,暗暗赞叹这医生的品位不错,可是那人一步步走近,她倏地呆住了…

“柏然,你给看看我的这位朋友吧。他似乎是引发了旧疾。”

李柏然见了陈碧棠一头立起来的短发,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恢复了他的医生天性。沉黑的眼里没有一丝旁的东西。

“你最近还是在咳嗽?”他见她一直咳嗽,倏地拧了眉问道。

陈碧棠点了点头。

他抬了眼继续问道:“你是不是还咯过血?”

她忽的想到那日的事,心里一阵难受,却不愿告诉他,只摇了摇头。

他叹了口气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受不得寒凉的?你到底有没有珍惜过医生的劳动成果?”他这样说着,眼里有些生气,他最不喜欢不听话的病患了。

她低了头,竟然一时间不敢说话。

“亦格,帮我去楼上取了我的药箱来。”那王亦格果然一步步上了楼,留着那两人在楼下。

王亦格一走,李柏然便问道:“陈碧棠,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陈碧棠低了头不吭声,他继续说道:“表妹已经为了陈韦恪的死伤心好久了,我不知你接近她是要做什么,请你你莫要再做什么引她伤心的事了…”

陈碧棠埋了头,不说话。

“我听说覃之和你…”他忽的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我知道你是恨他的,只是他这次不过是去赌命…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要照顾自己的。”

“赌命?”她忽的回了他一句话。

“准确来说,是舍命。”

她骤然抬了眉道:“什么意思?”

他眼里的光暗了暗道:“怎么…你竟然还担心起他的死活了?”

她忽的笑道:“不。怎么会?他若是死了,我便也算是复了仇了。”

“呵呵…”他还想说什么,那王亦格已经走到了楼下。

“柏然你这药箱子藏得可真是难找…我翻了好久才翻出来,你这是吃饭的家伙,藏那么好做什么?对了,你刚刚同堂莫说些什么的?”

他将手抄在口袋里道:“不过是让她注意些身体,莫要再受了寒凉。”

说着从医药箱里去取了温度计替她量了量体温。“只是有些发热,吃些药睡一觉就应该没事了。只是,你莫要再吹冷风了。药吃完了再来这里拿。”

陈碧棠点了点头,向那人道了声谢。那李柏然只低头合上药箱,一步步上了台阶,不再理她,脸色臭得要死。陈碧棠知道他在为了陆覃之的事生气。

“这人真是…堂莫,你可别生气,他就这个臭脾气。不过他明天就去上海了,不用理他。”

陈碧棠摇了摇头。

“对了,怎么没有见到伯父?”

“我爹他到城西有事去了,大约还没回来。”

“哦。改日再来拜访他。”

谁知陈碧棠说的改日就是第三天。陈碧棠顺手将亲手做的一盒子的甜品递给了王亦格,又将陈父收藏多年的一枚红珊瑚送给了王父。

那王亦格看着那盒子包装得极为精美,忍不住要一探究竟。

“堂莫,我能看看吗?”

“朋友送的东西都是要珍藏的,哪有你这样急性子的?当着人家的面就拆礼物是不礼貌的。”

“是是是…”王亦格倏地抱了那盒子上了楼。打开那盒子看着满眼的各色可爱的曲奇,拼成了两个英文单词“My princess”,她的脸一下红了个透。

王家的客厅里,依旧是一片金碧辉煌。映衬着陈碧棠的脸色也亮亮的。

“伯父,实不相瞒,今日小侄前来叨扰,是有一事相求。还望伯父成全。”

“什么事?”

“我知道伯父最近也在做军火的生意,想求伯父介绍几家合适的军火买家与我。自然我们陈家是不会亏待伯父的。”

王老爷忽的笑出声来道:“你小子倒是会打主意!只可惜,我们王家不缺你说得那些个好处。”

“哦?怎么对半分的提成…可是能抵得过你王家所有的财产的。”

王父的眼里的精光闪了闪,却也不急于答应她道:“容我再想想。”

“伯父,我愿意将这份好处与了你,可不是因为旁的,只因为我喜欢令千金。”

“哦?是吗?”

“那是自然,小侄先行告退,盼望着伯父的好消息。令外,我的手里有这华东整个片区的军火商的最优惠收购特权。”陈碧棠来之前早就做足了功课,这老狐狸早就想吞并整个华东片区的小军火商了。”

那王父听到一半提成时就动了心,再听到后面的话,心里早笑开了花。面上却依然是一脸的淡然,他要得更多。

王亦格下楼时,见陈碧棠已经走了,“爹,堂莫去哪里了?”

“他还有事就走了。”

“这么急…”

王父这才看到自家的闺女上楼换了一件很好看的衣服,眼底的光沉了沉。

“亦格,你可喜欢那个陈家的那个小子?”

她莹白的耳朵,倏地红了,咬着唇问道:“父亲觉得他怎么样?”

“哈哈…那小子表面上弱不禁风的,可是心却很大,可以做我王家的女婿!”

她看了看映在镜子里的自己,瘦削的脸,细长的眼,这都是属于另外一个人。她摸了摸镜子里面的人道:“陈碧棠,你让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是可以她宁愿回到21世纪做一个胖子。

那之后的第三日,腊月二十,王父邀了陈碧棠在南京城最大的酒店里共进晚餐。期间向她引荐几位军火巨头买家。

腊月二十一日,堆积在陈家仓库里的军火开始运往武汉、上海和广东。

作者有话要说:在办公室蹭空调码字的孩子会不会被开除

别样的再遇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陈碧棠坐着车去裁缝铺子取之前定做的衣服,满大街的都是各种号外、大字报。她一时好奇,买了张拿在手里,那上面的消息,顿时让她慌了神。

\"武汉各界发起数万人集会,抗议汉口英租界巡捕房枪杀人力车工人。带头人陆覃之是南京人士陆覃之。数万群众聚集在武汉不肯离去,而且人数越来越多,清廷威胁会采取必要手段…据悉,军方已有数万军火不日即将抵达武汉。\"

万人集会…带头人覃之…必要的手段…数万军火…

她倏地想起昨晚开始运输的大批军火…

她自己亲手为陆覃之送去了置他与死地的军火…

陈碧棠的脸色一瞬间苍白,握着那张纸的手有些发抖,那黄包车的车夫拉着她到了那徐记裁缝店的时候,她都不知下车。

那老实巴交的车夫唤了三次,她才反应过来。连裙子也忘记了提,下车的时候,那裙子上的蕾丝一下刮过那金属的栏杆,瞬间刮破了个洞。

她胡乱从包里翻出几枚大洋来,也不及细数,直接塞给了他。

身后的人一直说道:\"小姐,太多了…太多了…\"

她也不回头,直接入了那家裁缝店…脚下不察,忽的被那有些高的门槛狠狠绊了一跤。巨大的声响引得那店里的顾客纷纷像她看过来,她也不是痛,就忽的落了大颗的眼泪。

那店里的店员都是认识她的,连忙走近扶了她起来。

\"小姐可是摔着了?\"

她只一个劲的摇头。可她哭得太过惨烈,倒让那店员吓得不轻。心想,这陈家小姐可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那店员自是知道宋家与她的关系交好,无奈之下,只好派人去了趟宋家。

宋文甫到的时候,她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像只流浪狗。

\"碧棠…怎么了?\"

她这才抬头,见是他,连忙擦了眼泪。

宋文甫连忙走近,皱着俊挺的眉问道:\"摔到哪里了?\"

\"这里…\"她忽的抬了被地面擦破了的手委屈地道。

那店员见宋文甫来了她就好了,还这般撒娇,心想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桃色的新闻的…

他忽的笑出了声,那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陈碧棠竟然摔了一跤,哭成了这样,\"乖,不哭。\"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里有多么的温柔。

\"你这丫头怎么忽的哭成这样了?\"

“好丢人…而且我好饿…”

宋文甫揽了她起来,笑着道:“可巧了,我也正没吃饭呢。盛洪记刚刚推了几道特色的菜,今天去尝尝吧。”

陈碧棠嘟着嘴,有些赌气般地说道:“我不要去店里吃,我就要在路边吃。”

宋文甫被她脸上的表情惹得笑了,笑着点了点头。

她这才提了袖子将脸上的泪水都一一擦了去。

临走的时候,那店员忽的问:\"小姐您定做的衣服已经好了,现在要不要就拿走?\"

她只呆呆地点了点头。

那店员也是个识趣的人,知道这两人要去约会,便不再多说。

临近除夕,腊月的天,孤星冷月,格外的冷,一出门,宋文甫就退了厚厚的外套给她。黑漆漆的街道上,因着天寒冷,人烟稀少。

走了没出几步,陈碧棠就眼尖地看到一家胡辣汤的铺子,拉了宋文甫进去。宋文甫本是极为讲究的人,可是看着她开心,他也欣然寻了一个位子坐着。

热腾腾的胡辣汤上来的时候,热气卷起的白烟化开在夜色里。陈碧棠倏地问:\"文甫,许久不见你,这些天都去了哪里了?\"她本是随便问问,可宋文甫的背却倏地僵硬着。

他看着街道两旁隐藏在黑暗里的紫薇花发呆,昏黄的灯光洒在他的额头上,闪着柔和的光。他理了理额间的碎发才说了句:\"不过是忙着些家里的杂事罢了。你呢?又在做什么?\"

“在家里闷着!”

“怎么不出去走走?”

“想去的地方去不了。”

“哦?竟然有你陈碧棠想去又去不了的地方,说说看是哪里?”

“武汉…\"

宋文甫的手倏地抖了下,沉黑的眼里的光暗了暗。蓦地放下了筷子道:“碧棠,你难道现在还在担心那人?”

她低了头,宋文甫见她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什么。

陈碧棠倏地说道:“可是,文甫,纵然我再怎么恨他,我也不能容忍自己…容忍…”自己卖出的军火杀了那人…

宋文甫许久不曾说话,她说的事,他早就知道。

她又喝了一口汤道:“文甫,我要去武汉!”

“碧棠,你要怎么见他?”

“怎么都行!”

“你简直疯了…武汉现在的局面,弄不好转眼之间就是一场屠杀…”

“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