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道,说是官卖,还不是谁出了价钱高,就卖给谁啊。再说了,她以前是医女不错,可是今非昔比,身不由人,谁叫她是陆家的人啊!”

他不信。终日守在青楼前,一定要见上一眼,亲耳听了才作数。

第一百六十一章 阿陆之前尘往事(壹)

多少日子,风吹日晒的,他依旧是守在门前,等着那,如梨花般洁白素雅的人儿。陆家唯一肯承认他、唯一会对他笑、教他医术、喜欢点着他额头,说着“阿陆,你真是个呆子”的女子。

“大哥,芊芊记住你的话了。”当时,她的表情、她的声音,阿陆都牢牢的刻在脑海里。他万万不能让芊芊自尽,也更不能让她沦落在风尘里。每日,经过他身边的人,都免不了对他一番指点,当他疯子一般。无所谓,都去说吧,他还是要等下去,直到她愿意见他的那天为止。

“小兔崽子,你是存心的捣乱啊!”青楼里的,几个彪行大汉,再警告他数次后,终于要对他动手了。

“我要见她。”阿陆还是这一句。

“你真的是找死!”不由分说的冲了上来,按住便是要打。

“住手。”风中传来的声音,仿佛有着魔力,让他们停下了手。

终于,那个午后,他望眼欲穿的人来了。曾经名满京师的医女、他同父异母的姐姐-----陆芊芊。还是一身的素白,随手挽成的发髻上,只是别着一朵小小的梨花。素净的容颜,带着熟悉的微笑,只是原本纯净明亮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薄雾,隐隐的遮住了她了无生气的眼神。可惜,当时的阿陆并没有瞧的真切。

“子谦。”还是水般剔透,镇定自若的声音,喊的却是阿陆的本名。玉色的手指,扶上他的肩头,将狼狈不堪的他拉起。

“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阿陆沉声说着,眼角挑起,脸上只是冰冷一片。十多岁的孩子,饶的他平日里再怎么沉默寡言,平和恭顺,他在这一刻却还是生气的。

“跟我走。”上前拉住她的手,便是要走。没有考虑前面的路该如何走?也没有顾忌到是否有这个能力走?他只是一股子蛮力,拚死也要把她带走。不为大哥死前的诅咒,而是他不能让芊芊再受到半点伤害,从他开始决定要留在陆家起,就发过的誓言。

“好。”出乎意料,她答应了,嘴角边溢满了笑容。

“我们走。”阿陆抓起她的手,只是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去,倔强的想着,天下之大,总有容自己栖身的地方。也许真的只有年少的人,才有着即使前方一片黑暗,还要义无反顾走下去的勇气。若当时,他能顾及到芊芊的感受,而不是一味的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也许结果不会如此的惨痛。

“我们回家吧。”她提议着。

“回家?”阿陆停下脚步,回望着她。

“是啊,回家。”她手里指着陆府的方向。眼里满是对家强烈的思念。

“好,我们回家。”无论是从前豪门大户的陆家,还是现在荒芜破落的陆家,只要有了芊芊,那里就有了生气。

拂落蛛网,他撕开封条。“嘎吱”朱红色的门推开,满目的破败。心里陡然腾起的凄凉,让他的鼻子一酸。

“芊芊,以后我们不再分开。”他握住手中的温暖,小声却坚定的说着。眼前的人,嘴角勾起好看的弧线,却软软的倒在他的怀里。满地洁白似雪的梨花下,她却是最刺目的一抹红,

“阿陆,你真是个呆子。”最后的一句,她和平时一样的语气,想抬起手点着他的额角,却在半空无力的垂下。半指甲盖的鹤顶红,结束了她短暂的十四年人生。静静的睡去,再没有呼吸和心跳,明亮纯净的眼眸合起了眼帘,如花的笑容落尽,一切的一切她都掩埋在这里。从最初到现在,她都要守着陆家的。用自己的清白身子,换来弟弟的一条命,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纵使被他误解,或者会真的应验大哥的诅咒,她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

“你又想起过去了。”王汉卿的话,将他的思绪来回现实。

“是啊。再不好好的想一想,我都不知道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的。”阿陆自嘲的说道:“想起我和你初次的见面,也算是缘分吧。”

“我还真的没有想到,你是陆家的人。”他回忆起,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像极了不胜凉风的娇柔莲花,却冷眼看着自己,只是一句:“只要帮我报仇,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本就不该活下来的,可偏巧只有我还活着。”他叹息着。也许,他注定就是会给陆家带来羞耻的人。

“既然活了下来,就要珍惜。”

“别想劝说我走,没用的。”阿陆道:“我的个性,你该清楚。”话,一如当年的决绝!

“真的考虑好了吗?”眼前涂脂抹粉的男鸨,仔细的瞅着他。这年头,没有天灾人祸的,居然有人自愿来卖身,不过眼前的‘货色’年纪虽小,却能端倪出将来的出尘脱俗。

“是。”他眉梢眼角里,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平静,眼神飘渺,仿佛都什么都无所谓。

“细皮嫩肉的,确实是好货色。”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阿陆的脸庞,半晌,细声细气道:“好孩子,以后你就住在我这里,好吃好喝,高床软枕的,过的比寻常人家的少爷还要舒服。”

阿陆点点头。那男鸨笑了起来:“真是乖巧,我马上就给你安排房间和你所需的。你可以享受着你喜欢的,不过------”他手里的烟袋,敲了阿陆一下脑袋,语气凌厉起来:“在我这里就要守着规矩,做这行的,别的没有,就是要听话。不管你以前是少爷也好,奴才也罢,现在要听我的话,将来要听客人的话!如果你乖巧,一切都好说,要是给我使性子------”他冷哼一声:“有你苦头吃,听明白了吧!”

“明白。”阿陆的眼神落在男鸨皮笑肉不笑的脸上,回答着。从踏进这里的门槛,他就明白。

第一百六十二章 阿陆之前尘往事(贰)

“从今天起你就叫------”男鸨停了一下,思忖着着他的名字。

“阿陆。”他开了口。

“这里规定不许叫本名的。”男鸨神色不悦。

“这不是本名。”他回答,庶出的他没有名字,就连子谦,也是因为了大了,要有个名字才方便叫,随手起的。他本就是被陆家排斥的人,甚至连个姓名都不能拥有。因为他的娘只是卑贱的婢女,而自己只是陆老爷,一时欢愉后的一个意外。

“我说过,在这里要守规矩。首要的一条就是要听我的吩咐。”男鸨拉下脸来。

“只是一个名字,客人只会要听话的,而不是名字不好听的。您说对吗?”他对视着男鸨的眼睛。他从没有在意自己的姓氏,只因为阿陆是芊芊取的。

“随你吧。”男鸨笑了起来。看似娇弱的孩子,有着一股子韧性。温顺虽好,可是定了型,没有了可塑性;有棱有的角,虽然扎手,打磨后总能惊艳的,让人意料不到的好。

“签了契约,按了手印,你就是我碧烟阁的人,以后就是你亲生的父母来找,也是回去不的。”说了条件,白纸黑字的摆在面前,只等着他,签字画押卖了自己。

指间粘上朱红,轻轻一按。“芊芊,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了。”一颗心被碾碎,脸上的笑容却在嘴角撩起。百年陆家,彻底的毁了。

杏林国手陆家,自开国皇上至今,服侍过三代君王,历经百年,深得皇帝的恩宠。在京师,门生不下数百人,虽然不是世出皇族,可是享受的待遇不亚于正统的皇室。到了李毅在位时,陆家年青一代的才俊是个年仅十四岁的女子。这般的荣宠,谁不眼红。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盛极必衰,这祸事来临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不幸的被他们摊上。能在政治漩涡里,四平八稳的人,必然有着极度的过人之处。可陆家不是,他们所靠的只是祖辈流传下的医术,医治的了人的皮肉,可医治不了人的心。也从那一刻开始,阿陆不再认为自己所学的,可以真正的救人。

“阿陆,当家的找你去。”和他同时被卖进府里的琉璃叫着他。

随着龟奴穿过长廊去见男鸨,见他正在悠闲的喝着茶,抿上一口,舒服了叹了口气。“我说阿陆啊,你也来了不少时候了,该学的也都学了,今晚可就是要你大显身手的时刻。”他放在茶杯:“晚上要来贵客,我可是指着你给我一炮而红的。”

“是,阿陆知道。”他回答着,垂下的长袖中,修长白皙的手指,缓慢的握成拳头。哼,他终于来了。在芊芊死后,他偶然的从一个陆家曾经的门生口里才知道整个事情的始末。探听到仇人的消息,他卖身进了碧烟阁,精心准备了好久,今晚,所有一切的仇恨可以一了百了。

“你是好了,晚上的贵客,当家的推的是你。”跟在他后面的琉璃无比羡慕的说道。

“是吗!”阿陆淡淡的一笑,为了这一刻,他卯足了所有的精力和心思,纵使不推的不是他,也会想办法抢了这机会。

“也该让我尝尝做头牌的滋味。”他望着渐渐低沉的夜幕,一直都平静的心,此刻却跳的不安。

“常恨世人新意少,爱说南朝狂客......”阿陆舞动着红色的衣袖,低声吟唱着。今夜碧烟阁灯火通明,映衬着他如死寂中挣扎的凤凰,无火可浴,哪里有重生,不可救治的悲怆弥散在他的全身。

“好!”楼台上发出喝彩,慵懒妩媚。一双发亮的眼睛透过帘子投在他的身上,毫不掩饰着对他的赞许。

阿陆心里一惊,听声音不是自己在等的人。

“赏!”浑厚的男音响起,从楼上抛落一包东西,正好砸在阿陆的脚边,散了口,里面的却是女子的首饰,定睛看去,包裹着首饰的却是实打实的银票。

“谢过爷!”男鸨高声的说道,推着阿陆上楼:“你可把握住机会。”他喜笑颜开的捡起那些东西,对阿陆说道。

“千载难逢的机会,阿陆知道该怎么做。”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上了阁楼,推开雅间的门,隔着一道帘子,里面的人小声说着什么,走动间影影绰绰。

“叫什么名字?”来人掀起帘子,站在自己面前。高底、黑面、绣金线的官靴。

“回爷的话,小的叫阿陆。”

“抬起头来。”他侧过身子,伸手拉起了帘子。

阿陆的眼睛,似乎是轻轻的一瞥,看清了身边的人。哼,果然是他------聂庆宁!目光闪烁,现在他该是太医院的管事了吧,满面的春风得意。从陆家手里得到的一切,可不止是管事的名号,还有陆家被夷三代的,一百七十条人命。

“您看这个如何?”他没有注意阿陆的神情,只是讨好的问着坐在榻上的人。“嗯。”轻轻哼着,华美的衣饰,虽然梳着男子的发髻,可难以掩饰她身为女子的风流袅娜之态。

“你说怎么样?汉卿。”她扬起脸看着身旁站立的少年。

“您喜欢就好。”少年美的如同妖孽般的容颜,一双淡蓝色的眼眸看着他,眼里有着无法猜测的浅浅笑意。他似乎看了自己很久。

“那好,就是他了。”染着丹蔻的指尖,一指阿陆。

“那下官就送给您这个小玩意了。”聂庆宁点头哈腰的说道。

什么?阿陆一惊。今夜错过了聂庆宁,可就没有机会报仇了。想到这里,他的眉间一皱。怎么办?

“不如这样吧。”少年突然开了口。“夜晚了,大人你明早把他送来府里好了。”他扶着榻上的人:“早些回去吧,莫让其他的什么人看见您,再多嘴说了什么,惹的上面不高兴。”他劝说着。

“也好。”她起身。经过阿陆的身边,她只是高傲的一笑。阿陆慌乱的低下头去。她是谁?能让聂庆宁这般奴才样。不过,自己知道不知道也无所谓了,过了今晚,他也许连命都保不住的。

目送着少年和那女子的离去,聂庆宁摆出了一副往常般和蔼的笑脸。“你叫阿陆是吧。”他端详着,半晌,似乎也不敢确定什么。

“爷,您在瞧什么啊。”阿陆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没有什么。”他咳嗽几声:“你是哪里人氏?”

“京城。”

“京城!”他眼里一惊:“你可知道陆家?”声音一颤。

“杏林陆家怎么会不知道。”阿陆故意道:“而且还颇有些渊源。”转身倒上茶,递给他。

“是什么渊源?”接过茶杯,手里微凉。

“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阿陆温柔一笑,顺势坐在他的身边。“爷,***苦短,您不是想这么坐着吧。”

“呵呵。”他笑起来,没有了刚从的紧张,眼里也不住的打量起阿陆,手指攀上了他的肩头:“早知道碧烟阁里有你这般的人儿,本官倒是早来了。”

“阿陆今日见爷,也不由生出相见恨晚的心意。”阿陆忍住心中的恨意,任由他的手在自己的身上开始摸索着。朝廷命官又如何,成日喊着女子是红颜祸水的他们,标榜着自己不贪恋女色,却都扑到这里寻着男色来补了。亏了聂庆宁喜好男色,不然自己还真是找不了下手的机会。

衣服凌乱的掉了一地,他的呼吸愈发的粗重起来:“你给我吃了什么?”他游走在阿陆身上的手,猛然抓住阿陆的手腕。看似凶猛,却没有任何的力道,只消轻轻一甩,他便到在地上。

“你是陆家的人?”他瞪大了眼睛,费力的说着。能让身为太医院管事的自己,被不知不觉的下药,除了陆的人外,再也找不出旁人。

“色胆包天,真是个不怕死的。”阿陆半裸着身子,冷眼看着地上的他:“聂大人,管事的位子坐的可舒服。”

“陆家的男丁都该被斩杀了!”他惊恐的说道。

“我也早该死的。”他嘴角的笑意说不出的诡异,“可阎罗王没有收我,因为你聂大人还没有去,我陆子谦怎能先死。”

“你是陆家的那个......”他想起来了。“早说过老张贪恋女色,不该听了那丫头的话,留了个祸害下来。”眼里的悔恨交加。

“大人想起来了啊。”他看着瘫软一团的聂庆宁。“芊芊也是因为你才会死的。”

“陆家的大小姐是自愿的,我们可是没有逼她的!”他看着阿陆手里的东西,急忙的解释着。

“你到地府里去和那一百七十条人命解释去吧。”手里的药粉倒在杯中,转眼溶入水里:“这一杯,是阿陆给爷送行的。”端起,送在聂庆宁的嘴边。

“只要他一条命,岂不是太便宜了。”门被推开,淡蓝色眼眸的少年,看着阿陆,笑的明艳。

第一百六十三章 阿陆之前尘往事(三)

少年的眼里有着洞悉一切的笑意:“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帮你达成所愿。”眼神落在聂庆宁的身上,仿佛只是在看一块放在案板上的肉。“陆家一百多条人命,你只杀他一个就满足了?”嘴角上扬,他看着阿陆,淡蓝色眼眸在黑夜里,摄人的诱惑。

“你是刚才的?”太妖孽的面容,他只是一眼便忘记不掉。

“是啊,你还记得我,陆少爷。”

“这里没有陆少爷。”阿陆握紧了手。“你想如何?救他?”

“救他?他不配。”鄙夷的一笑,好似别人把聂庆宁和自己扯上关系,会玷污了他般:“我是来帮你的。”看着阿陆,他的表情才变的颇为舒服。

“为什么?”阿陆的心有了一丝的动摇。他没有说错,依靠自己的力量,只能杀了眼前的人。罪恶的一条命抵不过陆家枉死的百条冤魂。

“不为什么,就是我喜欢。”他步子轻巧,走到阿陆的面前:“如何?不考虑吗?”玉色的手掌摊开,伸向他。

“我什么也给不了你。”阿陆直言道。

“我有说过要你给我什么吗?”他反问着。

“你我这难道不是交易?”阿陆疑惑着。可从来人的眸子里,他看不出任何的***。

“我只是做我喜欢做的事情,你只要说愿意还是不愿意就行。”眼里看着阿陆手中的茶杯,“茶要凉了,会很苦的。”

“你帮了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的事情。”阿陆下了决心,把手放在他的手掌中。卖掉身体和尊严,他都可以,为什么不再赌这次。

“好。”他欢快的笑着:“我会让你得偿所愿,跟我走。”他吩咐着。

“可是......”阿陆的目光如利刃般,想把眼前的仇人送入地狱。

“陆家的人从来只是救人,没有害过人,你杀了他只是脏了自己的手,值得吗。”

“你也相信陆家是无辜的?”忤逆犯上的罪名天下都知晓。陆家出事后,那些个门生想尽办法和陆家划清界限,原先结交的所谓知己,都纷纷避而不见。恐祸事牵连到自己。

“是否无辜都不重要,能活着才最重要。”淡淡一句:“仇,难道要等死人去报?”

那夜后,聂庆宁被冠上同陆家一样的罪名------忤逆犯上。随即撤了太医院管事的头衔,一杯鸩酒到狱中,连一声冤都没有来得及和皇上喊。其后,被夷三族,家中男丁全部问斩,女眷官卖。至于这其间的事由,是怎么做的,阿陆没有过问。他随着下旨的官员去了聂家,哭天喊地的咒骂一如当初自己所经历的。复仇后的快意,来的强烈,却也消散的快。最后的一刻,他居然没有了恨意。他要做、想做的都成为现实,可心里的伤口还是没有办法修复,长年累月的伤口不断的扩大,外面是厚厚的一层痂,看似刀枪不入,仔细看去,上面布满了细碎的裂纹。

后来阿陆才知道,自己被聂庆宁当成礼物送的人居然是当朝的云乐公主,而那少年则是她身边最得宠的男宠,也是被皇上御赐镇国侯封号的王汉卿。

“汉卿,当年你为什么要帮我?”思绪回到了现实中,他突然问了一句。

“不为什么,就是我喜欢。”和当时一样的回答。他拍拍阿陆的肩膀:“我该走了,你保重。”

目送着王汉卿和凝香的离去,阿陆心里做出了决定:汉卿,我也会让你得偿所愿。

天地间一片寂静,脚下的积雪被王汉卿踩的“咯吱、咯吱”响。“过来,我背你。”他半蹲下对凝香说道。

“好。”凝香嬉笑着,趴上他的后背:“刚才你和阿陆说什么的啊?”她好奇的问道。

“我恭喜阿陆和画眉啊。”

“恭喜?是他和画眉要成亲了吗!”冷凝香兴奋的说着:“那个丫头刚才都没有和说我,怕是不好意思吧。”她俯身在王汉卿的耳边,“其实我们真的要好好的感激阿陆,如果没有他,我怕是不能像现在这般和你相守。”一路走来,阿陆总是在她和汉卿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甚至是因此被毁去了容貌。

“是啊,在公主府里十多年,阿陆是我唯一的朋友和知己。”王汉卿感叹着。“阿陆,当年的你就和我一样,有着满腹的怨恨,看见你就如同看见镜子中的自己,或者当时的你就像我的影子”他笑了起来,无心的一次出手,却换来了一生最真挚的友谊。最初,他单单只是想帮阿陆,仅仅是这样。

“凝香,还记得我们初次的见面吗?你买下了我,用一颗明珠。”每到雪天,王汉卿总是能想起那天的情形。

“记得。”她搂着他的脖子:“你还不愿意和我说话,从来没有人这么对我,所以我要买下你。”她恶作剧的把手放在他的衣领里。“坏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我真的不敢了。”王汉卿缩着脖子:“你抱紧我啊!”他大声的说着。

“啊?”冷凝香还没有反映过来,他已经快步的在雪地奔跑着。

“咯咯咯”她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雪地里,在宫里的日子里,她和明珠相见的时刻都是小心再小心,哪里像现在欢快。

“哎呀。”她惊呼一声,明珠和她一起跌落在雪地上。猛然的喘息后:“明珠,我们会永远的在一起的,对吗?”她的脸颊贴着他,小声的问着。王汉卿极少会有这么疯的举动,她莫名的感觉到不安。

“会。”他回答的斩钉截铁,“除非你离开我。”

“我永远的不会离开你,就是死了,我的魂魄也要留在你的身边。”头埋在他的胸口。

“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也愿意?哪怕像洛河和莲生一般?”

对上王汉卿灼灼的目光,冷凝香重重的点着头:“如果要下地狱,我和你一起!”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李翟的决然

烨华宫内

闭紧了门窗,案台上铺着极好的宣纸,雪白的柔荑轻柔的磨起墨,血红的珠链配在手腕间,随着手腕的动作,不时摇动。狼毫笔蘸上散发清香的墨,只是寥寥数笔,一张年轻女子的清丽容颜跃然纸上,栩栩如生。画者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透着满意,唇角上扬,不由抬头看着对面铜镜中自己的容颜,与她手中的画,如此的相似。

“他一定会喜欢的。”抚摸着画像,她的眼前出现的是那双淡蓝色的眼眸。

门外的脚步声,扰乱了她的思绪。瞬间,难得的笑意在脸上消散,一手拉下帘子,这个时候,她不想见的就是正朝着殿中走来的人。

大红的华服,耀眼的金步摇在眉间轻颤着。“翟儿。”她不满的看着帘子后的她:“凡事要有个度,任由你这么胡闹,成何体统。”

“体统?您说体统?”李翟似乎很惊讶:“现在还有什么体统可言,母后。”眼眸里说不出的嘲讽。

“好了,说正经事情。”独孤惜泪岔开话题,再争论下去也是毫无意义,最近她愈发的管不住李翟。

“李情回来了。”

“朕知道。”她继续看着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