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没有说错。”她瞪着小桃,“以后你给我到这里跑勤快点。”

“啊,又是我!”小桃皱着一张小脸。跟着这样的主子,注定要累着自己还惹着麻烦。

“当然,谁叫你话多。”撇了她一眼,“姐姐这里要人伺候,反正我有莺儿,白天和洛河师傅学习,用不到你。”

“小姐!”小桃跺着脚,“为什么不是奴婢伺候你,让莺儿过来?”

“你是想伺候我还是想看洛河师傅上课?小丫头,以为我不知道。”她得意的笑着,这点小心思还瞒得了谁。

第一百九十五章 情怨

大婚

夺目璀璨的焰火在空中盛放,举国欢庆。宫里人声鼎沸,觥筹交错。整个宫里一片红艳,像片花海般。烨华宫里却很安静。新帝一身吉服,喜笑颜开的坐在王汉卿的身边。红色的锦缎包裹着她的纤腰,广袖扬起,露出一双皓腕,纤细如玉。乌黑的秀发如水般,倾泻在身后。轻扫黛眉、唇点胭脂、耳垂上坠着浑圆的珍珠,流光溢彩,随着她说话的幅度来回轻荡着。

“汉卿,好可惜你看不到我今天的打扮。”她笑着道,“如果你看了会说我很漂亮。”见王汉卿不语,她也不恼只是继续说着,“你在想就是再怎么漂亮也不如冷凝香吧,不过她现在可是憔悴着。”李翟知道他的弱点就是冷凝香,虽然她不愿意提起,可是能让王汉卿开口说话就只能用冷凝香开说。“怎么?很心疼吧。看她的样子就是娇滴滴的,每日都要独自的忍受着痛苦的煎熬,同样是女子,我也不忍心,伺候她的人说,最近都瘦的成什么样子了。”她看着王汉卿的脸色愈发的难看,李翟同样的不好受,用另一个女人才能让他理睬自己,李翟已然觉得自己太失败。只有不断的折磨着他,同时也折磨着自己。“我不会再独自的伤心难受。汉卿,我要你和我一样的感同身受,我的苦是由你开始,也要你陪着我,直到结束”

“您该去皇后那里。”王汉卿回避着李翟,不用她多说,他也可以猜想到凝香过的什么日子:凝香,我的心都会留在你的身边,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坚强。

“我不去。”李翟抱住他,“今天不仅仅是新帝的大婚,也是我李翟和你王汉卿的好日子。”她轻笑着,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喝下。辛辣的酒强迫的灌入口中,顺着喉管延伸至胃里,火辣辣的。随后又是一杯,转而俯身吻住王汉卿,将口中的酒尽数的灌下。李翟疯狂的就像火焰一般想瞬间融化王汉卿,可他依旧是冷漠的任由李翟亲吻着他。

“你真冷。”李翟说着,无论她如果的挑逗,他始终像一块木头般,无动于衷。“姑姑以前是怎么对付你的?”她突然的提起云乐,“据说是用药吧。”

“是。”很干脆的回来。

“对你用了多久?”她很好奇。

“自从我成了公主的宠开始,每一次都用。”

“那你对冷凝香?”李翟秀眉一挑。

“我只害怕自己控制不了。”

“你太坦白。”

“我不能欺骗您。”

“骗我一次又如何?又如何!”李翟的手按在他肩头,长长的指甲挠破他的皮肉,几道带血的抓痕赫然的在肩头。“你连骗骗我也不肯吗?”

她不知道为何红了眼睛,她是不爱哭了,即使是知道独孤曜的死讯,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仿佛他只是个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刚才那杯酒,冲上脑,李翟无力的靠在他的怀里,“王汉卿,你真的很绝情。”醉红了脸,她喃喃自语着:“你知道吗?在登基大典上,满朝文武里,我只看见了你,你的眼神让我心安。再来就是你随着姑姑进宫,在花园里我又一次看见了你,你就像初春的阳光般,让我感觉着温暖,和你说话,我头一次知道了什么是脸红心跳。”遥想着当初,“我还偷偷的去过公主姑姑府里,我看见了你吻冷凝香,那么的情意绵绵,我知道了什么是心痛。我答应母后立后娶妃,作为条件,我可以把你接进宫里陪着我。”她捧着王汉卿的脸庞,“我不是故意想让你看不见的,可是只有这样你才能永远的呆在我的身边。我真的很寂寞,没有人可以陪着我,没有人。”她的话音慢慢低下去,倚靠咋王汉卿的怀里睡去。

“皇上,可我的心已经被凝香占满了。”他叹息着摸着李翟的长发,即使是皇上,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心伤,可是李翟的伤心,他是帮不了的,在王汉卿的感情中,只有一个冷凝香。

三更了,沐燃筝黯然的揭下盖头,身边的婢女正在打着瞌睡,她脱去繁重的凤冠,随手扔在床上。满床的花生、红枣、桂圆,说是新婚大喜取个吉利,可现在是她独守空房。“什么吗!”她心中一痛,几乎落泪。蹑手蹑脚的出了房。

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殿外的石阶上,仰头看着一轮明月,月色清辉落满她一身。没由来的她鼻子一酸,哭了出来。她好想家,有爹有娘,一家子和乐融融,比宫里强多了。

“今天可不是赏月的好时候啊。”身边不知道何时站了一个人,关切的看着她。“还是回去吧。”他笑起来,比月色要朦胧迷人。

“洛河师傅。”她站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见是熟人,沐燃筝连泪水都忘记擦去,抬起一张满是眼泪的小脸楚楚可怜的道。这么晚了,他怎么也没有睡觉?是和自己一样有伤心的事情吗?

“因为我再想一个人,所以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是你的家里人吗?”小声的询问着,没有听洛河师傅提起过。

“我把她看成是家里人,就是不知道她了。”月色像是给他的眼睛镀上一层银光,让沐燃筝看了有一瞬间的眩目。心开始不规律的跳动着,像一面小鼓被敲的“咚咚响”

“是谁?”她还是问了出来。

“是你。”风中传来洛河的回答,他低下身子,如蜻蜓点水般扫过燃筝的唇,“皇后,该回去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情伤

宫里河岸边的杨柳垂下长长的枝条,一片嫩绿色,随风扬起,像个轻盈的少女扭动着腰肢。空气里逐渐带着潮热气息,怕热的人都早早的脱去了春衫。

昭阳殿里,冷凝香一针一线的在做着衣服。“姐姐。”外头是燃筝的声音,她这里除了燃筝会来,也没有别的人。“好热啊。”燃筝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帕子使劲的晃着,身上早已经换成轻柔的夏衫,挽起袖口,露出两节白嫩嫩的莲藕臂,细密的汗珠布满她的额头。“今天好热,还好你这里凉快。”她拿起凝香递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看凝香穿的严实,她诧异着,“不热吗?”

“还好,我坐在这里不动,一点也不热。”

“我好一阵没有过来,那些奴才对你好吗?”

“都很好。”她又给燃筝递上一杯,“最近宫里都很忙碌似的,出了什么事情吗?”

“嗯,晋王妃生了。”燃筝的神情有些黯然。

“真的!”冷凝香见燃筝有些不对劲,“怎么了?”燃筝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

“太后要把晋王的孩子过继给我。”她手里拧着帕子,将其缠绕在手指间,“说是立为太子,要我以后把这孩子当亲生的来照顾着。可,晋王妃该怎么办?我看她好不舍得,活生生的抢了人家的孩子,这样太。”燃筝还是改不了她直爽的脾气。

“那晋王去哪里了?他有说什么?”看着不明白缘由的燃筝,她也不能做什么解释。

“大婚前,说是晋王快不行了,晋王妃求太后恩准让晋王去塞外,说是了却心愿。”

“太后准了?”

“准了,当时太后就准了,后来大婚后晋王就被护送出京师,新帝都不知道,是太后下的旨意,为此新帝和太后还闹了好一阵子的别扭。”燃筝头一偏,颇有些丧气,“结果是我最倒霉,两边都不好说什么。”

“新帝对你如何?”凝香试探着问道。只见燃筝摇摇头,咬住嘴唇半响才说着,“姐姐,在这个宫里只有你是真心对我,老实和你说吧,新帝不喜欢我,他。。。。。。”燃筝欲言又止,红了眼圈,“他喜欢烨华宫里的一个人,是个男人。”

冷凝香的手一滞,明晃晃的针尖扎在指尖,冒出了血珠子,都没有察觉。“是吗?”她低下头去,心突然的像停止了跳动。

“几乎是夜夜相守,我见过几次,宫里几乎都知道。”低垂着眼帘,燃筝说的小声。那男人很漂亮,即使是远远的看去,燃筝都忍不住被他吸引,新帝只有在看他的时候,脸上有着平时见不到的笑容。

“燃筝,别说了。”冷凝香声音闷闷的,背过身子,不是早该想到了吗?可为什么听到燃筝说起,还是毫无准备的似的疼起来。他在烨华宫里过的也很难吧。

“姐姐。”燃筝见冷凝香几乎要落泪,连忙劝道:“其实我没有什么,好在有人时常的安慰着我。”她小巧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我今天就是想来和你说这个的。”

“你要说的是谁?”冷凝香看她一脸的羞涩,忍不住的问着。

“其实他你也认识的,就是------”

“皇后娘娘,您怎么跑到这里了。”莺儿喘着粗气,站在门外,“太后请您快些过去,晋王妃和小世子都进宫了。”口里催促着燃筝。

“姐姐,那我走了,等下次我再告诉你。”燃筝回眸一笑,腮边显出两个深深的梨涡。

独孤息泪逗弄着怀里的婴孩,眼睛瞄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弦月。“弦月你放心好了,你的孩子不仅仅是李家的骨肉,也是我独孤家的血脉,姑姑一定会好好的疼爱他。也和你保证沐氏会对他像亲生一般的好。”她端详着孩子,这是她最后的王牌。

“姑姑,弦月怎么会不相信你。”看着被独孤息泪抱在手里的孩子,她忍着锥心的痛,对独孤息泪说道。她的孩子就要成为别人手中筹码,可是自己却不能阻拦。李情,我在等着你,等你回来把孩子夺回来。

“晋王在那里如何了?身子怕是好了不少吧。”

“说是找了位好大夫,身子调理的不错。”

“弦月,你该谢谢姑姑的。”她挑了挑漂亮的丹凤眼,“若是没有姑姑,晋王怕是会死在京师,哪里还有机会让他在塞外找到什么好大夫。京师之大,能人居多,都看不好他的病,怎么就在塞外治愈了。”笑容在唇间定格,缓缓的望着她,“所以你可不能忘记姑姑的恩惠。”

“弦月明白。”她怎会不知道,她的姑姑什么都知道,明知自己在演戏都配合着。宇文风像是预感着今日会发生的一切,在临行前就交待过,一定要让太后同意让晋王出京师到塞外,无论是用什么方法,答应她什么条件。

“弦月小姐,若是您相信宇文风,就照我的话去做,不做出牺牲,晋王的命就保不住。”只为这一句,独孤弦月赌上了一切,包括才出生的孩子。

“好,以后等着晋王回来,知道他的儿子被立为太子,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你说是吧弦月?”摸着孩子水豆腐一般的脸颊,“真是乖孩子,不吵不闹的,希望你的爹爹也能如你一般。”一语双关,话中有话。独孤息泪得意的把他搂在怀里,不再看身边的弦月一眼。让李情出京师,是她做的主,她不怕,因为弦月的孩子迟早是她的,李情的性子和先帝相似,不过他是否会为了孩子而放弃,独孤息泪也不肯定,她也在赌着。

第一百九十七章 转机

烨华宫里,长福在新帝的寝室前踌躇着,又不敢禀告,眼见着都转了半柱香的时辰,再不禀告,太后那里也交不了差事。

“皇上,奴才是长福,太后请您过去一趟,晋王妃和小世子都过来了。”半天没有回应,几个月来,新帝除了早朝外,一步不离烨华宫,只为着镇国侯。本朝风情开放,那个王公贵族家里,没有养着几个标致的男色,何况是当今的皇上。这王汉卿明说是宠臣,其实谁的心里都有数,满朝的文武哪个不知道。可是新帝这样的宠法,实在过度,朝中大臣早已经颇有微词。对着紧闭的房门,他只有硬起头皮再一次的禀告着。

新帝慵懒的靠在王汉卿的怀里,手指在他的颈间来回的滑动。“汉卿。”她低声喊着,几个月来,王汉卿每时每刻都陪伴着她,即使他冷的似冰一般,李翟想要融化他的想法就越是强烈。

“您还是去一趟吧,想来太后等的着急。”永远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神情,他的眼眸很茫然的目视着前方。

“看着我。”李翟不喜欢他这幅模样,即使他的眼睛不能视物,王汉卿总也不肯对着她。“都几个月了,你还是没有相通吗?”强迫般的让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这里:“你还在想着冷凝香,朕对你所有的好,在你看来都是白费功夫吗!”她停留在王汉卿脖颈上的手,稍微用力,在他的脖颈上留下道道的血痕。黑白分明的眼眸里说不出的暴戾。王汉卿依旧是沉默不语,新帝要的他给不了,只能保持缄默,以免更加触怒她。

见他丝毫没有反应,新帝不由的急了起来,顺手拿起身边的茶盅丢在地上,“哗啦啦”的一声响,接下来只听见新帝微粗的喘息声。圆睁着双眼,气愤的看着王汉卿:“汉卿,朕要你回答朕的话!”

“回答皇上什么?”

“你知道的。”她继续搂着他的脖子,“你知道朕想听你说什么?”

“皇上,我不是块石头,您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怎么能说是白费?”相处几个月来,新帝的脾气他摸透几分。也明白她为何会是这样的脾气秉性,在某些方面,新帝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真的?”她笑了起来,头倚靠在他的肩上,“朕希望你今天说的是真心话。”难得的笑容在李翟的脸上绽放着,“晋王妃生了个男孩,太后想把他过继给沐氏,朕在想等过几年,传了皇位给他,就和你出这皇宫,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你说好吗,汉卿?”冰冷的皇位和王汉卿比起来,李翟做了选择。

几天后

将晋王李情之子过继给皇后沐氏,并且册封为太子。为此新帝要移驾至太庙,请天师观天象选定吉日,且要斋戒沐浴、祭拜天地祖先。此行太后、新帝、皇后、晋王妃一同前往,一时间整个宫里忙活起来。

“汉卿,朕此行不能带你同去,你在烨华宫里等着我回来。”新帝依依不舍的和他告别,偌大的宫里,只剩下他,身边只有内侍官伺候着,连一个宫女都不准靠近。如果不是那个人的出现......

“侯爷,别来无恙吧。温和的声音在王汉卿的耳边响起,他没有想到出了内侍官会有陌生的人在这烨华宫里出现。

“你是谁?听着声音他有些耳熟。

“宇文风。”不急不迫的声音,显得淡定从容。见过王汉卿几次,他都是一旁远远的打量着,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着他。他今日明白了为何云乐公主和新帝都会如此的迷恋着他,以他的相貌而言,若是女子必定是红颜祸水;就是身为男子也是惑乱朝纲的妖孽。

“独孤曜将军帐下的第一谋士宇文风?”他听过这个名字,在新帝的心里,他是李情之后最让新帝如鲠在喉的人,“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不是该在塞外陪着晋王吗?怎么有闲情逸致的回到京师里,而且还特地的来找我。”

“晋王命宇文风提早回来给王妃带个口信,说是不久就回来看望她和小世子。”宇文风在他面前微微施礼,他对晋王而言无疑会是一颗有力的棋子。

“小世子?晋王回来的时候,估计小世子已经是当朝太子了,对晋王而言这可是莫大的荣宠。”亏了独孤太后想出这般的好计划,这一步逼的李情无法施展,也切断了他的后路。试问,这天下都是父子一脉相传,听说过子夺父位,哪里有过父夺子位的。兜兜转转,独孤太后都是赢家。

“晋王的子嗣又岂是随便可以被过继的。”他毫不避讳的对王汉卿说着。

“你这么费劲的到这里来,不单单是为告诉我这句话吧。”

“晋王说侯爷您是旧友,要宇文风回来一定要看望您,可是您深受皇帝的恩宠,如果不是这次祭拜天地,宇文风还真的是无法见到侯爷。”李翟果真把他当宝贝一样的留在身边,还真是让他花了一番功夫才得以见到。

“代我谢谢晋王,他的心意我记在心里。”他已经自身难保,只有李情和新帝的恩怨,王汉卿可不想多管。“宇文先生才回来,想来事情有很多需要处理,我就不留你了。”

“您在下逐客令吗?”

“先生没有看出来吗?”

“晋王还让我带句话,说完了我就走。”

“请说。”

“晋王说,让侯爷照顾好冷凝香,一定要等着他回来。”宇文风说着,见王汉卿脸色微变,笑意在脸上漾开。他从李情那里多少知道了王汉卿和冷凝香的一些事情,一个人总有自己的软肋,拿捏准了,就会是他终身都逃不掉的死穴。看王汉卿甘愿困在这里,弄成这样一副惨兮兮的模样,想来新帝也是用这个来威胁他的。招数不怕老,只要有用,一样可以事半功倍。

第一百九十八章 温柔的要挟

“晋王有你这个谋士在麾下,以后前途不可限量。”王汉卿夸赞着,宇文风看似说的轻描淡写,可是字里行间已经透露给他一个讯息。“宇文先生,我王汉卿只是一个宠,不似你们文韬武略,哪里有能力协助晋王建功立业,我有的只是凡夫俗子的念想,带着我的妻儿平淡的过日子,仅此而已。”这宫廷里的斗争血腥,就是亲生父子都可以反目成仇,若是以前,他无牵无挂,怎么样都可以。可现在,他要好好的活着,昭阳殿里,凝香和孩子还在等着他。

“英雄不问出生,以侯爷的才智、手腕对晋王而言可是大大的有帮助。”

“我只是宠,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先生太看的起了。”

“晋王把侯爷您当成自己人来看,我宇文风也不隐瞒什么。在塞外,都已经听闻皇上对侯爷的宠爱,朝中有不少人都颇有微词,您不会不知道吧?”

“又如何?我从当宠的那天开始就知道会被人说,这些我不在乎。”

“夫人不知道是否会在乎?”

“这个世上,谁都把会我看的轻贱,唯有她不会。”从小到大,就是在他最风光的时刻,身边的人口中说着恭维的话,满面的笑容后都是对他深深的鄙夷。不是因为他的外貌,就是因为他可以为他们达到各样的目的。从青楼里的老鸨子、到卖他为奴才的波斯商人、还有云乐和新帝,他王汉卿只是一件可以任意被人转卖的商品,只有凝香把他当成最珍惜的人来看。

“晋王也说过夫人对侯爷的深情令他羡慕,能与心爱的人相伴一生,是人生一大乐事。”他轻叹一声,“可是在这宫里,有的时候就是皇上也有不能如愿的,况且是侯爷您?”

“我只在等,有盼头的等待,总好过彻底的诀别。”现在的王汉卿真的是输不起。帮晋王谋反?成功了,他作为新帝的宠逃不掉处死的命运;不成功,他死了不要紧,可凝香和孩子不能为他陪葬。“宇文先生还是另请高明吧,王汉卿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也知道不能强人所难,不过算宇文风多事,有个人想请侯爷看看。”宇文风拍拍手,门外立刻有人抬进来一个黑色布袋,小心翼翼的从肩上扛下来,放在地上。

在宇文风的示意下,布袋被打开:“你们这是------”女子惊恐的声音在烨华宫里响起,小巧的脸庞被吓的煞白,身上宽大的素色衣裙,也遮不住她隆起的小腹。

“凝香”王汉卿心里一动,寻声转过身子。她不该会在这里,宇文风想做什么?

“明珠?!”冷凝香看见朝思暮想的人,不禁脱口喊道。在昭阳殿里,她不知怎么就被人套进布袋里,还以为是新帝派来的,她吓的冷汗直冒。

“宇文风!”王汉卿脸色一寒,真的是凝香,宇文风居然敢对她下手。“这也是晋王吩咐你做的吗?”声音冷的如冰。

宇文风一脸歉意,“这个宇文风的主意,和晋王没有任何关系。不知道夫人有了身孕,差点伤了夫人,请侯爷和夫人见谅。”他原本的打算,想用冷凝香的安全,来试着和王汉卿做交换的条件,让他能为晋王效力。李翟的根基不稳,再加上朝中对他宠爱王汉卿的事情大多不满,这些原先的老臣子自然又会想到晋王,最佳机会往往只有一次,宇文风盘算了好久,才做出全盘的计划。没想到出来这个小意外,不过是个对他有利的意外。“看夫人的气色,想来在昭阳殿里过的不好。”如果不是晋王一再的交代,一定不能伤了冷凝香,宇文风一定会用强势的手段逼着王汉卿就范。

“凝香?”王汉卿只能从宇文风的话里听到,凝香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

“我很好。”见王汉卿神情紧张,连忙说着。这个人应该是晋王的手下,却把她强行带来见明珠,而且看情形,明珠似乎和他谈的不融洽。她说着走到王汉卿的面前,“真的,我很好!”握住王汉卿低垂的手,“倒是你,看起来不怎么好。”

“我没事,你别担心。”手里握住凝香温暖的柔荑,他的心里才稍微的安定些。

“侯爷,宇文风先退下,您和夫人好好叙旧,稍后再请夫人回昭阳殿。”他转身时突然又加了一句,“请您再仔细考虑宇文风的提议,也许侯爷可以实现您所想的也不然。”

“他要你考虑什么,明珠?”冷凝香看他离去,小声的问道。“是不是又拿我来威胁你?”她从来都是王汉卿的累赘,不仅帮不了他,每每都成为别人用来要挟他的筹码。

“没什么,你别多想。”王汉卿抚摸着她的秀发,“我很想你,凝香。”熟悉的气息在他的鼻息间,他俯下身子,抱紧了她,明显的感到凝香的肚子大了不少。“还有我们的孩子。”他的手放在那里,“凝香,孩子在踢我!”他新奇的说道。“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半天凝香都没有出声。

“没事,刚才小家伙不老实踢疼我了。”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王汉卿的眼睛,“新帝居然没有请太医给你治疗眼睛?”

“我习惯了。”握住凝香的手,放在唇边,“只是以后看不到你和孩子了。”宇文风提出的,对他而言,答应不答应已然不是他能说“不”的事情。

第一百九十九章 该做些什么?

回来的时候,宇文风没有再用布袋把冷凝香套住,而是一路跟随在她身后。尚在初夏,夜里凉风习习,树影婆娑,皎洁的月色下,冷凝香娇小的身影越发的孤寂。她缓步而行,自从被新帝囚禁在昭阳殿里到今日,她有数月没有跨出大门一步,短短的日子里,她仿佛好像过了好几个年头般,周遭的一切都改变。

她突然停住了脚步,侧身对着宇文风道:“听明珠说,你是晋王的幕僚?”

“正是。”他淡淡的回答着,眼前的女子,晋王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好好对待。论样貌来说她不及独孤弦月的端庄秀丽,看上去冷冷清清的模样,却无端的让人格外的怜爱起来。“夫人,今日真是对不住了。”他微微欠身。

“我有身孕的事情本来就是个秘密,不知者不罪。”侧过脸来,她温和一笑,“晋王好吗?我在宫里多日,一直都不知晓晋王的事情,小世子出生,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了。”

“王爷很好,一直也记挂着夫人。”宇文风很难想像如她这般柔弱的女子,甘愿冒着风险在宫里凄苦的过日子,也不愿意离开王汉卿半步。还有为晋王解毒的阿陆,明明是一等的大夫,却窝在偏僻的地方,过的清苦,也不愿在晋王身边。一个宠,有着不离不弃的妻子,真心相待的挚友,王汉卿,我宇文风以前真的是太小看你了。他心里暗暗的想着。

“王爷对我的好,只怕是一辈子也还不了。”她低垂着头,轻轻的叹口气道。

“夫人,宫里的日子过的如何,您是最清楚的,眼下夫人的状况就是想瞒也瞒不了多时,新帝怕是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吧?一旦东窗事发,他岂能容忍您,到时候就连侯爷估计也挽救不了什么。”

“先生想人我当说客?”她很是平淡的说着。

“夫人也想让孩子平安,和侯爷从此过平静的生活吧。再说晋王为人宅心仁厚,一定不会亏待夫人的。”

“用他的命来换的话,我宁愿不要。”冷凝香幽幽的说,不等宇文风开口,她又问道,“晋王何时回来?我要见他一面。”看来一个人的改变真的可以在瞬息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冷凝香的嘴角舒展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明珠受了太多的苦,自己该为他做点什么了。

“夫人是要代侯爷答应宇文风的提议?”

“我见了晋王,先生自然就会知道。”温和的口气,淡然的笑容,语气决然,让宇文风不能拒绝。“夜深了,我该回昭阳殿了。”她说完转身离去,随手拈下一片柳叶,放在唇边。叶笛独特的声音在初夏的夜里分外的悠然。宇文风目送她的离去,暂时不知晓她的目的,可是那份独特让他颇为欣赏。

“凝香要见我?”李情听到这个消息将手里的毛笔一放:“先生,本王交待过,此事不要让凝香知道,况且王汉卿也只是我们众多计划里的一个,也没有非要用他不可的地步。”宇文风把王汉卿看的如此之重,让李情颇为的费解。

“王爷,在新帝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王汉卿,如果他能为王爷所用,我们可以提早完成计划。新帝继位没有多久,在政治上虽然没有任何的作为,却也没有犯过任何有辱皇室的事情。此次起兵,必须要师出有名,才能被天下人拥护,李氏宗族的人才能有理由站在王爷您一旁。现今对王爷最有利的就是您是先帝的长子,继承大统长幼有序,而今新帝已然在位子上,逼他退位一定要有群臣共同认可的理由。”

“难道只有王汉卿才能做到吗?”李情不甘心的捶著书桌,他到最后却要用一个宠来帮自己。

“好男色,不理朝政,导致国内忧外患,便是失德。而您此时站,再加上您的身份,我想就是独孤太后再反对,她也拗不过。虽然她现在将小世子过继给沐氏,并且要封为太子,可只要没有正式册封,您都有机会。”他安慰着李情:息泪小姐,将军临终前交待过,一定要帮助晋王,恕宇文风不能再顾念以往的情分。

“可是他们已经去了太庙祭拜天地,册封太子的事情,即刻就可以进行。而先生你计划的事情,则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行。”

“去了又如何?没有钦天监定下日子,小世子就还是弦月小姐的。”

“怎么说?”

“现今的钦天监,曾经与我是同一个老师,我已经交待过他,今年怕是没有好的日子来让太后完成心愿了。”独孤息泪想到的,宇文风同样也想到。

“先生既然安排好,本王就听先生的。”

“王爷准备何时去见冷凝香?”

“越快越好。”他揉着太阳穴。本性闲散的他,如果不是因为上次被李翟下毒事件,他也不会有今天的决定。李翟所作的,让他完全抹杀了对新帝的兄弟之情。弦月为了他可以平安的去塞外,瞒着他答应了独孤息泪的要求,才换的自己很顺利的活下来。自己的儿子被当成阴谋和权利的牺牲品,他李情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现在能体会到当年先帝的无助、绝望、不舍。塞外的每一个日子,他都牵挂着京师中的她们。日夜兼程的从塞外赶回,却还不能被新帝察觉,他在等最好的时机,他要赢,把自己失去的一切都拿回来。他摊开双手放在面前,“凝香,到最后,我和王汉卿一样,都是只能带给你不幸的人,请你不要怪我。”低喃着,杀戮一开,谁又能保证不见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