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再说一遍。”他捧起她的脸,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

“我喜欢你。”

“嗯,再说一遍。”他贴近她,唇缓缓地擦着她的唇,似调情,那微哑的声音挑起她心尖上的弦。

“我…”她刚启唇,他按着她后脑勺的手使力,将她骤然贴近自己,舌尖利落,狠狠地抵开她的唇齿…

她吓了一跳,差点咬他的舌头!

这别扭的男人…

隔天早晨,虞燃腰酸腿软地下楼,庄非予已经在用丰盛的早餐了,一手是黑咖啡,一手是新鲜的早报,他咬一口蔬菜鲑鱼卷,悠闲地读报,等到虞燃在他对面坐下,抬眸,似笑非笑:“原来燃燃喜欢有才华,有理想的男人。”

虞燃微囧,怎么过了一个晚上,他还记得?

“也不全是。”虞燃低头吃色拉,“我也喜欢成熟,会赚钱的资本家。”

庄非予的笑容这才满足起来。

虽然事后,庄非予表现大度,主动将那张相片塞回她的日记本,说是青春无疾而终的暗恋可以留下纪念,不过具体表现又是另一个模样,她是绝对不敢再将那张相片拿出来了。

*

庄非予受邀去B市参加中X经济高峰会,虞燃竟然感觉有些寂寞了。

为了排遣寂寞,她去超市买了不少东西,开车回了趟家。

母亲一个劲地念叨:“燃燃,以后回家别买那么多东西,虽说小庄条件好,但你也不能太花他的钱,该省的地方还是得省。”

虞燃笑了:“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买的,没花他的,妈,您别太操心了。”

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的季斯杰突然发声:“新婚愉快否?”

“小鬼头。”虞燃走过去拍了拍他后颈。

季斯杰从容地抬起头,看了看她:“面若桃花,眼眸含情,显然是很愉快。”

虞燃又作势要打他。

季斯杰跳起来就逃,边逃边说:“赶紧给我生个小外甥,你都三十二了,快高龄了,高龄产妇有得罪受!”

这小鬼头!总是将她的年龄夸大好几岁,当别人问他多大,他就嬉皮笑脸地反问你猜,然后谎称自己十四。

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季斯杰啃着苹果到窗前,突然大嚷:“下雪了!”

虞燃走过去一瞧,果然漫天雪花飞舞。

今年的第一场雪竟然来得这么早。

“下雪了,路上不好走,晚上开车挺危险的。”母亲说,“就在这里睡吧。”

季斯杰点头:“对,去年冬天有个单身女人回去的路上不是被流氓砍了两刀吗?姐,为了人身安全,还是别回去了。”

于是,虞燃就留下来过夜了,她的房间还是老样子,陈设未变,一进去就嗅到了熟悉的花果香,这是因为窗外种了一排石榴树,一年四季都有淡淡的甜味。

母亲拿出新被子,铺在床上,季斯杰将小暖炉搬进来,虞燃看着他们,心里特别暖。

虞燃没有睡意,坐在自己的书桌上,打开随身携带的书籍阅读,工作后她依旧保持一周读一本书的好习惯,这样可以保证她思想进步,视野越来越宽,以及和客户应酬,聊天的时候不愁没话题。

只要看书,她整个人都会平静下来,不知不觉中连门外的动静都没听清。

“你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冷硬声音,让虞燃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回头一看,季赭就站在她身后,薄大衣上沾满了柳絮似的雪花,周身的寒气迎面扑来。

季赭抽过她手里的书,看了看标题《民主的细节》神情寡然,完全没兴趣,丢到书桌上。

“你进来干吗?”虞燃警铃大作。

“进来看看你。”季赭微笑,“这也不行啊?”

他说着,转身走到虞燃那张单人床前,坐下,揉了揉眉心:“累死我了。”

然后躺下。

虞燃立刻说:“累死了就回房休息,别碰我的床。”

季赭搂过她的枕头,放在自己胸膛上玩,双眼看着天花板,沉默了一会,突然说:“我对你的好,你都忘了是吧?”

虞燃一怔,握着椅背的手在灯光下白得泛青。

在季赭没有对她有非分之想之前,他对她的确是很好的。

那会她还在读初中,因为家里穷,什么好玩好吃的都没有,对别人来说是最美的花季雨季,而她的青春是黯然的。

是他用自己打工的钱,给她买小玩意,塑料头花,便宜俗气的花裙子,一管劣质的口红。

她经期来了想吃书快烤鸭,他二话不说,骑车赶到市中心去买,那也是个冬天,他就穿了一件很薄的线衫,直接跳上车飞驰而去。

有不怀好意的男生接近她,他就去揍他们,有女生排斥她,他就扛着一袋的糖果和手机饰品,拿去贿赂她们,请她们别排斥他妹妹。

基本上她说的话,他都会放在心里,她的要求,他都会尽力去满足。

那会,她对他也很依赖,做好饭等他回来才吃,只要他不回来,她再饿也不动一口饭菜。

不得不说,他们有过很好的岁月。

只是后来,他突然对她有了非分的想法,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开始对她动手动脚的,她意识到他们慢慢长大了,不仅他的身体越来越强壮,她自己的身体也有了显著的变化,不适合整日粘在一起,毕竟骨子里流的血也不一样。

但他不让她逃,总喜欢潜入她的房间,从后抱住她,说说笑笑,喜欢摸她的头发,摸她的手臂,眼神越来越炽热。

她害怕了,知道他在外头学坏了,开始严厉喝斥他别这样,他嘴上说好,哥哥错了,但行为上没有半点自纠。

到后来,他竟然要对她施暴。

那个夏日的晚上,家里没有其他人。他埋在她的胸口,又爱又恨地啃啮她的红色蓓蕾,手不可控制地探到她的裙底,膝盖抵着她的小腿,欲行罪恶,若不是她拼死反抗,拿起边上的盐灯砸在他前额,他就得逞了。

当时他抬眸,蚯蚓般的血从他的眉骨滑落,他张嘴,松开她的雪峰,直直地看着她,声音轻不可闻:“我以为你是愿意的。”

之后他们就决裂了。

这几年,他在N市打拼,她也或多或少听过他的一些事迹,他做的是黑生意,财源滚滚,不仅是这几个省事,连西南方面都有他的关系网络,很多人怕他,很多人讨好他,很多人恨他。

有段时间,他剃了光头,头皮上纹了一只珍禽的图案,还牵着一大型恶犬,这个形象让村民怕得不行,他却因为他们的反应,笑得猖狂。

甚至在家里,他都成了一个禁忌的话题。

“我没有忘记。”虞燃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哥,你别这样了。”

季赭让下枕头,起身,对视她澄澈的眼睛。

“我很早就和你说过,别做那些生意,风险很大,万一出事了,爸爸妈妈会受不了的。”

“那你呢?”他反问,“你会担心我吗?”

虞燃避开这个问题:“我们都长大了,要对自己负责,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些必须清清楚楚的。”

事实是她早就表示过对他所做的不齿,当他赚了第一桶金,大张旗鼓地买了骚包的跑车,扛着礼物到大学城讨好她,她将他递过来的LV包砸了回去。

他大怒,当场撂下不再管她的狠话,开车回去,一路开,一路将那些奢侈品丢到窗外。

“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季赭拿出烟盒,挑了一根烟放在唇上,用打火机点燃,“收回你的清高做派,我用得着你教?”

虞燃噤声。

他安静地吸烟,一手托着下巴,专注地看她,眼神凛冽,她微微侧头,避开了他的视线,他微微低下眼眸,目光落在她紧身毛衣的胸口,伸手点了点,暧昧地低笑:“他可以一手掌握你吗?”

边说边懒懒地做了个五指合拢的动作。

虞燃猛地起身,指了指门:“出去,立刻给我出去。”

季赭捻下烟,站起来,这天花板很低,他个子高,呆着很局促,却一步步地朝她走来。

她心跳都要蹦出来。

书桌上的来电声响起。

他停步,黑眸如鹰隼,看着她的脸,一会后转身,走出房门。

她松了口气,接了电话,和庄非予说了今晚在家过夜的事情。

“好梦。”庄非予声音稳妥,及时安抚了她紧绷的神经。

庄非予回来的那日,虞燃开车去机场接他,巧的是,在停车场,她碰到了苑小翘。

苑小翘从一辆轿车上下来,对车里的同伴挥手:“等我接完我哥,回头再说吧。”

转身看见虞燃,苑小翘有些惊讶。

虞燃想了想主动打招呼:“你也来接你哥?”

苑小翘点头。

“那一起吧。”

两人并排并地走出去,苑小翘突然问:“你和哥是怎么认识的?”

“在一个谈价格的会议上。”

“是因为工作认识的?”

“对。”

苑小翘突然停步,若有所思地看着虞燃,笑容有些明暗不辨:“说实在,你和我想象的差异很大。”

“是吗?怎么个差异大?”虞燃漫不经心地笑。

“我一直以为哥会找一个家庭条件挺好,工作能力一般,气质比较乖的千金小姐。”苑小翘补充道,“和我们圈子里大多数的女孩那样的。”

虞燃没接话。

苑小翘倒是自得其乐地说下去,眨了眨长长,亮晶晶的睫毛:“换一句话说,你不是我们这个圈子会出现的人,所以我们家,我啊,爸爸妈妈啊都非常惊讶,还有哥的那些朋友也很惊讶。”

虞燃双手插^在风衣里,想了想说:“也许正因为我不属于你们那个圈子,你哥才喜欢我呢?感情这东西需要互补,彼此容易被对方身上那些自己不具备的东西吸引,不是很正常吗?”

苑小翘依旧笑眯眯,一脸的天真无暇:“万一那些东西很短暂呢,新鲜感没有了后怎么维持下去啊?”

虞燃看了她一眼。

“算我多嘴了。”苑小翘俏皮地晃了晃手机上的猫咪手机链,依旧人畜无害的样子,“难得见到你一次,总想和你聊聊,你不会介意吧?因为你都没有来过家里,都没到我们的圈子来玩,大家难免对你猜测纷纷,有一份特殊的好奇。”

虞燃当然知道这猜测纷纷和好奇,是说得多么难听。

她扯了扯笑,侧头看她:“如果你真心想和我交朋友,一定有机会,但如果只是猎奇,还是算了,我这人很普通,真的要说特别,唯一特别的也就是你哥选择我。”

见到了庄非予,他张开双臂抱着虞燃转了一圈。

“哥。”苑小翘在后面立刻提声。

“不是让你别来吗?”庄非予放下虞燃,越过她看后面的妹妹。

“怎么?怕我打扰你们啊?”苑小翘笑得眼睛弯弯的。

庄非予扶了扶虞燃的后背,淡淡地看苑小翘:“来了叫过人了没有?小翘,她是你大嫂。”

苑小翘笑意不减:“才不要呢,我可叫不出那种土气的称呼,我周围的小姐妹都不会这么叫的。”说着目光又落在虞燃脸上,“你不会介意吧?”

5

几天未见,彼此的目光交集的时候,都像是金色的麦芽糖丝粘在一块。

拉着庄非予的手,虞燃感觉一种无法形容的愉悦和兴奋从神经末梢急速传递过来。

李师傅开车载着满是不甘的苑小翘走了。

庄非予带着虞燃去市中心的壁球馆玩了两个多小时,虞燃喜欢运动,尤其是运动后大汗淋漓,整个毛细管通畅,皮肤热乎乎的感觉。

她气喘吁吁,庄非予气定神闲地微笑:“今天到此为止,去洗个澡,带你去边上吃东西。”

出了壁球馆,庄非予带她去对街的烤肉店。运动后的虞燃胃口大开,吃得不少,庄非予喝着小酒,配着海胆,随意吃了些,剩余时间都亲手帮她烤肉和蔬菜。

“为什么你烤的肉特别好吃?”虞燃低头研究碟子里那块薄薄的牛舌。

“烤牛舌的时候注意看边上,微微卷起的时候就可以翻面,等到反面的边也有卷起的趋势,就可以吃了。”庄非予解释。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虞燃放下筷子,双臂像听课一样叠在一起,“什么都可以处理得很好,显得我很无知。”

相处以来,她认识的庄非予在生活方面无所不能,偶尔下厨做的几道菜味道堪称惊艳,会做木工,会机械维修,会钓鱼,划船,高尔夫,骑术,赛车,滑雪…

“我们两个之间,只要一个人会就行了。”他将烤蘑菇轻轻丢进她碗里,“多吃点蔬菜,否则不容易消化。”

“我不喜欢吃蘑菇。”虞燃在吃这方面有些挑食。

“那放一边。”他点了点另一盘,“帮你烤点西红柿和青菜。”

“好,我要吃西红柿。”

这天的约会持续到很晚,他们出了烤肉店还去江边走了一圈,江边寒风瑟瑟,虞燃却很兴奋,说着说着就沿着江道跑起来了,庄非予就跟在她后面,视线不离开她左右。

她跑了一段路,又跑回来,说好冷,借我捂一捂,将手插^进他的外套口袋。

却摸到了一颗硬硬的东西,好奇地取出来一看,是一颗糖果。

“有糖!”虞燃的眼睛亮了亮,如星辰般璀璨。

他静静地看她,然后拿过糖,剥开糖纸,递到她唇边,她伸出舌尖舔了舔:“是香草味道的。”

“味道好吗?”

“很香很甜。”

他笑:“那我也尝尝。”

说着拿回来,特地尝了尝她吃过的那头。

“嗯?”她问。

“味道的确很好。”他笑得意味深长,然后又将糖喂到她嘴里。

两人并行沿着江道走。

“我看过很多谈论爱情的书,里面都说爱情是很短暂的,只能持续三个月到七个月。”虞燃说着侧头看了看他,“我们会例外吗?”

“会。”他言简意赅。

“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吗?”

“会。”

除去生意场上的那些事情,他在生活中是个非常简单利落的男人,说话也很直接,他说会,那就一定就是会。

好像地球是圆的,太阳会发光,四季会转换,那么自然,不需要多的解释。

“庄非予。”

“嗯?”

“我走不动了,你背背我。”虞燃笑着耍赖。

他背起她,双手按住她的后腿弯,她挂在他后背,双手缓缓地圈住他的脖子。

“像不像是拍韩剧?韩剧里都有这个情节,在沙滩上啊,上山啊,树林里啊,江边,男人就背着女人,走得很慢,一束夕阳就打在他头上,很浪漫吧。”她贴近他的耳朵,“我一直努力瘦身,保持身材的动力就是以后能让自己的男人背的动。”

庄非予莞尔:“你还挺轻的,别有压力。”

她笑了笑,转移话题:“你为什么要娶啊?我家里条件不好,职业也惹人非议,人也不是你见过的最漂亮的,不足以让你见色起意吧…说实在,我想了好久想不通。”

“是吗?”他淡淡地笑。

她竖起耳朵,等待他的答复。

过了很久,他才说下去:

“你还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呀呀,你这话就太假了…我都不忍心配合你…”

“not only looks beautiful。”他说,“听过这句经典的台词吗?”

漂亮不只是长相,还有其他方面,或许是感觉,气质,脾性,眼缘…可能性很多。

虞燃亲了亲他的额角:“不过呢,你是我见过最帅的男人,我指的是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