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燃抬眸,蹙眉:“那个怎么能碰呢?一失足成千古恨,严重的性命都会丢的。”

庄非予点头,又喝了口水,将瓶子放回去,关上冰箱:“刚才我陪陈局一起去将他领回来,他伤得不轻,立刻去医院做了检查,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虞燃叹气。

“巧的是,我在那里碰到了你哥。”

虞燃的心猛然一沉,反问:“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你哥季赭。”庄非予眼眸凝视她的脸,冷硬的脸透着肃然,“他是那边的组织头目,今晚打人也是他。”

“怎么可能?”虞燃的声音很轻,但潜意识已经相信了这个事实,庄非予不会骗她。

“陈局这次会追究到底,所以你哥可能会有麻烦。”庄非予公式化的语气显得很冷漠,“燃燃,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地下钱庄,通常就是和非法集资,高利贷,洗钱等肮脏的交易联系在一起,如果季赭真的和那些沾上边,他在任何人眼里,都和善良背道而驰。

庄非予走到她面前,伸手扶住她微颤的肩膀,眼眸沉静:“我相信你说的,他是个善良的人,但是他犯罪了。我没有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审判任何人,但法律有这个资格,也是任何人都无法逃避的。燃燃,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了。”虞燃的手捂上了眼睛,轻声重复,“我知道了。”

一周后,本市最大的地下钱庄被端起,组织首脑季赭没了踪影。

警车停在季家门口,公安机关发布搜查令,几个警察进入季家,对季父季母进行询问,虞燃赶到的时候,发现左领右舍的村民都围成了圈,正对她家指指点点,看热闹。

季父正在被问话,季母在一边掉眼泪。

“根据刑法第三百十一条,明知是犯罪的人而为其提供隐藏处所,财物,帮助其逃匿或者作假证包庇的,处三年…”女警察用一种严肃的语气向老实巴交的季父陈诉法律法例。

“我们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季父两鬓发白,整张脸上一点生机都没有,声音像是混着砂砾的江水,十分浑浊,“他不太回家,也不和我们说心里话。”

虞燃赶过去,自报身份:“我是季赭的妹妹。”

女警察接过她的身份证,扫了一眼,立刻问:“你怎么不一个姓呢?”

“我父母他们是再婚,我还是跟原来的爸爸姓。”

女警察用很冷硬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你这里等着,等会也有话问你。”

幸好季斯杰在读书,没看见这惊心动魄的场面,虞燃在心里松了口气。

当听到季赭参与的非法集资数目时,虞燃整个人都晃了晃,眼前一阵黑,几乎撑不住,而面前的女警察还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事的性质严重,社会影响极其恶劣。

“他没有联系过我。”虞燃声音如游丝,“我保证如果他联系我,或者我知道他的下落,我会及时联络警方的。”

回去的时候庄非予来电,虞燃木然地开车,耳畔嗡嗡杂杂,根本没听见,等到红灯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铃声一直在响,她拿起听了。

“你在哪里?”他问。

“回公司的路上。”

庄非予听到她的声音极其不对劲,立刻说:“现在的地址报给我,我来找你。”

“不用了,我要安静一下。”虞燃的气很急,“让我安静一下,我快到公司了…抱歉。”

她按下了电话,然后关机。

等到虞燃回到公司,进了办公室,她陷入大沙发里,闭上眼睛,整个人依旧在发颤,脑子里的那根细弱的神经几乎要被一把钝刀一点点地扯裂。

怎么办?季赭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庄非予拨不通虞燃的电话,起身下楼,坐电梯到底下室,立刻取车去她的公司。

却突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你快给我回来。你爸爸刚才身体不舒服,晕倒了一次,家庭医生来过了,给他输了一瓶液,现在刚醒,他说要立刻见你。”庄母又加了一句,“如果你还在意他死活的话。”

庄非予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说了一句好,挂下电话。

他坐进车里,闭了闭眼眼睛,立刻做出了决定,拨电话给虞燃的公司的前台,请她帮忙看看虞燃安全抵达公司了没有了,前台工作人员内线拨通虞燃办公室的电话确定她已经在了,回复庄非予,庄非予温和地说了声谢谢。

然后再驱车回家。

庄家的气氛非常凝重。

庄父披着一件厚重的军绿色大衣,半躺在床上,待庄非予进来,他盯着这个任性,孤傲,我行我素的儿子,眼眸夹杂的是愤怒和失望。

“爸,您现在身体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庄父冷笑:“你还管你爸的死活?你还管庄家的名声?我以为你就陷在温柔乡什么都不管了!”

庄非予微微蹙眉,保持沉默。

“我早就和你说过,婚姻是男人的第二事业,任何一个有正确价值观的男人都不会选择那样的女人!公关经理,说得难听点,就是过去的交际花!我当时反对你却一意孤行,现在好了,报纸,电视,广播,所有媒体都知道她的大哥是逃窜的罪犯,你竟然娶了一个和罪犯有亲戚关系的女人!不说我们庄家,不说我和你妈的脸面,就你自己而言,你该如何自处?!”庄父大声斥责,“你说!你这个混账东西!”

“这和她没有关系。”庄非予冷然,“您为什么迁怒于她?”

庄母冷笑,扯了扯肩膀上的披肩:“会没有关系?谁知道她哥哥那些的罪行,她有没有参与?非予,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我早就说过,那样的女人就不可能是单纯的,她出身卑微,家庭环境复杂,什么好的都没见过,遇到了你这样的,当然得使劲全部力气活攀住了,你倒好,傻傻地着了她的道,为了她什么都不顾了,谁反对都没用,我和你爸也只好睁一眼闭眼,想着眼不见为净算了,但是现在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了她们家的罪行,而我们竟然和那样的人做了亲家,这下躲都躲不开了。我们的亲戚,你爸爸生意上的朋友,我们企业的客户,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我们?我们怎么和他们交代?”

“那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婚姻向他们那些外人交待?”庄非予冷笑,“我再说一遍,这事和虞燃没有关系,她是个正直,善良,单纯的好女人,我选择她是郑重,深思熟虑的,这点不会改变。”

“滚蛋!”庄父抓起手边的玻璃杯砸过去,“执迷不悟的东西!立刻给我滚蛋!”

杯子砸在庄非予的眉骨处,剧烈疼意顿生,他蹙了蹙眉,扫了一眼在气头上的父母,转身拂袖而去。

躲在门口偷看屋内动静的苑小翘见庄非予出来,步伐很快,立刻伸手拦住他:“哥!”

庄非予看了她一眼。

苑小翘急了:“你是不是着魔了啊?!为了她和爸爸置气?爸爸还病着呢!你竟然说那种话…我都快认不出你了,为了那么一个女人值得吗?”

“让开。”庄非予薄唇轻启,只说了两个字,伸手轻轻推开苑小翘的肩膀。

“我必须说!”苑小翘眼睛红红的,不依不饶,“爸和妈说的都没错,她哥哥做了那样的事情,足够让我们都蒙羞了,这几天我都躲着同学呢,怕他们过来问我,你哥哥是不是娶了一个罪犯的亲戚?我从来都没有感觉这么丢脸过!你真的为了那个不怎么样的女人不顾我们的感受吗?还有,你也不怕别人会瞧不起你,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吗?你不觉得丢脸吗,她那样的出身和职业,还有那样的亲戚…”

她话音还没说话。

庄非予已经举起了手掌,迅速凛冽往前,直到她的脸庞一寸,才及时收力,缓缓握拳,眼眸如同铺盖上一层坚硬的薄冰。

苑小翘彻底震惊了,半句话都没有,从小到大,最宠爱她的就是庄非予,现在为了一个女人,他要动手?

“我得提醒你,她是我的女人,是我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庄非予的声音冷到了极致,“你不要得寸进尺,一次次挑战我的极限,当心我翻脸不认人。”

他说完绕过苑小翘,快步向前走。

苑小翘呆在原地,喘气得厉害,过了片刻嚎啕大哭,转身喊:“你就真的不顾别人的看法他们会说的多难听,你知道吗?我是关心你!”

“别人。”庄非予低头下楼,从口袋里掏出电子钥匙,笑声轻蔑,“别人说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

晚上回家,庄非予看见虞燃坐在沙发上,双手撑额。

他走过去,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

“你能帮帮忙吗?”虞燃小心翼翼的开口,头也不敢抬。

“不行。”他直接拒绝。

虞燃起身,说了声好我知道了,擦身而走。

庄非予拽住了她的手腕,声音用力:“燃燃!”

“我说我知道了。”虞燃挣扎。

“你知道什么?”他冷笑,“你为什么对我带情绪?”

“我没有。”她说,“我只是自己对自己有情绪,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能没有情绪吗?”

他将她拉到怀里:“你看着我。”

她不看他。

他捏起她的下巴,沉声:“看着我,我最后说一次。”

她被迫看着他的眼睛。

“我对你不会是无条件的,也没有一种感情是可以没有底线的。”他眼眸冷厉,声音冷硬得令人恐惧,“你和他再有感情,我都不会帮你,这是原则问题。你没有资格因此对我发脾气,懂吗?虞燃,你不要太任性。”

虞燃怔怔地看他。

下一秒,他将她扛起来,迅速上楼。

7

自从那晚庄非予的“蛮力”后,虞燃和他的关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微妙期”。

所谓的微妙是指交流减少,偶尔的交流中,彼此说话的态度教之前也拘谨,克制了很多。

虞燃暂时没有心情想着怎么“哄回”庄非予,因为警察又找她问询了两次,其中一次谈到了一个有些敏感的问题:

“你和你季赭的关系如何?你平时和他相处的过程中,发现他性格上有什么问题没有?他对你的态度如何,是否友好,或者有没有异常的地方?”

对此,虞燃谨慎作答:“重组家庭的时候,他十三岁,我九岁,我们的感情不错,他对我就是哥哥对妹妹,很关心照顾,其他没有什么异常。”

她保留了季赭试图“侵犯”她的情节。

出了警局,她开车赶回季家,安抚父母和弟弟。弟弟季斯杰已经知道季赭的事情,他一言不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拒绝交流,拒绝上学。

虞燃叩门进去的时候,他侧躺在自己的床上,目光朝前,神情木然。

“杰杰。”虞燃坐在床沿,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怎么样,饭总是要吃的,否则会弄坏身子的。”

“哥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他游离的目光很久后回到虞燃的脸上,轻轻,镇定地问。

证据确凿,无法否认,虞燃点头。

“那他也不是坏人。”季斯杰笑了笑,“我才不管什么法律,什么犯罪,什么正义,那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知道他是我大哥就行了。以前读书,总有人欺负我,他会替我出头,他给我买游戏机,买电脑,买滑板,我要什么他都会给我,他最好了。”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手指扣了扣床单:“姐,我不想他出事。”

“我们都是这么想的。”

“你也是?”他反问,“其实我一直怀疑你不太看得起他。”

虞燃惊讶:“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就是有这么一个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没想到季斯杰比想象中的敏感,细致多了,他早就发现她和季赭之间的关系变化,她现在都无法解释,那是因为季赭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生了那样的念头之后,她才决意远离季赭。

“姐,他如果被抓住了,要蹲几年?”

“我不知道。”虞燃声音艰涩。

“那他还是逃吧,逃得越远越好,天涯海角,不被任何人抓到。”季斯杰目光忧伤到了极点。

*

连着几天都是阴天,切实反映了虞燃的心境。

庄非予这几天很忙,回到家超过十一点,他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趋于零。

下班后,虞燃拎着包走下阶梯,看见老总宋域的太太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边,朝宋域的车挥手,宋域探出头,似乎笑了笑,立刻开车过去,停下,让他太太跳上来。

此情此景幸福,甜蜜,看来并不是人人都如这几天的天色一般阴郁。

虞燃一手提了提包,一手插^进大衣的口袋,低下头,耳侧的头发垂挂下来,有一丝扎进了眼睛,又酸又疼。

耳畔传来车的喇叭声,干脆利落的一记。

她抬眸,看见一辆加长的轿车停在离自己不到五十米处,然后从车上跳下来的是穿着漂亮,得体的苑小翘,她站在车边,提声对虞燃说话:“我爸爸要见你,和你说几句话。”

好吧,该来的总要来,她嫁给了庄非予,这些关系都躲不过去的。

在劫难逃,不如不逃,她伸出手整了整头发,挺直身体,一步步走过去。

司机从驾驶座上下来,为她来开车后门,她上了车。

苑小翘打开皮夹,掏出一张整的吩咐司机去帮她带一杯热咖啡。

庄父坐在车后座,虞燃上车后就立刻感受到一股冷然的气氛。老人的眉眼间依稀带着庄非予的相似感,却和庄非予看她的眼神天壤之别。

“您找我有什么事?”按部就班地问道。

庄父凝视着虞燃小巧精致的脸,好一会后才开口:“我来是和你说些道理。”

“好,您说,我听着。”虞燃认真地回应他。

“我不和你谈其他的,就谈庄非予,谈你带给他的伤害。”庄父表情冷肃,声音很沉,“他是做资金生意的,你哥闹出了非法集资的事情,他和你哥现在是亲戚关系,你说他的生意该怎么维持下去?该怎么继续取得那些客户的信任,让客户心甘情愿地将钱掏出来,交给他做投资?这是非常现实的问题,你说怎么办?”

虞燃沉默。

“他个人就是中金资本的一块活招牌,现在和你们家扯上了关系,成了警方重点观察对象,你让他以后怎么继续展开他的事业?还有他圈子里的朋友会怎么看他?这些你想过没有?还是你只想着享受他给你的一切,而完全没有站在他的角度考虑过?”庄父说着,声音变厉,质疑中带上了一份指责。

“你们门不当户不对,这我也睁一眼闭一眼了。”庄父轻蔑地笑了一下,“你自己也应该清楚,哪有人结婚是父母不出席婚礼的?你明知道你不受我的欢迎,不被我接受,还是选择和他一起任性而为,从这点我就可以看出你的人品如何了。算了,虞小姐,那些我都不去计较了,我今天和你说的就是庄非予该怎么办,你能给我一个答复吗?你能解决现在摊在他面前的所有矛盾问题吗?”

“我不能。”虞燃诚实作答,“但是我相信他,他可以做到,他可以解决。”

“你说这句话不觉得非常自私吗?”庄父蹙眉,“你不能帮他也算了,还给他造成了这么多麻烦,现在还和我轻飘飘地说,他可以自己解决?你就是这么做妻子的?你只享受权利,不付出婚姻的义务?你都没有能力让他一点半点,你凭什么站在他身边,说你是他的女人?”

“难道只有在事业上给他很多帮助的女人才有资格成为他妻子吗?那感情呢?男人不需要感情吗?”虞燃反问。

“你如果谈感情,我就和你说说感情这两个字。”庄父冷冷道,“你不要以为我是老顽固,老封建,不懂什么是爱情,我告诉你,真正的爱情就是让对方过的好,你如果真的爱庄非予,你就该为他做出牺牲,那才真正的爱。我今年六十一了,什么人,什么感情没见过?论感情,你还没资格做我的辩手,因为你的浅薄经历,你的年龄无法真正领悟感情两字。你不爱庄非予,你看是的是他的条件,而不是他本人,如果你爱他,你不会到现在还理直气壮地说,你相信他可以解决,而自己只是袖手旁观。”

冷意从虞燃的指端升起。

“虞小姐,你放弃吧,你配不上我儿子。”庄父说完侧回了头,“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虞燃下车的时候,苑小翘走过来,很平静地直视她:“我爸爸说的你心服口服了没有?如果你对老人家还有点尊重就应该听进去,他最近身体越来越差了,就是担心哥会被你的事情连累。而我,和爸爸妈妈是一个态度,我们都不赞同你们在一块。你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圈子的,你就像是平白无故冒出来的一个东西,死死地攀住了他,就算你们在一起也长久不了的,只有同等阶级的人才会有天长地久,这是现在连小学生都知道的道理。你放弃吧,别撑着了,就当做了一场梦,以前在哪里就回到哪里去,千万不要再妄想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虞燃冷笑了两声:“你们轮番出马就是为了不停地羞辱我,让我主动放弃?”

“我知道你抗压性很强,毕竟你是做过公关的,什么难听的没听过?”苑小翘挑了挑美眸,“不过这次你真的赢不了,你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觉得你还资格待在我哥身边吗?你是不是要彻底毁了他,拖着他下水,两人一起溺死,好以见证你们伟大的爱情?我想你不会那么幼稚吧?”她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态度越发刻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收手吧,以前在哪里就回哪里去,你根本就不该出现在他身边,这些早该有人遏制了。”

*

虞燃回到家随意吃了点东西就倒下睡觉了。

庄非予回来,简单地冲了个澡,走到床边,低头看暖色灯光下她安静的睡颜。

她清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眼底淡青色的两片,唇色有些暗,睡眠中的呼吸细而急促。

他低下头,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然后不由地在她额角落下一个吻。

隔天早晨,面对面吃饭,庄非予合上早报,微笑地看她:“前段时间好不容易胖了,现在又瘦回去了,晚上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不用了。”虞燃轻轻地说,“我最近也没什么胃口,就在家里简单吃点吧。”

“也好。”他伸手覆盖上她的手背,笑意不减,“燃燃,晚上我们吃牛肉面。”

她抬眸看他,发现他和庄父长得真的很像,眉眼,鼻子,下颏,精致,优雅,流畅的曲线,简直一模一样,除了那些岁月的痕迹之外。

庄父的话给她了不小的影响。

其实在上车之前,她本打算用自己的口才说服他老人家,后来发现真的没可能。庄父对她的成见太深,他是个偏执的老人,早习惯发号施令,居高临下地教导晚辈,不会虚心听她说一句的。

还有就是,庄父有些话说的没错,她的确给庄非予带来了很多麻烦,而她又没有办法帮他解决。

以前,她可以忽视一切隔在他们中间的所有问题,但现在,横亘在他们中间的就是最现实,无法躲避的问题,像是一把利刃,直戳她的眼眸。

午休的时候,虞燃还在做PPT。

搁在办公桌的手机响起,她看了看是陌生号码,选择无视。

铃声又持续了一会,她敲着键盘,脑海里划过了什么,立刻低头,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季哥想见你。”

*

晚上六点,城西一栋陈旧的居民楼,外壁脱落厉害,空气中夹杂着煤炭味。

有人在不远处对她招了招手,虞燃快步走过去。那人很矮,也很瘦,面孔看上去不到二十岁。

“季哥在里面。”

“好,我要见他。”虞燃说。

“现在开始不要接听手机,最好关了。”那人说。

虞燃关上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