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后悔,就算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至少也该问一问。如果问了,或许他就不会让江江进山,江江也就不会出事了。

几天后,一场山火之后的云冲慕,烟霾遍地,解放军在一棵烧成黑炭的树旁找到了江江,她蜷成一团躺在地上,她不会笑,不会说话,不会画画,再不会活不过来了。

“火灾是哪天发生的你还记得吗?”气氛低沉的房间里,柴焰惋惜的问。

村医呵了一声,“怎么能忘呢?新年第一天,一月一号。”

所有线索全对上了!

柴焰的大脑因为这即将揭晓的真相而兴奋工作着。

死了的江江无疑是楚爵口中的那个江江,安排聚会的客户无疑是楚爵,他希望她发现什么。可江江和楚爵是什么关系,江江的死又是否和楚爵有关,楚爵为什么会对栾露露执着,这些她依旧不懂。

夜风清凉,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了柴焰一跳。她看东西仍是模糊不清的,陈未南鄙视地白了她一眼,“费劲劲儿。”

他抢过电话,想帮她接听,按下通话键前,他又犹豫了。

栾露露又打电话来干嘛?

“谁的?”柴焰问。

“……那个露露。”陈未南不情不愿接起电话,举着听筒放去了柴焰耳边。不知怎么,他觉得此刻他的形象很贤妻良母。

陈未南抿着嘴,难掩得意。

如果不是栾露露声音太大,大的连他都听到了,或许他会把自己的想法拿出来和柴焰交流一下。

“柴焰,楚爵要跳楼!”栾露露带着哭腔说。

☆、Chapter7不惧(1)修

Chapter7 不惧

有的人接受别人给她的好,心安理得,有的人总嫌别人予她太多,诚惶诚恐。我不是这二者,我希望我爱的人可以再爱我些,并且,我愿爱他更多。幸福、生死,从容与共。

Chapter7-1

从没觉得,夜也可以是寂静明亮的。

栾露露站在延展式的高楼天台上,眼睛才向身侧旁的霓虹街楼轻扫一眼,便惊恐万分的合上眼。她嘴唇颤抖,,整个人被二十八层厚重的风吹得摇摇欲坠。为了不摔倒,她手抓紧一旁的栏杆,人渐渐找回了踏实的感觉。

就在当晚,她看到冯疆董事长易主的新闻后,便疯了一样开始找楚爵,可几乎找遍她能找的地方,依旧一无所获。

抓狂时,她意外地接到了楚爵的电话,楚爵告诉她,他在她住的酒店顶楼。

此刻,呼吸渐渐平息的栾露露握着没挂断的电话,看着背影孤独的楚爵,“楚爵,生意败了可以再做,至于离婚,我不闹了,你下来吧,别站在那了,危险。”

栾露露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进柴焰耳朵里,她坐在一辆大的夸张的黄色商旅巴士里,朝市区方向行进。

“陈未南,你的手行不行?”柴焰担心的问。

“放心,手残开车比瞎子安全。”陈未南微笑着,又用力抓牢方向盘,晚上救她时太匆忙,手受伤他也没发现,别说,现在真有些吃力呢。怕她担心,陈未南举起右手握了握,“再说,你看离残还远呢。”

“乌鸦嘴。”柴焰骂道,倒也因此放心了些。

体型巨大的巴士转过了一个大弯道,他们离市区的距离还有几公里,而栾露露的电话仍然在线。

楚爵站在风里,再往前一步,就是直坠的深渊,栾露露屏息,生怕他做什么傻事。灯火遥远,楚爵的脸满是惆怅。他摇着头,对身后的栾露露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江江是谁?柴焰今天应该已经替你找到答案了。”

栾露露忍不住浑身颤抖。

她还在纠结江江,还在纠结那奇怪的生日吗?

答案是肯定的。

可她现在不想再纠结了,她只想一切恢复原样,她不知道什么江江,楚爵还是爱她的老公。

“楚爵,你下来吧……”她怕他真的跳下去。

栾露露捂着脸,她也要撑不住了。

“栾露露,你先别哭,开免提,我和他说。”柴焰大声说着,没猜错,江江的死和楚爵有关。

依言开了免提的栾露露抽噎地“嗯”了一声。

“楚爵,江江的死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单单是因为冯疆,你是自责吧。”联系楚爵的种种反应,只有这个是唯一的合理解释。

楚爵轻声笑了,“何止是自责呢?”

多少年了,这个秘密压在他心里,他谁也不敢说,就这样,沉甸甸的情绪藏着藏着,让他和露露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他不是没想过说出来,可人性胆怯作祟,他迟迟不敢说。

如果不是他安排柴焰发现那些,或许他仍然没有勇气说出这一切。

他大力吸口气,冷风随之灌进肺腔,满腹冰凉,夹带起那年冬季的记忆。

他是在和朋友开车兜风时认识的江江。

湿冷刺骨的灰色天气里,他们迷路在崎岖盘旋的山路上,江江当时正背着竹篓进山采菜,看到停在路中不上不下的他们,好心的上前指路。

“小姑娘,万一我们再迷路怎么办,不如你跟我们上车,方便指路。”他的朋友都是有钱的公子哥,知道没危险了反而起了玩心,三两下把江江骗上了车。

等江江发现事情不对时,一切都晚了。或许是从没遇过这样的事,江江抱着篮子边哭边求着车里的人。

楚爵坐在她旁边,闭目养神,他那几天心情不好,被江江一哭,心更烦了。他睁开眼,“在哭就真把你卖掉。”

“啊?”江江眨眨眼,明白了什么,松口气,“真以为你们是拐子呢?”

楚爵合上眼:“你浑身上下,哪里值得拐?”

江江不说话了,楚爵却觉察到她的窘态,心情因此大好。他不知道,因为这几句玩笑,江江把他当成了好人。

“我可不是好人。”他这么告诉江江。

他很心烦,因为他才上任,公司的那群老家伙就给他脸色看。这些心里话,楚爵不可能告诉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黄毛丫头。

可江江却出奇的关心他,离别的村口,江江低着头,小声对他说:“要是不开心,就来山上转转,山里空气好,人呆久了,心情就好了。”

他没回应,径直回了车里。

夜清冷寂寥,江江的声音遥远如风:“再来多穿些,山里冷着呢。”

“楚爵,你被人家姑娘看上了?”朋友看玩笑地说。

他回了朋友一句粗口。

***

他完全没想到他会再去山里。

那天,他是真的气了,他很认真准备过的项目被上了年纪的副总手一挥否了,否决的理由可笑至极。

那群老混蛋!他猛地捶了下方向盘。车笛刺耳尖叫着,他并没觉得出了气,相反,他很迷茫了,他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他想起了江江。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便调转车头去了云冲慕。

他更意外江江在等他,在他们第一次见的地方。

江江站在风里,脸被吹的通红。

他微微一怔后下了车。

“你不会是在等我吧?”他站在她面前,宽大的影子几乎包拢了她。

“没……没有啊!”江江矢口否认,手却不停地扯着衣角。

“哦。”楚爵瞥眼她空空的竹篓,“说谎可不好。”

“我在等你……”楚爵真怀疑江江是不是真成年了,不就是对他有意思吗?至于把整张脸埋进衣襟吗?有那么害羞吗?

“我心情不好,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带我转转。”他说。

“我知道有窝小松鼠,带你去看!”根本没问他想不想看,江江便欢快的走在前面带路。人高马大的楚爵眉毛抖了抖,兴趣缺缺的跟上。

树林茂密,楚爵踏着斑驳树影,听江江说着大山的故事,不时无聊的理着头发。他很奇怪,这么无聊的事,她怎么就能说得眉飞色舞呢?

很快,他们停在了一棵槐树旁,槐树有三人环抱粗,树冠入天,楚爵站在树影下,看着江江围着树绕圈。

“奇怪,每次我一来,它们就跑出来的,今天怎么了?”江江说。

“或许它们不高兴见到我。”楚爵耸耸肩,想起同样不待见他的那群元老。

“怎么会?不会的。”江江正说着,突然“呀”了一声,跑远几步,蹲下。透过江江,楚爵看着她面前的干草堆,一只受伤的松鼠趴在草里,其余两只正围着它吱吱叫着。

可怜的家伙,他没觉得哪里可爱。

“我得送它去我爸那看看,它的腿伤了。”江江说。

“你去吧。”他也不需要她陪着。

“那你怎么办?”

“自己呆着。”

“那你等我,我去去就回!”江江小心翼翼的捧着松鼠,跑出几步远,回头嘱咐他,“你等我啊!”

他模棱两可的答应,心想她真啰嗦。

“后来我有事先走了,我是后来知道江江出事的。”楚爵声音黯哑,他回头看着栾露露:“是想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起火点就在松鼠窝那里,走前我在吸烟……”走得急,烟头忘了掐死。

“江江是回来找我出的事,我问过,她出事的地方就在那附近。露露,我是个杀人犯。”

栾露露脑子有些蒙,她晃着头,“所以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是因为缅怀江江才那么痛苦?”

“是。”楚爵点头。

露露是他的救赎。

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露露拉住站在山边的他,对他说:“离那远点,多危险啊。”

“露露,对不起。”

栾露露手中的电话,两端一同沉默在楚爵这句对不起里。一场没有出轨的婚姻,因为懦弱猜忌生出裂痕,柴焰不免叹气,有些惋惜。

时间分秒过去,柴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接到楚爵自首信的民警登上了天台,嘈杂的人声里,她听到楚爵的道歉声,还有栾露露那句“楚爵,儿子是你的,那份报告是我弄来气你的……”

电话随即断了。

***

周一的早晨,柴焰坐在沙发里,安静地看着电视,电视里正播报着谁是取替冯疆的新公司老板,门口传来咚咚门声。

柴焰瞪大眼睛,正惊讶于这个新老板她竟然认识,去开门的陈未南便手捧着一束花走进房间。

“柴焰,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外面养男妖精了?”

【修文造成字数删减,vip章节修改要保证原字数,所以后续的文顺位上移。】

Chapter7-2

“恩,好几个。”柴焰轻描淡写的答,甚至没看陈未南和那束花一眼,她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电视上,嘴里发着感佩的声音,“这个楚爵,真会算计。”

她这是连点吃醋的机会都不给我吗!陈未南哼了一声,随即转进厨房,心情愉悦的把花丢进了垃圾桶。

直到午饭之后,柴焰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事。

“花呢?”

“扔了。”

“哦,可惜了。那花蛮贵的。”柴焰轻笑着说。

“柴焰!”陈未南拔高音量,瞪着眼说。

“别瞪了,你比花贵。”

陈未南翻白眼的样子让人想笑,柴焰抿了抿嘴,“所以,很贵的陈先生,你还要不要陪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