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乱跑的,跟我走。”陈未南打个酒嗝,醉眼朦胧。

啊……

林梦没来得及惊诧,人就被陈未南拖远了。

走廊的角落,几盏水晶壁灯悬在斜上方,林梦的表情异常愤怒,她想歇斯底里尖叫咒骂,却很快被陈未南捂住了嘴。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不过像个女疯子一样大喊大叫显然不利于你想做的任何事。”

林梦眼中的愤怒从炽烈,到减弱,再到绝望的平息。最后只得认命的点点头。

陈未南松开手,目光柔和同情,“说吧,怎么了?”

林梦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声包涵愤怒轻蔑的声音便从走廊另一边压抑的传来。彭城压低声音,不时回头看眼身后,确认没人跟来后才生气地说:“林梦,你是怎么回事!”

他几步走到近前,后知后觉发现林梦身边竟然还站着人,近乎扭曲的脸在灯下晃了下,瞬间又成了聚光灯下迷人帅气的彭城。他一点不觉得尴尬,冲陈未南点头示意,复有转向林梦:“你怎么来了?”

“我来要钱,最近给西朗找了家新医院,治疗费用高,你的钱还没到我账上。”林梦眼睫低垂,灯光打在脸上,留下刷子一样的暗影。

“怎么会?”彭城面露尴尬,拉起林梦的手,二话不说朝外走。

他们渐行渐远,陈未南听到彭城安抚的话:“结束了我就要经纪人给你打钱,空了我去看儿子。”

他微笑迷人,态度却是明显敷衍。陈未南攥紧拳头,朝地毯上啐了一口。

“随地吐痰,罚款五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近处的柴焰环臂,从暗处走出来,她身旁跟着栾露露。灯光打在曳地裙摆上,金线映着水钻,无比光鲜,和穿裙子的人表情略微不搭。

柴焰不理会她的沉默,在手包里翻了翻,“咦”了一声,“没零钱。算了,给你这个吧。”

陈未南瞠目结舌的看着柴焰掏出支票本和笔,随意挥了挥。

你要干嘛!陈未南伸出手,想阻拦,却看到一张填写好的支票飘飘然落在地上,遮住了那块“泥泞”。

被黏住的长条纸上,字迹秀丽的填写着□□伍元整的字样。

他扶额。

一张支票成本还几毛呢!

收好东西的柴焰没理会陈未南,她看向栾露露:“你们这位作家,人品你也看见了,我的意见,你考虑考虑。”

栾露露没吭声,站在原地,静若雕塑。

柴焰理解栾露露的思虑,毕竟彭城是她家的当红作家,正常人都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舍弃掉他的。

拍拍栾露露的肩,柴焰挽起陈未南的手臂,离开。

***

夜风清凉,少人的院落一片空荡,高高悬挂的灯将人影拉得老长,柴焰和陈未南并肩走向停车的地方。

柴焰的呼吸有些凝滞,她不时放缓脚步,停下来看陈未南一眼。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陈未南,我刚刚看见了。”

“啊?”看见什么。陈未南眼皮跳了跳,心里不住回忆着是左眼跳灾还是右眼跳灾,等他想起来了,又倏地忘记刚刚是哪只眼睛在跳了。

“看见什么了?”他结巴地问,也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什么。

“看见你拉着林梦离场,还把她逼到了墙脚。”

“柴焰,我对灯发誓,我对她没意思,刚刚是……”陈未南一副要当即跪下的表情。

可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那抹突袭而来的香唇封缄。柴焰紧张的阖着眼,舌头忍不住淘气的舔了他一下。

她脸颊绯红,片刻就撤退逃跑。

羞涩的吻却撩拨了春/情。几米外,柴焰的车的月光下褶褶闪光。柴焰才跑到车前,手便被用力扯住,她一回身,身体抵在了车前盖上。

情/欲这东西,似乎一开始,就再停不下来,他们抑制不住快速的心跳,仿佛只有不停纠缠、厮磨才能消磨掉身体里不停外溢的渴望。

终于,陈未南放开被他吻得唇色血红的柴焰,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此刻更美好的时光。

“我喜欢这样的你。”喜欢会偶尔胆小的你,喜欢会在别人危急时刻挺身而出、极具正义的你,喜欢会因为我的话紧张无比的你,喜欢你的所有,包括和我细致亲吻的你。

她抚着陈未南的鬓角,看着他眼神倏地变化。

没来得及弄清情况,她便被猛然扑来的陈未南带滚到了地上,身下石子路粗粝,她被硌得生疼。

砰一声脆响随之而来。

柴焰恍惚的回过神,看着车头前崩然碎裂的花盆。

怎么回事?她抬头,看向头顶直达漆黑色天际的青砖高墙。

作者有话要说:结尾处修了

☆、Chapter10不分(4)修

Chapter10-4

声音引来了保安,保安叫来了负责人,前后不足三分钟的时间里,掖着鱼尾裙的栾露露已经站在灯火通明的停车场,“怎么回事?”

“有花盆掉下来。”负责人搓着手。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花盆?”

“我们正在查,栾总稍安勿躁。”拭掉额头上的汗,负责人看见手下小跑着出了楼,“怎么回事?”

“头儿,我去看了,楼顶没有其他花盆。”

“那这个是从哪儿来的?!”

“不会是有人扔的吧?”人群里传出一声后,沉默随之而来。

“报警。”惊慌过后的陈未南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他揽着柴焰,看着栾露露。“除非人为,否则解释不了花盆。”

“不行。”栾露露不傻。

报警?警察来了查谁?是查在场这些工作人员?还是查会场里那些高层名媛?她摇摇头,报警显然不可行。

“陈未南、柴焰,活动结束我会给你们个交代,只是现在想报警恐怕是不行。”

“什么叫不行?”听到拒绝的答复,陈未南蹙起了眉,花盆掉落的情形让他心有余悸,可有人却为了维护她公司的形象说不能报警。花盆想砸的是他还好说,如果是柴焰呢?

“算了。”

“什么?”

“我说算了。”柴焰说一不二,手脚利落,拉起陈未南走了。

灰白崎岖的盘山公路上,银色车子转过第三个弯道,面前是段平直舒缓的下坡道。孤独矗立的路灯发着昏黄的光,随着车速,层叠成跳动起伏的黄色光带,映亮车里人半张面庞。雨刷扫过的玻璃留下两块交叠一起的扇形空白,没有人声的车内,发动机嗡郁低吟,性能良好的不带一丝杂音,接连变了几次档的陈未南有些懊恼,哪怕发出个咯噔声也好啊,至少能打破此刻这让人恼火的沉默。

他撇着嘴,手随着变道的山坡转着方向盘,远方,明灭在斑斓霓虹中的城市离他们又近了些。

“你干嘛拦着我!”他侧头,复又目视前方,山道上唯一一段险要的路段,他不能分心。

最后一丛树影被车子远远抛去车尾,前方是轨迹和缓的入城公路,陈未南把车停在了路旁,肘支在方向盘上,侧目望向柴焰,“说说理由,至少要说服我,不然我心里不舒服。”

“很可能是个意外。”

“也很可能不是。”

“就算不是,也未必是针对我们的。”陈未南的固执和孩子气总让她无奈,“那样的场合,报警的确不明智。”

切。

“你总为他们想。”陈未南板着脸。

空旷的路面,风扬起微沙,击打车窗。他拿出打火机,单手开着车,“如果是针对我们的,会是谁呢?”

“不知道。”

陈未南撇嘴,侧头看去窗外,星辰满天的夜晚,他觉得此刻他想的,和她截然不同。

折返蕲南的前一天,柴焰意外的接到了云都警方的传唤,放下整理了一半的行李,她下楼同陈未南汇合。

时间恰逢傍晚,落日余晖中的警局安静而幽闭,柴焰坐在开放式办公厅的长椅上,手擎着一杯半凉的水。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她挺直脊背,身体前倾。

“我们在现场发现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类似字母C的东西,案件照目前来看是人为的无疑,我们警方希望你们能配合看看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给我们,方便我们排查,或者,你们和谁结过怨吗?”

C……结怨……

同陈未南对视一眼,柴焰放下杯子,沉默片刻,“一时想不起来了。”

“什么叫想不起来?柴焰,是你在装傻,还是我失忆了。字母C,还有理由伤害我们的,眼前不就有一个吗?”警局外的林荫路朦胧幽深,远处是沉黑夜色,陈未南挥舞着手,情绪激动。

“你说谁?”

女人的平静彻底激怒了陈未南,他甩手离开,颀长的身影很快隐没在重重树影里。

如果不是那过分明显的脚步声,她或许真的会以为他走了。

她步履轻快地追上去,很快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月色清明,茂密的树蔓下传来男女轻微的对话声。

“你也说迟杨未必是迟秋成,就算是,他也未必伤我。”

“你就是护着他。”

“是你对他有偏见。”

“我偏……”

争执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吻结束了。

半晌过去,柴焰睁开眼,“陈未南,你要是长矮点就好了,脚好累。”

***

电话响了许久,何子铭才听到。他朝对手摆了摆手,绕过拦截网,走向休息区的矮椅,电话被裹在一摞衣服里,唱得有些声嘶力竭。何子铭拿起电话,看了眼人名,微笑着把电话夹去耳侧。

他“喂”了一声,举着手边的毛巾擦拭着汗水,“咱们的落跑小男友看样子是被人追回来了?”

“边儿去。”才回蕲南的陈未南没心思开玩笑,他踩脚油门,“这个时候你不在诊所治病救人,跑哪鬼混去了?”

“陈未南,同为医生,你该体谅体谅我这个个体户比不上你们连锁经营的清闲,我也需要空间喘息。”

“好吧,说说你现在具体在哪片空间里喘气,我去找你。”陈未南开了导航,看着地图上几乎横截城市的那条细线后,忍不住骂了句。

他有事情需要问下何子铭。

本打算背着柴焰的,可等他到了网球场,随即颓废的叹气,败绩败绩,何子铭怎么在和柴焰打球呢?

“说吧,来找我干什么?”

“没事不许找你了?”陈未南去一旁何子铭的运动背包里拿了副备用球拍,握着挥了挥,“再说也不是没事,上次打球输给你,怎么我也要一雪前耻吧。”

“你下去。”绕场半周,他把柴焰换下了场。

“输得别太难看。”

“走着瞧!”对女朋友的轻蔑,陈未南强势的挥了挥球拍。

可他还是输了,大比分的失败让他皱紧的脸显得苦不堪言。拉起何子铭,他逃也似的去了洗手间。

关上门的瞬间,他立刻又换了副嘴脸,“柴焰来找你干嘛?”

“复查。”

“她又怎么了?”

“失眠、噩梦。”

“她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