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不违(1)修

Chapter15不违

对那些无法回头的错误,我只要跑几步,赶去你前面,再看你朝我缓缓而来。看吧,我没让你回头。

Chapter15-1

“他怎么样?”上车,打火,脚踩下油门,柴焰观察着路况,边和那边对话,声音急促,因为紧张带着颤音。意外的是,回答她的竟是陈未南本人。嘈杂的背景音里有噼啪火声、水柱冲刷墙壁的声音,还有杂乱无章的人声。

混乱中,陈未南的声音却有条不紊着,“柴焰,我没事,就是呛了几口烟,别担心。”

绷紧的神经终于慢慢松弛下来,赶在变灯前,SUV徐徐停在白线后,她长舒一口气,“你没事就好,我马上到。”

宁静的街区似乎第一次迎接如此多的人。

光秃秃的树旁,体型矮小的咖啡色宠物犬贴着树根练习高抬腿,却因为脖子上绷直的犬绳而不得不踮起脚,原本完好的弧线经由颠簸,落在干燥的树皮上,成了一片描绘不出形状的暗色。

小狗扭身凑近嗅了嗅,继而又转回身,后腿对着树根一阵猛蹬。尘土扬起,小狗满意地迈开碎步,准备寻找下一个可以方便的地方。只是它没跑几步便被脖颈上的绳子禁锢住。

它回头贴着主任脚旁轻吠、跳脚,甚至讨好的摇了几下尾巴,可无论怎样做,主人始终没看它一眼。主人在看什么呢?宠物狗踮着短腿,绕去主人腿前,除了无数条人腿外,它什么也看不到。

它仰起头,闻到空中烈火灼烧过后的浓重焦味,着火了啊,太不小心的人类,它踮着腿,无奈的只好继续围着主人转圈。

突然,从身后传来声音,短腿狗抬头,只来得及看到一截熨烫着笔直裤线的白色女西裤从它面前一闪而过。它轻吠一声,立刻遭到主人的喝止。

“柴律师,别上火。”主人说。

真站在律所楼外,看着仍冒着滚滚浓烟的小楼,柴焰揉揉眉心,胸口还是止不住发闷,房子里的主要陈设包括楼梯都是木质的,现在,估计全没了。

房子近处,消防员正举着水管灭火,一阵风过,有水珠随风落在柴焰脸上,才被告知陈未南去了附近医院的她轻轻擦掉水珠,看着一脸狼狈朝自己走来的龚宇。

“现在是什么情况?”

“房子的预估价值是700万,卖了你或是我估计都赔不起房主。”

“或者把咱俩都卖了?”

苦中作乐的笑话换来片刻轻松,纷繁的后续工作很快让两人投入新一轮焦头烂额里去,再无闲暇多说。

火被扑灭时,正午的太阳才开始向西倾斜,曾经的律所小楼面目全非,一片硝烟余味中,原木小楼成了如今的炭黑色。龚宇作为火灾发生时在场负责人之一,连同几个同事被警方叫去录口供,终于忙完的柴焰总算有片刻喘息时间,脸顾不上擦,她奔向医院。

一个朋友曾说,烧伤科的医生大多不爱吃烤肉,闻得多了。

差点被烤了的陈未南却不忘大谈特谈烤肉。

“怕?我才不怕。那楼就两层,用跳我也能跳出来。就是倒霉了些,被块着火的横梁燎掉块皮,不过我闻着味道不错,挺香的。嘶,医生你轻点,就算它香,可我还没打算真吃我自己的肉啊。”如何情况都不忘扯皮的陈未南吸着冷气,一大块皮啊,真疼。

“我以为你不知道疼呢。”白大褂转身,夹起一块蘸了药纱布,按去伤口,吸气声中,他抬头打量着陈未南,“我听说你是火势起来后,又跑进去的,去干嘛?”

“嘿嘿。”陈未南不好意思的笑笑,“给女朋友准备了份礼物,没想到她不在,我就藏在她抽屉里了。”

“惊喜?”

“算是。”

“怕惊喜被烧,所以回去拿东西?”

“嗯。”

“你们这些年轻人,太疯了。”

门外的柴焰再站不住,推门而入。

干净的室内,手臂绑了绷带的陈未南见她里了,笑着举起手,“老婆,我需要你的安慰。”

安慰个屁!她走过去,扬起手,“陈未南,你再敢……”

“柴焰,我以后都不会以身犯险,我不会让你再为我担心,不过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回去。”

“……”被他的倔强打败,柴焰无力的放下手,她蹲下身子,“什么东西比人重要,烧了再买就是了。”

是哪个大言不惭的家伙说他伤的不重的!

“傻子。”她低头吸了吸鼻子,“傻子。”

“可是这是傻子这辈子第一次求婚,估计也是唯一一次了。”

一枚带着硝烟气的戒指举在柴焰面前,她愣住了。

“喂,答不答应,给句话啊。”

“给我戴上。”柴焰伸出手,眼睛有些湿。

一场大火,一块“烤肉”,以及一枚钻戒的求婚故事让柴妈动容,老太太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厨房,片刻后,炒锅的油声里传来电话声,柴妈在向家中汇报。

“你不是去找人了吗?怎么变求婚了?”梁沉凑近陈未南,碰碰他。

白了梁沉一眼,陈未南去追下楼散步的柴焰,至于梁沉给他的地址什么时候成了网吧,这事也让他郁闷。

楼道内,橙黄灯光明亮的如同柴焰的眼眸,除了喜悦,陈未南察觉到了一丝浅浅的脆弱和无助。轻声叹息,他伸手摸了摸柴焰的头顶,“别怕,就算房主让你赔清700万的全款,也有我陪你一起还。”

“我不是怕。”她突然就觉得泄气,索性合上眼,身子一歪,轻轻倚进他怀里,“就是彷徨……”

她从未给他此刻这样的感觉,会像普通女生一样,会担心未来,担心事业会因为这笔债务戛然中断,柴焰并不是无坚不摧,毫无弱点的。此刻的他无比庆幸,不是因为他终于有机会展示自己男人的一面,他庆幸他能同她站在一起,并肩承担着困难。

走廊安静的只余细微呼吸,声控灯过了时间,悄然熄灭。

黑暗中,他低下头,亲吻她的脸颊,唇角,脖颈,手臂。酥麻的吻让她忘记了白天的火灾,她的手抚着他的腰、腹。一声满足的叹息后,她靠在陈未南怀里,“陈未南,还没到让你变卖家产救我的地步,真到了那天,我会和你说的。”

陈未南眉毛颤抖,心里叹息着,想英雄救美一次,怎么英雄没出招,美女就知道了。

“你怎么又知道啊?”

“我可是从幼儿园起就能把你的梦话倒背的人。所以你那几间值不了几个钱的门诊还是自己留着吧。”

“瞧不起我?”愠怒的拉开彼此的距离,男人的自尊受了挫。

他正沮丧着,冷不防唇被人轻轻咬了下。

收回踮起的脚尖,主动让她脸颊绯红,她低着头,“那是你的心血,我不舍得。”

“柴焰……”一声喟叹让低落的情绪荡然无存,吻成了表达情绪的方式,从脸颊、脖颈再到柔软丰满的胸口,欲望如同暗涌,将两人推去了高峰,天地旋转,意志正渐渐丧失在越发沉重的呼吸声里。

“啧啧,你们是遛弯回来了,还是没出去呢?”大声唤醒了感应灯,梁沉手提着垃圾,像在看场好戏。

……

一天后,龚宇带给柴焰应该好消息,他联系到了房主,当初在给房子打造木质结构时,房主考虑到了火灾这项,买了保险。

“所以我们不用赔足七百万了?”

“是这么个意思。”龚宇点点头,眼神在房间内逡巡不已,“所以未来这段时间,我们律所就要暂住在牙医这里了?”

“是的。”隔板划分的简陋办公间的确比不上之前,柴焰却不在乎,她指指在外面忙活的人,“他不叫牙医,我有名字——陈未南,我未婚夫。”

陈未南不知道柴焰在看他,依旧指挥着搬运工干活。

体型大的医疗床之前已经搬走了,如今的房间空荡荡的,检查无误的陈未南回了房间,对上龚宇的眼,“龚律师,我搬去隔壁,这间房子大,留给你们用,不用谢我。”

“是不用谢,天天看你们秀恩爱我会内伤的。”

“你也可以秀啊。”

“……”

龚宇无话可说,孩子妈最近和他闹别扭,迟迟不肯去领证,他很头疼,这是他的痛处啊。

柴焰没心情安慰她,今天她约了陈砌案的一位证人见面。

和主城区不同,地处蕲南远郊的东方影城因为有地下温泉,俨然还是一片春意。绕过种着排柳的弯道,一道古朴肃穆的高大门楼便远远进入视野。

虽然柴焰做了预约,但在见到正主前还是遭到了一番刁难。一脸横肉的保安只扫了一眼她的证件,便以赵蔷还在拍戏为名让她等。

好吧,等。

这一等便是从正午一直到日头西斜,四周人来人往,全是穿着各式戏服的人,赵蔷始终没出现。

好在这个闭门羹柴焰早有准备,她索性按捺着性子,等。

终于,去而复返的保安来通知她,赵蔷排完戏,在化妆间等她。

跟在走路摇晃的保安身后,柴焰穿过一条全是古时建筑的破旧小街,七扭八转进了一栋房子,拨开层叠的让人透不过气的层叠戏服架,柴焰长舒口气,站在了房间的空地上。

面前是整排的化妆镜,镜框上镶满灯泡,灯光明亮刺眼。

一个女人坐在镜前,正阖眼由化妆师卸妆。她身上穿着一件民国时的开叉旗袍,领口的盘扣解开,露出一片雪白肌肤。

很美的女人。

柴焰轻咳一声,镜中的女人随即睁眼,她眼眸迷离,带着倦意。

“赵蔷小姐,我是陈砌的代表律师,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赵蔷微微一笑,随即接过化妆师手里的东西,自己动手卸妆。

粉妆卸去,一张明媚的脸露了出来,她转过身,腿交叠坐着,长长的开叉泄露了一丝隐约春光,“想问什么,问吧,我一定配合。”

离开时,几近黄昏,日夜交替的时间,太阳还未落下,浅淡的月牙却早早悬在了东方。走出大门,柴焰在路旁站定。

“狗屁配合!”柴焰骂着。

赵蔷根本没和她说实话。

正气恼着,包里的电话却意外地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喂?哪位?”

“是柴焰吗?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我们怀疑日前发生的火灾是人为原因造成的,具体有几个问题想同你了解一下,你什么时候方便,来局里一下。”

哦。

柴焰脑子片刻空白了。

火灾是针对她的。

那个时间,如果她没有外出,她会怎样?

烧死?

倒不会,但会受伤。

她想起了迟杨的快递。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大修过

☆、Chapter15不违(2)修

Chapter15-2

赶去分局的路上,起了雾。原本舒缓的交通变得凝滞粘稠,柴焰的车混在车流中,走走停停,半晌,她侧头看去道旁,姜黄的路灯光掩映着光秃秃的灌木,灌木后,立着胸肌男海报的成人用品店五分钟前在什么地方,现在只是略略比刚刚稍稍退后了些。

“他妈的。”邻车车主骂完脏话,发现柴焰在看他,摸摸方下巴,颇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儿子等着我去接呢。”

柴焰回以微微一笑,没理会方下巴有意无意的闲聊,目光转而投去了远方,青白的雾色笼罩了远处的风景,隐约闪过的反光带的光显示着交警的位置。

她按下手侧的按钮,墨色的车窗随即缓缓拉起,车内安静下来。柴焰阖起眼,比起车外的谩骂鸣笛,嗡嗡的发动机响更让她心绪平静。

她希望时间再慢些,她不想去警局,因为一旦去了,势必会被警方问询那个问题——你和谁结过怨。

“最近,你和谁结过怨吗?”炽亮灯光自头顶而来,照亮了对面警官的国字脸线条和肩头银亮的警徽,如同柴焰料想的那样,她被问了这个问题。

手轻轻挨着桌沿,柴焰十指交叠,嘴角微微一扬,“警官,我之前是做企业法务的,负责企业裁员,但凡被我裁过的都算是有过节吧。”

警官认同的点点头,边听柴焰一个个细数过去,边快速做着笔录。房间宁静明亮,水笔滑过纸面,发出沙沙声,柴焰声音低缓,透着轻灵,不带任何情绪地细数着那些“仇家”。

最后,等柴焰收声时,警员面前的纸已经密密地写满了字。

警官抬起头,面朝柴焰一抱拳——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