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载我来》作者:韫宁(出书版完结兄妹恋推荐)_TXT下载

初遇,菁菁是无人疼爱的孤女,被富家公子棕禹收养。从此,他是她的守护神,她深深依恋着他,像宿命般无法改变。年华漫漫,从何时起,她不再是他眼中的小公主,而出落为清丽少女。他给得太多太无私,可他们之间横亘着的,不仅仅是十年的差距。这份禁忌的感情如黑暗中的荆棘,只能隐秘绽放。菁菁随同生父去了法国,从棕禹的天空中越飞越远。在以后的几千个日日夜夜,棕禹每每想起菁菁,便是一阵心痛。她飞得太远,他找不到了,是该放手了吗?然而当菁菁再度归来遇见棕禹,才渐渐明白,爱情最开始的模样,并不一定是爱情…

作者:韫宁出版:江苏文艺出版社

【内容概要】

那晚灯光打在那幅刚刚完成的向日葵上,菁菁微微一笑,对棕禹说:“你知道向日葵的花语是什么吗?”

“什么”他茫然地问。

“是沉默隐忍的爱。”

暗陈的橙色花瓣仿佛所有希望都被浇灭。可是扬起来向着光明的姿态,却根生蒂固。

棕禹整颗心仿佛都沸腾起来,落在空中,又跌下来。

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菁菁,邵棕禹┃配角:裴子欣,裴子晴┃其它:

作者简介

韫宁,女,天蝎座。爱吃辣椒,喜欢文字。最好莫过,我安安静静地写,你安安静静地看。轰轰烈烈的事,请翻至下一页…

第一章若只如初见

邵棕禹遇到菁菁是在他母亲捐献修建的孤儿院中。

彼时,他从英国留学回来,年轻气盛,又是富家公子,引来大众媒体的追捧。

超级名模、影视新星经常与他同现在八卦周刊上。那画面相当撩人,不是他近身圈住人家的小蛮腰,就是人家主动贴上身来与他相拥。大庭广众,他受用得理所当然,当真是从西方归国,作风也一直是西化开放的。母亲并不管他,放任他作为。

母亲是女强人,自邵棕禹的父亲十年前去世起,她便亲手打理邵家产业,一介女流,却也博得满堂喝彩。母亲提点他:那些女人要娶回家应另当别论。邵棕禹一直自有分寸,玩乐归玩乐。他要娶的女子,他心中自然有底,必定是出身名门,不失大家闺秀之风。他现年才二十三岁,母亲交付他邵家旗下数字娱乐公司已有两年。结婚至少再等五年。

饶是他小心谨慎,想不到还是出了岔子。有个过气的明星,竟怀上他的孩子。媒体每日到邵家别墅,询问他是否有婚讯,他不胜其烦,竟也狠得下心,拿出钱来让她去打掉孩子。不过是钱的问题,再拿一笔钱打发掉她,在他眼中,一切事情若能以钱解决,均不是问题。然后,母亲安排他到乡间度假,等媒体炒作淡些了再回来。所以,他来到那所名叫“圣音”的孤儿院。

菁菁是孤儿院中的小孩儿,长得并不讨喜,小小年纪,却一脸的不快乐,更让人不喜欢靠近。她冷冷淡淡,与她聊天,说不上两句,便再无下文可说,因为她并不主动。菁菁其实并不是孤儿,这个秘密整个孤儿院中只有她自己知道。母亲送她来时,对她一再嘱咐,家里还有一弟,若是她被赶回来,生计再无法维持。母亲许诺,每年都会来看她。

年幼的女孩儿如狂风中摧折的秀木,岂能任意决定折腰的方向。菁菁豆大的眼泪直往下掉,母亲已决定的事情,她又如何力挽?只能听命。母亲也哭,她让菁菁理解自己,弟弟一年比一年大,等他上学,家里开支实在再也难以维持。母亲说:“菁菁,你是大姐,理应要照顾下面的。再说那孤儿院也可以上学。女孩子学得再多终是无用,将来要找个好人家才是正经。”

听上去似乎是正确的,菁菁无力反驳。母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孤儿院,说明年开春的时候再来看她。菁菁日日等待,一年过了一年,开春的桃花早谢了再开,却还不见母亲踪影。她知道,她是被丢弃了。

回去的路,菁菁依然记得,家住在桃坪街169号,门牌号码烙印在她的心头。可是她知道回去又能怎么样呢?看母亲眼色,一番责备,难免还是要回来。

菁菁在孤儿院里一晃就到了十三岁。她渐明事理,知道大多数孤儿院里的小孩儿,都是因为家里穷被迫遗弃。钱,到底有多重要?孤儿院规定,十八岁成年之后便要离去。届时,她要自食其力,她要赚到好多好多钱,再回去找母亲。她相信,母亲并不是不爱她,只是因为家计无法维持,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邵棕禹被安排在孤儿院旁边的别墅里,这片地本来是母亲邵秦明佳买来建别墅的。只是在看地时,母亲又临时起意在旁边建了这家孤儿院。

邵棕禹习惯晨跑。在别墅大门边,他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儿,头发短短。开始的时候,他错以为是个小男孩儿。

菁菁往别墅的邮筒里放今天的晨报。她才一转身,发现身后的邵棕禹,那表情霎时变了。还真是活见了鬼,因那报上头条印有他的照片——那个过气女星为他自杀。邵棕禹看到她手中的报纸,嘴里咒了一句,连报纸的边角亦不想碰到,似上面有霍乱病菌一般。他对菁菁说:“你跟我进来。”

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但看她年纪知道是旁边孤儿院的人。因他依稀记得长住在这里管理别墅的姚妈说过,每天早晨都会有人送来报纸和信。他还觉得奇怪,这种穷乡僻壤还有邮政?姚妈说,孤儿院的小孩儿有时也会打工赚些零花钱。

邵棕禹带着菁菁穿过那片花圃。菁菁来过很多次,只在门外,从未进来过。宽大的道路两旁是一排常青树,一直蔓延到小楼的下面。花园里真是花团锦簇到极致。

菁菁才一分神就被邵棕禹拉着走,她小跑着跟进大厅。厅里是大理石的地面,踏在上面是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走到书房处,地上铺着全新而干净的地毯,菁菁犹豫要不要踏上去。

邵棕禹进了书房,从酒柜里倒了点儿酒,也不管菁菁,随意地坐在沙发上。菁菁垂手站在书房门口,局促得简直不知手脚该放在哪里。她何曾见过这样漂亮的房子?!

邵棕禹这才说:“念给我听。”

“咦?”

传真机吱吱地响起来,有文件传真过来,邵棕禹站起来,取了一份在手中查看。书房内寂静无声,越过那A4纸的边沿,他有些不耐烦地向她看去。

菁菁并不是没有听清,只是不那么确定,被他这么一看,她才小心地拿起报纸,慢慢念了起来:“…她于昨晚,在自己的公寓割腕自杀…”菁菁念到这里时,略微又慢了些,因报纸上又印了一幅图片,一个女子倒在血泊中的照片,她看了简直发憷。

邵棕禹哼笑了一声,真是毫无新意可言,正准备继续听下去,听到菁菁突然说:“我要回去了。”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念这个让她完全云里雾里的东西?真是太荒谬了。

到目前为止,邵棕禹还没有认真打量过这个小女孩儿。他把目光聚焦在她脸上,唔,双眼皮,小鼻梁,不大不小的唇,实在是平凡得很。“你是从孤儿院过来的?”他问。

菁菁不想回答他,那语气让人听着似有那么一丝不屑。可对着他咄咄逼人的眼睛,她还是点了点头。

邵棕禹看到了她不满的表情。他微笑了一下,从桌上的钱夹里面抽出一张钱,递给菁菁。

菁菁看了看钱,又看了看他,转身就离开了邵家的别墅。

后来姚妈例行公事去取报纸,今天的报纸没有取到,邮箱里倒有一封信。信还未封,信封上连地址也没有填上。姚妈拿去给邵棕禹,他许久没有收到过信了。真有趣,像是幼时还在学校,流行写情书,暗恋着某个同学,塞到对方的课桌里。

邵棕禹好久亦没有读过信,他犹豫着要不要打开,因上面没有署名,可能并不是他的。他犹豫不决,反复把信在指间换来换去,那信纸竟自己掉了下来。他俯身去拾,还是看到了笨拙的字迹。

信是写给母亲的——写信人的母亲。

“…我在孤儿院里过得很好…”等等,既然有母亲,还会在孤儿院中?

“…教职的曹先生答应教我绘画,他是一位画家兼小说家。等我到了十八岁成年,也许可以以绘画谋生,届时,你再不必为家计发愁…妈妈,你为何从不回信…”

邵棕禹再看了一次,真是一种新奇经验。他问姚妈:“菁菁是谁?”因那信尾署名菁菁。答案果然和他意想中的一样,是孤儿院中的小孩儿。应当是早上那一位吧,他想。

也许是她想去寄信,因那时被他一吓,才把它掉在邮筒中了?

想是在这荒瘠之地待得太久,邵棕禹这次兴味盎然,欣然前往临近的孤儿院。虽是相邻,他这还是第一次去“圣音”孤儿院。

他去的时候,正是用午餐的时候,众人都坐在方形长条的桌子边,等着用餐。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规定,要先唱赞歌。唱到一半时,菁菁发现院长陪着一个男人进来。

众人纷纷议论,菁菁一眼就认出邵棕禹来。有些人见过一次,便会让人记住。邵棕禹就是这样。

院长对大家介绍说:“这位邵先生,是我们主要资助者邵秦明佳女士的公子。”这个开场俗不可耐到极点,有拍马屁兼恭维的嫌疑,菁菁撇了撇嘴。

院长做做样子,向邵棕禹介绍了在座的几位教职工。

说到曹于磊时,邵棕禹说:“原来你就是曹先生。”颇有些慕名的语气。

众人都等着用餐,可是邵棕禹在场,谁都不能动筷。眼看着他快要走了,菁菁正打算动筷,院长叫她的名字,让她跟着出去。

菁菁被带到院长办公室。剩下她与邵棕禹两个人。他该不会是因为她早上没有念完报纸来报复吧?听说有钱人都很小气。菁菁心里揣测着。

邵棕禹把信丢在离菁菁不远的桌子上,她的脸一下子惨白起来。“你…看了信?”她弱弱地问,那个秘密无人知晓,若是有人知道,她会不会在这里待不下去?

邵棕禹本来想承认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期许的眼神,心突然软了下来,他机械地摇了摇头。天知道,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说谎。在伦敦上大学时,有一次与死党靳涛晚上泡PUB太晚,忘了第二日的论文,即使有重修的可能,他亦理直气壮地坦言,并不隐瞒。

菁菁见他摇头否认,才缓了一口气。她露出一个笑,天真地说:“我还以为你为早上的事情要报复我呢。”

邵棕禹微微一笑,问:“你今年几岁?”

“十三。”

“你太瘦了。”

菁菁的脸蓦地一红,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关心的话。甜言蜜语对邵棕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天真的人,倘若有人对她说一句“我喜欢你”,不知她的脸会红成什么样子。邵棕禹牵起嘴角笑,还有更香艳刺激的句子,打住——他在想些什么…

邵棕禹咳嗽了一声,正色说:“它掉在邮筒里了,我想可能是你的。”

菁菁拿起信紧攥在手里,说:“谢谢。”

邵棕禹自孤儿院中出来,第二日便回了市区。有人为他自杀呢,大新闻,他若不过问,便会显得冷血又无情,虽然他们实际上的关系也是如此,但是在媒体面前,他应要维持礼数,母亲大人向来最重视门面问题。

母亲对于这点相当顽固,邵棕禹可以想象,母亲放任他这些年在外而不多加干涉,不过是希望得到他的信任,拿到控制他婚姻的筹码。她定然要说服自己娶她中意的女子。好在邵棕禹并没有太过担心这件事,因为对于情爱,他向来没有什么期望。至于婚姻,时间到了自然会有一位贤妻,母亲会打点好一切,他不必费心。

邵棕禹去医院探望那过气明星,她长得非常漂亮,身材惹火。她当然没有事,医生说那伤口不深,只是失血让她看上去有些憔悴。她若是真心寻死,下手是不是应当再狠一些?

邵棕禹与她面对面坐着,她试图挽回感情,“棕禹,看在孩子的分上,我们难道不能…”

他厉声打断了她的话,“你做戏要做到什么时候?”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棕禹…”

“我不想再听你说些什么,博取同情的话你大可留给那些记者,我想他们比我更愿意听到。至于谈感情——”他冷笑了一声,“我早就说过好聚好散,你应当清楚才是。你不是我第一个交往的女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脸色更显得发白,白中透着青色,“邵棕禹,我都为你弄到今天这局面了,你连句贴心的话也没有?”她只是他的女人,连女友的层面都上不去?

“这件事,你应当问问你自己。弄得这样不可收拾也是因为你自己。并不是每个男人都会怜香惜玉,至少我不是。林家瑜,没用。”他淡淡地说。他不喜欢自认为聪明的女子,她们有时候显得十分愚蠢。

“你浑蛋!”她自床上拿起枕头向他砸去,却因气得手抖,有失准心。

“你早就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我不介意媒体怎么说。是你妄想改变我,想逼我就范?没用的。林家瑜,你死了这条心吧。”他整了整衣衫,自沙发上站起来,一样的温文尔雅,结案陈词,“我今天来就是想说这些。”

林家瑜有些歇斯底里,“邵棕禹,你根本就是个冷血又无情的人。我诅咒你,像你这种人永远也不配得到爱情。你浑蛋——”她声嘶力竭,失声痛哭起来。即使一个女人用尽卑微手段,也不过是在爱的名义下。

邵棕禹淡淡笑了,“那正好啊,我向来对那玩意儿不屑一顾。”他修长的手指转动门把,冷冷地说,“我会让乔生再往你户头上拨一些钱,这是最后一次了,希望你记住。”

门哐地关上。

邵棕禹出了病房,对守在外面的助理宋乔生说:“再给她户头拨些钱。”

对于邵棕禹的这种做法,宋乔生有些异议,并不是每件事情都能用钱来解决的吧。他跟在邵棕禹身边已有两年,是邵秦明佳为儿子物色的最佳人选。宋乔生毕业于剑桥金融管理系,与邵棕禹也算是校友。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他和邵棕禹就很不一样,看上去有点儿老气横秋,绝对稳重的一个人。

医院宽大的走廊上,阳光自玻璃窗外疏斜下来。宋乔生想为林家瑜说情,“其实,她应当是真心喜欢你。”

才说了这一句,邵棕禹便停下来对他说:“乔生,母亲常夸你稳重知大体,这句话像是对我说的吗?”宋乔生叹了一口气,“棕禹,你是没有遇到真让你心动的女子,终有一天你会明白。”

“那等我遇到再说。”

他依然我行我素,他的名声早已不那么好,可是,奇怪得很,他在社交场上还是很吃得开,有时出席某宴会,依然会有意想不到的艳遇。各色女子皆有,他依旧照单全收。

又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了一段时间,每日都有邵棕禹的八卦。邵秦明佳一日在早餐时说:“若公司业绩如你上八卦周刊那么多,我也甚感欣慰了。”

邵棕禹只是笑笑。

母亲有点儿怒气,说:“看来还真是要找个人来管管你才行。”然后,她又开始向他灌输,她认识的那些朋友的女儿——梁音,耶鲁名校毕业,在出版社工作;裴子欣,哈佛大学毕业,在…

邵棕禹哪里听得下去,说是早上要开会,要早点儿出门。母亲埋怨,“真是儿子不如女儿贴心,我都还没说完,你就要走。你翅膀硬了,要高飞了。”

邵棕禹怎么说得过母亲,只得说:“安排好见面吧,一个一个见,我也不反对。”匆匆吃了饭,便溜了出来。

邵棕禹管理邵氏企业中数字娱乐这一部分,大都是在线游戏。今日,他与韩国一家游戏公司谈代理。谈得很顺,一锤定音。宋乔生提醒他,“这游戏在韩国走势一般,可要冒险?”他对答:“你可爱吃小时候的吉娃娃雪糕?”

吉娃娃雪糕,好多年前的事情。宋乔生点头,老实地说:“很不错,一直忘不掉。”最近突然又卖起来,还很火呢。

邵棕禹说:“就算是一般的游戏,一样可以做到极品,只要商业手段运作得好。不要以为商家就是单单在卖商品,其实有时候,也是在卖情怀。你看今日年轻人人人都在打线上游戏,为何?你在游戏中能杀死一个人,现实中你可能只是一个大厦保全。为何你乐此不疲?只是因为情怀吧。”

宋乔生顿觉醍醐灌顶。

他们上车驶回公司,正是交通高峰时段,司机特意绕小道,避开主干道。行路中遇到一段正在维修的街道。邵棕禹从未来过,看到那街口有一块蓝底白字的街道牌,可惜被施工工人弄坏了,只看到“坪街”,前面那个字,已无法辨认。

邵棕禹问司机:“这是哪里?”

“桃坪街。”

唔,这名字好似见过。孤儿院那个叫菁菁的小女孩儿,她的信封中夹着一张小纸,地址是——“桃坪街169号”。

邵棕禹让司机停了车,他想去那里看一看。

政府要开辟更为宽广的街道,这条街正在拆迁,尘土扬到半空中。邵棕禹停在169号的门外。宋乔生为他敲门,出来一个女子,与邵棕禹一般年纪。菁菁的母亲不会这么年轻。他怔了一怔,忙问:“这里以前是不是住过一个叫菁菁的小女孩儿?”第6节:第一章若只如初见(6)

“没有,没有。你找错了,原来的房东早就搬走了。”女子嘴里唠叨着,指着墙边那一堆信件说,“你说的是这个人吧?嗳,她的信全在这里。”她弯腰抱起来,塞到宋乔生的手中,“让她别再写了,没用。原来的房东早就搬走了。”

因为放在墙角,日积月累,上面覆盖太多灰尘。宋乔生衣服上被弄得全是尘土,一时不知要不要放手。

这么多信,怪不得她说——“妈妈,你为何从不回信…”邵棕禹想到那双眼睛,心蓦地一沉,倒是毫无顾虑地从宋乔生手中把信揽到自己怀中,亦不拒尘埃。

邵棕禹把信件带到公寓,开始一封一封地拆。最远的一封似乎是在三年前写的,有些信件被雨水冲刷,蓝色的钢笔字完全模糊成一团,看不真切。

事无巨细,通通被她写进信中:孤儿院新来的孤儿,教职工教她绘画。是曹于磊吧,邵棕禹心想。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他对写信的那个小孩儿一知半解,她写到某句,他有时用猜,有时又非常确信,她是在说那件事、那件物品、那条街道。邵棕禹发现开始的那一年里许多信件的下面都有多附一行——“妈妈,我想念你们,什么时候来看我?”

这句到了次年,只改成——“妈妈,我想你们。”她是不是也从心里明白,母亲再也不会去看她了?邵棕禹印象中的菁菁,似乎一直都是那么死气沉沉的,她为他读报时亦是毫无表情的一张脸,未曾想那惨淡容颜的下面,亦有如此澎湃的心理路程。

原来看一个人只看表面,哪里够?他想挖掘更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否也有过心酸与不甘?她还有一弟,为何偏偏是她被送到孤儿院去,只因她年长吗?这是多么令人嗟叹的一件事情!

直到佣人来敲他的门,问他何时用晚餐,邵棕禹才惊觉自己竟在这里坐了许久。他拿了一个玻璃盒子,把信件全都装进去。

晚饭后,他回来写了一小段似信非信的东西,没有开头的称呼,亦没有署名。他是这样写的——“桃坪街169号,原主已迁,请不要再寄。”要不要署名?唔,不要!这样算什么,偷窥人家隐私?

他又致电宋乔生,让他准备了一笔款子。因菁菁在信中写道,前年圣诞,她竟没有寒衣。怎么可能?母亲每年都有固定款项拨入孤儿院,定是让人中饱私囊了。

短笺与支票不日就会寄到孤儿院中。邵棕禹不知道菁菁是否会失望——桃坪街169号,原主已迁。

第7节:第二章想要的幸福(1)

第二章想要的幸福

菁菁清晨去邮政处取晨报时,大叔叫住她说:“菁菁,有你的信。”

有信?她几乎不敢置信。一定是母亲,她想。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来信了。菁菁突然觉得异常委屈,眼泪刷地流下来。大叔慌了神,直问她哭什么。小女孩儿收了眼泪问他要信,大叔忙找给她。菁菁一看,整个人傻掉,这次眼泪都掉不出来,心碎了一地。

菁菁揣着短笺,依然为每家每户送晨报。她骗自己这事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短笺根本不存在,她早上起得早,一定是做梦,她想母亲想得太多的缘故。她一直不再去看那短笺,好像真的就忘了,那日笑得比平日里更多。晚上睡觉的时候,菁菁脱衣服,那短笺掉了下来。她木讷地再看了一次,一字不漏——“桃坪街169号,原主已迁,请不要再寄。”

?0?

她嘤嘤地哭了起来。因是与其他人住在一间大屋子里,她不能发出声音,眼泪就那么一直流,一直流。这种哭法,她已练习过多次,不怕被人发现。她几乎一夜未睡,满脑子胡思乱想,她想离开这里。桃坪街169号,是不是真的人去楼空?第二日菁菁照旧起来送晨报,她要赚够钱再向院长请假,她的车费一直凑不够。

一日早晨,大叔把晨报交给菁菁,说:“邵家别墅里来了人,今天再多送一份到别墅去。”

菁菁木讷地点了点头,她的表情原本就不多,这些日子里更少了。

菁菁把晨报放进别墅的邮箱里,惊觉到背后有人,那人说:“你今天不会再把信件丢在里面了吧。”

菁菁转过头,看到邵棕禹穿着一身运动晨衣。邵棕禹愕然,菁菁比以前更瘦了。天哪,这样看上去像是饱受虐待的未成年少女一般,还让她送晨报?

邵棕禹拉菁菁进屋,瞧她脸色发白,一拉她的手臂,才惊觉她只穿着单衣。这时已是十一月的天气,早晚都已很寒冷,菁菁的唇色被冻得发紫。

邵棕禹给她倒了些烈酒,“可能有些不习惯,但是喝一点儿会暖和一些。”他对这个小女孩儿,完全生出怜悯。用手搓她的手,给她温暖。她一点儿不似十三岁,小得仿佛只有十岁一般。

太温暖了,手里和心里都是,暖得菁菁想掉泪。菁菁喝了酒,脸上泛起红潮,再木讷地跟他说“谢谢”。

邵棕禹从沙发上拿起他的外套,给菁菁披上。“冷吗?这么早出来送报,怎么不多穿点儿衣服?”

菁菁摇了摇头,把衣服推开了。她还要送报呢!跟他说“谢谢”,便转身离去。连这漂亮的房子,她亦没有心情再看了。

菁菁整日想着回去,要回去,一定要回去!

邵棕禹原本是来度假的,心情却总是开心不起来,闷,闷得发慌。他每日晨跑看到菁菁,便与她打个招呼,她总是低声地应一声,再慢慢地走开,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公司派人来催,他要回去了,天晓得,他为什么会在公司最忙的时候到这里来。

他一直在揣测菁菁看了那封信会有什么反应。也许他太残忍了,他不应该给她写信,而应该让她这样一直存着希望等下去?

邵棕禹要回去的那天早上,对来送报的菁菁说:“明天不必再过来了,我下午要回市区。”

菁菁轻轻诺了一声。

邵棕禹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眼前这个小女孩儿,像是患有自闭症一般,拒绝让任何人走进她的心里。像她这样的年纪原本应该待在父母身侧,每日上学放学,最大的烦恼便是今次考试是否会有不及格,再过一些时候,或许还有早恋问题。诸多幼时的烦恼,后来想想其实皆是甜蜜的。

可是菁菁与这些毫无关系。

邵棕禹要走的时候,车子开出铁门,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小人儿跑来了,他一眼认出是菁菁。邵棕禹下了车,菁菁跑得太急,一下扑进他的怀里。他笑了一笑,稳住她问什么事。

第8节:第二章想要的幸福(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