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旁边的人抽了一把说话人的脑袋,“说啥呢。你是哪头的?”

但他话锋一转,也低吼道:“不过她还是个人吗?!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旁边另一个人接话,“怎么办,追不上了,她都没影了……”

“回去?会不会被老板咔嚓了?”

“别瞎说,老板只是个商人。”

“商人把牲口用的麻醉针往人身上打?麻醉过量也会死的……”还是刚才说孔心帅的那个人嘟囔道。

旁边刚才抽他一把那个男人,顿时一脸惨不忍睹。

所有的老爷们都转头幽怨的盯着他,有人咬牙切齿道:“二子,等会跟老板交代的时候,你千万别说话,要不咱们哥几个都得死你手里!”

孔心一溜烟也不知道跑出去了多远,总之等她停下的时候,已经在不知名的土路上。

马身上已经全是汗,她也颠腰越来越疼。

她侧耳朝身后听了很久,没有人声,也没有车声,这才松了一口气。

下马查看了一下周围。

她有种自己又回到复仇组的感觉,每次任务都是在暗杀追杀或者被暗杀和追杀当中完成。

孔心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条土路并不是正规的路,非常的窄,横贯过一片玉米地,应该是上山伺候地的人走的多了,踩出来的。

此外并没有能抵达这里的路,那群人追不上她,有车的话这里也不好进。

孔心将身上的重量靠在马上一点,缓解腰上的疼痛。

她伸手捋了两下马脖子,由衷的感谢道:“谢谢啦兄弟……”

马站在原地,大张着鼻孔呼哧呼哧的喘,孔心打算原地休息一会儿,但想到马刚才跳围栏的时候,刮伤了,还是打算先查看一下。

在古代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况都会第一时间弃马,因为受伤的马,血会边跑边落在地上或者草上,很容易会被敌人追踪到。

但在现代社会,虽然说很多的仪器非常先进,杀伤性武器也比古代要厉害得多,但像这种最原始的追踪,几乎没有人能做到了。

她手在马身上不断的摩挲安抚,摩挲到马肚子附近,蹲下仔细查看,就算不为别的,她接下来的路还要靠这匹马。

肚子底下刮开了好几道,有两个伤口深一点,皮肉外翻着,但基本已经不流血了,只是和着汗水潮乎乎的。

伸手摸一把,一手的血水。

孔心从系统空间拿出一瓶营养液,将手上的血水在附近的草地上胡乱的蹭了一下。

然后将营养液倒在手上,慢慢的抹在马肚子上的伤口上。

“这可是特效药,”孔心啧啧,“你真是有福了,这玩意儿平时我都不舍得喝。”

平时不舍得喝,现在她受伤了,所以她不舍得喝也得喝,将一瓶营养液喝了,体力和疼痛都得到缓解。

马也歇过来一点,开始低头啃草。

夕阳斜斜,照射在孔心的脸上,她躺在草地上,迎着并不刺眼的阳光发愣。

从金良打上门,她被追赶的从草场骑马跑出来一直到现在,孔心估计拢共也就两个多小时。

但很奇异的,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金娃娃。

关于男女之情她懂的很少,但想念一个人的感觉,她是懂的。

她也曾经无数个夜晚梦到妈妈,然后在床边坐到天亮。

而当时心里那种淡淡哀伤,和此刻心中这种发慌的思念显然不是一回事儿。

孔心闭上眼睛,深深叹息,想起一句她第一次听到,就嗤之以鼻的话。

才分开,就想念。

她当时心中的评价,觉得这句话表达的就是精神上不能自理。

孔心到现在才相信,这句话不是虚假夸大。

想念一个人,想得心慌气短头晕目眩,可不就是不能自理么。

而此刻,让孔心不能自理的金娃娃,已经坐上了回家的车。

金良雷厉风行,根本就没有在原地等着,直接拉着金酉就上了车。

金酉沉浸在见到哥哥的惊喜中,回过神的时候早就离开动物园老远。

他一直朝后看,金良就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坐立不安,看着他无数次看向自己,眼中带着焦急。

金良昨天晚上就已经找到人,今早他用钱很轻易的撬开了动物园里面一个姓孙的员工的嘴。

得知了金酉和那个疯女人在这个动物园中的所有事情。

金良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金酉,说不上心中翻腾的是什么滋味。

明明那女人所作所为,每一件都让金良胆战心惊,但是他看金酉比离家的时候还胖了两圈儿,精神状态也和在家的时候完全不同。

金良虽然十分不想承认,但他在猴子的笼子里看到金酉的时候,那种震惊,无法用言语描述。

金酉从来没有那么笑过,即便是此刻,他也在呈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焦躁的状态,在金良的眼里,金酉也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鲜活过。

金良手拄在自己的膝盖上,伸手按住了自己的眼睛,抵住眼中湿意。

他做过很多的努力,在金酉十八岁之前,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努力,各种著名心理医师的保守建议。

用各种确保对于金酉没有巨大刺激的办法,缓慢的尝试。

也无数次试图带着金酉出去接触外界。

但是每每金酉表现出不安和抗拒,金良就无论如何也进行不下去。

再后来的时候,金良就放弃了这种尝试,拼命的工作,拼命的努力,他有信心,也有那个资本一辈子将金酉护在羽翼之下。

就算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又怎么样?有他呢。

圈子里的人都在背后笑他,婚还没结,先有了“儿子”,甚至当初挑孙然的时候,也是冲着她性格温厚,观察了她很久,确保她不会对金酉介意。

但是金良忘了,时间能治愈,甚至能抹平金酉从小结下的创伤。

金酉或许早就不适合他一直老母鸡一样护着,只缺一个打破外壳的机会。

只是金良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打破这一切的,会是那个疯女人。

只要想到这个,金良就恨的眼睛发红,那个动物园的员工说,两个人一直住在一起,连洗澡都……

贱女人——

金良咬着后槽牙,整张脸紧绷着,正这时候,兜里的电话响了。

接了电话之后,金良脸色越发阴沉,“追丢了?!”

他挂掉电话,狠狠捏着电话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侧头看见金酉殷殷视线,正在电话和他之间来回转换。

那种“亲生母亲”眼看着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在别人家玩了一下午,就把别人叫妈的心酸,翻腾的他直想吐。

而比这更甚的,是在了解中,他想起金酉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两人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

他的小酉什么都不懂,那女人真是恬不知耻!

“她扔下你跑了,”金良说:“她带你跑出来,就是为了报复我。”

金良被金酉眼中的期盼给刺到,口无遮拦低吼,“她昨天也是想要把你扔掉,是因为我的人没有及时赶到,所以她才不得不把你带回去——”

金良说完之后,立刻就后悔了,尤其是在他看到金酉整个僵住,而后眼中的光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最后恢复成他以前熟悉的样子,安安静静的坐在车上,木然的看着窗外。

“小酉……”金良心疼的不行,慢慢朝金酉凑近一点,伸手轻轻捏着他的后颈,将额头抵在金酉的肩上。

他轻声道,“小酉,谁都行,就她不行,你懂吗?”

那个疯女人曾经是他的女人,要是真的……这太荒唐了!

金良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那个女人付出代价。

而孔心已经在金良报复之前,就已经很苦逼。

她一口东西没吃,一点水没喝,骑着马黑灯瞎火在一望无际的田地里面穿梭。

马即不能杀了吃肉也不能卖,这东西贵的很,她须得想办法还回去,动物园的老板要回来了,她不能连累包哥跟着赔钱,况且普通人哪赔得起。

孔心不敢原路返回,只能凭借着几世积攒下来的方向感,绕了一个大圈,直奔动物园的另一侧。

山上的路曲曲折折,骑着马又不能直接横穿玉米地。

她这一大圈,一直从日暮绕到天色渐亮。

这个时间设法潜伏回去,在古代或许不行,但是在现代,这个时间正是人深眠的时候。

孔心没有将马送回马棚,而是直接将它拴在了草场的边缘。

拍了拍它的脖子,无声的表达了感谢。

然后跳过围栏,悄悄地进了动物园。

她想来想去,既然将马送回来,顺便她也把行李拿走。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需要躲藏起来,等着催眠效果起作用。

分文没有的话,她又不舍得用晋江币从系统里兑换东西,可能会过得很惨。

孔心打算悄悄地摸回屋子,但还没等她走到屋底下,就听见了身后朝着它快步走来的脚步声。

孔心微微下蹲,听着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准备一个回旋踢,将他撂倒。

结果那人没靠近,就压低了声音叫道:“小孔?”

这是二老板的声音,孔心起身转过头,被二老板抓着胳膊拽到墙角。

“你还真回来了,取东西?在我屋子里呢。”

二老板将声音压得特别低,“你胆子可真大,还敢往屋子里面摸,那屋子里头住了七八个大老爷们,就等你自投罗网呢!”

二老板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孔心进了他的屋子,屋子里亮着微弱的光。

孔心一眼就看到了监视器,再转头看二老板,心里暖暖的。

“我瞪着眼看了一宿的监控,就知道你肯定会回来。”

二老板给孔心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啧了一声,“小姑娘胆子可真大——原来那金酉是有钱家的小公子啊……”

大老板一脸八卦,孔心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几乎能够解读——本以为是大小姐和傻柱子不得不说的故事没想到是,贫困女拐走富家小少爷。

不过二老板八卦归八卦,打开柜子,拿出了两个包,等孔心喝完水就塞给她。

“你俩的东西都帮你收拾了,里头我还放了点吃的,你们两个的薪水也都在里头,不光是那个屋子里面有人等着你,门口也有人堵着。”

二老板说:“天刚黑的那会儿,我还看着墙外头有手电光来着,你得亏是这个时间回来,他们熬了一宿,这会儿估计是撑不住打盹去了。”

“赶紧走。”二老板催促孔心,“再等一会儿,他们肯定有人起来了。”

孔心真的很感动,她背上一个包,又拿着一个,金酉虽说用不上这些东西了,但他的包里有他的“宝藏”。

一块非常光滑的石头,还有猴子毛儿什么的,反正是一些很琐碎的东西,金酉拿给她看的时候都很宝贝……孔心舍不得扔下。

她揉了揉鼻子,站在门口头看着二老板,还是郑重说:“谢谢哥。”

二老板忙挥手,“快走。”

孔心走了一步又停住,颇不好意思的开口:“那个马我拴在围栏外头了,受伤了。”

二老板手一顿,问到:“哪儿受伤了?”他哥哥快回来了,可是很宝贝这些马的。

“就肚子底下……”孔心本想说,肚子底下刮了几个口子,但是她一共给上了两次营养液,估计明天早上那些口子就好了。

所以她只说:“跳围栏的时候,肚子底下刮掉毛了。”

二老板紧张的神色马上放松下来,“那没事儿,我哥哥喜欢秃毛儿的东西……”

孔心囧了一下,想起了她天天喂的秃毛狮子,又想起了有些猴子也毛不全,在心里面给未曾谋面老板的嗜好点了一个赞。

二老板又催促孔心,孔心按照他的指示,溜着墙边儿,跑到了蛇窝到后面跳出了墙。

找到了二老板说的那条土路,二老板说,顺着这路能去最近的村子,到时候再想办法搭车,去别的地方,这样就能和金良留下的人朝着两个方向。

孔心跑了,金良带着金酉回到家,已经是深夜,金酉中途就在车靠背上睡着了,金良又接了电话,里面的人报告,不光让人跑了,连那个疯女人往哪边跑的都不能确定。

到家之后,金酉回房间睡觉,金良气的关起门来在自己的房间一顿乱踢乱踹。

但任他再怎么生气,孔心就像人间消失一样,一连半个月,连一点蛛丝马迹都寻不到了。

而最让金良糟心的还不是这个,是金酉。

他明明见过金酉那样明艳的笑容,但是自从回家之后,金酉不仅再也没有笑过,连从前最爱的画画也不画了,整天抱着个兔子,对着窗户发愣。

金良又细细的将金酉这段时间做的事了解了一遍,甚至弄来的铁笼子和猴子。

但金酉只是看了几眼,拒绝给它们喂食。

金良又给他弄了电视,一开始他发现金酉去看还挺高兴,但是等他发现金酉只是从对着落地窗发呆,改为对着电视发呆的,并且连食欲都逐渐下降了,金良的整颗心也慢慢跟着下沉。

“小酉,跟哥出去参加个宴会怎么样?”

金良坐在金酉的身边,企图将兔子从他的怀里拿走,“有很多的好吃的,还有人唱歌跳舞……”

这段话说到一半哽住,因为金酉除了将兔子抱得更紧,很轻的摇了摇头。

金良松开手,站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我让你找的人怎么样了?”金良闭上眼睛,掐了掐眉心,“不用挑了,愿意过来的全都送过来——”

第二天早上,三辆车停在别墅门口,两侧的门打开,从上面陆续走下来了十几个美女。

她们花枝招展风情各异,是金良命人找来的,成长环境和生活背景都干净,并且品行良好。

别墅里面突然间多了十几个美女佣人,而且个个都憋着劲儿的去接触金酉。

一会儿送个水果儿,两会儿端个甜粥。

小姑娘进屋就不出来,各种在金酉面前晃悠。

她们其中,大部分是因为金良许诺的优厚条件,不需要做什么献身,只要能够让金酉开心起来,就有丰厚的酬金。

所以小姑娘们也是用尽浑身解数,把幼儿园里教小朋友的招数都拿出来了。

但是任凭她们又唱又跳,金酉仍旧抱着兔子,就算被夸张的动作吸引过去,也是面无表情,很快转过来继续瞪着电视。

这是金良万般无奈之下的决定,若是有人真的能够引起金酉的兴趣,金良是准备直接把人留下来的。

他现在十分后悔,他先前想要给金良找个女朋友的想法被他一压再压。

以至于让金酉没见识过其他女人的魅力,轻而易举的被那个疯女人给吸引。

然而金良没猜到,金酉之所以对孔心有了感情变化,并不是只因为女人对男人天然的吸引。

是原女主孙然几年如一日对金酉照顾,在金酉的意识里,他已经将孙然划到家人的行列。

而孔心模拟成孙然的样子,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金酉信任的人。

至于两人后面的萌动,也是建立在这种信任的基础上。

况且孔心对待金酉,并没有任何小心翼翼和曲意逢迎,就算对金酉诸多让步,也是真心宠溺。

金良这么随便找来的人,为了钱财,难免带上虚假的面具,金酉对人很敏感,给他留下严重心理创伤的保姆,就总是会在他父母出现的时候温柔又耐心。

这些人虚假的笑意,还有看着金酉眼神中时常难以掩饰的嫌弃,根本无法让金酉敞开心扉。

他本来已经不惧怕人群,但被这些女人闹上几天,将自己关在画室中不肯出来了。

金良一发现苗头不对,很快将人都遣走,金酉恢复了像以前一样,每天对着电视发呆的日子。

整个人日渐消瘦,眼看着比,刚回来的时候瘦了两圈。

金良每天焦头烂额,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金酉好起来,他觉得那个疯女人给金酉下了什么咒……

想到这里,金良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膝盖磕在茶几上,都无知觉。

他想起来他曾经都差点就被那个疯子言语引诱的跳楼,她或许是真的会点心理方面的知识,难不成用在了他弟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