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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泰山压顶之势,光线被阻隔,玉印下的谢摇篮只觉得周围越来越暗。她身旁高树被折断的声音嘎吱嘎吱如同老鼠咬木头。眼见那印顶离谢摇篮的头顶只有不足半丈的距离!

谢摇篮刚准备出手,只听簌地一声,玉印被稳稳定在了她头顶三寸的距离。

谢摇篮以为是岳阳帮忙,但是这般蛮力看起来也不像是岳阳这般病弱书生所能拥有的啊…

她好奇,那手持玉印的道一宗弟子更是好奇。此印乃橙月峰主取秦山龙脉之玉石炼制而成,其中打入八八六十四道符咒增强攻击威力,一旦出手连主人都收不住势头,为何会被轻飘飘地抵挡住?

他和谢摇篮的视线同时落在玉印下的一只尾羽之上,那羽毛通体乌黑,尾部洁白还带着一点红色,油光发亮,像是刚从什么鸟类身上拔下来的一样。

这根奇异的尾羽扰乱了二人的打斗,谢摇篮顺势从玉印之下脱身,而那弟子则立刻收了玉印在手里,查看是否有损坏。

全力攻击之下可以入地十丈的玉印,怎么可能被一个柔弱的羽毛给拦住了?对面这女修会什么妖法!

正在两人都觉得蹊跷的时候,众人脑袋顶突然落下一团五颜六色的…山鸡。

那山鸡落地,抖擞了下羽毛,黑亮的小眼将众人注视一圈,傲慢问道:“刚刚是谁放的光?”

众人皆没有说话,他们神识都在这山鸡身上扫了一圈,发现竟然探不出修为,都不敢动作,除了被绿蛟压在身下的那可怜虫还在间歇性挣扎一下外,周围气氛如同被凝固了一般。

山鸡不耐烦了,操着一口明显还带着鸟味的人话,叽喳道:“我在问,刚刚是谁放的光,你们这些小辈们快点乖乖回答,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对面那道一宗弟子极为识时务,当即指着谢摇篮道:“她。”

山鸡又抖了下毛,朝谢摇篮走了过去,谢摇篮也得以正面观察这货,它一身羽毛看起来油光水滑,但是却有青、黄、赤、黑、白五色,没有规律地杂乱交织在一起,看着实有几分累眼。它屁股后边的尾羽聚成一簇拖在身后,划拉过的青草立刻带着盎然生机。

山鸡终于走到谢摇篮脚边,它昂着脑袋瞧了谢摇篮一眼:“你再将那五色毫光放出一遭。”

“什么?”

“叫你放就放,废话什么。”山鸡说着,尾羽又拍了拍地面,这次尾羽所拂过的草木竟然尽数枯死…

谢摇篮犹豫一番,还是取出了定海珠,她掌心之中顷刻光芒四射,早已有心理准备的道一宗弟子,岳阳,绿蛟都赶紧闭上了眼睛,免得再被这毫光刺瞎一阵。

众人再睁开眼的时候,只见那山鸡黑亮的小眼睛紧紧闭着,明显已经被刺得暂时看不见任何东西,它身后尾羽尽数打开,如同小小的蒲扇,就是那颜色着实有几分糟心。

山鸡脚步跌跌撞撞地往谢摇篮裙子上撞,口中却骄傲地问道:“吾与五色毫光,孰美?”

第60章 逃跑

山鸡身后背后展开的尾羽哗哗作响,羽翎之处半寸之处浮着时隐时现的光芒,如同天女散霞光,迷人心神。光芒伴随着它抖动羽翎的动作上下翻涌,散入周围空气之中化作青,黄,赤,黑,白五色,幻作寿鹿,玉兔,金鲤各种祥兽,四下跳跃。美妙无比,更有如同仙乐一般的钟磬弦乐悠悠传来,令人飘飘欲仙。

谢摇篮尚保留着一丝清明,觉察心神失守,立刻默念了一段清心诀,她乃道修出身,遇到这种情况下意识还是选择此口诀来恢复理智。待她心神稳定,再定眼一看,周围无论是岳阳还是那个道一宗弟子,甚至绿蛟都一脸沉醉。

只听岳阳恍恍惚惚地开口:“美,真美。”

山鸡得意洋洋。

道一宗弟子也满脸傻笑地做出相同的评价,山鸡将身后羽屏晃地更加响亮。

而此时,在场唯谢摇篮一人尚未出声。

山鸡拿黑葡萄似的小眼斜她。

“尾羽上的五色神光很美。”谢摇篮不惯说谎,为了照顾此鸡子的面子,也真诚地夸了一句。

山鸡上下打量她了一眼,发现她没有被疑惑,嘟囔道:“倒是奇了。”

谢摇篮觉得此妖不同寻常,不愿同它多接触,她捏了两道印诀分别打入岳阳和绿蛟体内,一人一蛟皆瞬间清醒过来,她稽首道:“这位前辈,晚辈尚且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哪料山鸡闻言,背后尾羽刷地一声收了起来,它侧着脑袋看谢摇篮,一只爪子慢吞吞地抬了起来。

谢摇篮自认为同此物无冤无仇,也没有猜测它的心思,心里一直盘算着一会儿该如何对付那两个道一宗弟子。

山鸡抬起的爪子猛然一手,就地朝前一扑,顿时幻作人形,乃是一个模样俊俏的男子,身着无一丝杂色的白袍,黑发干干净净地挽在脑后,黑亮的眼睛里氤氲着些莫名其妙的恼怒。

他手持一根羽翎,也不打招呼,直接朝谢摇篮面门攻击过来,动作又快又狠,似乎想直接在她脸上戳出一个洞来。

谢摇篮反应过来,飞身后退,那羽翎光芒划过之处,合抱粗的苍天古树不仅被拦腰折断,而且被生生击出了丈余远,树皮生生被震得崩落下来。而更为恐怖的是,周围大须弥正反九宫阵之下的各种禁制,经此羽翎一刷,竟然如同拂过轻尘一般干干净净,毫无存在的痕迹!

试想谢摇篮花了不小的力气,才能勉强改阵出来,而此妖不过手持羽翎轻轻一刷,周围禁制顷刻灰飞烟灭,真让人咂舌!

谢摇篮暂时想不出办法抵挡,连连后退,不过眨眼之间,那妖几乎将此地古树丛林摧毁殆尽,却没追赶上谢摇篮飞快的步伐,他见谢摇篮还欲再逃,大怒:“有种你给小爷站住!”

他手中羽翎青光大盛,余下四色光芒被压在底下,像是蛰伏的毒蛇,谢摇篮匆忙回头,只见他又施展神通,恶狠狠朝前一刷,只见青光轰然压下,如同泰山崩塌,日月下坠,那起码生长千年的树木如同被踩坏的柴火,而周围千里的道一宗禁制几乎被破坏殆尽。

以羽翎为中心,一股强横恐怖的力道四散开来,甚至在空气之中形成了青色的水状波纹,一丈一丈朝外扩散,那波纹呈实体状,遭到阻拦的树枝折断,鸟兽口鼻出血扑倒在地,而不远处的一座山峰被波纹击中,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顷刻轰然崩塌!

岳阳和那道一宗弟子运转周身全部灵气,勉强苦撑,绿蛟皮厚得堪比世上最坚硬的首山赤铜,此刻他虽然难受,却并无大碍,他扭头看了看岳阳惨白的脸色,尾巴一甩将他卷入自己肚皮底下。

岳阳立刻感觉周身压力顷刻减少了不小,绿蛟肚皮底下虽然恶臭难闻,却安全无比。他勉强探出神识往外探测谢摇篮的去向,惊讶地发现,方圆六千里,竟然寻觅不到一点谢摇篮和刚刚那山鸡的踪迹。

就像猛然蒸发了一样。

“你是她的灵兽,知道她在哪里吗?”岳阳问绿蛟。

绿蛟望向一个方向,恶狠狠道:“她不让我跟过去,说是累赘。”

而此刻,远在道一宗等待众人消息的谢琅,季染,道一宗众峰主长老也察觉了刚刚的动静,他们纷纷将神识探向那个方向,但是只探测出两个修士的踪迹,一个重伤一个轻度灵气枯竭,哪个看起来也不像能发出这么强大力量波动的人。

季染脸色大变,他身为宗主,自然能察觉到护山大阵之中有部分禁制被毁坏,心中惊讶,他之间曾经叮嘱长老开启禁制将谢摇篮困在内,这般强横的力量波动难道是她的手笔?可是那里并无她的踪迹,甚至整个道一宗外围两万里,都没有了她的踪迹!

他已经在比试之前开启护山大阵,周围两万里内准入不准出,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青色波纹依旧在不断朝外扩展,很快到达了众人所等待的广场,立刻就有弟子难受得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一粒一粒往外冒,而修为更弱的弟子胸口闷疼,一口血喷涌出来。

季染一看,手朝上一抛,祭出一个金罩,将广场上众人笼罩在金罩的光芒之下,广场众位弟子缓过劲来,纷纷讨论这刚刚那道诡异的青光。

萌萌被父亲抱着,他看了看那处青光,掏出了自己的宝贝乌龟壳,里边的铜钱呼啦啦响了一阵,他扁着嘴郁闷了:“怎么又是大凶?”

谢琅看了一眼儿子手中的乌龟壳:“气运已经差到无药可救了。”

萌萌自然知道他在评价谁,他早就因为那边那个叫橙月的女修憋了满肚子火,再加上那女修一直在拿眼睛瞧父亲,顺带着也有些生父亲的气:“我就知道你嫌弃娘亲!”

“我儿居然这时候才知道?”谢琅口气依旧懒洋洋地逗他,“未免太迟钝了些。”

“你!——”萌萌恼怒。

看着儿子吃瘪,气愤地扭过头,一张脸鼓成包子,谢琅脸上浮现笑意,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捏了捏萌萌的耳朵尖,被萌萌立刻甩开。

谢琅随手揉了下他的脑袋。儿子忙着生气,继续看着那边的橙月磨牙,暂且将那道诡异又危险的青色波纹忘在脑后。而谢琅却静静看着远方,眼神渐渐沉了下来,袖中手飞快地掐算起来。

谢摇篮看着身后追逐而来的那山鸡,暗叹倒霉。

她并不知道此刻自己已经遁出道一宗地盘,只看到那恶鸡穷追不舍,活像见了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仇敌!青光频频在她身后刷过,耳畔只听到阵阵轰隆轰隆声,不难推测,这山鸡现在只想将她置于死地。

谢摇篮实在是想不通,她同这山鸡本是初次见面,为何生出如此大的怨恨?

此刻在她神识之中,玉简飞速地传授着“九梵飞遁诀”口诀,此口诀有九重,谢摇篮之前尚未曾接触过,如今可以说是现学现卖。玉简传授的速度极快,她必须运用十分的脑力才能将其理解,而身后山鸡追逐又从未停歇,她又必须运用十分体力才能勉强保命。

一时之间,谢摇篮无论脑力还是体力几乎都发挥到了极限!好在她一向意念坚定,即便是到了极限也能靠意志力苦撑。

此刻,追逐在她身后的山鸡只觉得这人速度越来越快,他嘴角不由地含着一抹恨恨的笑容:装,你丫接着装不认识小爷!这不是露馅了么!

谢摇篮拼劲全力,使出九梵飞遁诀的第四重,身形立刻化作银光朝前飞跃,由于灵气不够用,她甚至连天上的罡风都不能分出力气去防御,她肉身尚且锤炼不够,身上顷刻被罡风刮得鲜血淋淋。而在她脚下,四万里土地顷刻被甩在身后,周围景致已经由浓密的山林变成了苍茫大漠。

谢摇篮气喘吁吁地跌落在沙堆上,体内灵气只余下三分之一,此刻她气还没喘匀,那杂毛山鸡又从天边露头,他已经不是那副白衣俊俏青年的想象,而又化成了本身,尾羽杂七杂八地支楞着,看起来追逐得也颇为辛苦。好不容易看见谢摇篮身形,他张牙舞爪就往下边扑了过来,那极为尖利的爪子裹挟着浓浓杀气朝她迎面抓了过来!

正巧这时,识海之中玉简所传授的第五重九梵飞遁诀念完了最后一个音节,谢摇篮立刻口念口诀,然后用力一拍地面,瞬间感觉本来贫乏的灵气被贪婪地汲取到一点不剩。再次接触到地面,她往后一坐,眼前阵阵发黑。

识海之中玉简觉察到她成功又再次成功施展了九梵飞遁诀的第五重,沉默良久,说了句:不错。

谢摇篮来不及品味玉简这句不错之中有多少震惊,她打开储物袋,飞速嗑药恢复灵气。倘若这次还没甩掉…

还没来得及想一下后路,那山鸡就又从空中掉下来,身上油光水滑的羽毛此刻如同在绿蛟附体般邋遢,他刚刚站稳,立刻破口大骂:“狂心你这秃驴,你跑啊,你小样有本事接着跑啊!”

谢摇篮一口血几欲喷出:“你认错人了!”

“呸!你刚刚不为我的翎羽之上五色神光所迷惑,我就觉得八成是你个秃驴。而且刚刚你逃跑时瞬息遁走万里的飞遁诀,这仙东界可没有第二个人会!你以为装成个雌的,又压低了修为,小爷就会心软吗?!”

山鸡看起来也体力不支,他一边站在原地回复体力,一边大骂着出气,“当年小爷在秦山觅食,无意之中将你生吞下肚,好心好意跟你商量,等我隔一会儿把你如厕出来,结果你丫片刻就不愿意等,直接划破开我的肉身出来,害的我修养了十万年才恢复,这次小爷绝对不放过你!”

谢摇篮此刻虚弱在地,灵气耗尽,而真元念力自上次在青冥界自爆法相金身后,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虽然想逃跑,却连半个办法都想不出来,而硬碰硬更是不可能,她连此山鸡的修为都探测不出来,妄图击败他更是笑话。可谓穷途末路。

山鸡霍霍磨牙:“小爷这次非得再生吞你一遭,好好出个气!”

第61章 脱险

粘稠的血液顺着她的额头脸颊往下滑,谢摇篮仰头看着这山鸡,哼了一声,道:“估摸你起码是个妖仙,而我不过是个合体初期的人修,你要吃我,还能这么不羞不臊,我都替你觉得丢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主人才能教养出来这么无礼的山鸡!”

山鸡大怒:“不许侮辱我的主人,还有!你才是山鸡!小爷哪里长得像山鸡!小爷是孔雀!你个孤陋寡闻的东西!”

此刻这货头顶竖着一撮呆毛,尾羽也在狂奔之处被折得乱七八糟的,模样连山鸡都不如。他昂首傲慢地站在谢摇篮跟前,肚皮和脖颈的绒毛被沙漠上的大风一吹,纷纷乱飘,糊了谢摇篮一脸,她鼻子一痒,连连打喷嚏。

谢摇篮确实没见过孔雀,这种东西太过稀少,但是也从玉简之中有所了解,据说孔雀乃凤凰后裔,神话传说之中,凤凰死后周身燃起大火,可于烈火之中重生,并且获得教之前更强大的生命力,被称为凤凰涅槃,孔雀是凤凰之子,继承了涅槃了本领。

而且据传闻,这世上第一只孔雀,尾羽之上不知怎么的长出了一点先天灵气,被炼化作五色神光,五色神光根据五行划分,一绞之下,无物不刷。与此鸟对阵,你用什么法宝,他就能收什么法宝,打斗起来只能用糟心二字来形容。

谢摇篮这才想起刚刚此山鸡轻飘飘地一刷,禁制如尘土般被拂去。难道这货就是那只开天辟地第一只孔雀,而刚刚在她身后刷来刷去的光芒,正是相当于天道漏洞般存在的五色神光?

她赶忙收住四散的思维,孔雀性好食人,乃一只恶兽,他这模样打定主意想把写摇篮吞入腹中,她倘若再想不出什么办法,只怕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而这山鸡因为刚刚谢摇篮对他主人的评价,一时气愤难当,心中也在酝酿着更歹毒的主意。

一人一妖脑子飞快的动着,完全没有想到,刚刚那两弹指时间飞跃九万里的速度,惊动了大陆多少修士,纷纷从洞府出来,注视着这两人在天边留下的一抹长虹。也有修士想要上前查看,但是却跟不上这两人近乎变态的速度。只能隐约探出两人之中,一个满身妖气不加掩饰,修为已经是妖仙的水平,而另外一人…

竟是合体初期修为?!

那天上人只不过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众修士都觉得自己是眼花看错了,不作他想。

而此时三十万里以外的秦山之中,正坐在金鲤池边讲道的一位道人突然停住,座下众弟子好奇侧目,只见他眉头深锁片刻,挥手唤来坐在右手边的弟子。

那弟子乃一身高九尺的彪形大汉,上前恭敬问道:“师尊有何事吩咐?”

“你弟弟如今正遭大难,自己却浑然不知,你且去助三十万里外荒漠之中,叮嘱他一句。”道人说道。

“咦?”大汉惊异,“我弟弟不是在池中捉鱼么。”他尚记得讲道开始前,弟弟还扇着翅膀在池水之中捉金鲤,被自己呵斥一顿,结果他忽着翅膀溅了自己一身水。

大汉回头看去,金鲤池中心泉水喷涌,金光闪闪的鲤鱼被泉眼冲到空中,又跳落下来,池畔莲花簇簇,青竹丛丛,在充裕的灵气滋润下,叶片似乎都凝聚着仙气。但是无论是莲花还是竹林之中,都找不到他那鲜艳夺目的弟弟的身影。

大汉懊恼稽首:“弟弟他又给师尊添麻烦了,我这就去将他带回来!”

道人一笑:“可骑为师的坐骑前去,只告诉你弟弟,倘若不想再在小黑屋里被我关上十万年,就速速归来。”

大汉当然知道弟弟曾经因为什么事情重伤,倘若不是有幸得遇师尊,弟弟性命估计都得搭进去,此刻他更加焦急,恨不得立刻就赶到弟弟身边拎着他翅膀把他揪回来。

他等待饲兽的小童将坐骑牵来,急躁地问道:“狂心已经足足有五十万年不曾出现在仙东界境内,这次怎么突然来了呢?”

道人摇摇头:“并非狂心。”

大汉还欲再问,但是此时坐骑已经牵了过来,大汉也不敢耽误,扭头上了坐骑飞快向道人所指示的方向赶去,果不其然,他在那片大漠中心处找到了自己弟弟,那货正对着一个满身是血看不清面孔的东西,磨牙霍霍。

“今日任凭你这秃驴说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也休想活命!”

“我都说了我不是狂心,你看我长得像吗?”

“人脸都是一个模样,小爷我左右记不住。反正我记得你身上这股人渣味道,记得你的功法,就万万不会错!秃驴,受死吧!”山鸡飞快变大,露出本形,他乃年龄百万的一只孔雀,生于太古时期,本形极为庞大,两个爪子如同合抱粗的参天古木,嘴巴如小船,怪不得能够食人!

山鸡大嘴张开,刚欲生吞,谢摇篮此刻再无它法抵抗,听闻曾经狂心祖师能从他后背破出,只待被他吞进腹中,再做打算。

“弟弟且慢!”不远处传来一声雄浑的声音,吼住了山鸡的动作,那山鸡歪着脑袋回头看了一眼,又看看谢摇篮,快速长大了嘴巴,嗷唔一口,谢摇篮只觉得他口中腥膻之气迎面涌来,她几乎可以看到此妖的咽喉,她闭上眼,浑然不惧,心中继续默记着识海之中玉简所传授的口诀,只待置之死地而后生。

山鸡的鸟嘴突然被一道金色发乌的羽毛硌住,他上下喙收拢不住,谢摇篮坐在他尖尖的舌头上,不能被吞咽下来。

她神色不变地爬了出来,一跃跳出鸟嘴之中,正被另外一片金羽接住,晃悠悠地往地面上飘去。

大汉没来得及去看谢摇篮,他口念口诀,将一边的庞大山鸡越变越小,直到恢复成了一只普通家鸡的大小,才收了手,上前一把揪住扭头想飞的山鸡的翅膀,一手捏住他的两个翅膀根将他拎在手中,

山鸡双爪不住地往前蹬,一身蛮力搅得身上鸟毛乱飞,他口中骂骂咧咧道:“大哥你想抓我回去没问题,让我先把那人吃了,我就吃这么一个,就一个!”奈何他翅膀被人狠狠攥在手中,动弹不得,他气得胸脯起起伏伏,扬起一张尖喙噼里啪啦地往大汉手臂上戳,可惜最狠不过在大汉身上戳出个白色印记,转瞬即消。

山鸡郁闷了,耷拉着脑袋和爪子,头顶一束蠢毛依旧迎风翘着。

大汉不再去搭理胡闹的弟弟,礼貌朝谢摇篮道歉道:“家弟顽劣,惹到你了,我代家弟向你赔罪,这里有些丹药和衣物,还请手下,好助你先恢复灵气。”他看着谢摇篮那鲜血淋漓的,仿佛从血海中滚出来的模样,连连摇头。

这大汉一身妖气纵横,不加丝毫掩饰,但是行为举止却礼貌得体,待人贴心从容,竟然让人觉得他比那些道一宗的老道们更具仙气。可叹妖有仙道,人有魔道。大道三千条,有些东西,真是说不得啊。

谢摇篮相比此大汉,修为更是浅薄,就算被此山鸡认错人,连连追杀九万里,心头生出了些许火气,也不会有意流露出来,她一张淡定温柔的面瘫脸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大汉暂时也猜不到她的情绪。谢摇篮也不客气,直接接过大汉手中的丹药和衣物。她身上衣服已经被九天罡风挂着丝丝缕缕,血迹斑斑。实在吓人。

大汉内疚道:“家弟愚笨,上次重伤未愈,这么些年只靠气味辨人,难免有些失误。”

谢摇篮疑惑,此山鸡眼睛黑亮得像两粒黑珍珠,怎么看也不像瞎子啊。但是她也懒得细问,只想尽快离这家伙越远越好。此次逃跑,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实力在仙东界仅仅就是一个垫底的,此刻只想闭关苦修,起码将狂心祖师所留下的玉简融会贯通。

山鸡的小眼此刻正死死盯着她,似乎有些疑惑。

她摇摇头,嘴角露出笑容,只道:“原来不过是误会,既然说清楚了,误会也就冰消雪融。而且毕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期间也多亏令弟,助我突破,算起来,是劫也是缘。”

事情顺利解决,没有遇到丝毫刁难,大汉颇为开心,对谢摇篮也有几分好感,特别是想起她刚刚差点被弟弟吞食下去的前一刻,端正安坐,一派宁静的态度,心里对这女修更加欣赏了。他哪里知道,谢摇篮得到狂心祖师所留玉简,即使被吞了下去,也尤有后招,并不畏惧。

一人一妖又相谈片刻,大汉才告辞离开。

杂毛孔雀被大汉拎着,数次欲言又止:“大哥!就算她不是狂心,只不过是个合体期的小修士,那让我吞了就吞了呗,你这么急作甚?”他的翅膀根依旧被大汉死死掐着,不肯让他有丝毫逃离的机会。

大汉闻言,呵呵冷笑:“师尊让我给你捎一句话:小心再去小黑屋里修养十万年。”

“又不是狂心,我怕个毛。”山鸡嘟囔。“奇怪了,居然真的不是他…”

大汉不语。

不仅是弟弟,就连他也觉得,那女修和那位祖师,确实有那么点相似,但是具体的,他又说不上来了。

第62章 符印

谢摇篮看着两妖离开的背影,知道这般无妄之灾算是过去了,她长舒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如今道一宗的比试进行到了哪步田地,现在回去又是否来得及,她将神识往来时路一探,顿时愣在原地。

这是哪里?刚刚她和那山鸡不过你追我赶了几个弹指的时间,她也只施展了两三次飞遁诀,按理说不会跳出她神识的范围,可是为何此地如此陌生,她心头一紧,神识探到极致,还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大漠。

谢摇篮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跑出了多远,平常一次飞遁,最多不过千里,虽说这九梵飞遁诀消耗灵气极为庞大,她也想象不到竟然能够一遁万里。

谢摇篮呆滞了片刻,仰头咽下那大汉所给的灵药,还余下几粒,放在储物袋里,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随手抖开衣服,直接披在身上,坐在原地开始休整。

既来之则安之,总能出去的。

正在这时,一道长虹落在她前方十步远处,迎面走来两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一个身着青衣,长眉细眼,看到谢摇篮,露出吃惊的表情,随后惊喜地笑了起来。而另外一个,眉宇之间英气勃发,她盯着谢摇篮看了一眼,浓眉挑起,似乎不可置信。

“呆子!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齐寒烟没有想到在此同谢摇篮重逢,欢喜地拎着裙摆跑了过来,定在原地怔怔看她两眼,手臂一伸就把她抱住,小声啜泣起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我以为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美人梨花带雨,如菡萏凝烟,谢摇篮不忍地劝慰道:“莫哭。”她并非巧舌如簧之辈,只说了这句话脑子就再也找不出别的安慰之词,只能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夫人。”同行的那位英气勃发的女子不满地制止了齐寒烟的举止,“我们尚且有要事在身。”

齐寒烟畏惧地颤抖了一下,谢摇篮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害怕,她不由地抬头去注视那个女人。

她修为太低,尚且探测不出眼前此人的修为,不过此女身上灵气充盈纵横,虽然比谢琅要差上很多,但是和橙月不相上下,可想而知修为绝对不低,估摸起码也是渡劫期,她手中握着一杆画杆方天戟,比她自己要高上一半,月牙形利刃上泛着青光,不知饱饮了多少鲜血。

“敢问何事?”谢摇篮道。

那女人收回了四散的神识,上下打量了谢摇篮一眼,道:“请问你刚刚是否见到两位修士飞遁而过?应该是一人一妖…”

谢摇篮皱眉,飞遁而过,一人一妖,说的可不就是她和那杂毛孔雀?只是这女人问此又想做什么?难道是那孔雀寻来想将她赶尽杀绝的救兵?

谢摇篮心思百转,她转念一想,那孔雀知道她不过是合体初期修为,倘若真是他找来的,岂会这般询问,当即释然,点头道:“那妖已经被自家兄长带走了。”

女修见她果真知道些什么,遂急切问道:“那么那个人修呢,你可曾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