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轩定了定神,复又开口:“这契水岭丛林茂密,如若…”

话音戛然而止,他抑制不住心底的狂喜,绝世容颜之上满是难掩的欢欣,朗声道:“对不住各位。今日就到此为止罢,本王还有些事,且先走一步了。”

不待众将领恭声告退,他早已快人一步踏出了主帐。提步赶上梁玉恒,黑眸中荡漾着愉悦:“她呢?”

“仍在主营外。”梁玉恒的回答,干净利落。

“梁玉恒,你今日,做得委实是好!”萧承轩朗笑道。

饶是过去,他助萧承轩夺得大捷时,亦为被这样夸赞。如今听了,他堂堂七尺男儿,居然有些赧然,只得挠头笑道:“属下…谢殿下褒奖。”

山岭荒野,杂草漫天而生,几近有半人之高。

男子白衣胜雪,身形英挺绰约,自荒草蔓延处绝尘而来。衣阙翩翩,扬起优雅的弧度。薄唇宛若温玉,一双深浅分明的黑眸,焕发出耀眼的光泽。碧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

待到见着碧笙,萧承轩早已不再是那般冷冽的模样,唇角微弯,清浅的曈眸难掩惊喜,一如三月阳光和煦,温暖惬意。

“怎么就一个人过来了?”萧承轩的话音平和,眸底满是心疼怜惜。

碧笙不知为何,看见他完好无损的站在她面前,她竟然生了委屈,酸到心窝里的委屈。思绪间,泪珠就止不住的往下掉:“你不是身负重伤,要死了吗?”

萧承轩一惊,方才恍然大悟。原是那日大战之时,放出的诱敌的假消息,居然传到了她的耳中。

原来,她——担心他。

心疼似的,以左肩一把将她捞在怀里,话语极尽温柔缠绵,解释道:“那是诱敌之术,只是不知为何,就传成了这般。”

“萧承轩…你骗我…你又骗我。”窝在他怀里的碧笙,没有挣扎。只是安静地啜泣着,清灵的声线哽咽涕零。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喃喃的话音,仿若少女对情郎羞赧的撒娇。

抬起左臂,萧承轩轻柔地抚摩着碧笙及腰的长发,暖意从心底传递至眼底,浸满了宠溺:“我的傻姑娘,那不过是诱敌之术,自古谣言不可尽信呢…”

“那就当我自作多情!”碧笙一气恼,径直推开了他,朝贪婪地吃着野草的骏马走去。

“碧笙…”萧承轩下意识地以右臂抓住她,碧笙猛一甩手,萧承轩却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听见了他隐忍着痛意的呻吟,蓦然回头。

“你怎么了?”

“不过是右臂受了一箭,尚未愈合罢了。”他抚着右臂笑了笑,回答轻描淡写。

身后营帐中的梁玉恒见状立刻上前,在离他们一丈之处,嗓音恭敬向萧承轩道:“殿下,可需传唤军医!”

“不必,你先下去。”萧承轩微微摆手,梁玉恒便识相地离开了。

草丛茂密之处,又剩下了他们二人。萧承轩赖着脸皮,握住了碧笙微凉的手,和煦的温度自男子掌心传递而出,直抵碧笙心房。

她再也没有动作,只是怔怔地望着他。许久后,甫才开口道:“如今见你没事了,那我便回去了。”

“别走。”

萧承轩反抱她,唇瓣附在她的耳边,声线情切:“碧笙,我自幼在军中长大,母妃逝世尚早,舅父又南征北走。从未有人教过我,该如何诉请。但我知道,我离不得你。”

顿了顿,他似是进入了悠远的回忆:“你可知,彼年上元一别,我一直心心念念着你,奈何人海茫茫,难觅你踪迹。后来,遭人暗算误入桑青镇,才重又遇上了你。

彼时我眼盲,自认配不上你,便一直未敢开口。而后,邵风待你的心思人尽皆知,我着急心疼却也只能忍着。我自以为无所畏惧,却第一次因你,生了胆怯。

直到邵风比我早一步向你坦诚,我方才忍不住向你一诉衷肠。或许是我蛮横霸道,我看不得你眼里有别人。”

碧笙缓缓回身,目光朝向他。她那般缱绻的眼神,似是看尽了一切繁华,蓦然回首方才惊觉,原不过,所爱在此。

勉强地勾了勾唇角,萧承轩淡淡道:“碧笙,我萧承轩自认平生无欲无求,却因你…生了嫉妒。”

作者有话要说:我萧承轩自认平生无欲无求,却因你…生了嫉妒。

好喜欢这句话。。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编出来的。。哈哈哈

第二十三章 西执慌乱(二)

碧笙以指尖轻柔地覆上了他的脊背,骨节弯曲攥的极紧。她没有开口,只是如同一只乖巧的狸猫一般,细细地聆听着。

“隐瞒身份,亦非我本意。彼时,时局复杂,未能及时告诉你身份。一是怕牵连了你,二是怕…你那般玲珑剔透的性子,会将我视如敝屣。”萧承轩苦涩的笑了笑,复又道:“后来,诚如我所想,你当真对我厌恶非常。但我放不下你,饶是你恨我,我亦不能轻而易举地让你离开。因此,迫不得已,才将你掳去了荀阳。”

“碧笙…不会怪我罢?”萧承轩神色谨慎。

碧笙清丽的杏眸之中,渐渐有笑意充盈,无奈笑道:“你当时有掳的心,如今怎么就没了勇气面对现实了呢?”

他戏谑道:“对着你,我只有胆小怕事的份。”伸手搂了搂碧笙纤弱的肩膀,却被她怒瞪了一眼。

“萧承轩快放开,你肩伤还没好呢…”

“不放。”

她不敢挣扎,生怕触动了他的伤口。方才他虽是草草敷衍,但见他那极力隐忍的样子,以及那位将领慌张的神情,可见此伤非同一般。

萧承轩搂着碧笙,心满意足道:“我萧承轩一生,能遇上碧笙,当真是运气。”碧笙清扬的发丝微有凌乱,他以粗糙的指尖,温柔地将她的发丝拨于耳后。任曈眸中肆意的情愫,侵占三魂七魄,似是自言自语道:“碧笙,别再离开我了,好吗?”

少女徐徐抬眸,与他深情的视线交杂相融。霎时间,空气凝滞,浓郁到化不开的情感,在眼光辗转中,流泻而出。

“好。”

若是此生注定是痴缠,那请让她与他一生相伴。

当她以为,他受伤垂危之时,早已许下情愿。如若他还活着,她愿意忘记那些虚无缥缈的国恨家仇,倾心一世。

他待她,一直极尽温柔体贴。反观她,一直无情的将他推远。她那些所谓的恨,不过是自欺欺人。她贪,她嗔,她痴,如今她只想为他做一次碧笙,而非南碧笙。

她为何还要拘泥于国恨家仇,她的国家早已厌弃了她,她的父母早已被世人所遗忘。如今,萧承轩待她好,哪怕她只是一只飞蛾,她亦要迎火而扑。而后,静候涅盘重生。

“碧笙,此生有你,乃是我之大幸。”萧承轩俯首,低低的吻住了她的额间:“我曾以为,固守江山乃是人生夙愿。遇上你,方得知,真正的夙愿不过是能与你一人一屋,而后相伴一生。”

男子的话音清浅,却仿若穿越了千山万水,甫才抵达了她耳畔。澄澈的杏眸中水意涟涟,默认似的紧了紧怀抱,未有言语。

略带薄茧的掌心,抚上了她面颊柔肤,微凉的触感令他有些心疼,神色温柔道:“碧笙,跟我一同回营帐里可好?”

少女眼中微有犹豫,忘了一眼天边近暗的云霞,方才淡淡点头,“嗯”了一声。

萧承轩执起了她的手,称心如意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披在少女身上,少女也不拒绝,只是低了低头。

不远处,篝火熊熊,在天色近暗的余霞下,显得格外明亮。火势时暗时明,于营帐交接之处,撒下一片阴影。沉郁的阴翳下,赫然立着两名身材笔挺的军人。眼神直直地,望着相拥走远的男女。

“逸之,那名女子…是何人?”穆羽声线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秦逸之出神地望着那名少女,心中思绪飘远。他以为将她送走之后,就不会再生是非了。没想到,她还是回来了,还是在这样的战争关头。顿了顿,他方才幽幽道:“她是殿下遇刺失踪时的…恩人。”

穆羽蹙眉:“我记得,当初你是在边陲之地找到的殿下吧。”

“是。”

“边陲之地的村野少女…怎会御马?”穆羽眼角微眯,泛透露出危险的神色,泛白的鬓角无声的阐释着广博的阅历。他勾起薄唇笑了笑,复又道:“而且,还敢这般鲁莽地冲撞营地——此女,委实不简单。”

“确实。”

微顿后,秦逸之从涣散的神思中,回过神来,眼神微有犹豫地望向穆羽,道:“穆叔,此女似乎…与宁国皇室有染。”

“宁国皇室?”

“嗯。那女子有一枚家传的镯子,而那镯子的内壁上,镂刻着宁国皇室的鎏金图案。”秦逸之话音清浅,静候着穆羽的回答。

穆羽硬挺的剑眉,不悦的拢起:“仅凭一枚镯子,就判定那女子的身份…逸之你,未免太过仓促。”

秦逸之牵强的笑了笑,声线含了点无奈:“穆叔…起初或许是我多虑。但后来,那女子抚了一曲瑶琴,奏的——可是那一曲《幽兰》。”

“《幽兰》?逸之的意思是…她是端澜?”穆羽眼底略有震惊,眸色已不复方才的平静,瞬间泛起犹疑汹涌。

秦逸之轻点了点头,道:“嗯,我曾有这样的疑惑。”

“可有告知殿下?”

“有!但殿下…”

“殿下怎么说?”穆羽话音蹙迫。

“殿下说…他信她,让我莫再多虑。”

穆羽轮廓深邃,眼角之下烙了一片阴影,佯作平静道:“既然殿下这么说,那我们也无需再过问…毕竟,殿下也已了婚配的年纪,纳个妾也无妨。”

秦逸之未再开口,他只是饱含思虑地随着穆羽的脚步,一同走回了营帐。

丝毫没有注意到,穆羽满目的愁思以及眉宇间的忧切。

主帐内,暖意充盈。

碧笙得了暖意,竟有些昏昏欲睡。手掌情不自禁的抚上唇瓣,打了个呵欠。

一旁的萧承轩,正仔细地为她斟了一碗茶。眼见碧笙这般娇憨的摸样,不禁莞尔道:“碧笙这样子,真像是好几日未有安睡了…”

将茶盏递于她,她抿了一口道:“也没几天,不过就是两日的时辰罢了。”

萧承轩闻言一惊,不一会方才顿悟。从桑青到融阳,路途遥远,怕是眼前的少女已是赶了两天两夜的路途了。脑中虽是暗想,但手上的动作却早已心疼的实施了。

伸手揽住碧笙,将她引到榻边坐下,昔日凛冽的话音之中,满是温情:“军中都是些粗犷爷们,不比荀阳。你先在此地好好睡一会,待会我再叫你起来可好?”

“嗯,也好。”碧笙点了点头,和衣躺下。

萧承轩见状,笑意幽幽地离去了。

碧笙一直沉沉地睡着,直到一声瓷瓶落地的惊响触动了她的心弦。启眸间,一副苍松劲竹的屏风扰了她的视线。屏风后烛影深沉,隐约可见男子的身形,在吃力的寻找着什么。

自床榻间窸窣起身,碧笙脚步轻盈地迈向屏风对侧,捡起那拳头大小的瓷瓶,递予笑容浅浅的萧承轩。

“你…怎么伤的这般重?”他虽是披了件中衣,但嗜血的痕迹依旧从衣料中透映出来。自右肩处,一直穿透至琵琶骨。

萧承轩无所谓似的笑了笑,道:“不过是一箭穿了右肩罢了,行军途中,受这些伤不过是小事。”

“凌王殿下当真英勇,这么重的伤还是小事。”她揶揄他。

“不敢当,不敢当。”萧承轩笑的宠溺,沉澈的黑眸中,荡漾着难以言喻的情深。

碧笙被他的自弃的话语所气恼,径直走回内里。身后未有脚步声跟上来,她心底犹豫着,回望了一眼。

萧承轩执起那瓷瓶,以左手吃力的拨开衣襟,眉间蹙拢着,任药粉倾洒在淌血的琵琶骨上。碧笙心疼似的走了回去,接过他手里的瓷瓶,眼神静默。

他心领神会地笑了笑,任由女子温暖的指尖,为他温柔的上药。待到药粉浸透在血色中,碧笙细致为他拢好了衣襟,一如结发的挚爱夫妻。

药粉刺入骨节,疼痛非常。但今日,萧承轩却觉着,药粉仿若一味蜜饯,甜的他心神翻涌。

两人都未有说话,安谧地,仿若一切静好。

“你以后可要小心些,你若是死了,要我如何是好…”碧笙低头抚弄着那一抹瓷瓶,话音悄然,罔若未闻。

萧承轩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清俊绝世的侧颜之上,拢起难以抑制的惊喜。抚上少女纤柔的掌心,眸中深情浓厚到无法言喻:“碧笙,我日后定会好好珍惜这条性命。不为他人——只为你。”

碧笙的眼眶微有润湿,水意顺着轮廓,波澜打转:“轩哥哥…我此生,唯愿你一生安平。无论他日,我能否相伴你左右,也请你好好对待自己,可好?”

萧承轩猛一站起,抄手牢牢的禁锢住碧笙,用力到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碧笙,千万不要妄图离开我。”他坚毅的话语脱口而出,一锤定音道:

“即便是覆灭天下,我亦不会让你离我而去。”

一语成谶。

作者有话要说: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从明天开始。。每天7点更文。。大家注意啊

第二十四章 西执慌乱(三)

二月晨间,已不复元月那般的寒冽。

一双略带薄茧的掌心,略有粗糙。萧承轩以一阵温暖的体温,将沉浸于睡梦中的碧笙,幽幽唤醒。

睡眼惺忪的她,自迷糊间醒来,语气中带着些酣睡中的娇嗔:“轩哥哥…怎么了?”

萧承轩为她将额间的碎发,拨到而后,轻声细语道:“碧笙,我带你去看日出可好?”

“不去,哪儿都不去。”睡梦朦胧的她,心底虽有雀跃,但是仍是抵不住朦胧的困倦感,作势又要躺下。

他清澈的黑眸中划过一丝失望,却又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旋即幽幽笑道:“好,碧笙说不去,那便不去了。”

俯身吻了吻她柔嫩的发心,压低了声音,补充道:“你再睡会,我待会再过来…”

语毕,提起步子正欲踏出营帐。

萧承轩眼中的失望虽是一闪而过,但不差不巧的,被碧笙捕捉到了。不忍心见他黯淡无光的模样,她重新撑起身子,轻轻撵了他的衣角,不让他离开。

身后传来一阵微小的阻力,萧承轩徐徐回首。见碧笙这般娇赧的样子,情不自禁地再次俯下身,深邃的侧颜之中,荡漾着温馨的暖意,宠溺道:“碧笙这是怎么了?”

“要去的,方才那是骗你的。”她轻声的嘟囔着。

萧承轩如愿以偿的微笑道:“那就快些起身吧,我在外面等你。”

“嗯。”

山林深处一片静谧,帐外光线幽暗,清寂撩人。唯有营火熠熠生辉,以及偶尔升鸣的号角之声,提醒着战事慌乱。

碧笙撩开帘帐,自一室温暖中走出的她,不禁微微打了个寒颤。萧承轩见状,立刻为她披上深黑的大氅,将她包裹在浓郁的暖意之中。

她抬了抬头,笑容纤白地朝他道:“走罢。”

“好。”

萧承轩执起她的掌心,熟稔的姿势,宛若已是交握了生生世世。

主帐不远处,已有士兵将马驹备好。通体红褐的骏马,凛然地扬着铁蹄,有蓄势待发的气势。深褐的长鬃飘扬,神形炯炯。忽而一声嘶吼响彻晨空,霎时洞透山林。

“夫人!请上马!”一排的士兵阔声恭谨。

虽不是第一次听他们唤她夫人,却次次都有些羞怯。

前几日,她初到军营之时。军中便传的沸沸扬扬,说是主帅带了个女子回来。主帅平时严谨自律,对待战事苛刻非常,士兵们都有些难以想象。证实谣言属实后,自然是一片轩然大波。萧承轩听闻后,也不恼,只是在一日训兵的操场上,朝着数以万计的士兵,以夫人一词,堵住了悠悠众口。至此之后,未有任何人再敢言语。

碧笙微微怔楞间,萧承轩已跨步上马,反手将她抄上马背。不顾身后士兵的一阵惊叹,一手将她围住,执起缰绳。另一手挥扬起马鞭,枣红色的骏马顺着主人的催促奋力奔驰。

马嘶激昂,响彻天地。

萧承轩眼底豪情万丈,呼啸而过的风里,伴同着严峻的嗓音,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话语幽幽回荡在耳边,似是延绵不断地回响在山谷之中:“彼时与舅父征战沙场,敖风便与我一路披荆斩棘。如今它载着女主人,未想到温顺如此。”

碧笙未有回答,只是回眸与他相视一笑,笑颜璀璨无边。飞扬的发丝摩挲他的脸颊,旖旎到不可胜收。

她几乎能想象,昔日萧承轩身负骏马敖风,攻城略地杀敌无数。而今与她共沐长风观日出,竟生了些儿女情长,英雄冢的意味。

近日边缘,一处霞光洒向二人。敖风腾跃如风,朝着日光绚烂处迸发。

待到临近崖边,敖风才止蹄停驻。萧承轩翻身下马,蹑手蹑脚地将她横抱了下来,两人相拥着坐在松软的浅草之上,静观日出奇景。

片刻后,一轮硕大的曜日从海上升起,海面金鳞泛涌,浪花拍滚。山间郁葱的树木从晨起的朝阳中复苏,重焕新生。一时间,鸟群似乎恢复吵闹,哄鸣着从山中觉醒,翅膀翩拍之声不绝于耳。

“碧笙,这日出可是好看?”他问的柔和,心猿意马地碧笙的鬓发环至而后。顺手执起她披于肩头的青丝,一圈一圈不厌其烦地绕着。

“好看!有焕然重生之感。”碧笙回答的真挚,目光紧盯着那一轮初升的红日,温暖的笑意直抵心房。

“那我以后,日日都陪你观澜日出可好?”萧承轩神色谨慎,却又隐含了浅浅的企盼。

“嗯。”

碧笙话音甫落,萧承轩就径自站了起来。

绰约的身形背逆光线,在光芒淋漓的映照下,撒了半面的阴翳。他幽幽地看向静坐在草地间的女子,摊开手掌。日光折射下的黑眸,光彩熠熠,有摄人心魄的宠溺,几乎要将人溺毙。

不算嘹亢的声线,未漾起山林间一丝波澜,却激荡起了碧笙扰攘的心绪,不复平静。

只闻得清绝浑厚的嗓音徐徐响起:“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碧笙——嫁我可好?”

端坐在青翠草地上的碧笙,似是思索,又似是动容。时光悠悠然仿佛静止在这一刻,天地之间,只剩下执掌而立的男子,以及眸底情愫翻涌的女子。

仿若过了千年已久,碧笙方才缓缓伸出左掌,交付到萧承轩的手心。二手交握,她望向他,用尽了毕生的情愫。笑靥弥漫,唇角勾起一抹靡丽的弧度,柳叶细眉轻抒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