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恺意味深长道，“他是一个胆子很大的年轻人，甚至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吧。不过新一代的演员身上，或许就少这么一种狼性。”
这个回答颇耐人寻味，但听起来似乎是好话。
道路上，两辆汽车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周围的人和车越聚越多，竟然慢慢堵得水泄不通。意外发生得相当突然，白泽只感觉身体猛地前倾，下一刻楚莫便夺过身体控制权，化解了这股可怕的冲击力。
郭奇面前的安全气囊弹出，缓冲了一下。赵束身为妖怪，体质自然超于常人。最惨的是龚平申，他虽然是易门弟子，但却是实打实的*凡躯，一头栽在椅背上，鼻子下流出红色的血，腰部也受了重创。保姆车是被后面的车撞上了，龚平申坐在最后一排，不可避免受伤最重。
车里的其他工作人员也难免有些小伤，惊魂未定。
行人都相当惊恐，“追尾了？后面那车开得太快了吧？”
“这是哪个明星的保姆车吧……”
保姆车的车门被一把拉开，一名身着西装的英俊男子走了下来，他眼如寒星，面色冷峻地走向后方的中巴车。这辆中巴车看上去极为老旧，司机是一个面色猥琐的中年男子，车厢内的乘客则全是年轻的小姑娘。
“那是白泽吗？！”有人窃窃私语起来，拿出了手机拍摄。
“阿泽，回来！”郭奇一没留神，白泽竟然就钻下车了，而且明显气势汹汹。
郭奇遇到粉丝追车也不是第一次了。那些黄牛为了赚钱，无视交规和安全，疯狂地追逐明星的车辆。他们从酒店出来就遇到了追车的黄牛，几次想要甩掉对方，却被黄牛车的高速逼停了几次。最后保姆车没有办法，只能开始避让，黄牛车却突然失控，撞了上来！
楚莫忽略郭奇的喊声，冷冷地望着驾驶座上的男子，厉声道，“下来。”
坐在主驾驶的黄牛整个人都懵了，眼神飘忽，不肯开门下车。
“你看过我的跳车视频么？”一身盛装的男子轻轻地笑了，他似乎有些不适，一把扯掉了脖子上的领带，解开了领口。他的手指骨节修长，流畅地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看上去赏心悦目。
黄牛还不明白他的含义，对方就出手了。那双干净的手搭上车门，优雅又轻松地将整个车门卸了下来，发出哐当一声！车内的人们发出惊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楚莫随手将车门丢到一边，无视旁人看怪物的眼神，冷飕飕地又重复了一遍，“下来。”
黄牛吓得屁滚尿流，哆哆嗦嗦地下了车，他刚落地就想跑，脚下却不知道被什么绊住了，一头栽在了地上。楚莫慢悠悠地追了上来，语气颇有威慑力，“你再跑啊？撞得好玩吗？我撞你一次试试？”
黄牛吓得口不择言，磕磕绊绊道，“我、我告诉你，那么多人看着呢……”
“你都不在乎自己和别人的性命，我为什么要在乎你的？”楚莫双眼眯起，吐露出恶鬼般的话。她漫步走向黄牛，每一步都像踩在对方恐惧的心上。
“白泽，别冲动！”郭奇赶忙从车上冲下来，他眼见着白泽要和黄牛打起来了，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车内的小姑娘们明显也吓坏了，相当担忧，一直重复地喊着，“别啊！别啊！”
楚莫听到她们的声音，慢慢扭头，淡淡地询问，“你们都是粉丝？”
她嘲讽地扯了扯嘴角，“用爱的名义伤害别人，心里很高兴吧。”
第三十九章
车内的乘客都是女性，有的看上去还是学生，有的则似乎已经工作了。她们都紧紧地盯着身着西装的男子,有人甚至现在还拿着手机拍摄。有个小姑娘闻言,忍不住道，“我们只是想看看你……”
“那你现在看到了。”楚莫无所谓地张开手臂,淡淡道，“可惜这回没让你看到我头破血流的样子。”
车上的人们明显都被这句话怼懵了，要知道她们都没见过白泽如此刻薄的一面。说话的小姑娘有些手足无措，眼圈慢慢开始泛红。
“你委屈什么？觉得我跟想象的不一样？”楚莫似笑非笑，“你们跟我想象中的粉丝还不一样呢,我委屈了么？”
“你能不能别这样说话……你可以好好说。”有个胆子大的粉丝出声道,声音相当不满。
“用过去的那套语气，你们听么？人总是欺软怕硬，把大度看做软弱，只要用爱的名义伪装，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他人。”楚莫的语气冰冷，看向刚才说话的人,缓缓道,“殊不知真正的恶就是无知,对爱的无知，对生命的无知。”
白泽规劝过多少次，她们都置若罔闻，将他的礼待当做了让步。那她现在就来做恶人吧，这个世界何其可悲，只有强势和力量才能得到尊重。真正的圣人是不容于世的，因为周围人会嫉妒地叫嚣，要把圣人拉进泥淖之中。
谦和有礼是戴着假面具的伪装，粗鲁庸俗就是自在的真性情。
宽以待人是软弱无能，睚眦必报就是快意恩仇。
什么是善的，什么就要被打倒。
天道，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管理下的凡世，这就是人。
楚莫是一面镜子，她本身是没有属性的，她只会反映出镜子外的景象。既然你们崇拜力量，那就用你们最崇尚的方式将你们击垮。
她并不是生来就以恶制恶，是世界教会了她这个规则。
郭奇已经冲过来抓住了黄牛，听到白泽的话，难免有些担忧。这些粉丝可以说相当偏激，白泽当面说出这种话，她们不一定能理解，反而有可能勃然大怒。
果不其然，车上已经有几人露出愤愤不平的样子，高声道，“你现在烦我们了？没红的时候怎么不说？有本事你抓人啊！？叫警察啊！”
“呵，我不会用对待他的方式对待你们。”楚莫看了一眼被郭奇扭住的黄牛，轻轻地笑了。
车上的私生饭听见对方语气放软，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两者不能一概而论，那太便宜你们了。他是为了钱，而你们不是。”楚莫话锋一转，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你们想看见我，想靠近我，想让我记住，那么我只要做相反的事就好了。”
“你们一辈子别想进入我的生活，一辈子别想靠近我，一辈子别想被我记住。你们永远只是陌生人，对我毫无影响，很生气？去网上揭露吧，带着你现在拍摄的影像，去戳穿我的真面目，毁了我的事业，让我声名狼藉、一败涂地……即使你真的做到了，你在我心中也无足轻重。”
“无视你、远离你、遗忘你，才是最好的报复。”楚莫看着她们惊惧的神色，轻轻道，“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中巴车上的粉丝们看着他说完，重新坐回了保姆车，拉上了车门。周围早就堵得水泄不通，交警已经赶到开始处理事故。车上有个小姑娘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白泽刚刚的话堪称冷酷无情。
她们中间有的我行我素，有的却早就心有愧疚，但这样近距离接触到偶像的感觉太好了，在饭圈中被人捧着的感觉太好了，甚至拥有远超现实的迷幻和快乐。她们有单纯只想看到偶像的，有想通过偶像增加自己附加价值的，有想依托偶像完成自己无法实现的梦想的……
这就像楚莫的影评，如果没有白泽的标签，很容易就石沉大海。
但饭圈是一个拥有力量的群体，它为渺小的存在提供了阶梯。
前线和私生有时候是极为模糊的，两者都拥有着明星的证件号，千方百计地去跟没有公布的活动。有人甚至把这些当做粉丝和明星心照不宣的秘密，她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们不去拍你，你哪里来的热度？
楚莫突然划清了界限，自然会引来轩然大波。
“你何必呢？她们不会明白的，回去肯定又要曲解你的意思。”郭奇看着医护人员处理了龚平申的伤势，这才回到车里，颇为无奈地说道。今天的追车确实相当凶险，但白泽的话也说得太绝了，肯定会被别有用心者黑一把。
楚莫已经解除了附身，白泽正在编辑发送给何导的消息，他闻言道，“或许早说清楚也好。”
白泽倒没有怪罪楚莫的意思，他上一世车祸后，便已经彻底理解粉丝们不同的心理。每个人眼中所谓的爱是不一样的，楚莫只是直白地揭露了这一点，拒绝了扭曲的那部分而已，或许在她眼里，那都不配称为爱。
这回龚平申的伤没有危及性命，那以后白泽周围的人再受伤呢？
楚莫宽慰道，“他伤成这样，有可能是卜卦的影响，不用太放在心上。”龚平申这类想要窥探天命的人自然要背负风险，未来哪里是那么好预知的。
他们现在周围的交通彻底瘫痪，简直是一场闹剧，白泽也不可能赶到会场了。他拟了一份获奖词发给了何导，虽然获奖的几率很小，但还是要事先准备好。
这对白泽来说绝对是极具传奇性的一天，他一夜之间登上两大热搜，一个名叫“金台奖最佳男配白泽”，一个叫“白泽怒骂追车粉丝”。
这两个话题的热度都居高不下，明显是两股力量的较量。有一个堪称白泽饭头级的粉丝也正式在微博宣布脱饭，楚莫的话还是刺到了不少人的痛处。
棕色回忆：你火了，成名了，不再需要我们了，那我还是离开吧。
琉璃：能别那么矫情嘛？真以为自己是爱豆的朋友、家人啦，追尾了还在这里假惺惺的！他是不是得把命赔给你们啊？！
红绿蓝：我真的第一次那么痛恨饭圈，他凭借自己的努力拿奖了，你们就在这里拖后腿！玻璃心了是吧？戳中痛处了是吧？觉得他没你们不行是吧？好啊，都走啊，这是最好的洗粉了！他也该往演员前进了，而不是一辈子当一个偶像！
超级红薯：明星拿着远超自己水平的片酬，肯定会面临一些狂热的粉丝，其他人被追车也不是这个反应啊，白泽太过了……
胶棒383：这明显是被骚扰怪你穿得漂亮理论，活该被撞呗？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生气么，车里助理受伤了，这要严重点就是故意杀人。他原来车祸就有阴影，多久没开车了，你们又搞这些？
柔软的甜：我觉得追车确实不值得倡导，但完全不跟行程也不可能吧，那前线出图的大大怎么办？我们能跟他见面的机会真的太少了，只能说这事很难把握界限。
八爪鱼：然而我并不关心白泽的事情，能别老上热搜嘛，很烦。
白巧克力：说句不好听的话，有多少人是真的喜欢他，圈子里出图卖pb的少么？有的人其实早就不是粉了，只是舍不得利用他得来的金钱和名声罢了，毕竟做大大的感觉很好啊。
小小夜：大家讨论得那么激烈，我知道自己有点ky，但难道只有我觉得白泽好帅帅帅吗？我是抖m？？我没看过他任何作品啊。
红红火火：哈哈哈哈你不是一个人啊，视频里简直帅炸天，太男人了[二哈]我真受不了这种西装革履、霸道总裁的调调[羞]
空中一面旗：评论区的气氛终于有变化了，好了，那我们现在能讨论拆车门的事情了吗？我忍很久了，白泽到底是不是钢铁侠？
某乎里的讨论也是热火朝天，问题：白泽怒骂追车粉丝，糖神你有脱粉吗？
焦糖熊l：谢邀，我一直都不是粉。
问题：白泽获得金台奖后大骂粉丝，是不是忘恩负义？
焦糖熊l：谢邀，奖又不是粉丝给他颁的。
问题：白泽追车事件后，不少粉丝宣布脱粉，你怎么看？
焦糖熊l：谢邀，走好。
防晒最重要：哈哈哈哈糖神最近火气很大啊，感觉每个回答都有一种杀气！
莲花绽放：我要是糖神也翻脸了，每天几十个有关白泽的问题被邀请，其实l没必要每个都回答啦。
网上先是放出被黑粉剪辑过的视频，用于抹黑白泽的形象，又出现了路人拍摄的完整版，还原了楚莫的所有话。然而不管旁人如何热议，白泽都没有出面说什么，那个属于他的微博还是安安静静的没人登陆。
他像是要履行自己的诺言，永远地远离，用这种方法作为报复。
白泽工作室也只是将这事一笔带过，只说是意外事故，车上的工作人员们都性命无忧，已经交给相关部门处理。没有澄清，没有劝诫，全过程的视频也被路人放到了网上，那就让世人去评说吧。
楚莫的火气当然很大，闹出了这种事情，他们不可能出去逛了！
她这几天的怨气几乎要冲天了，白泽只能安慰道，“以后还有机会的。”
最近白泽等人被盯得很紧，各种媒体恨不得住在酒店门口，能溜出去才有鬼。
“你答应了的。”楚莫愤愤道，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要是提前没安排，她就不会这样生气了。
这种埋怨的语气让白泽颇有负罪感，有种辜负大妖怪的感觉，他难免愧疚，“你有什么其他想要的吗？”
“没！有！”叛逆的大妖怪斩钉截铁地说道。
“……”
楚莫闷闷不乐地去刷某乎，居然还被邀请回答一个颇具讽刺意味的问题。
问题：为什么家长们那么喜欢出尔反尔？
楚莫：你们再这样！我真的卸载某乎了！
第四十章
白泽还特意预留了几天，晚订了机票,可惜发生这样的意外，一切都白费了。楚莫明显低气压了好久,即使面对着美食,兴致都没有特别高昂,别人打包回酒店和自己在街上吃的感觉才不一样！
楚莫简直是个恶霸,还不允许赵束出去玩,否则她心里来气。赵束原本想给小花买点特产的,现在只能托旁人带回酒店。
这绝对是白泽最苦恼的一段时间，毕竟是他失信在先。他想要弥补，许诺新版焦糖熊、精装版书籍、有名的甜品，然而都没有用。楚莫像是学精了，现在居然没法轻易打动她了。
白泽相当无奈，向郭奇请教,“郭哥，女生一般会对什么感兴趣？”
郭奇见鬼般看了他一眼,“我是不是得准备你的恋爱通稿了……”
“不是，我是想要道歉。”白泽有些为难地解释道，“大家现在都喜欢什么？”
“化妆品？名牌包？工作室的小孩们都爱聊这些。”郭奇也不太确定,“我老婆喜欢猫，不过养猫好累，简直是个小祖宗。”
白泽心想，他对着楚莫就有的忙了，养猫还是算了吧。
白泽本人也在网上搜罗了一下有趣的东西，他倒是真得看上了一样，然而下单后才发现自己犯傻了。他买下了一条名牌连衣裙，酒红色的丝绒面料，设计简约优雅，是当季限量色，从比利时邮寄过来。
白泽一时魔怔了，竟然觉得很适合楚莫，然而付款后才突然想起楚莫穿裙子干什么？大半夜普通人看到飘浮的红裙子，大概会吓死吧。但是木已成舟，白泽也就不想退了，打算收到后悄悄藏起来。
楚莫的心情到白泽回组时才好转，这期间白泽答应了不少不平等条约。
《穷途谍影》还没有拍完，剧组里的众人早就见识了网上的风风雨雨，大家一边恭喜白泽拿奖，一边让他别把网上的流言放在心上。最令人惊讶的莫过于汪恺了，居然还规劝了白泽一番，“哼，这样也挺好，踏踏实实做个演员，别老整明星那一套！”
汪恺本以为能在金台奖上给白泽颁奖，内心还颇为自得，没想到白泽根本没到场，最后是何森代领的。他别提多懊恼了，结果回来就听说白泽遇到追车的事情，自然也没了火气。汪恺对白泽的感情很复杂，他一方面不想见白泽蹦得太欢，一方面又不想他被别人击倒，可以说是又爱又恨。
白泽没想到汪恺还会出言安慰，虽然语气听起来颇具“汪氏特色”。
“你接下来行程紧吗？”汪恺不但宽慰了白泽几句，后面的话也是语出惊人。
白泽犹疑道，“我还没拿到经纪人安排的行程……”
“你怎么自己的行程都不知道？”汪恺不满道，“痛快点，到底有没有空！”
“您是有什么事情么？应该还没有安排。”白泽看汪恺拐弯抹角问了半天，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样子，便实话实说道。
“我手里有部戏，导演是我，你愿意来吗？”汪恺没用往日威风的派头，尽量保持平静地问道。
秦治坐在旁边，听着两人的闲聊，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他要是白泽，绝对不会去的，那得是有病吧？这部戏被你磋磨得不够，还送上门被你折磨？秦治也知道汪恺没底气的原因，大部分演员都怕汪恺怕得要死，鬼才会去他做导演的剧组呢。
如果是秦治，这么折腾完人家，根本不好意思邀请对方拍戏。汪恺明显也有些心虚，毕竟前不久他把白泽压得很厉害。
“您有本子和大致的拍摄时间吗？”白泽也不可能稀里糊涂地答应了，而且他确实还不清楚郭奇有没有接了其他工作。
汪恺见白泽没有一口回绝，面色便也好了不少，“本子是有了，你看看再说吧。”
汪恺走后，秦治悄悄问道，“你真要去啊？别呀，黄生那边有的是戏呢，不差这一个……”
在秦治的观念中，他、黄生和白泽是一个圈子的，三人都是电影学院毕业，又多在大陆工作，理所当然是一个风格。汪恺跟他们还是不太一样，他是在港台那边起步，不是一个路数。白泽又不是缺戏，为什么非要往枪口撞。
“先看看本子吧，汪老师也只是一说。”白泽的心态倒是很平和，这事都还没有谱呢，看看本子也没什么。他跟汪恺又不是有深仇大恨，没到避如蛇蝎的地步。
世嘉集团内，策划组发出了一阵欢呼。
“真定是白泽啦！？抗战终于胜利了，我要奖励自己一下！”策划组内小姑娘忍不住激动道，他们经过漫无边际的修改，终于算是看到曙光了。
组长吐槽道，“只是去联系了，说不定人家不接呢……”
“送钱还不要？我们公司再差，还是不缺钱的吧？”组员们不满道，世嘉集团的财力是毋庸置疑的，他感慨道，“正巧撞上白泽拿金台奖了，不然估计这提案一直过不去。”
他们这一组都快要被逼疯了，做出了无数份提案，报上去各种人选，有歌手、演员、明星，甚至还有运动员，无奈全都被毙掉了。陈利国对大部分都不太满意，然而他也不说清楚自己的需要，唯一的提点就是曾经点过白泽。
领导从来不会直白地阐明自己的主意，只能靠他们这些小虾米揣摩圣意。
白泽的提案也并不是一帆风顺，先是在会上被认为他作品、资历不够，又是被质疑□□太多，后来则快上升到人品了。策划组的成员们都要抓狂了，这是选代言人，又不是选党\员！有完没完！
“唉，你们是不知道，我现在看见小陈总那张脸就忍不住心烦……”有人抱怨道，公司里把陈利国称呼为陈董，陈振华称为小陈总。
“我也是啊！小陈总的前女友难道是白泽粉丝，为什么那么爱针锋相对啊？”组里有人附和道，这段时间会上大部分人都软化了，就陈振华一直反对这个提案。
“难道是跟陈董故意对着干？”他们两人间似乎有矛盾，底下人也隐隐有感觉。
组长冷冷道，“真不要命啦，什么话都敢说，干活儿去！”
“不是好不容易搞定嘛，八卦一下而已……”大家嘀咕道，不过不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了。
这绝对是陈振华心情最差的时间段，公司内有关白泽的提案不断被送上来，外面的那点小手脚也不知道为什么被人查上了。陈振华根本不敢再对白泽下手，当然他也发觉意外事故根本没用。
陈振华昨晚甚至梦到了白泽，白泽一身黑色西装，面无表情地坐在床头凝视着他，然后微笑着伸手掐住了陈振华的脖子。陈振华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吓得浑身都是冷汗，不得不说白泽给了他很大的心理压力。
陈振华对白泽下手的胆子有些退却了，他觉得白泽太邪了。
不管是跳车视频，还是前不久的追车视频，都让陈振华感到白泽不是一般人。
陈振华从噩梦中惊醒，直到早上还有些精神不振，坐在办公桌前，揉着太阳穴道，“按照计划实施吧。”
“陈总，会不会太早了，陈董现在明显还没彻底放手……”旁边的人相当犹豫，陈振华确实颇有谋略，但陈利国也不是吃素的。陈利国可是在商界搏杀过几十年的人，至今都不减雄风。
陈振华脸色笼罩着阴霾，他自然不能说自己怕了，宁肯跟陈利国硬碰硬，也不想再跟白泽扯上关系。陈振华淡淡道，“他对我的态度一辈子都不会好转，还不如早作打算。”
陈振华已经看清了，他要那点父爱做什么，他只要有钱就好了。陈利国爱跟白泽相认就去吧，但是该给他的一点都不能少，就算不给，他也会自己去抢。
郭奇接到世嘉集团那边的消息，整个人都愣住了。世嘉集团给出的条件可以说相当优渥，担当世嘉购物的代言人不但可以有庞大的代言费，还能在各地进行宣传，提升国民度，基本上有利无害。
然而就是这样，郭奇才更加起疑，鬼知道里面有没有圈套，再加上何导那边最近已经有葫芦的消息，时机就越发凑巧了。郭奇把代言的事情跟白泽说了，还补充了几句，“那个烟火师已经被抓住了，但他几乎是一问三不知。”
葫芦是替人办事，事成后那些借款一笔勾销，他只能接触到最底层的人，想要指出陈振华，等级离得太远了。不过起码找到了一个人，警方再顺藤摸瓜往上找，就不是大海捞针。这条瓜藤就算再长，总有扯到头的那一天。
尤其是现在有了龚平申，他们找不人才奇怪。
“他很狡猾，最近肯定也听到了风声，不敢动手。”白泽知道陈振华做事警惕，将尾巴藏得很严。
郭奇无奈道，“那这个代言怎么办？我给拒了？好可惜啊，要不是世嘉就好了……”
谁会非跟钱过不去啊，这也是策划组当时十拿九稳的原因。
“没事，你接吧。”白泽忍不住笑了，他可能真是近墨者黑，跟楚莫待在一起久了，竟然萌生了一点报复陈利国的想法，“他会后悔的。”
白泽可是对陈利国的心态极为清楚，他是十分讨厌明星、演员的，觉得这是极不入流的工作。上一世，白泽车祸后退出娱乐圈，然而就这样陈利国对他过去的经历也有颇多指责，认为白母没有照顾好白泽，才会让白泽进入这样混乱的圈子赚钱，到处卖脸。
白泽成为代言人，宣传照遍布大街小巷。陈利国知道真相时，估计肺都会气炸了吧。
第四十一章
白泽为人宽和，但是他有底线：一是母亲；二是对表演的追求。陈利国可以说践踏了他的两条底线,辜负了母亲，蔑视了表演,白泽对他反感是再正常不过了。这也是他从来不想跟陈利国相认的原因,他对那庞大的商业帝国毫无兴趣,他感兴趣的却是陈利国所不齿的。
他即使被陈振华暗害,也不愿意去向陈利国寻求帮助。因为在他看来,两人是一丘之貉。不过陈振华想要杀死的是他的身体,而陈利国想要杀死的是他的精神。陈利国想要的是一个乖乖听话的儿子，或许这就是他对陈振华和白泽都不满意的原因吧。
白泽都这么说了，郭奇自然也不会把生意往外面推，不过他的想法跟白泽又不一样了，他想的是父子之间哪里有深仇大恨。郭奇是希望白泽跟陈利国相认的，毕竟白泽现在说是孤家寡人也不过分,没有任何亲人。
《穷途谍影》拍摄到尾声，汪恺果然给白泽看了他手里的本子,名字叫《荣光》。白泽读完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个本子可以说是一个典型的香港电影故事,港片该有的元素都有了。香港电影曾经是华语电影的先驱者，然而近几年已经日渐式微，早就失去了巅峰期的强盛。
汪恺想要挖白泽去做演员，从来都不曾避着秦治，甚至愿意跟秦治讨论自己的本子，表现得坦坦荡荡。秦治听完故事大致的梗概，也愣了一下，认可道，“本子确实很好。”
汪恺闻言很高兴，他和秦治似乎都把前不久的争执忘掉了，又能坐在一起讨论着电影、故事。白泽和秦治有些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他们所感受到的本子的优点，跟汪恺想的优点可能不太一样。
秦治私底下对着白泽，便放松了不少，声音颇为感慨，“唉，汪老师真是……”
汪恺想要将《荣光》拍摄成典型的香港电影，充斥着过去的经典元素，动作、喜剧、警匪、黑帮……秦治甚至都能想象到电影画面了，过去港片中的经典场景，忙碌拥挤的茶餐厅、狭□□仄的唐楼、光怪陆离的夜间街景，全都是能唤起人们回忆的熟悉画面。汪恺想要重塑港片的辉煌，然而秦治和白泽的感觉与他正相反，从中体会到的是一种悲凉。
最令人悲哀的莫过于英雄末路、美人迟暮，现在已经不是“东方好莱坞”的时代了。
电影名叫《荣光》，可是港片如今早已荣光不再，何等讽刺。
“怪不得汪老师前不久意见这么大。”白泽看完这个故事，突然明白了汪恺原来吹毛求疵的原因，《穷途谍影》跟汪恺心目中的黑帮片或警匪片完全不一样。秦治是大陆科班出身的导演，风格自然完全不是港片那个路数。
香港黑帮片、警匪片中可是诞生了不少巅峰之作，堪称经典，汪恺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自然完全没法接受秦治的导演风格。
秦治有些头疼，“这片子要是真完全拍成港片肯定不行，现在就是不知道另一个导演是谁……如果是我来拍的话，最好是用过去香港电影的画面跟现在对比，算了，说这些没用，真这么拍汪老师得气死。”
汪恺明明是要固守港片的辉煌，秦治愣给拍成了借古讽今，汪恺肯定会翻脸。秦治知道汪恺虽然名义上是导演，但现场肯定还有执行导演之类的职务，毕竟汪恺也有上场演戏的片段，那时候场子不可能没人管。
白泽也很为难，他跟秦治接受的教育是类似的，属于大陆这边的体系，自然跟汪恺看到的不一样。他一时相当犹豫，如果接下了《荣光》，就可以接触到跟大陆这边不太一样的香港制片模式，合作演员的表演风格也会有迥异的地方。
“说实话，这几年根本没有特别卖座的港片出来，就算是汪老师也不一定扛得住票房……不然你就给拒了吧。”秦治是很现实的，他很清楚现在大陆市场青睐的影片类型，这部片子扑街的概率有些高，“而且这风格评奖也不容易，简直是刺激金象奖的评审们。”
金象奖跟金台奖等几大华语电影奖项不一样，它在入围标准上有区域性限制，可以说更多的是为香港电影服务。除了合拍片外，很多口碑好的华语电影甚至没法入围，因为它们不属于港片。秦治还有更深的隐患，《荣光》虽然表现得极为隐晦，但难免有可能触碰到政\治，白泽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何必吃力不讨好非接这种戏。
《荣光》如果偏大陆，香港民众们不一定能接受，毕竟金象奖是民众投票提名；《荣光》如果偏港，大陆肯定不能接受，直接打为禁片也有可能。
如果《荣光》不偏向任何一边？这种可能性太小了，说不定会被两边联合反对。艺术确实不该为政\治服务，但有时候却会被政\治绑架。
秦治看白泽还在犹豫，苦口婆心道，“老弟啊，咱们真别接这个烫手山芋了好吧！哥下半年还有个贺岁片，不然你来试试？好歹都是最佳男配了，又不是缺戏拍。”
白泽哭笑不得，知道秦治也是好意，迟疑道，“我再思考一下吧……”
秦治感觉白泽还有些执迷不悟，干脆给黄生打了个电话，把这事儿说了一下。他可不想白泽刚从自己的剧组出去，就一路走下坡路，甚至被封杀了，那他真是没脸见黄生了。黄生比秦治的思维要开放一些，不过他也告诫白泽要看完整个剧本再决定，规避一些敏感的问题。
白泽回屋时，楚莫正趴在床上懒洋洋地看手机，旁边还坐着那头庞大的巨熊，它像是一个哨兵一样立着。白泽原来还规劝楚莫不要趴着玩手机，对视力不好，然而楚莫大言不惭道，“我又不是人，我视力一直都很好。”
白泽无言以对。
“你愿意看看我手里的一个本子么？”白泽还没最终决定要不要接《荣光》，秦治已经给他分析了一遍利弊，然而他现在想听听楚莫的意见。
楚莫好奇地开始阅读起故事，白泽担心她不太理解一些隐晦的东西，还略微介绍了一下香港电影和政\治相关的东西，结果得到楚莫的一个白眼，她不满道，“我知道的比你清楚。”
某乎大v相当高傲，她现在懂得东西多着呢，早就今非昔比。
白泽，“……”孩子大了，越发得横了。
“其实你心里早就有主意了。”楚莫读完故事，将本子放到一边，开诚布公地说道，“只是周围人反对，所以你想听到肯定的声音。他们都怀抱着好意，而你恰恰无法拒绝善的东西。”
楚莫对白泽的性格相当了解，他无法容忍恶，也没法拒绝善，但他同时却又是一个执着，甚至有点固执的人。这就像高考时每个人都劝你去报最好就业的专业，告诉你考那么高的分数不选这个就白费了，而你却偏偏喜欢大冷门。
白泽微微一愣，露出了有些惘然的神色，似乎确实这样，他其实下意识地觉得楚莫会支持他接下《荣光》。楚莫看他有些茫然的样子，慢悠悠地飘了过来，握住了白泽的左手腕。她很少直接碰触白泽，手指冰凉而柔软，力道并不重。
白泽感觉左手微微一烫，楚莫抬起他的手腕，他手上不知何时露出那根鲜红的缚魔绳，楚莫淡淡道，“你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那些人连你一半的决心都没有啊。”
她的眼睛明亮得摄人心魂，像是那个雨夜里的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