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将临,百鸟归巢,万物也将归于寂静。

今晚,落凤行宫没有设宴,很安静。

少岛主的寝居。

烛光下,风漓漓一个人盘坐在软榻上,目光有点暗淡的瞧着檀木短案上的锦盒。

盒上是有封条上,是风潇潇亲自贴的,再派人送过来,一个月一次,风雨不改。这是她身上毒的解药,只能解一个月。她曾经试过不吃,全身像有东西在蛹动,在咬一样,犹如万蚁嚼啃般,令人痛不欲生。

在计划未完成前,她决不能死。只是,计划完成后,她也活不了多久。因为,她要杀的人——便是风潇潇!而风潇潇一死,解药便不会再有。曾经和老头的约定是一年,只是时间已经等不及一年了。

风潇潇一死,她觉得自己活着,或者没有活着,都已经不再重要,仇已经报了,这个世间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留恋的。

“少主,二小姐求见。”望舒隔着门禀报着。

没有风漓漓的命令,望舒也不敢随便进入寝室。

风漓漓秀眉轻蹙,倒想知道晴月找她有何目的,于是,淡漠吩咐:“舒,请师姐进来。缺去备茶。”

诶?!门外三个人同时一怔。

列缺去备茶?平时可是望舒的工作。

不过,三个人心情很快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山雨欲临(7)

望舒是没想明白少岛主的用意,带着疑惑的推开了门。

列缺是心存感激。

唯有晴月是相当不爽,小妖精分明就是想支开列缺,减少她下手的机会。但没关系吧,反正今天是来找她谈谈的。

列缺离开,望舒退出门。

晴月也单刀直入,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漓漓,我要列缺!条件任你开。”

风漓漓眯着眼,审视着晴月。看来,列缺的躲避,反而令晴月欲望更深,食之无味了,说走火入魔一点也不为过。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这一点不止男人,女人也是一样的。

“二师姐,这个…”风漓漓早便觉得了人性的弱点,如把握得恰当,根本不必费吹灰之力,就能达完成自己的愿望。

“说吧,你想要什么?”

“为什么你就那么喜欢列缺呢?”

“这…人有时,对自己喜欢的事物是很执着的。”晴月妖娆一笑,挽了挽发髻,浅笑暧昧说道,“哎哟,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个啦。在这个世上,能碰到自己看对眼的男人不容易,有了他,就好像日子不会再寂寞无趣…”

“哦?”风漓漓挑眉。无意中,她的目光落在锦盒上。抬起手指,撒开了封条。拿出一个雕着一枝红色桃花的白玉小瓷瓶,递给晴月,笑着说道:“为表示诚意,师姐说说,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晴月最擅长用毒,也深得风潇潇的真传,查出解药中包括了什么成分,应该多少知道一些。不过,漓漓很怀疑,这解药中有什么成分在。

晴月疑惑的接过小瓷瓶。她不知道风漓漓中了毒,更是没有想到会是自己师傅下的毒。她摇了摇瓷瓶,听声音里面的东西是液体来的。打开闻了闻——

眼中的疑惑更深。

美男交易(1)

晴月问:“漓漓,这是什么意思?”

“??!”

风漓漓没有回答,只是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晴月。

“拿这血来试验什么?我还以为是什么毒药呢,咯咯。漓漓还是喜欢玩小孩子把戏。”晴月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真是血吗?”风漓漓问得很淡定。

晴月却因为她这一份淡漠而生出了疑惑,难道弄错了吗?还是她真在考验自己?

她重新闻了闻,还步到茶桌上拿了一个干净的小茶杯,倒出了一点,经过确认之后,肯定道:“是血,没错。只是加了一点东西,不容易凝固。”

风漓漓神情依然没变,内心却有丝浮动了。

她一直就觉得,风潇潇给自己的是血。为了证明,她还自己割伤自己,放了一些血出来比较,完全是一样的。只是,这血不是普通的血。她试过,快毒性发作时,用其他血代替,反而更加痛苦。

只有风潇潇送过来的血,才能当解药来用。

“什么血?人血,还是动物血?”

“这个…”晴月为难了。这气味差不多,再说,人和动物的血流出来都是一样的,很难区分的,“这个分不出来的。”

“哦。…”

听风漓漓仅是哦一句,轻轻的,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晴月暗中稍为着急。语气还是用寻常的口吻问:“那么说…漓漓,我是不是过关了?”

“过什么关?”风漓漓疑惑问。

晴月嘴角在抽,给耍了?于是乎,板着漂亮的脸蛋,以长辈的身份严肃训话:“漓漓,你是少岛主。身为少岛主,就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绝不可出尔反尔。像刚才这样,将来威信何在?何以服众?!”一翻话,说得义愤填膺。

“师姐…”

晴月愠道:“早说了,我这一次是为列缺而来的,开一个条件吧。”小妖精是深不可测,但自己没有伤害她,只是和她谈个条件而已,应该不会翻脸不认人吧。

美男交易(2)

风漓漓淡淡一笑,主导权完全由她掌握。微笑道:“何必生气呢。”

晴月也惊觉自己太沉不住气了,便闭口不答。

“师姐,…”

晴月撇首故意不去瞧风漓漓,也不应。

风漓漓秀眉轻扬,英雄难过美人关,女人又何曾逃得掉?时机差不多,她说道:“好吧,师姐若能替一个人解掉身上的毒,我就答案将列缺送给你。”

“真的?!”晴月有一点怀疑,就这么简单的事?解毒正是她擅长的绝活。试问天下,没几个毒是她解不了的。

“绝不食言。”

“那好,一言为定!”晴月怕风漓漓反悔,马上答应了。

风漓漓浅笑提醒:“师姐,别答案得太早,还有一个前提的。”

“什么?一起说出来吧。”

“这事,不能让我娘知道。这解毒之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做得到吗?”

晴月一听,这正中她的怀,“这是当然。说好了,你也不能去和师傅报告,再利用师傅要回列缺。”想得还是挺周到的。

“呵呵,大可放心。”三名不离列缺,眼前的女人已经深种一味叫“列缺”的毒药尚未发觉。

晴月直入主题,问道:“说吧,中毒者在哪里?”

“在你眼前。”

“嗯??”晴月有点错愕,什么意思?是不是说,眼前的小妖精身上中毒了?

“师姐不必惊讶,我身上就是中毒了。一个月要服用一次解药,刚才看的血,就是解药。如果不吃,就会全身像有东西在蛹动,在咬一样,犹如万蚁嚼啃。服用过后,大约一刻便会缓解下来,渐渐就会恢复。…”风漓漓将情况说了说,让晴月帮她解毒,期望不大的,但至少她想知道,自己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美男交易(3)

晴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风漓漓,查看着身体的表面的反映。但脸色红润,并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同时,还有一个问题困扰着她的,就是师傅一直很痛爱她,事事顺着她,也派很多的保持她的安危。虽然有时会感觉,两个人的母女关系有着某种的不和谐,但是,如果她真中毒了,师傅难道不给她治疗吗?

倏地,晴月美眸一惊,难道说毒是师傅下的??真这样,她还能解吗?

因为列缺而背叛师傅?

刚才小妖精说了,不能告诉师傅的。十有八九就是师傅下的!

晴月迟疑了。

风漓漓嘲讽似的扬了扬嘴角,看晴月的神情,貌似已经猜出下毒的人是风潇潇。她直说,“我的毒是风潇潇下的。你就是知道这点也不一定能查出我中的是什么毒。有件事,我想顺便说声,列缺——在岛中只听我一个人的话。即便是风潇潇也不能左右。”

“你?——”晴月将视线调到风漓漓身上,这句话令她相当吃惊。列缺是什么人?为什么连师傅也左右不了他?

风漓漓有一点虚张声势。列缺啊列缺,她也把握不了。

晴月还是沉默不语,背叛师傅的事,不能做的。

“师姐,难道你想反悔?刚才你是怎么说来着…出尔反尔?”

“我…当时,不知道那人中毒是你。更不知道是师傅下的…”晴月心中,对风潇潇还是异常敬畏的。

风漓漓冷笑,对着门外道:“缺,进来。”

“是!”门吱的一声,列缺迈着稳健的步伐,端着茶进来。这本是丫鬟们的工作,但这里是禁止普通人进内的,所以,平时皆由望舒负责。

晴月一见列缺,心又燃起了某种欲望,弄得全身不舒服的,有种坐立难安之感。

美男交易(4)

列缺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热参茶。

交给风漓漓的手中时,再度近距离的感觉到她眼底深处的苍凉,一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冰冰冷冷的幽深无垠,到底承载着多大的悲哀…

想到这里,心微微刺痛。

她好像越来越难懂,却似乎越来越能令他体会到她的心情。

有一种感觉,假以时间,或者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读懂她。

风漓漓淡扫了列缺一眼,目光浅笑的望向晴月。

时机掌握得恰恰好,在一个人的内心有点动摇的时候,再将其十分渴望的东西摆在眼前,你说结果会怎么样?飞蛾扑火?

有种时刻,欲望往往控制住理智。想得到某种东西,但又明知道危险,明知道是犯法的,潜意识中,不知不觉里也会替自己寻找晓幸的理由。

例如,晴月在会在想,这事师傅若不知道呢?这里只有风漓漓和她两个人。风漓漓应该不会乱说的,乱说对她也没有好处,那她更不会说,毕竟人没有千里眼顺风耳的,事情悄悄进行有什么可担心的?

“缺,你先出去。在屋子五丈外守着。”风漓漓很谨慎。离得远,这样屋子里的谈话便不会让列缺听到。

列缺应是而出。

顺便将门关上。

晴月的坐在椅子上,看似还算平静,但一只玉手搭在扶手上,没有规律的敲着,露出了她内心的纠结和斗争。

给风漓漓解毒,这事滋生的后果很难想像的。

风漓漓也轻轻的以手指扣着杯身,“师姐,我知道你是怕事情泄露出去吧。我让列缺和望舒退了下去,你也知道的。这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你就是答应,事情也不会败露的。我会继续装着中毒…再说,我身上的毒,你有本事解得了吗?”

后面一句质问,本来就是挑唆,也有激将法的功用。有些人对自己擅长的领域太自信了,也不会容忍别人对其能力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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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读者提出更新的问题,本书一天5更(字打得很心虚,手了直冒冷汗。毕竟少了一半,自己鄙视一下,可入V了,完结有了保证。)再定一个更新的时间,这样大家不用整天守——每天晚上6点前更新,也就是说,六点来会有得看。

美男交易(5)

风漓漓每说一句,皆是经过深思的。

局势本来就由她控制,但有没有本事控制得完美,还要看她个人的洞察力和表演能力了。

“师姐,不如先查查我中的是什么毒?”引不到她上钩,至于要弄明白是什么毒。她不是很想自己将来慢慢等死时,还是不明不白的。

想想,这是一件多么悲凉的事。

晴月经她几句下来,心已经动摇了。

“好!我先看看,你身上中的是什么毒。”晴月替风漓漓把脉。眉秀皱了皱,“脉像平稳,并没有什么异常。”她再帮风漓漓仔细检查,还脱掉了衣衫,一丝细微的地方也没有放过。不过,晴月越看越是惊讶。

这毒,找不到一丝的异常。

“漓漓,确定你自己是真的中毒了吗?”晴月怀疑问。

风漓漓扬了扬嘴角,看了看窗户外,说道:“我有必要骗你吗?再等一刻。快要发作了吧…”

晴月觉得也对。

列缺伫立在五丈外。

心中有一丝丝的不安。

晴月的目的,他再明白不过了。而少岛主呢?她的意思会是什么?

若少主将他交给晴月,那么他要怎么做?

没待在她身边,还能再见到心中的那一个人吗?晴月不管做什么,其目的根本就是不可能达成的。这个世间,能令他屈服的人一个都没有,除非他愿意。只是,若少岛主开口呢?他会拒绝吗?

无人时,他渐渐的发现自己的心,开始有一点点的不平静了。越来越在意少岛主的事,越来越在意她的喜怒,越来越在意她的心…越来越在意…

蓦然,脑海中闪出记忆中的那一抹倩影。

深呼吸了一下,他闭上眼,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寻寻觅觅,思思念念,转眼六年有余,又怎么可因为这一点小事便动摇?

暗潮汹涌(1)

蓦然,列缺神色大变,整个人已经迅速的闪身到房间前,毫不犹豫的动手一推——因为刚才他清晰的听到少主痛苦的呻吟,虽然声音细微,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列缺一眼所见,晴月正给风漓漓喝着什么。而风漓漓脸色发青,红唇微嘴,冷汗淋漓,全身绷紧,重点自那嘴角流出的红色鲜血。

“少主!”列缺迅速的接掌劈身晴月!招式凌厉,若晴月不闪开,极可能会从此一命呼呼。

“住手!”出声制止的,竟然是风漓漓!

列缺快速收手,也速度的护在风漓漓跟前,警惕的着晴月。

风漓漓粗喘着气,渐渐的有点平息下来,说道:“缺,我没事。”她是随意说的,纯粹令残缺安心。如果是以前,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列缺担心或者不担心,对她的计划来讲,没任何影响,她从来不做对计划以外多余的事情。

很显然,刚才风漓漓乃毒性发作,而晴月查看后,给她解药而已。

解药原来就是血,从嘴角流了一点出来,便是列缺见到的。

列缺未知风漓漓已经中毒,产生误会也不足很奇。

晴月意外的没有说话,神情深思。只留下一句,说还会再来的便离开。

风漓漓仅轻嗯一声,不发一言。

列缺抱着她到床榻上,轻轻的放了下来。“少主,好好休息。”

她幽幽的阖上眼睑,呼吸还是有一丝沉重。

有些中毒的特症只有在发作时方能收集,由于晴月查看的时间稍稍拖缓了一会,差点令她到达极限。

列缺刚欲迈离床榻,不料,左手倏地让一只小手捉住。

“不许离开。”她的声音虽然虚弱,还是很霸道,“没我命令,一步也不许离开我…”说罢,又渐渐的阖上了眼。

列缺因为这一句顿住了动作,她应该很痛苦吧,还保留着意识像是在靠精神支撑着,如此虚弱的她,多年来第一回见到。

暗潮汹涌(2)

列缺因为这一句顿住了动作,她应该很痛苦吧,还保留着意识像是在靠精神支撑着,如此虚弱的她,多年来第一回见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的一幕在脑海中重现,晴月好像并没有害她的意思?

那又是怎么回事呢?问题想不明白,但有一点可以说的,她经历了一场痛楚,而且是生与死的挣扎,不然,像她这么骄傲的人不会发出痛苦的声音。

“是。属下不会离开,会一直守着您的。若累了,请安心歇息。”列缺稍拢的眉宇闪过一抹温柔,取出一方巾帕,轻拭着她嘴角的血迹。凝视半晌,她的小脸已经渐渐的恢复红润。

他轻坐在床沿,怜惜的握着那一只无助的小手,莫名的替她心伤。

这时,这刻,眼中只有了相处了五年的她。

五年中,两个人从来没有离开过一天。

不想承认,即便是习惯中,也会滋生一丝情感。

人生的路,一个人走是寂寞的。

而在寂寞中,总有一个人在身边,就是没有说话,没有交谈,也会有一种安心。好像在提醒着,在这世上,孤独的,寂寞的,心凄凄然的人,并非只有自己一个,至少眼前便看到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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