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为了让他来挡靳永钟,如果不是跟她说靳永钟不知道他们有真实的婚姻关系,她怎么肯公开婚讯?

她做的每一件事,目的都是为了保护靳家的人。

她为了那点股份,死活不想离婚,可是闯闯不见了,被靳永钟抢了去,她来求他的时候,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要签字。还跟他发过毒誓,再也不会给他添麻烦。

骨肉,不是吗?

谁也替代不了。

她逢场作戏,不过是为了安定。

为了让她的儿子有个安定的环境。

他如此清楚,找她对质又能问出什么?

他和她才好了几个月?

楚峻北抬起头来的时候,往后一倒,后脑用力的靠在椅枕上,那一下的重撞,分解了左边心腔传到四肢百骸的痛感。

车子倒回去,楚峻北开得很慢。

途中他拿起手机无数次,想联系律师,他要离婚,他会提供一切可提供的材料,不惜一切代价。

离婚!

他楚峻北要找个家世好,身世清白的贵族小姐没有一点问题,何必要这样一个女人?

可是被拿起的手机无数次的被放下。

每一次,心上的弦拉得极紧,像是要拉断了似的。

拉得他受不了,他一放下手机,那种症状便又轻松一些。

打火机火苗舔出来,将那个牛皮纸袋吃得干干净净,独独留下灰。

他找不到留下这份文件的意义和目的。

或许潜意识里,他害怕这些意义和目的被挖出来。

他想,他是太喜欢她了吧?

这样舍不得。

真是见了鬼!他这个年纪了,居然还玩认真!

楚峻北回到海景园的时候,已经12点半。

他一进门便看见玄关处的不一样,有人在。

趿上拖鞋走进厅里,南心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薄毯子,家里的暖气开着,她不会冷。

好多次都是这样,他如果说有应酬,她一定会在客厅里等他。

他转身走进卧室,不想管她。

洗澡,*,在*上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半夜,他听见门锁压下的声音,她趿着拖鞋走了进来。

没有开灯,她摸尚了*,拉开被子的一角钻进被窝里,从他的身后抱住他。

“你今天怎么了?回来了也不喊我。”

南心声音有点朦胧,像是在说梦话,又像是怕打扰了他睡觉,故意 说得小声。

他突然背上一僵,呼吸也不自然的有些轻乱。

“你没睡?”女人的声音有细微的惊疑,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的清醒。

“公司出了些事,想一个人静一下。”楚峻北再次撒了谎,他拍了拍她搭在他腰前的手背,出声安抚她,“你早点睡。”

南心扬起脖子,“什么事?你是不是觉得我帮不了你,所以什么也不跟我说?”

他听到了她的难过和失落。

心上反复被拉动的琴弦只被人生生的拉着,死不放开,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点音符飘出,只有被拉紧时产生的折磨。“不是,是不想你有那么多压力。”

“......”南心轻轻叹息,“看着你有压力,我其实也难受的。你又不跟我说......”

他咽了口唾沫,也是轻轻叹息,“Joe想离职,我正在想怎么把他留下来,已经想好了,你别担心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再找一个合适的助理需要花时间,睡吧。”

她是真的放心了,只是普通的人事流动,这很正常,只是Joe不是普通的打工族,楚峻北心里有些不舍,也属人之常情。

但这样的事,比她想象的好多了。

“那就好。”她的句子里有笑声,脸贴在他的后背,慢慢的呼吸均匀。

楚峻北的手掌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手背。

素日里都白希柔嫩的手背此时无端生出些刺来,刺进他的掌心,拍得他一阵阵的掌心锐痛。

孩子的父亲,会不会是顾展唯 ?

不可能不可能。

如果是顾展唯的,说不定早就已经做过鉴定。

可是他对三年前的南心根本不了解,那时候他们只有加起来不到一个小时的利益谈判。

后来她离婚成功,如约跟他办理结婚证。

见面也不过十几分钟。

他曾经对她的了解仅限于她对顾展唯的一往情深以及悲殇欲绝。

楚峻北突然意识到,他遭了报应。

三年前就不该利用南心,不该动用那样的心思。

他不该想通过得到靳氏股份的方式来对付顾展唯。

更不该因为知道顾展唯跟南心的8年感情而期待有朝一日能在感情上报复那个私生子。

顾展唯和南心离婚后,一直没找南心,他以为她的存在没有意义,便想摆脱这段婚姻。

他不该在看到顾展唯对南心余情未了的时候,又横插一脚。。

他破坏了原有的秩序,如今,他遭了报应。

他让这个曾经被他利用过的女人报复得夜不能寐。

她这样欺骗他,他恨得差点想掐死她,却只能把所有的力道掐在自己的腿上,不敢让她发现。

“南心。”

“嗯.....”她在梦呓,迷糊不清的应他。

他呼吸颤巍无力,“我这么喜欢你,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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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浅的争执,深的裂痕

黑夜像是有着魔力,伸展着绵延无边的黑暗。

乌云掩住星辰,寻不到真切的清明。

楚峻北一个睡姿持续到天亮,*都没有合眼。

他心中所想的事,反复撕扯着他。

几次欲要把身旁的人摇醒,问个究竟,可终究不明白问清楚了之后,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好象做生意时遇到了行业潜规则,谁都不讲明,谁都有利。

一方挑明了,就是把局陷入死局。

死局是什么样?

死局是任何一方都无法得利,且僵局一直持续并把负面结果不断扩散,甚至连根拔起。

白天的天色也不会亮敞到哪里去。

这几年,每一年的冬天都觉得特别不好,天空总是压着阴沉的气压,雪再白化了之后也污浊不堪。

楚峻北很早起*。

等南心起*洗漱好到了客厅的时候,茶香已经扑鼻。

楚峻北坐在沙发那里,看到南心光着脚丫子走出来,也没说什么,地暖的温度从脚板底可以传到她的手指尖,她不会冷。

“头也不梳?”

“你给我梳一下嘛。”南心一摇一摇的朝着楚峻北走过去。

坐在他的腿上,端起他喝过的茶,呷了一口,觉得神清气爽。

“明前的龙井。”她自得说道。

“你现在这嘴也叼得很,居然给喝出来了。”他的手掌拍在她的腿上,一下一下的敲着。

像往常一样,毫无差别。

南心回过身看到这男人穿着家居服,英俊的轮廓上,眼角眉梢都挂着温暖的笑意。

这段时间她总是感觉楚峻北像是变了一个人,总之不是她之前认识的那个不懂风情的男人。

他喜欢两个人独处的时间,只要家里没有别人,他都想要跟她更加亲近,哪怕她做些幼稚可笑的事,他也一一笑着收下。

这时候也是一样,他夸她嘴叼的时候,活像她做了多了不起的一件事情似的。

他总是对她流露出满意的神情,让她不禁然间觉得自信。

她撇撇嘴,“我哪是嘴叼,你的龙井,会有明后的吗?”

“哈哈!”他大笑,“那我若是随便买点龙井给你喝,你也要说是明前的?”

“那我要看杯子里的茶你喝过没有,你没喝过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茶。”

“真是狡猾。”他说出这四个字,心中被不明物一蛰,一下子疼得一缩,可不是狡猾吗?

她是南方的狐狸啊,脑子里装的都是骗人的把戏。

她扬起眉,轻哼一声,“跟你学的。”

他状若无事的跟她聊天,手指梳着她一头乌发,“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嗯,你说。”

“我们把闯闯送去私立全托学校吧。”

南心突然警惕的回过身,没事送什么全托?

“私立全托?”

“嗯,我会找一家质量最好的全托幼儿园,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而且男孩子,应该从小培养他独立一些,是不是?”

茶还在手中端着,杯子的热度还温烫着手心。

可南心紧张握着杯身的时候,打了个寒颤。

她真的没有看出楚峻北哪儿一点点的不高兴,从昨天到现在。

除了Joe要离职的事情,他没有表现哪儿有不痛快。

怎么突然想把闯闯送去全托?

全托是什么意思?带过孩子有过想法给孩子找幼儿园的女人不可能不知道。

全托意味着一个星期只有双休孩子会回家,其他时间都住校!

住校!

一个才满两岁的孩子要住校!

更何况家里不是没有人照管,这是一个疯狂的决定!

“峻北?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南心把水杯放回到桌面上。

她不敢再坐在楚峻北的腿上,而是往沙发上一坐,端坐如正在找律师的代理人寻问着枝末细节。

“我是很认真在跟你讨论这件事。”

“不不不。”南心摇头,她的脸上,眼里,没有一丝喜色,全都被窗外的冰雪掩盖。

她的手指都不由紧张的微微颤动。

怎么好好的气氛,成了这样。

可这男人并没有一点点不知所措,他安之若素,像素日里的清晨,跟她说点笑,把弄一阵她的头发。

他很久没有对她冷言冷语,她在此时万分想要他神情冷一些,眸色狠一些。

他如此淡然,倒弄得她没了方向。

“我觉得这个玩笑不好笑,真的。今天又不是愚人节,你别逗我了。”

“没有。”这男人真真儿温柔如绸。

他若是想要对一个人好,就好到你看着他给你捅刀子,你也得受着。

像此时,南心已经心房剧烈抖颤,却还要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嘴角,想看到一点点他否认的痕迹。

他若是凶一些,狠一些,冷一些,她还可以跟他吵。

偏偏他如此温声软语,不给她一点点蛮不讲理的机会 。

“南心,你一直都是知道的,我不喜欢小孩。从我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明白。我能让闯闯在身边这么久,完全是因为对你的喜欢,但这不能代表我一直可以让一个孩子整天在我面前晃。

你知道我讨厌小孩到什么地步吗?”

他终于在缓声说完这一句话后,深蹙起了眉,但他眼睛看向她的时候,她还是看到他不忍苛责她的隐忍。

南心突然觉得自己慢慢的开始和他站到了对立面,可她一点也不想。

“峻北,闯闯很可爱的,你没发现吗?

他和别的小孩不一样的,你不喜欢的小孩子,是因为他们烦和闹腾吧?

闯闯不吵大人的,你说什么他都懂,你不高兴的时候,他就安静的坐在一边自己玩,他从来不来打扰你。

他有多喜欢你,你难道感受不到吗?”

南心说着说着,居然情不自禁的流了泪,她想让他感同身受,却发现自己力量微薄。

泪水咸涩辛苦,在脸上流过,一阵阵的辣烫,流进嘴角,苦得舌尖僵硬。

她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楚峻北喜欢上孩子这个群体,现如今,她已经不再指望。

就好象你在一个圈子中,不能因为自己有孩子,就去劝说想要丁克的人也去生孩子一个道理。

楚峻北轻轻叹着声,他抽了张纸,往前挪了些,坐得离南心更近了。

他给她擦眼泪,弯着嘴角说她哭起来的样子真傻。

可他心里已经潮湿的部分却无人揩拭,他得忍着,装作毫无异常,“南心,我已经尽力,并且十分努力的想要喜欢一个小孩。

可我努力了,也尽力了。

但我还是无法做到对一个孩子由心底产生喜欢。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觉得闯闯可爱,但我却要装作还算喜欢。

你能体会那种心情吗?

我们是夫妻,你也说过,你想和我一辈子过下去,你还说你想要个紫色的婚礼。

这些我都可以满足你,但是我们把闯闯送去住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