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进扶着额头,他苍然地抬头看着画中的少年,少年眉眼依旧,仿佛随时都会从画中出来,那份意气风发的少年英气,却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斑驳不堪。

徐进说:“如果非要说的话,我的先祖应该也是害死他的凶手之一,或者说当时所有的人都是促成他死的凶手。”

徐进抬头看着画像,凄然地笑道:“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当年他的才华惊艳四方,欣其才者大有人在,妒其才者大有人在。只要有他在书院内其他的学生便再无出头之日,他成了那个时候压在所有读书人头顶上的一块巨石,搬不开,也移不动,既然移不动搬不开,那自然就希望他能够粉碎,碎成沫,碎成尘。”

胡悦看着少年的画像,眼中却闪过一丝疑虑,他侧目看了一眼楚珏,楚珏的脸上也出现了和他同样的神色,胡悦要开口,却被楚珏摆手制止。

徐进隔空像是抓住少年似地,他回头看着二人说:“所以在一次巡游之际,加上这个少年一共有三人去浮山游玩,但是当少年不慎……跌入山脚摔断腿的时候,那两人却狠心离去,随后少年便没有再回到过书院,但是其他一人乃是达官显贵之后,此事也被压制下去……我的祖父便是两人之一,而核桃的另一半在祖父至交后人的手中,也就是另外那位官宦之后。”

胡悦问道:“那为何会有核桃之约?”

徐进抬眼看着胡悦说:“因为祖父最后还是回去想要救少年,祖父担心被人误会,便叫上了那个人,二人关系最为深厚,也与少年关系最为亲近。但是当二人下到谷底,少年已被野兽啃噬得只剩下白骨一堆……边上还有几枚核桃,因为祖父说过自己读书偶尔会觉得脑力不足,少年身上带的几枚核桃应当是想借此机会赠与他们。两人内心又惧又悔,但是木已成舟,无奈只有草草掩埋、匆匆祭拜,二人知道此事若传出去,必然会影响到彼此的仕途,甚至可能被押送官府抵命,于是祖父的好友便提议以核桃为约,此事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但是却又因为良心不安,便以核桃为凭据,只让直系后人一人知晓。从此二人在没有见过面,直至老死,核桃传入了我和另一个人的手中,我们知道了这件事情。而恰巧那人是我的学生,也是我最得意的门生。”

胡悦皱眉道:“但是为何核桃会落入山长之手,而你又说那个人失约了?何意?”

徐进摇头道:“这就是我不明白之处,也是我想要请二位公子出面的原因。”

胡悦敲了敲已经在边上看其他匾文的楚珏,楚珏笑了笑说:“这个好办,为何不让那个孩子来说明呢?”

胡悦侧目看着门口,依然安静如常,徐进低头笑道:“怎么可能,如果那个孩子知道我是当年那见死不救的同窗后人,必定不会见我……”

三人无言,却依然没有出现所谓的怪童,只是门口的风变得越来越大,乍听上去像是鬼哭似地。

楚珏敲着扇子,他开口道:“慕冉有没有想过,当年的那个孩子没有死?”

徐进猛然抬头,楚珏拿出半个核桃说:“核桃的确是你和另外一个人的信物,但是你未必如此简单。”

胡悦听到他这句话,微微一愣,他抬起眼看着楚珏,楚珏微微一笑:“能把你另一半的核桃拿出来么?”

徐进狐疑地从腰间的锦囊内掏出半颗核桃,楚珏接过核桃,把捏在他手中的那颗相合,但是却发现这两个半核桃并不是同一个。

徐进大惊,胡悦却也微微张嘴,他歪头看着楚珏,楚珏却依然浅淡地笑着,他把核桃还给徐进,随后说:“也就是说核桃本来就是两个,还有人同样用了核桃做信。”

徐进摇头:“怎么可能……那个时候……”

胡悦开口道:“楚兄的意思是,除了徐先生的先人与其好友之外,还有另外两个人也去了那里,以核桃为约?”

楚珏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他凑近胡悦说:“不,去的只有一个人。”

徐进睁着眼,他抿着嘴看着楚珏,楚珏指着徐进说:“那个人你该猜到了。”

徐进摇头说:“莫非……是他?”

楚珏说:“应该是如此,那个人先一步折回去救了跌入谷中的少年,而少年却不知处于何种原因与他约定,他一个人隐姓埋名的生活下去,并没有再回书院,也没有再登仕途。当然,细节如何,此时以不得而知,但这是那个孩子与他的约定,而他又把你祖父带去,看到那原本事先准备好的尸骨。之后再与你祖父做了约定。于是便有了两个核桃之约。”

徐进睁眼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楚珏看着胡悦,胡悦替他说下去:“也许是因为这样一来可以一下子消除掉两个竞争对手。就像你说的,压在头顶的大石头总是要移开的好,而挡住去路的绊脚石自然最好也被剔除。一石二鸟之技,此人善攻心机啊。”

徐进皱着眉,他颓然的坐在了地上,差一点把烛火给扑面了,火光摇曳之下,是一张困惑又悲戚的脸。

他摇着头说:“不对,不对……如果说那少年还活着为什么山长会死?而且你们不是说已经看到了那个怪童了吗?”

楚珏扶手站在门口他说:“贤弟如果能猜出此种关联,我府上的那壶醉阴花就是你的了。”

胡悦瞬间睁大眼睛,像是个贪吃的猫闻到鱼腥似地看着楚珏,他摸着头发,然后看了一眼徐进,徐进看着他在面前兴奋不停地走来走去,都不知道如何插话了。

胡悦忽然停住脚步,他警惕地道:“猜中有彩头,猜错也无妨吧。”

楚珏侧头勾着嘴角说:“贤弟你说笑了,老规矩,独拥佳人一夜。”

胡悦皱眉道:“可否再给我个提示?”

楚珏伸出手指着画像上的牌匾说:“这就是提示。”

胡悦抬头看着牌匾,他拿起手中的油灯,而就在他查看牌匾的时候,楚珏的眼神却在门外。过了不知许久,他点了点脑袋再转身,却发现楚珏和徐进都不见了。

又成了他一个人在此处,他戒备地看着四周,他感觉到在暗处的角落里有什么东西,但是却有说不出来。忽然从角落里滚过一样东西,再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孔夫子的泥塑头颅。

头颅滚到了胡悦的脚下,夫子依然眉目慈祥,但是这样的笑容却觉得有一份邪气。

此时从祠堂的四周又传来了刺耳的喧闹声,有谩骂,有哭泣,但是却听不清到底是什么。

胡悦谨慎地倒退几步,他没有鲁莽地叫唤楚珏,他屏住呼吸,连一丝声音都不发出,只是不停的往门口的位置移动,而注意力则全部留在了感受四周的动静。

胡悦多少猜到了这其中的原因,但是他却暂时无法破解,就像是一个被困在水缸内的鱼一样,无法摆脱现在的处境,但是却暂时也没有性命之忧。

他再抬头,那少年的画像不知何时开始渗透浓黑的墨汁,墨汁从它的五官溢出,胡悦丝毫不敢放松,但是四处的怪异却让胡悦在一瞬间分散了注意力,就在那一刻,忽然胡悦从身后被一只手拽住,一个孩童不知何时已经趴在了他的背上,张嘴就要咬。胡悦连忙一个侧滚,把孩子压在了地上,但是当他倒在地上那一刻,他发现孩子已经不见了。但是油灯也熄灭了。四周化为一片黑暗,此时角落中又传出了急促的呼吸声,和喧闹的吵闹声。

胡悦定神之际,终于从哪些含糊不清的吵闹声中听到了一句类似论语的对话。他发现那些声音居然是在读书。但是那些声音和圣人之言实在差的太远,听着就像是魍魉鬼咒一般。

胡悦一个纵身跳出了祠堂,外头依然是无数的黑柱,但是每一个柱子上居然都趴着一个前面胡悦所看到的鬼童,那些鬼童像是壁虎一样地盘在黑柱之上。

数量之多,胡悦也不得不头皮一紧,这样如果冲出去,那些鬼童一起蹿过来,估计没多久就可以把胡悦给分拆殆尽。

鬼童嘴里发出吱吱的声音,只要胡悦移动一步,那些柱子便也马上会移动位置。无论胡悦怎么躲闪,他依然被这些黑柱包围。胡悦咬着牙,他现在只能先退回那个祠堂。但是祠堂内的鬼童已经对他发动了攻击,而且在黑暗之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个。他一个人能够应付得了多少?

就在他僵持之下,他的耳边又响起了楚珏的那句话:牌匾是提示。他回想着楚珏那时的话,眼神却是看着画像。

胡悦果断冲入了祠堂,他猛然抬头一看,那天纵英才和地上的孔子泥塑头颅形居然连成一线,再细听那些变调的读书声,回想到来祠堂路上那些古怪的黑柱以及那些鬼童。

最后是徐进那闪烁躲避的目光。

他缓缓地站起身,随后迅速的纵身一跳,直接把房梁处的牌匾整个摘了下来,牌匾落到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随后那些古怪的声音全部消失不见。

而在牌坊之后却刻着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字,就在那一刹那胡悦看到了一个类似云朵形状的图案,他神色大变,加快几步想要靠近细看,但是就在此时那个孩子又一次出现,但是却没有再袭击之意,他赤脚站在牌匾的上,看着那些字,胡悦转身发现他的身后站了许许多多的鬼童,那些鬼童身上渐渐开始流出浓墨,墨水像是受到指引一般朝着牌匾汇集。当墨汁把整个牌匾和那多古怪的云彩标记所淹没之后,胡悦发现四周传来了各种呜咽以及叹息的声音,最后那些鬼童一个一个都化为了墨水,直到最后一个鬼童。

胡悦看着他,鬼童地脸上划过一丝冷笑,他开口不知道说了什么,胡悦直接的好像他在告诉他一个名字,但是那个鬼童却无法发声,最后他的五官也开始溢出浓墨,顷刻间化为了一摊墨汁。

当胡悦再抬头,他发现灯火从边上亮了起来,楚珏拿着油灯站在他的边上,但是徐进却不见了。这里还是原来他们最先开始待着的屋子。胡悦趴在桌子上,他艰难地直起身子说:“这……只是一个梦?”

楚珏微微笑道:“可不是简单的萌,梦里的谜题可是解出来了?”

胡悦说:“看来核桃记是你给我设下的呀。”

楚珏摇头说:“不是我,而是徐进。”

胡悦道:“他到底是何人?”

楚珏说:“他就是徐进,三人之一,并非是那人的后人,而是他本人,他一直都在这个书院,他死后也是埋葬在这里。”

胡悦微微张嘴,他说:“楚兄可以给解释一下吗?”

楚珏探手,手里是两颗核桃:“事情的缘由就是这两枚核桃。”

胡悦说:“两个核桃,三人之约,其中一个是已经死去的山长的先人,还有徐进和花香中的孩子,如若无错,这里设有一咒。困住的不只是三人,而是整个书院。”

楚珏走到胡悦身边,替他披上了一件外衣,他道:“是,有人设了咒,困住了徐进,而徐进却只执念于那三人之间纠结的约定。少年早已寿终正寝,而三人中只有最一开始的那个山长出人头地了,可以说这计谋的确非常的成功。只要徐进和少年没有相遇,那么这个秘密可以保持到他老死。但是他却没想到老天用了另一种报应方式降临到他子孙的身上。最后他的子孙不得善终,以此来回应了他的抱怨。”

胡悦看着墙壁后面的字说:“他们使用缚魂术了吧。我看过牌匾之后的东西,上面写满了咒术以及为下咒者的名字,数量之多触目惊心。”

楚珏点头道:“没错。但是也错了。”

楚珏看着牌匾说:“缚魂术只是把那些死去的贡生魂魄困于此地,作用无非就是增加此处的戾气而已。这可以转化为风水穴脉,增加此处的灵气。但是山长却没想到那些生员对金榜题名的渴望以及对自己无法考中的焦虑和厌恶,慢慢把这个术法给扭曲了,形成了一个禁忌之术,经年累月使得此处成了极其聚阴之地,最后反噬到了他后人身上,百年聚阴,执念之深,让徐进也收到了影响,况且他一直都困于核桃谜中无法自拔,愧疚和怨恨的心情也助涨此处。层层覆盖之下,全都都聚集在了那个少年画像之上,徐进怨自己愧对他,而其他的学生却恨他少年奇才,流芳百年,于是那些无法考中的阴恶之气便有了形体,成了那个少年。少年变成了那个咒术的实体,随后反噬到了现任山长身上,山长暴毙,但是却得知先人百年之前的龌龊之举,心中有愧。临死前捏着你写的那首词,以示后人那约定的错误。所以才有了后面我来此一会,遇到了被困在此处的徐进。”

胡悦白了他一眼说:“你早就知道?所以只是为了故意拉我入局?”

楚珏含笑作揖道:“也只是刚才而已。当贤弟进入缚魂术中,我便知道此处的意义。按照约定醉阴花必定送至府上,此局贤弟你是赢了,这你放心吧。”

胡悦又问:“你……”

楚珏问道:“何事?”

胡悦摇了摇头说:“没事,此事既然告一段落,那么来日希望能够喝到楚兄的好酒。也不枉我……回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胡悦回想起在幻境中所见的少年画像,少年虽然年轻气傲,仿佛不可一世,但是却在那双眼眸之中透着倦意,而那画的落款乃是慕冉。

若真的无情,有怎会执着百年而放不下?若真无眷恋,那笔下之幽幽之情又是为了什么呢?核桃中的约定,又有多少真心实意呢?这也许只有徐进自己知道,这幅画还会继续挂着某处,也许这幅画已经消失不见,只是除了胡悦和楚珏之外没有人会知道这核桃之中的秘密。

翌日清晨,二人离开书院,在门口又遇到了那个万年秀才,秀才背着褡裢,摇头晃脑地在背书,他说看到胡悦二人,便急忙迎了上去,作揖而拜道:“二位公子,居然在此处住了一晚?”

胡悦笑着说:“怎么?还想要来找那位夫子?”

万年撅了撅嘴,侃侃而谈道:“自然不是,我已经想明白了,读书乃是自己之事,百尺竿头放步行。若只是急于功名,如何成就学业?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胡悦和楚珏对视一眼,双双哈哈大笑,万年却摇头道:“其实,我只是想起我太爷爷曾经说过,读书就是要克己复礼,天下归仁。说到底学的只是道,这学问再深那也只是学做一个人,既然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哪怕那个约定会损害到自己的利益,但是既然答应下来那就该言必行,行必果,方乃君子之德。”

胡悦收回笑意,他问道:“你太爷爷可是这里的学生?”

万年点头道:“好像听他老人家说过,可惜我记忆中他虽博学,但是却志不在功名,而且不只因为何事他还摔断了腿。可惜啊,否则必定金榜题名!”

胡悦打开扇子,再看看楚珏,楚珏笑意更深。二人不再多说,仿佛心中也明白了那个少年最后的选择。

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嘛,这才属于七月半的新篇吧,总之学霸什么的……真是仰望就好了,接下去的故事依然会围绕着两个酒鬼展开。但是如何处理他们的感情问题,以及如何解开隐藏在他们之间的谜团。就看接下去故事的发展咯。好了,小丘还是那么多年来的老规矩,慢慢写,大家慢慢看。鞠躬~~~~~~~~~~

第11章 阴阳鱼(上)

黄泉有鱼,名为阴阳。双生双死,负阴抱阳。一生一死,生灵还阳。

那夜晚上,有很浓的雾气,月亮仿佛像是长了细毛一样,忽然一声巨响从湖面传来,随后便是再也没有声音,过了不知道多久,从湖边传来了哭泣的声音,一开始哭的声嘶力竭,随后只有心碎似地呜咽。

“孩子,我的孩子……”

“你想要你的孩子?”

“你是谁……”

“能帮你的人。只是你要答应我的条件……”

对话越来越轻微,只有湖水拍岸的声音,一片乌云把那本就微弱的月光也遮掩了。那是女人感觉仿佛置身在黄泉一般。她木然地点了点头,在他面前有一盏绿色的灯笼亮了起来,照着女人的脸分外阴寒,而在女人身边的孩童尸体,原本紧闭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睁开。

同样是水波声,四月的夜里,华灯初上,莺燕乱啼。即使到了夜里,沿着护城河的画舫上也是人来客往。推杯问盏之际,月已上柳梢,人,却依然半醉半梦。水声像是温柔的细语一般柔糯。

“我说胡公子啊,你到底是画还是不画呢?”一位穿着艳红锦衣的女子斜卧在榻上。

女子面容姣好,眉目传情,她微微蹙眉,这个侧卧拈花的姿势她已经保持了一炷香的时间。

胡悦捏着酒杯,浅酌一口道:“虹翘莫急啊,这画需要醉意,没有醉意就没有这神韵。”

虹翘笑了笑,她没有理胡悦的醉话,而是起身说:“画没醉,公子快醉了呢。”

胡悦微微一挑了一下眉毛,俊秀的面庞因为这半斤的女儿红的酒劲,早已一片绯色。他道:“虹翘姑娘的女儿红那可是人间极品,虹翘姑娘的人也是世间绝色啊。即使酒不醉人,人醉人呐。”

虹翘微微翘了嘴角,挂着一丝胡悦看着不舒适的笑容说:“公子的嘴太会说话了,不过你来此居然只要酒不要银两……你到底是什么的人呢?”

胡悦捉住了虹翘如玉尖似得的下巴,笑道:“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么?”

“你是什么人,她当然不清楚。”

声音从胡悦身后传来,只见楚珏依然是一脸淡然的走到这个醉鬼朋友的身边,端坐下来看着两人道:“有好酒怎么不叫上我?”

胡悦放下手,哈哈一笑,不知为何居然会有一种心虚之感,他殷勤地提手就给楚珏斟满道:“来给虹翘姑娘画画来了。”

胡悦心想:上次你来,一掷千金,所有姑娘都围着你转,哪还有我这穷书生的份呐?现在只要我一来,问的第一句话便是那位楚公子怎么没有来?

虹翘姑娘看着那张画的只有一个轮的人影说:“根本没进展。你怎么那么长时间就画了一个影子?”

楚珏看着人影却是勾嘴一笑道:“呵呵,果然好画,人美画美酒美,难怪胡兄会撇下我来此啊。”

胡悦没有理睬楚珏酸溜溜的调侃,只是笑看着纸上的人影说:“那是因为她还没有饮酒啊。”说完就把杯中的就倒在了纸上,之间酒水滴在纸上之后,那原先的干硬线条则遇酒而化。

随后在纸上显然呈现出一幅醉戏牡丹。

虹翘看的睁大了眼睛。她不禁喊出了声:“呀,真的……成画了。”

胡悦收起酒杯,递给楚珏,楚珏摇了摇头知道他的意思,便给他倒上酒水。胡悦道:“可惜再怎么样也只是画,她没有虹翘姑娘这样的玉体,画再美也没有真人来的妙啊。”

虹翘放下手上的牡丹花,坐在胡悦的边上讶异得说不上话,她抚了抚鬓边,感叹道:“胡公子果然是一个鬼才。”

胡悦故意露出有些不悦的神色,撇着嘴道:“鬼字何来之意?”

虹翘说到此处像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更挨近胡悦一边给他斟了一杯酒一边说:“这都是画舫里的丫头们那么说的……公子莫要不开心,她们那是夸奖你的出人意料啊,对了,胡公子可知最近出了一个公案。”

这画坊上原本有两位花魁,其中虹翘被誉为牡丹花魁,而另一位霖涟姑娘则被奉为芙蓉花魁,两位花魁争奇斗艳,虹翘的舞技和琵琶及其精妙,而这位霖涟姑娘却善于字画诗文,乃是一位才女。

虹翘的脸上露出了悲怨:“但,霖涟妹子去年年底却已经死了……”

这位霖涟被当今黄门侍郎赵彦纳为妾,但是去年年底,刚脱籍不久的霖涟居然就淹死在了赵彦后院的池塘内。尸体已经被鱼所啃噬,只剩下一些残破的衣服碎片。原本清冷佳人最后落得个恐怖悲戚的下场。”

但是,几日前赵彦的下人在画舫内发现了已经死去的霖涟,此时的霖涟不叫霖涟,她叫小砮,只是一个以卖花粉为生的小贩之女。

可赵府的人一口咬定小砮就是霖涟,而且还要抓她回去。小砮的父亲死活不肯,说自己的女儿乃是黄花闺女,不是什么花魁也不是什么赵妾。

胡悦说:“然后就闹上了衙门?”

虹翘点了点头,继续说:“其实也是很好查验,既然小砮的父亲说自己的女儿乃是未破之身,那么找个稳婆就能查验。没想到……还真的是个黄花闺女。”

胡悦说:“也就是说这个卖花女并不是霖涟?”

虹翘略微靠近胡悦说:“其实…我便是为此才请公子而来的。”

胡悦说:“你想要我怎么做?”

虹翘勾了下嘴角,露出一丝俏皮的笑意:“这幅画奴家先收下了。”

说完,她把画卷起收入后屋,又从房间内取出了一个匣子。她说:“这是霖涟在死之前留在我这里的东西,她说她无父无母,没有落根的地方,哪日如果有什么不测,没了尸首,就把匣子给埋了算是为她落冢,如果她尚有一丝清魂,便也有了归处。”

说完她便把匣子放在桌子上,三人看着匣子,胡悦先开口:“匣子里面是什么东西?”

虹翘说:“是一套衣服。”

楚珏道:“衣服,莫非是要你为她设衣冠冢、虹翘继续说:“我一开始也没觉得奇怪,霖涟妹子会放一套衣服在我这里,然后待她死后也可设为衣冠冢。但是……这是一套男装。”

胡悦拿酒杯的手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难道会是她歆慕之人的衣服?”

虹翘说:不是,因为这套衣服很小,感觉像是给娃娃穿的。而且我觉得霖涟在出嫁前好像预见到自己要死了一样。”

胡悦问道:“那么虹翘姑娘这次要我来帮什么忙呢?”

虹翘说:“胡公子能不能帮我查出霖涟的死因?还有这匣子内童衣的用意。”

一直喝酒并没有插话的楚珏,此时却说道:“恐怕有难度,因为霖涟姑娘的尸体已经没了。至于童衣的用意实在太难确定,人都已经死了,根本没法得知真相。”

胡悦说:“如果可以招魂呢?”

楚珏苦笑道:“这也是一个法子。”

虹翘摆手说:“不用试了,我曾请过道士作法招魂,但是那个道士说霖涟的魂招不到。”

胡悦不以为然说:“江湖术士,多为没有真本事的骗徒而已。你给了他多少银子?”

虹翘歪着头说:“胡公子此言甚是,那道士也不太像样,来了就喝酒,还要姑娘给他跳舞看,眼神一点都不想出家人,简直就是一个披着道士皮囊的等徒浪子。银子也收了不少呢!”

胡悦和楚珏对看一眼,胡悦继续说:“道士可是叫玄冥子?”

虹翘一愣,她道:“就是叫这个名号的,一副色鬼的摸样。”

楚珏微微一笑:“是他,残梅主人。”

胡悦问道:“他还说什么?”

虹翘道:“这好色贪财的赖皮道人还说霖涟的魂魄其实早就散了。这样的情况他只能做到一个猜测,就是在十多年以前霖涟已经死了,而且死得魂飞魄散。”

胡悦此时微微蹙眉,他说:“但是霖涟是在去年年底才死去的?”

虹翘点了点头。胡悦捏了一下眉头,他看着楚珏说:“可否让我们去看看霖涟死得那个池子?”

虹翘道:“那你们明日可以随我一起入赵府。那个姓赵的又要纳妾了。”

楚珏说:“难道这次他要娶虹翘姑娘你?”

虹翘一脸嫌弃得回答:“哼,他看的上姑奶奶,姑奶奶还觉得他不配呢。这一次他娶了乐坊的桦烟。”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说:“不过最近这个姓赵的,好像一直死老婆啊,还真是撞到丧门星了。”

一直死老婆的赵侍郎却从来不娶正室,偏房一个接一个没停过。而且赵侍郎长又是官宦门第,所以还真的不愁娶不到小老婆。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当日夜里一直死老婆的赵彦居然也死了。

原本的喜事成了丧事,虹翘问边上的胡悦说:“这……我们还要不要进去?”

胡悦说:“当然要进去,而且还要见见赵彦的尸体。事情变得有趣了。”

虹翘有点害怕,她说:“还要看死人啊……我可不想要看。”

胡悦说:“没有关系,我和楚兄去看就可以了。”

虹翘乖巧的点了点头,便退出去为他们二人望风。

大厅内被设成灵堂,到处都是白布白帆,道士和尚两边吹奏念诵经文,灵堂很大,棺材停在后厅之内。胡悦和楚珏没办法看到尸体。

但是在人群中,胡悦却一眼认出了玄冥子,他混在了道僧之中,别人在念经,他在打瞌睡,瞌睡醒了就摇几下铃铛。

胡悦走到玄冥子的边上撞了他一下,玄冥子侧目看着胡悦,然后又闭上眼睛但是嘴里却说道:“你果然来了。”

胡悦微微一笑:“不是你告诉虹翘姑娘要我来么?”

玄冥子的嘴角翘得更高了,他笑道:“老狐狸,这事你怎么看?”

胡悦此时说:“你能带我去看尸体么?”

玄冥子抖了抖衣襟,然后看着四周说:“跟我来。”

玄冥子手里拿着铃铛,往后厅走,胡悦和楚珏跟了上去,后厅非常的安静,没有一丝声音,只有两个婢子跪在棺材的边上不停的烧纸。

婢子见有外人进入马上就要喊人,但是玄冥子道:“千万别喊人,这两位是我的道友,他说你家主人死得蹊跷,宅院之中必有煞气,所以想要看看你主人的尸身。”

两个婢子相互对视,其中一个年龄略大一点的说:“那请两位快些看,否则老夫人知道了,那我们吃罪不起。”

胡悦走进棺材,棺材内躺着的赵彦看上去像睡着了一样,他的皮肤居然还有血色,一点都看不出是一个死人,但是摸着他的手臂却明显感到僵硬,已经没了热气,的确是一具死尸。

两个婢子交头接耳了好一番,最后年龄较大的那个走前说:“三位来此是不是因为霖姨娘之死而来?”

玄冥子要开口,却被胡悦用扇子挡住,胡悦微微一笑道:“正是如此。”

二人对视一眼,其中稍大的婢子咬着嘴唇,跪下便说:“有一件事希望三位能够替我们做主,我们……”

年龄较小的那个拉住她道:“柳儿姐姐,老夫人会责罚我们的。”

柳儿却推开她:“我们命都要没了,横竖都是个死!”她看着三人说:“如果能够查出到底是什么事情,也许……我们还有救。”

年龄较小的女孩含着泪点了点头,那个较大点儿的孩子叫柳儿,她看了三人一边,最后把目光留在了胡悦身上,她说:“其实,老爷早在去年年底就已经不行了……”

胡悦皱眉:“去年年底?那不是霖涟姑娘死得时候吗?”

两个女孩听到霖涟的名字都浑身一颤,原本就苍白的脸庞更加铁青了。

在胡悦和两个婢子谈话期间,楚珏却一直都在看着尸体,对婢子的话并没多大的上心。玄冥子靠在边上斜眼看道:“这明显是僵尸啊。”

楚珏伸手摸了摸尸体的脖子,他说:“不,已经死透了。”

柳儿转身作答道:“老爷其实在去年年底,霖涟姨娘死后没多久也不行了,但是一直都没有断气。身体还是暖着的,但只能躺着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不久之后老爷其他的偏方姨娘也一个一个死去了。只是虽然姨娘都死了,怪哉我们家老爷的气色却好了起来,还能吃下一些补品。所以老夫人一直都在给老爷娶姨娘,每娶回来一个,老爷就稍微好一些,但是没过多久那个姨娘就会死掉。然后老夫人再给老爷张罗一个,连着已经第三个了。但是没想到昨天老爷突然就断气了,还来不及娶新的。”

楚珏说:“看样子这件事胡悦又有兴趣了。你要是对功名也有那么大的兴趣,现在的宰相就该姓胡了。”

胡悦笑了笑,但是却没有接话,玄冥子却说:“这个赵彦看上去很年轻啊。”

胡悦说:“也许当官儿的吃的比较精细吧,保养的好?”

玄冥子耸了耸肩,他回头看了一眼柳儿说:“你们老爷多大岁数?”

柳儿擦着眼泪说:“已过了不惑之年了。”

玄冥子说:“但尸体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来岁,怎么会已经是四十岁的人呢?”

燕儿继续说:“在老爷生病的时候,他变得越来越年轻。而且……”

他看了一眼尸体,尸体的面容虽然非常苍白,但面容却异常俊秀,那表情还有一丝邪魅之气。

柳儿忍着眼泪,最后说:“老夫人害怕老爷死后作祟,所以让我们陪葬。”

楚珏摇头道:“人殉之事,本朝大律是明文禁止的,此事甚为荒唐。”

柳儿和燕儿对视一眼下跪哭着说:“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呐,三位请救救我们吧,我们的阿爹阿娘都被老夫人扣着了,如果我们逃走,我们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会被连累的。”

胡悦敲了敲棺材,然后对楚珏说:“尸体并没有被动过手脚。”

楚珏说:“先去看那个池子。”

柳儿把霖涟尸体的位置的大概方向告知三人,并且让他们从人少的假山群中穿过。

在回大厅的路上他们找到了一直在梢的虹翘,虹翘不敢看尸体,但是却并不避讳去那死过人的池子。

但是那个池子胡悦却没让虹翘跟去。虹翘并不强求,只是让三人查看完毕之后回画舫与她会合。

胡悦说:“这赵大人现在的皮相死了可真是可惜啊。”

玄冥子冷笑道:“别人死后的摸样要多可怕有多可怕,但是这小子可好,居然死了后变俊了。”

胡悦看着只管走路的楚珏道:“楚兄自从看到那具尸体之后便一直默默无语。难道有什么发现?”

楚珏微微一愣,随后看了一眼胡悦,摇头说:“我一直在想赵彦的死和霖涟的死有什么关联。”

胡悦笑着打开了扇子,但是楚珏却说:“但他们要真有关联却还差了些东西。”

胡悦为之一愣,他笑着说:“此言何意?”

第12章 阴阳鱼(中)

楚珏没有说话,而是摇着头看着前面的小路。

玄冥子手里拿着一根树枝,他插话道:“我一直都觉得那个叫霖涟的女子死因不简单,而且我也见过那个叫做小砮的丫头。她并没有说谎,而且街坊邻里都可以给她作证,而且那丫头的确还是一个处子,和沦落风尘嫁为人妾的霖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胡悦问道:“但是我们也都没有见过霖涟姑娘,她的尸体也早就已经没了。”

楚珏顿了一下,他说:“胡兄说的没错!的确如此啊!”

胡悦道:“楚兄……”

楚珏加快了脚步,他催促胡悦说:“先去看池子吧。”

玄冥子看着胡悦,他摸着下巴道:“这楚珏大公子虽然嘴里说着不喜欢麻烦事,但是见他这样还真的不想是不喜欢的样子啊。”

胡悦苦笑道:“他是不喜欢麻烦事,但是他却极其喜欢追根刨底。而且还非常擅长。”

玄冥子哦了一声:“所以你的秘密他才知道了。”

胡悦说:“那又怎么样?他不是说过么,他比我老多了。我和一个比我更加老的老头计较被他知道我的年岁这点就有些太斤斤计较了。”

玄冥子不怀好意得打量着他说:“那他居然还那么跟着你?还真是个怪人。”

胡悦那从不起波澜的眼神,却好像被这句话给激起了一丝涟漪,他重复道:“是,他就是一个怪人。所以我才觉得他很有趣。”

玄冥子不自在的抖了抖:“被你觉得有趣还真不是一件好事。”

胡悦的眼神又恢复成了那种玩世不恭的摸样,但是他却没有再搭玄冥子的话。

从假山石洞钻出来之后,便是一个非常精致的园林,树影婆娑,当中有一个非常巨大的池塘,对于这个别致小巧的院子来说,这个池塘有些太大了。

楚珏蹲下身子用手试了试水说:“有水流,应该是活水。水的温度却很低。这样的温度不该是普通水池的温度。在这水里并没有鱼,那么当初霖涟姑娘的尸身怎么会说是被鱼给啃噬的呢?”

楚珏用手盛了些许的水,凑近鼻子闻了闻,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低声说了些什么,随后抬头看着胡悦说:“如果能够下到水底,就知道到底是什么了。”

玄冥子马上拦住楚珏,他说:“你要跳下去?现在?”

楚珏摇头道:“我们晚上再来一次,如果运气好也许就能见到了,如果真是此物,那么我大概也就知道是什么个情况了。”

胡悦看着四周说:“何物?”

楚珏站起身凑近胡悦说:“你想不到的东西,不过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

此时站在边上的玄冥子一脸受不了的说:“到底是什么,别卖关子了。”

楚珏甩了甩手上的水,笑着说:“晚上也许就知道了,晚上不是还要轮班念诵经文么?”

说完两人同时看向玄冥子。玄冥子面无表情,一副事不关己得说:“行,但你们的工钱算我的。”

胡悦说:“你很缺钱?”

玄冥子满不在乎道:“我有的是钱。”

楚珏问道:“那么你为什么还那么要钱?”

玄冥子挑着眉毛,理所当然地说:“但我不嫌多啊。”

楚珏说:“现在还得去见见小砮姑娘,她能告诉我们更多的线索”

玄冥子说:“我问过她,她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楚珏笑着摇了摇头:“她是不知道,因为她自己都不明白她知道了什么而已。”

胡悦看着水面的涟漪,忽然眼神一亮,他说:“哦,原来如此,的确需要找那位姑娘。”

三人回到画舫,便拜托虹翘找来了小砮姑娘,没想到小砮的父亲因为害怕自己的孩子被赵府的人抓走,便也跟来了。

虹翘平时很照顾小砮,小砮便也少了一丝紧张。只是当胡悦给她倒茶的时候,她的手触碰到胡悦的手指时,慌忙避开,霎时脸上也是一片绯红。她小声朝着胡悦说着谢谢。

玄冥子凑近楚珏道:“这老怪物对小丫头片子那么殷勤,你不吃醋?”

楚珏看着玄冥子两眼,回道:“如果这样就吃醋,我现在就该被醋给腌成酸菜了。而且他根本不会对任何事物产生情欲,他对美人的兴趣就像是对风花雪月一样,没有什么欲念。”

玄冥子嘿嘿笑了两声,侧过头去低声说道:“说的他像太监似的……”

楚珏的脸上却呈现着一种落寞的表情,他看着胡悦轻声说:“但我知道他只是一个人待太久了而已。”

胡悦递上果子说:“小砮姑娘莫要紧张,此次来是因为上次你被误认成了霖涟姑娘的事情。”

小砮点头接过了果子。小砮看上去也就十几岁的模样,长得非常美。不过即使如此她的眼神也如同一般的女孩一般害羞和天真。这不是一个风尘女子会有的眼神。这让这个姑娘的美少了一份妩媚,多了一份淳朴。

胡悦道:“小砮姑娘可有孪生姐妹么?”

小砮摇了摇头,又看向自己的老父亲,父亲开口道:“我就小砮一个闺女。”

胡悦说:“虹翘姑娘觉得小砮和霖涟长得像吗?”

虹翘说:“像……但是……”

虹翘纳闷说:“虽然很想,但是过去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楚珏露出了一个笑容,虹翘说:“因为我并不是经常和霖涟妹子见面,倒是经常在小砮那里买花。过去看到两人也都没有觉得有多么相似,但是霖涟死后却觉得小砮越来越像霖涟的。但是小砮却还是小砮啊,她不曾改变呀,这实在太奇怪了。”

胡悦继续问:“那么小砮姑娘可曾见过霖涟姑娘?”

小砮依然摇头说:“没有见过,只是送过几次花,但是都没有见到人。”

胡悦哦了一声,小砮捏着手里的杯子说:“每次我送花,霖涟姑娘都不在,我都把花留在她的屋子里,到第二天自然会有人送花钱到我家。但是我却没有看见霖涟姑娘。”

小砮父亲看天色不早便催促着自己的女儿快点回去。虹翘把二人送出画舫,又派了人护送他们回去。

回到房内,三人依然坐在椅子上喝茶,虹翘问道:“你们可有眉目了?”

胡悦捏了捏盘中的果子,他说:“小砮姑娘没有说谎。”

楚珏接着说:“但他的父亲在说谎。”

虹翘问道:“怎么回事?”

楚珏说:“每次说到霖涟,他就很紧张,那份紧张并不是单纯的担心自己的女儿,乃是一种害怕的紧张感。”

虹翘坐在凳子上看着三人一副想心事的摸样,她说:“这件事可有了眉目?”

胡悦摇头道:“不,只是推测,夜里我们还要再去一次赵府,去看看那个池子。”

虹翘问道:“这些怪事和池子有关系?”

胡悦说:“池子本身并没有怪事。”

“那……”

胡悦继续说:“所以今晚必须要再去一次赵府。”

楚珏突然开口:“对了,虹翘姑娘知道那个桦烟姑娘的生辰八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