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依!”我无奈而认命地向蝶依道:“你身边,还有些可以用的人吧?帮我去打听打听,目前那位六殿下都在忙什么。”

蝶依应了,笑得温柔:“好,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只要你……乖乖地养好伤就成。”

相对蝶依的温柔,另一个人的负心让我咬牙切齿。

柳沁,六殿下……

若我见着了你,非咬下你一块肉不可……

还把我放在眼里么……

这样窝在蝶依的房中休养了四五日,果然伤势大有好转,痊愈之快,连大出意料之外,大约就是蝶依用了那个奇怪的玄月圭为我治疗过的缘故了。

若细论起来,我的性子甚是孤冷,便是在呆在一间屋子半个月不出去,也是不妨。只是这些日子,我的人静,心却静不了。

蝶依实在是个很听话的女孩,我让她去打听六殿下的消息,她果然每日尽心地去办,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些最新的动态告诉我。

第一天,告诉我,柳沁,嗯,就是她口中的六殿下,到中午时分才从玄天宫出去,脸色不太好,看来去怒气冲冲;蝶依又让心腹侍女到玄天宫去窜了窜门,不出意外地听到了柳沁和教主泠尘发生争吵的事。

到傍晚时,有小队的人马,在玄天宫附近搜索;快天黑时,柳沁亲自带了大队的人马赶来,显然是找到了大量血迹和打斗痕迹,脸都黑了。

第二天、第三天,一直有人在我出事的附近地面搜索着,几乎把每片地皮都翻过来了,不过柳沁却没有再出现,似乎在频频拜会一些素常与他不投的兄弟和大臣。

第四天,他在玄天宫呆了半天;而到下午,玄天宫的人似乎也着急了,白教上下,拿了我的画像四处寻找,却再也没想到,我正藏于他们圣女的香闺之中……

这似乎在我的意料之中。

柳沁不可能会是最后一个知道我来南诏,除非有人刻意拖住他,瞒了他,甚至算计他。

以他的聪明,自然很快就会想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所以,他很快想到要找着我,跟我解释原因;或者也想尽快让我与他会合,以免遭到他对手的暗算。

但我一出玄天宫就出了事,只怕又是他最初没有想到的。

怪只怪,他的对手也太牛了一些,居然连我每一步行动都清清楚楚看到眼里。

他拜会与他不投的人,自然是希望从他们那里得到一点我的珠丝马迹,或者说,确认一下,他们是否与我的失踪有关。

“大哥哥,那个六殿下,看来很在意你呢。”

这一天,蝶依汇报完毕,小心翼翼地望着我:“不过,他是男的啊!”

我啜了口茶,说道:“嗯,可他喜欢男子。”

“那你呢?”声音更轻更小心翼翼了。

“我?”我微一发怔,苦笑:“我原来喜欢女子,后来……后来就喜欢他了。”

“他不是女子……”蝶依闷闷不乐。

“不是女子……”我叹气:“不是女子,那我就只能喜欢男子了。碰上了他,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

也是最幸福的事。

交织了酸甜苦辣的感情,我自己也已说不清了。

“那么,大哥哥现在还喜欢女子么?”蝶依说着,目光投向我的枕边。

那支白玉长簪一直搁在枕边,无声地存在着,在我眼里,已与雪白的枕套床褥融作一处了,可在蝶依眼里,会不会是扎往她心头的一根针?

她的眸光很清澈,像春日里初融的溪水一样,温柔而洁净,叫我无法像对别的女子那般冷漠地对待。

“也许,会喜欢吧?”我沉吟着,涩然轻笑:“可惜遇到了他,心里眼里,都太满了,容不下其他。”

蝶依不作声了。

又隔了好久,她才问我:“要不要让我告诉他,你在我这里?我看他找得挺着急的。”

“不用了。你和他平素接触得少,冒昧派人前去,怕立时引来旁人疑心了。”我截断他的话头,心头已是一阵的快意。

柳沁在找我,他已经发了疯般找了我好几天了。

可我就是不想告诉他我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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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两更五千多字哈,亲们不用等第三更!

219、别让我抓到你

即便他另找旁人欢好只是难耐寂寞或另有居心地逢场作戏,即便他有所苦衷,我都不打算那么快让他找到。

两人相处以来,一直都是他稳稳占着上风,把我像猫戏老鼠一样戏弄着,还敢不将我放在眼里,去和他人云雨取乐,打量着我还是那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傻傻地看着他和他的男宠逗乐,还不懂得什么是吃醋么?

你让我难受,我也非让你着急不可,看你还怎么逍遥快活!

不过,他估计也着急好几天了,也不知有没有清减,有没有心思烦乱,有没有趁机被人攻击,遇到什么危险……

坊“小依……”我终于软弱地叹了口气:“去帮我打听下六殿下这几日住不住在他自己的府第中吧!什么时候我好些了,自己瞧他去。”

“你……你要去瞧他……好!”

蝶依垂了眸,似有些失落,但唇角还是挂了笑意,低低地应了,随即便出房去安排。

仂到了亥时,蝶依果然来告诉我:“大哥哥,六殿下回来啦!看这时辰已经不早,估计不会再出去了。”

我应了一声,心头先是茫然,后来一颗心却怦怦地越跳越快。

当年的霸道和温柔,如今的放诞和风流,一幕幕,恰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晃来晃去,让我一阵阵地神思恍惚。

“大哥哥……”

蝶依因要掩人耳目,每晚都是抱了被子睡在一旁的软榻上,我的不安,竟将她惊动了,又坐回到床边忧郁地望着我,愁眉不展。

我醒过神来,勉强笑了一笑:“我没事。不过……不过我还是出去一趟吧!”

“你要去看六殿下么?”蝶依急急道:“是不是……是不是看了就不回来了?”

我一呆,又想起柳沁的可恶之处,淡漠道:“到时再看吧!”

说着,我披了蝶依为我找来的一袭黑袍,正要用原来的簪子将头发簪住时,身畔洁白如玉的手,递过来一支润泽如脂的白玉长簪。

我怔了一怔,回头时,已见到了蝶依水润润的眸子,满是冀盼。

低一低头,我柔声道:“小依,你还不知我的心么?”

“小依知道啊!”她泪眼婆娑:“我也并没想怎样……白教的圣女,私底下的生活虽然没人管,但这一世……都是不能嫁人的……但小依还希望,能在心里把自己许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哪怕大哥哥一和那位柳大哥在一起,就把小依的名字都给忘了……”

我一时发怔。

真没想到,当年那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居然对我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或者,她的生活圈子一直太小了?

叹口气,我将簪子接了,放入怀中,依旧用原来的簪子簪起头发,然后向蝶依温和笑道:“这样吧,大哥哥先帮你收着,若你有了中意的情郎,告诉了大哥哥,咱们再把这簪子送他,好不好?”

蝶依低了头,并不答话。

我心绪烦乱,再也顾不得理她,佩了剑,推窗便轻轻跃了出去。

蝶依奔过来,低声道:“小心牵动伤口,出了宫,便一路慢慢地走过去吧!”

我应了,知道伤口新愈,经不起剧烈行动,轻功也只敢施出了五成,生怕牵动了伤处,就麻烦了。

以五成的功力,离开玄水宫并没有问题,而到了咱们那位“六殿下”府第,应该也不会出问题吧?

虽然,我没打算从正门进去通报……

悄无声息地晃悠进去,避开那些显然很是平庸的巡视守卫,按照蝶依告诉我的府第布置情况,我很快找到了柳沁住的那间大屋子。

正是暮春时节,草木葱茏,即便柳沁的住处收拾得甚是整洁清爽,也有两株榆树枝繁叶茂,飞身潜上去时,已见到对面屋中灯火通明,将一道熟悉的身影,压作了胖胖扁扁的形状,投在纱窗上,似乎正在不安地走来走去,不时低下头,看着手中的什么东西。

总算,这一次没骑在别人身上逍遥快活。

眼圈便有点红了。

我们三年没见了,三年。

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三年可以浪费,又有多少个三年可以忍受分离?

心如海潮般涌动着,再也克制不住,正要冲过去相见时,只听“吱呀”一声,窗户被推开了。

我顿时僵住。

只见柳沁修长的躯体已出现在窗前,白皙的面庞,一如当年的姣好绝美,仿若老天眷顾着,这三年的时光,居然不曾在他的容颜留下半点痕迹。

但他却似很不开心,冰晶样的眸子幽冷清郁,默默望着一点残月,形容极是孤峭。

“月残花缺,月残花缺……”他喃喃念着,怅惘中,低头又将手中之物看了半晌,渐渐泛出恨怒来,低低喊道:“臭小子,别让我抓到你!让你再躲着,躲着!”

我的心里似给人挠了一下,火辣辣的,不知是痛还是烧,煮沸了般翻滚着,只是不断地想着:“他在说的是谁?是谁?是我么?是我么?”

若是以往,我必定早他指的是我了。

可是,六殿下的那么多传闻,加上我的亲眼所见,我又不由犹豫,若是……若是他指的是旁的人,比如,什么年轻漂亮的大臣或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儿之类,我岂不是丢尽了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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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收文了,不过也不确定哪天结局,基本是写到哪算哪呢。

但某皎已经感觉到,结局在招手啊招手!

220、影儿,小心!

柳沁将手中之物看了又看,渐渐又握住,握得紧紧的,轻声叹息,已极是忧伤了:“不会真出事吧?这傻小子,一点没长大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蝶双飞,蝶双飞,若只剩了我一个,我与谁结发同心去?……影儿,若不争气些,我也不想见你了……”

最后一声影儿叫出,我再无疑问,顿时神魂俱荡,连手足都失了力般,直要往下坠去,忙发力握住榆树枝时,眼眶已是滚热。

而他手中之物,我也立时猜出,必定是他的那只结发蝴蝶了。

那个他执拗地编了第三次的结发蝴蝶,一次比一次更多的情丝绵延,在这三年来的每一个深夜,多少次如火球般烫着我的心!

坊柳沁似听到了动静,顿时一敛戚色,冰晶般的眸子阴冷扫了过来,沉声喝道:“谁?滚下来!”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很没面子地就这么听话地“滚”下去,便听身后风声传来,一道黑影,一柄弯刀,挟了浓浓的杀气,直扑柳沁。

柳沁面沉如铁,唇角擒了一抹讥讽,雪柳剑飞快跃出,毒蛇般飞扬而起,对向敌人。

仂那人蒙了面,看不出容貌来,但瞧他的武功,虽是高强,却也绝对比不上柳沁,甚至比我都有所不如,凭什么前来监视甚至刺杀柳沁?

我正疑惑之际,只听那人低吼一声,两眼忽然光彩大盛,如同两团火灼灼燃起一般,泛着狰狞的赤红色,同时手中出刀的速度和力量,比方才何止强了十倍!

柳沁也有骇然之色,一边跃出对敌,一边已叫道:“你是什么人?你同伙对你下了要你命的蛊,你不知道么?”

这人中了蛊?

而且,多半是中了某种可以一时激发人体所有潜能的蛊虫!

我正要跳下去帮柳沁时,忽然又想起,这人既已中蛊,柳沁自然唤不醒他,为何又这般大声说出来?莫非,他是说给我听的?

他刚才发现的人,应该是我,但跳出来的,却是心怀叵测的杀手;我这边迟迟没有动静,他便猜出,我是友非敌。

甚至,他可能猜到了,是我藏在榆树上?

那么,他是在告诉我,此人有同伙,在暗中操纵着这杀手么?

我凝起神来,屏息静听。

刀剑交错以及叱喝声中,果然听到了很轻微的呼吸,隐约从另一株榆树上传出。

我更不迟疑,扬起流魄剑,带出一道如月光乍亮的清影,袭向那一处人影。

“影儿……”

分明听到了柳沁,那么喜悦地呼唤了一声,如果不是大敌当前,我必定回过去一记大白眼了。

榆树枝叶中,坐了一个极矮小的黑影,我的剑锋划过,带出一道清淡黑影时,已勉强看出此人容貌,让我心下暗惊。

天下竟有这等可怖之人么?

那人面容焦黑,肌肉枯干,一双眼睛,泛着苔藓般暗青的微光,死气沉沉地盯住我,忽然一扬手,一道微淡的暗影飞快袭向我。

那种暗影,一看就不是兵器,我记起当日中那阴阳双草降的情形,再不敢逞强去接,驭起自己的轻功来,迅速闪开身去。

而那道暗影,在我侧身避过时,居然拐了个弯,迅速又击向我。

我剑锋一划,挑下一段树枝来,蕴了自己的功力,狠狠击向那道暗影,力道之大,已将那黑影穿透了,钉子般钉到地上。

可怕的是,那黑影给钉到了地上,居然还在隐约地扭动着!

而那个矮小丑陋的黑衣人,已掠起身来,飞快逃出府去。

我顾不得去观察那些讨厌的生物了,奋起急追。

“影儿,小心!别去追!”

身后,柳沁在高叫,听来很是焦急,只是迫于自己被杀手困住,一时赶不过来。

可这个小矮子的轻功看来并不怎么高,便是懂得巫蛊之术,我随身带的破解巫蛊之术的药物也不少,小心一些,应该无妨。

心里想着,我已衔尾追了过去。

追了不到五里,前方一处密林出现,我跟进去时,已不见那人踪影。

不见人的踪影,却感觉到了另一种压力。

无形的压力和杀机,可怕而惊怖,就如……

就如当日中了阴阳双草降发作后的那种惊怖!

杀气袭面,我可以看得到前方的树木茂盛,青草繁密,却看不到前方向我袭来的,究竟是什么。

我几乎是凭了本能,疾速向后退着,然后挥动流魄剑,那杀机侵袭处砍去,用的,是至阳至刚的内力。

果然,那看不见的物事,似迟钝了些,有隐隐的咻咻声,在空中响动,令人毛骨悚然。

还未及松口气,那种鬼森森的杀气,又向我袭来。

我凭了感觉,连连躲闪,正要伺机再反击时,只觉胸口猛地一疼,手中的流魄再也递不出去,仿佛一下子消失了所有的力道。

该死,伤口裂开了!

勉强再往旁边闪了一下,身形却已慢了,只觉哧地一声,胳膊上的衣衫已然撕裂,一道锐痛,蓦地从裂开处传来。

咬牙再避往一旁时,已是头晕眼光,那处锐痛,竟渐渐麻木,而且迅速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