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儿小嘴一嘟:“冀哥哥真不知道原因吗?月容比我大一岁,安然天天都被夏将军逼着练功,她们自然会长得高些啊。”

“小丫头没听太傅提起过吗?在四诏境地之外有个大唐,那里地域广阔,繁荣昌盛,尤其是那里的女子,据说个个以胖为美,所以多吃点胖了也没关系。”银冀说着站起身,将她冰凉的小手包在掌中,往沁梅苑的方向走去。

瓦儿咬咬唇,突然停了下来,银冀疑惑地低头看着她。

她仰起小脸,表情前所由有的严肃,让他的心口莫名地颤了一下,这个小丫头怎么了?

“冀哥哥…”她声音比平时小,乌黑的眼珠子却异常闪亮。

“等我长大了,做你的王妃好不好?”

“什么?”他没听清楚,干脆重新蹲下身去,“你刚刚说什么?”

瓦儿与他充满关心的眼睛对视了好一会,深呼了一口气突然大声地喊道:“我说,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做冀哥哥的王妃!”

银冀怔了一会,才摸摸她柔软的发丝,笑容如沐春风:“小丫头,野心倒不小。想要做我的王妃,可没那么容易。”

“那要怎么才可以嘛?”她抓住他的手,眼神中透露着稚嫩和认真。

“呵呵,如果你乖乖地快快长大,我就告诉你。”他的心情突然变得极好,一把抱起略重的她,快步走向沁梅苑。

远处的梅花昂首绽放,花瓣晶莹剔透,一朵两朵,冷风一吹,轻轻飘落。

他的眼睛漆黑深邃,她的小脸蒙上淡愁。冀哥哥好久没有这样子了,这会又抱起自己,是不是表示在他心里,自己还是很小很不懂事的丫头呢?

望着银光一片的世界,她内心升起一种急切的渴望,好希望自己快快长大。

空荡荡的园子里,他们的身影刚刚消失,拱门的那头现出两个一高一矮身影。

穿淡蓝棉袄的小女孩抬头看着挺拔的男孩:“哥哥,你刚刚听到了吗?瓦儿说她长大了要做太子的王妃。”

男孩注视着只余清冷空气的园子,安慰道:“谁都看得出来,太子殿下对瓦儿小姐的特别啊!”

小女孩突然低下头,嗫嚅着小巧嘴唇:“可是…安然也想做太子哥哥的妃子呢…”

声音很小,男孩却似乎听到了,伸手摸摸她的小肩膀:“我们得回将军府了,这会娘一定在等我们了。”

小女孩乖巧地任由哥哥拉着自己的小手,离开园子。

[银暝篇——冷君·宠妃:005 每年今日]

瓦儿坐在小暖炉旁,小手握成半拳轻柔地落在珍太妃的腿上。珍太妃的脸上逐渐布上了岁月的痕迹,但那笑容越发慈祥。

“呵呵,我们的小瓦儿越来越懂事了。”

“太妃奶奶觉得舒服吗?奶奶要是喜欢,以后瓦儿天天给您捶。”瓦儿笑得很甜。

银冀在一旁慢悠悠地喝茶,一边欣赏着这一副天伦图。

蓝枫云的咳嗽声从门外传了进来,瓦儿连忙起身,担忧道:“云姨的风寒还没好些么?”

珍太妃叹息一声:“这几天天气骤寒,你云姨为了亲手给你缝制衣裳晚上都没好好休息,一会得再劝劝她。”

脸色发白的蓝枫云已经进门,开口接道:“娘娘不必挂心,枫云十二岁就随红将军出过征,得点小风寒算得了什么…咳咳…”话未说完,又忍不住捂着小嘴咳嗽起来。

宫女连忙给她递上暖茶,珍太妃看看她:“人都会生病,病了就该好好歇着调养。你看冀儿前几年不是常常发热生病么?改明儿让乔雀也帮你看看,开个方子。”

“乔太医他…咳咳…我跟太子的病不一样,咳咳…”

瓦儿眨眨眼睛,知道这两年云姨为了自己常这样患病,一感动泪水就忍不住弥漫眼眶,她扑进蓝枫云怀里:“云姨,后天你就不用陪我去了,留在房里好好歇着吧。”

蓝枫云摸摸她的头:“咳咳…不要,后天是个重要的日子,莲花灯都已经准备好了…咳咳…”

“不要…我不要云姨再生病。我自己去就好了…”

坐在一旁的银冀将茶杯递给宫女,站起身来,道:“谁说你是一个人去?云姨放心吧,后天我带瓦儿上山就好。”

“太子…咳咳…”

“呵呵,这五年来,哪次我没有在场?所以,云姨就安心歇着。”

珍太妃也点头道:“是啊,就这么说好了。免得上一趟山,回来病得更严重,那小瓦儿可又要哭了。”

蓝枫云这次的确病得不轻,嘴唇微微发白显得虚弱,见银冀年少的面容满是真诚沉稳,再看一眼眼泪汪汪的小瓦儿,压抑住咳嗽道:“那就谢谢太子殿下了。”

银冀从宫女手中接过帕子,递给瓦儿:“丫头,快擦擦吧。”

珍太妃在一旁注视着他们,会心地微笑着。瓦儿虽说刚满月不久就失去了亲人,但这十年来,自己亲自抚养她,让她在宫中享受公主一般的礼遇,连冀儿也对她如此照顾,真是她的造化。

或许,等瓦儿长大了,她与冀儿可以…

两日后,王宫后山上的小河旁。

雪白的身影默立在河岸积雪未融的冰地上,注视着盛载一盏盏希望烛光的莲花灯渐渐远离,那莲花洁白,在清净的河水里微微旋转漂浮,她双手合十,轻轻闭上眼睛。

红润的脸蛋,细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然后,一颗晶莹的水珠从一片乌黑中沁了出来。

默默盯着身前这抹娇小的背影,银冀的心被怜惜充得满满的。

记得第一次陪云姨和瓦儿来这里,其实是因为那天瓦儿不知怎么地心情不好,老是哭个不停,后来她硬是拖着他的手不肯放,他无奈下便只好一同前来。直到听说放莲花灯可以许愿,看见莲花灯随着流水飘走后,她才笑了。

她却并不知道,其实红将军和夫人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与自己胸口常常隐隐发疼的感觉不一样,那种参杂着说不出的怜爱与莫名心疼的感觉,为一个六岁的丫头从那个时候开始便体会到了。

从那以后,每年的这天,银冀都会跟珍太妃请示陪同瓦儿一起上山。而每次见到她娇小而脆弱的背影,见到她注视莲花灯充满的满眼希冀,他只想将她抱进怀里…

风,将她乌黑的发丝高高掀起,她吸了一下鼻子,没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却湿了一脸,冰冷。

身后的少年看到那微微抽的细弱肩头,恍然回过神来,急忙上前:“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低下头,声音闷闷地全是鼻音。

他根本看不到那张小脸,不过完全可以想象她此时满脸泪痕的样子,心口一拧刚要蹲下身去,就被一双小手紧紧抱着了腰杆。

她抽泣着,似要把心中全部的伤痛哭出来:“他们…不会回来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瓦儿…”他哽咽住,为她破碎的声音,为她不再掩饰的脆弱。

“冀哥哥…我一直都知道爹爹…娘…她们不会回来了,每次我都很想哭…可是云姨在这里…我不想让她难过…”她拼命地抽泣,上气不接下气地低喊着。

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的发,将她哭得颤抖的身躯更紧地揽进自己怀里。

“我明明知道这些…可是,我也好希望真有一天…许过的愿望可以实现…所以,以后的每年,我还是会来的。”

“恩。以后的每年,我也一定都会陪你来的。”他的声音很低沉但很坚定,冷风一过飘散开去,只顾低头啜泣的瓦儿似乎没有听到…

[银暝篇——冷君·宠妃:006 臣相千金]

臣相府就落座在王宫东侧的高墙之后。

府邸气派非凡,跟王宫大内一样,臣相府也由朝廷侍卫日夜把守。

臣相浦文侯是当朝一品,也是君主银岳王最器重的大臣。除了此人本身精明能干以外,还因为浦家与王室的关系非同一般。

当年银岳王后宫选妃,各地都向朝中敬献美女佳人。浦文侯的表妹柳文姬才艺双全,一入宫便被银岳王看中,十分得宠,珍太妃也很中意柳文姬的贤良淑德,所以不久之后就将其册封为“国妃”,母仪天下。可惜柳妃在生下双胞胎兄弟后不久,因病香销玉陨…尽管如此,浦文侯仍就是名副其实的国舅大人。所以,对臣相府的重视,银岳王没有半丝怠慢,将之与自己的宫殿一样对待。

浦文侯生有一子一女,长子浦东扬,年纪与太子银冀一般大小,平时喜爱读书,为斯文之人。女儿浦月容,生得极为标志,不过十一二岁就已是活脱脱的小美人,无论是身份还是容貌都带给她无比的优越感,相较于兄长,她的性格多了几分张扬。

兄妹二人自小就在宫中学习,浦东扬与将军府的夏定宇都算是太子银冀的伴读,而月容则和其他大臣的孩子一同学习,其中包括与她们年纪相仿的瓦儿和夏安然。

臣相府内,轩榭亭廊婉转精致,穿过一座白玉小桥,堤径蜿蜒伸至一处轩榭小筑。这正是浦月容所住之所。

房内,浦月容正站在高长的铜镜前打量自己。镜子中的人儿身子纤细修长,穿着白色绣着牡丹花的夹袄,粉色的长裙刚好及到脚踝,露出一对小巧精美的云锦缎鞋。贴身丫鬟零儿拿来一件镶着白色狐毛的红风衣,风衣以金线绣制而成,做工精细别致,披在浦月容的身上更衬托了她的高贵气息。

“小姐,您今天这身打扮可真是美丽极了,一会太妃娘娘看了保准喜欢。”零儿为浦月容系好风衣颈带,满是笑容。她今年已满十五,父亲是臣相府的老管家,跟随浦月容三年有余,平日里做事眼明手快,浦月容所需要的一切都能打理得妥妥当当,一直甚得浦月容欢心。

浦月容对着铜镜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容妆,满意地扬起唇:“零儿姐姐手巧,你精心帮我准备的装扮当然漂亮。”

零儿抿嘴一笑:“小姐千万别折煞奴婢了,直接叫奴婢零儿就好。再说小姐本就生得花容月貌,哪需要什么装扮来称?长大之后一定跟夫人一样是个大美人。”

浦月容倒也不推却,再次梳了梳自己柔软的发丝,问道:“零儿,你说太子哥哥若是见到我这副装扮,也会喜欢吗?”

零儿肯定地点头:“当然会喜欢。小姐您只要往那一站,那红瓦儿就立刻被你比下去了。”

一提到红瓦儿的名字,浦月容美丽的面容僵了一会,撇起红唇道:“可惜太子哥哥的眼里好象只有一个红瓦儿!”

零儿岂能不知道自己小姐的心思,她收起笑容:“小姐想多了。太子殿下定是见红瓦儿自小失去双亲太可怜了,加上太妃娘娘一直在抚养她,所以才会对她特别一些。上次在御花园中,殿下不就当着大家的面夸赞小姐您吗?”

提及上次御花园的偶遇,浦月容不禁恢复了笑容。

那天她们正好从太学堂学习完出来,正好碰到一袭白衣风姿优雅的太子银冀与哥哥从对面走来,不过瞬间,她又一次情不自禁被太子的翩翩神韵给吸引住。所以,在跟他们聊天的时候,她特意将刚从太傅那学来的新诗念给大家听,还巧妙地加上了自己的见解,逗得银冀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夸赞道:“月容妹妹年纪虽小,却是内外兼修啊。”

仅仅一句话,夸得她的心如吃了蜜一般甜,回到府中还将此话回味了好几遍,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来日,她一定要做太子哥哥的王妃!

“小姐,我们走吧!老爷应该在等我们了。”零儿提起手中的油纸花伞,推开门。

冷风立刻迎面吹来,掀起发丝,几片带着沁凉寒意的雪花也飘落肩头。浦文侯与侍从的身影已立在白玉小桥的那头,似乎等候已久。

“爹爹。”快步走过小桥,浦月容如花般的小脸笑得极为灿烂。

浦文侯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儿,握过她的小手:“一会我去见大王,你就去沁梅苑。记得多陪太妃聊聊天,也可以背一些大唐的诗歌给太妃听。”

“放心吧,爹。容儿新学了几首很有趣的诗,保管太妃奶奶听了会开心。”浦月容说完,拉拉她爹的手抬起头,“不过,太子哥哥也会在那吗?”

浦文侯顿了一下,道:“应该会在,这大冬天的,太子一般都在沁梅苑里。太子是博学之人,你若有机会,可以多向他请教学习,也让太子多了解了解你。”

“知道了,爹。我会的!”浦月容的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银暝篇——冷君·宠妃:007 沁园赏梅]

天色阴蒙,雪花纷纷飘扬。

天气越寒,梅花越是幽香袭人。对于爱梅之人来说,无论外面如何寒冻,他们都定要出来欣赏一番的。

梅园里,缓缓走动着几个身影。两名宫女小心地扶着一身貂裘的珍太妃,其中一名宫女手里撑着一把绣着红梅的纸伞。陪在她们旁边的是挺拔的白衣少年,他一边欣赏着各种梅花的姿态,一边气定神闲地陪珍太妃说话。

“古往今来咏花之人甚多,其中以梅为最。梅花风韵独胜,神形俱清,在不畏严寒标格秀雅。不知道奶奶何以如此喜爱梅花?”银冀信手摘下一朵开得极美的梅花,顿下脚步仔细地插于珍太妃的发间。

珍太妃眼角的细纹微微一动,一双眼睛半眯了起来,眸中闪动了异常柔和的光芒,似在回忆。

“奶奶喜欢梅花的原因可没那么清高和复杂,只是当年初见你爷爷时,正是在一片梅花盛开的林子里…那时,你爷爷跟你一样,摘下一朵梅花插在我的鬓上,说那朵梅花便代表他的心,无论冰雪如何来袭都会为我傲然绽放…”

银冀不禁扬唇轻笑:“想不到爷爷还有如此浪漫情怀,那朵梅花也算是爷爷送给奶奶的定情信物了。”

正说着,一抹粉嫩身影从园子门口奔入,雪花在她头顶盘旋,红扑扑的脸蛋似是被风吹成的红晕,银冀抬眼看去立刻皱起了眉头:“这个丫头怎么自个儿跑出来了。”

瓦儿嘟起小嘴急急冲来,边走边嚷道:“冀哥哥陪太妃奶奶出来赏梅也不叫醒我…”

梅园里的石板路早已被冰雪覆盖住,虽有宫女一早就清扫开厚厚积雪,但寒冰不到半个时辰又冻了上去。瓦儿只顾往前奔走,突然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往前载去。甚至来不及惊叫,她就那样睁大着眼睛望着丈余之外的银冀。

白影晃动,身形快如闪电,一双有力的大手适时接住了那抹粉影。可是,少年的脸色已经不甚好看,微微紧绷看起来有点严肃。

瓦儿咧嘴一笑:“呵呵,我就知道冀哥哥会接住我。”

银冀的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线,这丫头永远都这么笃定吗?若是他不在她的身边,再发生这样的危险怎么办?看来下次真不该再这样惯着她,否则这丫头越来越不懂得保护自己了。

瓦儿盯着他难得冷峻的面容,小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肩头,亮晶晶的眸子全是笑意:“有冀哥哥在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担心。”

眉眼里,是毫无掩饰的信赖,她总是这样不假思索地将自己的安全交给他。每次在担心懊恼的同时,又忍不住为她全然的信赖而心口塞得发热。

低叹一声,他盯着她的眼睛:“要是我不在呢?”

“要是冀哥哥不在…”她的眸子闪动了一下,小嘴扁了扁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冀哥哥不在,那我摔倒的时候就没人接住我了。”

英俊的少年顿时语塞,莫名的忧心掠过心口。这些年来,从她在襁褓里对着他笑,到刚刚学走路,学说话…他都极有耐心地看着她,可是将来,谁能保重能一辈子这样守着她?除非她是他的国妃。

冀哥哥,将来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做冀哥哥的王妃!

耳边想到她数日前大声宣布的话语,他的表情柔和下来。这丫头,绝对是个麻烦,难道真要帮她实现这个愿望?

珍太妃闻过一朵红梅的香味,那粉嫩晶莹的花瓣竟然将她的皮肤也趁得年轻了许多。注视着面前这一对真诚可爱的孩子,她的目光格外充满怜爱。

梅园的入口,不知何时也多了两个身影。

零儿为浦月容撑着小伞,低声道:“小姐看到没?我看那红瓦儿除了会装可怜,扮可爱,实在没啥本领。”

浦月容的目光注视着那对亲密的身影良久,沉默不语。直到看着他拉着她的小手走到珍太妃身边,娇美的容颜才瞬间换上笑意,快步走了过去:“月容来给太妃奶奶请安了。太子哥哥也好久不见了。”

珍太妃闻言面容一喜,笑道:“呵呵,月容也来了。今儿个这沁梅园可真热闹。”

“好几天没见太妃奶奶,月容想念得紧。今天趁爹爹进宫,月容便一道跟了来。”月容笑容美丽,如一朵盛开的梅花。

太妃开心地点点头,吩咐宫女:“快让御膳房先送几道精美点心过来,晚膳也多做几道菜,就说月容小姐来了,做她爱吃的。”

浦月容连忙上前扶住珍太妃,声音甜美:“太妃奶奶对容儿真好。”说完,她的目光落在一旁只及自己半头高的瓦儿身上,有点惊讶,“哎呀瞧我刚刚只关心太妃奶奶,都没看到瓦儿也在。”

瓦儿抬起小脸,笑了笑:“是啊,我也来陪奶奶赏梅啊!”

浦月容说得随意:“我还以为你在房间认真抄写那一百首唐诗呢。”

珍太妃看看她俩,不解道:“什么一百首唐诗?郭太傅怎会一下子布置抄一百首?”

瓦儿小脸一红,有点窘迫,眼神立刻求救似的投向身侧的银冀。平日太妃奶奶虽然慈祥,但对于他们的学习管教甚是严格,常说生在王宫之中,该有的知识礼仪都不能不学好。

银冀还没出声,浦月容已顺口接道:“呃…我以为太妃奶奶知道的。”

“什么事说来听听。”看瓦儿皱眉的表情,珍太妃更加疑惑,“瓦儿?”

瓦儿垂下眼睫,抿抿唇:“那个…太妃奶奶…”

“其实也没什么,瓦儿昨天不小心打破了郭太傅的墨砚,顺手扯破了旁边的一副画,所以郭太傅让她反省一下,抄抄唐诗静静心。”银冀微笑着在一旁解释道。

珍太妃点点头:“原来如此。瓦儿以后可要当心点,做错了事被罚是应该的。郭太傅虽然严厉,但是他是学识渊博之人,你要好好学习才是。”

“是,太妃奶奶,瓦儿谨遵奶奶教诲。”瓦儿感激地看过银冀一眼,乖巧地答道。

浦月容僵了僵笑容,悄悄地瞥过银冀俊朗的面容,心中缓缓升起不悦。

太子哥哥果然一心护着瓦儿,其实昨日是瓦儿学习时走神,被太傅罚到书房去磨墨。孰知,不专心的她不到半刻钟就将太傅的墨砚打翻在地,虽是那说无意,但郭太傅一见视如珍宝般的墨砚被摔裂了一角,眼中满是心疼。

而最让太傅心痛的还不只如此,那墨汁四溅,溅到书桌前一副淡雅的山水画上。瓦儿连忙想以袖拂去画上黑色的瑕疵,却不知那画纸脆弱无比,咔嚓几声轻响,画竟然破了!

太傅灰色的眉毛顿时拧了起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原来,那副画是太傅好不容易托人从大唐以高价转购回来的名家真迹,转到手中不到两日,还没来得及细细欣赏研究,竟然就落得如此下场…

浦月容亲眼看到太子哥哥跑去跟太傅求情,否则哪能只罚抄唐诗一百首如此简单?

[银暝篇——冷君·宠妃:008 太子何忧]

宫中岁月容易过,世间繁华又一年。

瓦儿在这一年中,身子突然抽高了不少,原来不及银冀胸口,现在几乎已跟他的肩头一样高了。但是,她依然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有时候顽皮地像只小野猫,在园子里跟宫女姐姐四处抓蝴蝶,有时候懒洋洋地像只刚吃饱的猫咪,靠着银冀结实的手臂上闭目养神。

蓝枫云爱怜的目光常追随着她,如果瓦儿能一辈子都这样快乐无忧,该有多好。双手合十,她默默念道:将军,夫人,静儿小姐…如果你们有听到枫云的祈祷,就请保佑瓦儿小姐吧!愿她永远这样幸福。

银冀在这一年里,开始跟随银岳王学习管理朝政,加上十一岁那年突染怪疾,虽有控制却一直未愈,胸口时常气闷疼痛,所以练武强身必不可少。如此一来,他的宫廷生活不再若以往轻松,陪瓦儿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了。

瓦儿只要见到那抹越发挺拔修长的身影,就忍不住两眼一亮,撂起裙摆飞奔过去。一袭淡雅银衣的他站在园子之中,与四周的绿树青石一相映,显得格外俊逸。

“冀哥哥,都忙完了吧?”这天,风和日丽,黄莺婉转啼鸣,瓦儿一看到正朝回廊这边走来的身影,一双大眼立刻在阳光中快乐地闪烁。

银冀走近,自然而宠溺地揉揉她的发丝:“不,得马上去御书房,父王在等着。”

大眼中的光芒立刻黯淡了不少,她扯起唇角一脸失望:“现在要见冀哥哥一面,都好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