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言不发,让到一旁。周不言看都不看我,高昂着头,脚步迅疾地走出了院子。

周不闻抱歉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说:“你赶紧去陪着周不言吧,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去找客栈住总是不方便的。”

“小螺,今天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回头我再来和你赔礼道歉。”周不闻说完,匆匆忙忙地去追周不言了。

我听着他渐去渐远的脚步声,惆怅地发了会儿呆,关上了院门。

客厅里,吴居蓝在打扫卫生,把没吃完的水果包好放进冰箱,没喝完的酒重新封好,擦桌子、扫地…

我蹲在地上,看了半晌那块螺化玉的石头,又跑去书房,看了半晌那块鹦鹉螺的化石。

我喜滋滋地说:“吴居蓝,我好像突然变成有钱人了,你有什么想法?”

吴居蓝问:“你有什么想法?”

可以包养你!

我心里过了无数遍,却没有胆子说出来,“开心得不得了!天上突然掉馅饼的事真是太爽了!”

吴居蓝笑着揉了揉我的头说:“原来让你开心这么简单。”

简单?天上掉钱的事哪里简单了?多少人梦寐以求却难以实现好不好?

我说:“像你这么高贵的人是不会懂我这么肤浅的人的宏伟志愿的!我每次被周不言鄙视没钱时,装得特别高冷,是因为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其实,我最想做的就是拿钱把她砸回去。敌人最骄傲什么,就用什么报复她,才是最爽的胜利!”

吴居蓝无语地看了我一瞬,问:“你觉得那三件事和屋子里的这些东西有关吗?”

我说:“肯定有关了!就像江易盛说的,我有什么值得别人大动干戈?今天总算真相大白了。”

“如果有关,会是谁做的?”

我说:“肯定是知道这些东西存在的人。你说会不会是我发在网上的那些照片,有人看出了门道?”

吴居蓝说:“照片是在客栈装修完后才贴到网上的,飞车抢劫的事发生在装修前。”

我迟疑地说:“也许我被抢劫的事是独立事件,只有后面两件有关联。手上长了黑色痦子的人很多,也许恰好我们碰到了两个都长了黑色痦子的坏人。”

吴居蓝盯了我一眼,没有反驳我,只是淡淡地说:“我认为,不是三件事,是四件事。”

“四件?”

“江易盛的爸爸去山上散步时,遇到陌生男人,突然受惊发病,滚下山坡摔断了腿。这也是一件和你有关联的倒霉事。”

和我有关联?对啊!我借了江易盛的钱!我满面震惊,喃喃说:“不可能!绝不可能!”

晚上,我躺在床上,失眠了。

我对吴居蓝说“不可能”,吴居蓝没有再多言,似乎我相不相信都完全无所谓,我却无法释然。

两件倒霉事和四件倒霉事,会是截然不同的解释。

如果第一件抢劫的事是偶然事件,只是两件倒霉事,事情发生在客栈开张之后,那时,我已经在网上贴了很多照片,有人认出,见财起意,很合理。

但如果是三件、甚至四件倒霉事,见财起意的人不但必须是在房子装修前就来过,还要清楚我和江易盛的情况。策划这些行动的人明显是要逼迫我放弃房子,可惜因为吴居蓝的帮助,逼我放弃房子的计划失败,所以有了入室盗窃。入室盗窃失败后,对方又另外采取了行动。

这一环又一环的计划,如果不是有吴居蓝帮忙,我应该只能屈服于现实,把房子租赁出去。

我越想越心惊,周不言第一次见我,就问我要房子,之后,她还开出了很夸张的价格。周不闻又恰好清楚我的一切,也清楚江易盛的一切。

仔细想想,连他对我唯一一次的表白都那么恰到好处,而且那真的是表白吗?周不闻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喜欢我。也许那也是一次行动,如果我接受了他的表白,自然而然,我会随着他离开海岛,暂时放弃房子。

我难受得整个胸腔都好像缺氧,张着嘴,用力地吸气。

从小到大的经历,让我习惯于迎接生活给我的任何惊吓,所以,不管是被抢劫、还是被入室盗窃,甚至当我发现所有祸事都是冲着我来时,我都该笑就笑,该吃就吃。反正生活本来就是麻烦不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行了。

但是,我从来没有办法习惯来自亲友的伤害。大头,这一切真的都是你做的吗?

Chapter 13 初雪般的第一个吻

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和你一起做各种各样的事,不管是一起爬山,还是一起下海,对我而言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早上,我起床时,一脸憔悴,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显然没有睡好。吴居蓝肯定猜到了我失眠的原因,什么都没有问。

我对吴居蓝说:“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螺化玉的珊瑚石和鹦鹉螺的化石都不是爷爷的心头好,我留在手里也没有用处,我想把它们卖掉。”

“卖给谁?”

我眨巴着眼睛,回答不出来。这种东西总不能拿到集市上,吆喝着卖吧?

“你联系巫靓靓,让她帮你处理这事。”

对啊!巫靓靓说起品质和市价头头是道,肯定有认识的人。

我问江易盛要了巫靓靓的电话号码,给巫靓靓打电话。

听完我的意思,巫靓靓一口答应了,“我今天会帮你联系朋友处理这事。下班后,我来找你,让吴大哥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我顺便蹭顿饭。”

巫靓靓说到“晚餐”时,声音格外愉悦,我有点莫名其妙,她这么喜欢吃吴居蓝做的饭?

傍晚,江易盛和巫靓靓一起来了。

巫靓靓看到桌上的菜肴,笑得连眼睛都几乎找不到。她对我说:“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说完,不等别人拿筷子,她就开始不顾形象地埋头大吃。

我看江易盛,为了追到巫女王,他是不是该好好学一下厨艺?

江易盛问:“大头和周不言呢?”

“今天早上就离开海岛了。”周不闻发了条微信告诉我的,连电话都没有打。

江易盛沉默了一瞬,一言不发地开始吃饭。江易盛是我们三个人中智商最高的,我能想到的事,他自然也能想到,只怕他爸爸受伤的事,他也有了怀疑。只不过,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我们两人都有点鸵鸟心理,不想谈、也不想面对。

吃完饭后,四人围桌而坐,巫靓靓说:“我已经联系了认识的拍卖行,他们会帮我们举行个小型拍卖会,以公允的价格把这两样东西转让给喜欢它们的人。拍卖会在纽约举行,小螺,你需要去一趟纽约。”

“啊?必须吗?我看电视上的拍卖会都不需要拍卖品的所有人出现啊!”

巫靓靓说:“不需要你站在那里推销自己的物品,但有很多文件必须你本人亲自签署。纽约是个很值得一去的地方,你就权当是去旅游吧!我在纽约长大,对那里很熟,会一直陪着你,要不然让江易盛也一起去。”

我犹豫地看着吴居蓝,并不是我怕出远门,而是,吴居蓝是“黑户”,根本做不了国际旅行,我不想和他分开。

吴居蓝说:“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再见面。”

我想了想,也行!去一天、回一天,再花一两天办事,应该四五天就能回家,的确很快就会再见面。

巫靓靓看我没有问题了,笑眯眯地问江易盛:“你要陪我们一起去纽约吗?”

江易盛无所谓地说:“好啊!至少可以帮你们提行李。”

巫靓靓说:“你们俩把证件资料给我,所有事情我都会安排妥当。放心,你们会有一个精彩的旅程!”

我总觉得巫女王的笑容好像成功诱惑到小红帽的狼外婆的笑容,让人有点想打哆嗦,但我们只是去卖东西,应该没有问题吧?如果巫女王想劫财,根本不需要让我们去纽约;如果她想劫色,反正倒霉的是江易盛!

在巫靓靓紧锣密鼓的安排下,两周多后,我和江易盛顺利地拿到了签证和其他相关文件。

巫靓靓问我什么时候出发,我说越快越好,还有一周就是月圆之夜,我必须赶在那之前回来。

我和江易盛、巫靓靓乘船离开海岛,吴居蓝去码头送我们。

我满腹离愁,满肚子担心,一遍遍叮咛着吴居蓝,电话号码写了一长串,都是我和江易盛的铁关系:医生、警察、超市老板、服装店店主…囊括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不管遇到什么问题,一个电话就能找到朋友帮忙。

鉴于上一次我们俩的手机都一落进海里就坏了,我还专门从淘宝订了两个防水手机袋,和吴居蓝一人一个。让吴居蓝不管什么时候都把手机带上,有事没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不用理会时差。

我站在吴居蓝身前,啰里啰唆、没完没了,吃饭、穿衣、岛上的安全、台风季、银行卡、身上该带的现金…平时也没觉得有那么多事要注意,可到走时,才发现各种不放心。

出发的汽笛响了,催促还没上船的客人抓紧时间上船。我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船。

船开后,我一直站在甲板上,直到看不到吴居蓝的身影了,才收回目光。我的心情有点闷闷的,不仅仅是离愁别绪,还因为我觉得我很舍不得吴居蓝,吴居蓝却好像并不是那么在意我的离开。

巫靓靓大概看出了我的不开心,用很夸张的语气对江易盛说:“刚才,我看到了我活到这么大,最好笑的笑话。”

江易盛配合地问:“什么笑话?”

巫靓靓说:“一条生长在鱼缸里的金鱼对一条生活在海洋里的鲨鱼嘘寒问暖,担心他会在鱼缸里遇到危险。你说好笑不好笑?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我心里一惊,盯着巫靓靓问:“你为什么说吴居蓝是生活在海洋里的鲨鱼?”

巫靓靓笑嘻嘻地说:“感觉而已,吴大哥看上去就像很厉害的人物,应该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你嘛,一看就是生活在鱼缸里的小金鱼了。”

我松了口气,告诉自己只是个比喻而已,不要太紧张,胡乱联想。

下了船,我们乘车去机场。

上了飞机后,我和江易盛才发现竟然是头等舱。

这么奢侈?我和江易盛都看着巫靓靓。

巫靓靓说:“别担心,钱是老板出的,他要求务必让两位远道而去的客人舒适愉快。”

“老板?”

“就是帮小螺卖东西的公司的老板,他对两件物品也很感兴趣,应该会出价竞买。”

江易盛问:“你为什么叫他老板?”

巫靓靓耸了耸肩,说:“我们家族一直为他们家族打工,我也要继续为他打工,不叫老板该叫什么呢?”